咸卦

周易 六十卦白话解(周易白话文解读之咸卦)(1)

兑上

艮下

《咸·序卦》:“先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了万物,自然就要分男女;分了男女,然后才有夫妇;成了夫妇,生了孩子,就有父子;有了父子,然后就选定了君臣;君臣关系定了,上下的级别就区分了;区分了上下,礼义的秩序就得以确立。”天地是育养万物的本始。而夫妇关系确立以后才能产生人伦关系。所以周易上经三十卦,以《乾》、《坤》两卦为开始,下经三十四卦,以《咸》、《恒》两卦为开始。乾坤象征天地,所以两卦分别代表了天地。男女相互交合成为夫妇,所以《咸》与《恒》两卦包含男女交感组建家庭的寓意。咸,无心之感,以喜悦为交流的基础。恒,事物伦常,以贞正为天理的根本。喜悦之道自当遵循正理,贞正之道当然会有喜悦。

《咸》卦兑上艮下,兑为少女,艮为少男。少男追求少女,所以咸卦有男女交感之意。艮男笃实处下,兑女喜悦上应,少男先以至诚交感,少女后以欢喜回应。没有哪种感情比初恋更加盛美激烈的,所以咸卦代表感情交流。

谈恋爱的时候,少男追求少女,可谓百依百顺,宠恋无比,感情细腻到了极点,姿态也放得很低,所以有少男在下,少女在上的爻象。等到婚姻已定,结成夫妇,就要抛却鲜花的诗意浪漫,去过柴米油盐那种真实平淡的生活,这时候大多男主外、女主内,男人为户主养家糊口,女人为内助相夫教子,所以有长男在上、长女在下的爻象。

咸,亨,利贞,取女吉。

兑卦柔顺在上,艮卦阳刚在下,两者交相感应。艮卦有停止的含义所以代表感情专一,兑卦有喜悦的含义,所以代表则回应积极。少男处下位而少女处上位,少男追求少女,符合男女追求的常理,所以卦象为咸,卦辞“亨”通而“利”于守正,如此“取女”则可以得“吉”。交感就有前景亨通的可能,但是如果不以正道相交,那么不能“亨”通反而得凶是可以推知的。

“咸”,就是感。不直接写成感,是因为《咸》还有全部的意思。万物都相互感应相互影响,交流促进,就会朝亨通有利的方向发展。君臣之间恩义相感,就能君明臣贤。上下之间诚信相感,就能上下一心。父子夫妇亲戚朋友也一样,只要以真情实意相交感,相互之间就能和顺而亨通,所以《咸》卦内含“亨”通之理。“利贞”,相感之道,“利”在于贞正。不走正道,就会误入歧途。比如夫妇之间貌合神离,君臣之间谄媚欺瞒,上下之间尔虞我诈,都是不以正道相交感的结果。咸卦柔兑居上艮刚处下,两气相互感应,止而悦,少男用情专一,主动积极,少女欢心喜悦,顺从满意,郎情妾意,当然“取女”得吉。

初六,咸其拇。

“拇”,脚的大拇指。咸卦六爻都取象于人的身体,《咸》卦初六为最下一爻,所以对应的是“咸拇”之象。交感才刚开始,要行动还没行动,所以爻辞不谈吉凶。咸卦虽然主题思想是教人如何交感,然而具体到六个爻位却都以安静守正为佳。

初六是艮卦的最下一爻,与九四爻互相交感,接触尚浅,感应不深,还不能感动别人。好比拇指动了,而脚没动,所以还不能行走一样,所以爻辞说咸其拇。人们互相交感,但感情却有浅深轻重的差异。了解掌握这些关系的亲疏有别,那么做起事来就不会不妥当了。

咸卦的交感之道其实就是以虚受人之理。心体寂然不动,而能感通天下。念头廓然大公,而能物来顺应。鉴空衡平,才能照物称重,无心于感,而能正大光明。

初六爻处于咸卦之初,感于最下,思绪尚未与事物相交接,而自我的识见已经萌生并固化。这就是不能以虚受人而刻意于自己思维想法的表现,所以有咸其拇的爻象。虽然感应尚浅,还没有显著于形迹,但初六躁动的念头已表露无疑,心驰于外,而不能专主于内,所以说咸拇。

君子用心处事,应当廓然大公、物来顺应,如果事情尚未发生便预先产生一个念头去迎接,那我的本心便已先为外物所役使,等到事情真正发生时反而失去了本心的主宰,一定会导致悔吝的结果?初六咸拇,交感未深,而心志都牢牢地牵挂在了外卦的九四身上,虽然初六与九四互为正应,但根据初六现有的做法也可以推知,他如果见忘利益一定会忘记仁义,跟随别人一定会迷失自己。圣人虽没有明说,可责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六二,咸其腓,凶。居吉。

“腓”,小腿肚儿。腿要想行走那么小腿肚子的肌肉就得先动,比喻六二性格躁妄而不能坚固自守。六二虽然当位,但却以阴柔的性格而居于阴位,所以有不能固守的爻象。然而它同时又居中得正,内含中正之德,所以妄动就“凶”而居静则“吉”。

六二爻以阴柔的性格而处在下卦之中,与上卦的九五爻互为正应,所以爻辞用咸腓来告戒它不要妄动。六二如果不能坚守正道而急切地向上寻求关照,就会象如小腿肚子抽筋一样,躁妄而自失,所以得“凶”。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固守本份,等待上卦九五的肯定和发展,那才是真正地掌握了进退之道,自然吉利。

六二本是中正之人,因为处在咸卦交感的时义下而且正应九五,所以特此告戒。并指明了“居吉”的应对之道,只要安守其分不瞎折腾,就能得“吉”。

交感渐渐加深,离开拇指的位置上升到了小腿肚,肌肉健动而易躁。感物的心态太过急躁,当然是取“凶”之道。急躁妄动所以有凶,居静守正自然得“吉”。

九三,咸其股,执其随,往吝。

“股”,大腿,随着脚而运动,不能自主行动。初六,六二两爻都是主观妄动的人,九三最后也不能自我守持而选择了跟随他们,前“往”则“吝”,所以爻象如此。

九三爻以阳刚的性格居于刚位,是艮卦之主。九三性格阳刚本应固守正道以诚感物,却因为与上六互为正应,喜好上进并为阴柔所吸引,于是感而随从。“股”,自身不能自主运动,随上身而行动,所以有此象爻。九三不能自主行动,随外物而动好像大腿。其所执守跟随的不是本心而是外物。性格刚阳的人才,被自己所喜悦的对象吸引并马上跟随,浮躁前往,毫不谨慎,怎么会不羞吝呢?

九三爻处下卦最上,所以有股的爻象。九三虽然处在艮体,但却以阳居阳,轻浮躁动,又有正应在上卦,所以健动不止。以他刚过的才德,不能安静自守、为主于内,却跟随上半身躁动而失正道,所以“往吝”。

“执其随”的对象,《周易本义》认为是初六和六二两爻,《程氏易传》认为是上六,《周易折中》认为随的意思,取自大雁飞行,紧随而相从,所以九三应该是随从九四。这点可以用《随》卦做旁证,初九刚爻随六二柔爻,九五刚爻随上六柔爻。九四爻代表心位,心体动动则形体随之,而九三代表股位,与九四相近而相承,所以有“咸其股,执其随”之象。用艮卦做旁证,九三为心位,六二爻辞也说“不拯其随”。心体虽然是身体的主宰,但心体一动形体马上就跟随,也不是制外养中,精神内守之道。

初六和六二两个阴爻都比较躁动,思想活泼不安分。九三有阳刚之德本应固守正道,现在却不能精神自守,也随外物而动,心无定主,一味随人,所以有咸其股,执其随的爻象。长此以往,心中没有自主的定见,身心为天下万物役使,天生地养的本原之性,慢慢消磨丧失,品性还不鄙吝吗?

九四,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九四爻居位在九三爻咸股的上面、九五爻咸脢的下面,又处在三个阳爻的中间,大腿之上背脊之下,所以有心的爻象,是《咸》卦之主。以心感物,应当坚守正道,这样才符合天理。九四爻以阳爻居阴位,有不能固守正道的可能,所以用爻辞来告诫它,只有正固其道,才能得吉而“悔亡”。如果“憧憧往来”,丧失正固之道而谋私利,循私情,那么只有他的朋党会跟从他,他的影响力是不能及于远方的。

交感活动由人的心理或生理运动所产生,因此咸卦以人身上的各个部位为爻象。拇指象征处在交感之初刚要开始行动,腿肚象征主观妄动,大腿象征被动追随。九四没有直接取象,只说交感之道,而不说咸其心,这是因为九四爻在卦的中间偏上部位,处在心的位置,代表交感的主宰。就交感之道而言,贞正就会吉利而没有悔恨。交感不以正道就会后悔莫及。九四处上卦悦体,居阴位而与初六互为正应,所以告戒它要贞正。交感之道应该公正无私,感通天下,如果只顾及私人感情,那么就禁锢了感通的范围,使之狭隘偏私,当然会有悔恨。圣人交感天下的心,如同自然寒来暑往,雨过天晴,自然顺通,无物不应,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贞字。贞,就是心中虚无而无我执,如此方能万物齐一。“憧憧往来,朋从尔思",以贞一之心感物则所感之事没有不通达的。如果以自己的私心来感物,那个模样便是往来憧憧,那他所能思虑感及到的只能是和自己关系亲近的朋党,以有挂碍的私念,用心于边角小事,又怎么能廓然广大而无所不通呢?

《系辞》说:“天下何思何虑?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孔子谈论感通之道时说:如果以专为自己思虑的私心来感物,那么所能感通的范围一定会非常狭隘。天下万物的运行规律是一致的,道路虽然不同但其归止却是相同的,思虑虽然成百上千但其趋向都是相同的。物体有万般不同,事情有万般变化,但都统一在自然规律之下,没有能够违反的。所以只要贞固心意,正应天理,那么穷尽天下也找不出不能感通的,所以说“天下何思何虑”。

天地的常道,在于它能心普万物而无所用心。圣人的常道,在于他能情顺万事而无所钟情。君子的学养,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所以说:“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此感彼应是自然而然的,憧憧却是又生出一个心来,一心想要交感他,一心又想要他回应。好象维护正义是为了获得利益,宣明正道是为了获得嘉奖。又好象小孩子掉井里了,心里一方面想要去救他,另一方面又想要他父母给我好处,这便是憧憧的病。

“寂然不动”是心的本体。“感而遂通”是心的功用。“憧憧往来”已经丧失了其寂然不动的本体,又怎么能拥有感而遂通天下的功用呢?“贞吉悔亡”,以无心之感来感通天下,又有何思何虑呢?“憧憧往来”就是指私心自用。

我只竭力做好自己的交感之道,至于别人应和不应和,却不去计较,如此便是正而固,贞而一。“憧憧往来”,就是一直把个往来放在心上,想要利益最大化,忧心忡忡而不能放下。

九五,咸其脢,无悔。

“脢”,背脊上的肉。位置在心的上面而与之相背,肌肉不能与物交感物,所以也就没有私情,九五居中得正,所以有此爻象,虽然有对外不能感物的弊端,但却也可以“无悔”。

九五处在最尊贵的爻位上,应当以至诚之心感召天下。九五与下卦的六二互为正应,又亲比于上六,如果只知道系挂六二、取悦上六,那就太偏私浅狭了,有背于人君之道,又怎么能感召天下呢?脢,背部肌肉,与心相背而不能相见。这就代表着九五可以舍弃自己的私心,感召那些本来与自己没有私人关系和利益关系的群体,这样九五君主就可以感应天下之正道,也就当然“无悔”了。

咸卦各爻都是健动而不安静的,只有九五爻是安静而不健动的,这些是过分失中的行为,也都不是心灵交感的正道,只有程度有深有浅罢了。心体本身寂然无物,同时又能灵明不寐,所以既不可以执着于有,也不可以执着于无。如果不与物交,而只求无悔,那只会陷入清静寂灭的枯死状态,对外功业不举,对内无所用心,为害世道的严重程度,是用言语都无法尽述的!

上六,咸其辅颊舌。

“辅颊舌”,都是人用来说话发声的部位。上六爻以阴柔的品格居于兑悦的最后,处于咸卦的终极,感人以言语口舌,而没有落实到实际的行动中,所以有如此的爻象,虽没有判词,但导致凶险,产生咎过是可以推知的。

咸卦描述的是彼此之间相互感应的道理,六个爻位的爻辞没有一个是完全吉利的,为什么呢?卦辞是合在一起总而言之,爻辞是从各各方面分而析之,天地相互交感而使万物化生,圣人洞悉人性而使天下和平,这是从《咸》卦的全局来看的。六爻具体所感应的情形各有不同,这是从《咸》卦的某个角度来看的。从初六爻至上六爻,都以人的身体部位为爻象。执着于有我的识见,怎么能做到无所不感呢!只有超脱自我形识的束缚,才能做到无心之感,如此才可以无所不感!

《咸》卦六爻以身体取象,上卦象征人的上半身,下卦象征人的下半身。初六在下半身的最下部所以为“拇”,六二在下半身的中间所以为“腓”,九三在下半身的最上部所以为“股”,这是下卦三个爻位的次序。九四在上半身的最下部所以为心,九五在上半身的中间所以为“脢”,上六在上半身的最上部所以为口,这是上卦三个爻位的次序。

《咸》以人的身体部位取象,与《艮》卦相类似,但是《咸》卦强调感而《艮》卦强调止,交感者动而停止者静,所以《咸》卦各爻,不如《艮》卦各爻多吉而少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