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无界限(审美有瘾)(1)

“审美,会有瘾吗?”

前段时间,海丰老师讲到他无意间找到的一款咖啡煮水壶。这个煮水壶不仅外观简洁如诗,而且还解决了好多场景使用的痛点——烧水声音小、烧水时间短、还可以精确温度……可惜的是,市场上竟然找不到一个好看的注水器,心里不免有些缺憾。

这般“审美有瘾”,不禁想到《红楼梦》,衣食住行、谈天说话、春夏秋冬无不是美学。审美的口子一旦打开,就是一环接一环,一扣接一扣的讲究,没完没了,但也好不自在,好不逍遥。

也许有人会问,遥远的《红楼梦》与我们何干?殊不知审美这般瘾,从古至今如心电图一般,只会时高时低,却不会间断或终结。而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审美瘾,无疑是在螺旋上升的,渗透在我们每一个心怀美好的普通人,有时焦虑了对未来的期待,有时也美好了当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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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美,为何会有瘾?我想,这不仅是个个体问题,还可能是时代问题。

线上商场,其实是大众美学审美力测试的前沿阵地。就拿我们的美学商城来说,这些年美学类产品越来越受大众欢迎了。尤其象在传统节日甚为明显,又甜又腻的老式糕饼已经被大多数人抛弃,转而对那些造型优雅小巧、口味符合当代人的味蕾、又很有宋式文化意蕴的诸如宋月、素直这样的美学品牌所折服。一些“无用”之物更是大受欢迎:佛手、花器、香器、四四方方用于做清供的小柿子……人们似乎更愿意过一个富有诗意,富有仪式的节日,而不是满足简单的口欲。

是啊,单纯满足口欲的时代早已过去了,我们越来越偏好美学上的东西。偏好的,也不仅仅只是感官上的愉悦,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认同。审美偏好,无形之中代表对生活的态度。这大概就是审美有瘾的表层原因——物质条件好了,渴望基本满足之外的精神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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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精神愉悦的背后又是什么呢?仅仅是吃饱了,睡饱了,看饱了的快感吗?

赵薇执导的短片《魔镜》,曾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片中讲述一个女孩不停整容、化妆,强大的“容貌焦虑”笼罩着她,压得她不能呼吸。短片一出,有人指责女孩虚荣,有人吐槽当今医美广告的不负责,但更多的还是在讨论“容貌焦虑”后的“审美焦虑”——单一的容貌审美,让越多越多的女孩裹挟在他人的眼光之中,而这种裹挟实则就是女孩们自我认同的缺失。审美,早已经有意无意地参与构建我们的自我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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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貌焦虑”仅仅只是表面的审美焦虑,而更多的深层审美焦虑早已呼之欲出。这并非是少数人的问题,也并非是一时的问题,更多还是一种时代之伤。

在后现代时期,时间表征为碎片,这样的碎片是永恒的当下,它们历史感丧失,未来观念又缺席。而那个时代的人们以借助艺术来改造自我和生活,诸如王尔德、波德莱尔之类的唯美主义大为被时人认可。正如哲学家福柯所说,“现代人的典型就是花花公子,他们把自己的身躯、行为举止、感情、激情以及生存变成艺术品。

当下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呢?专注几个小时已经是太难太难的事情,我们越来越没有耐心像往昔一样,用很久的时间读一本书,听一场戏剧,等一个人。时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种工具,一种效率。我们被定义好的时间裹挟了,而审美正是松绑时间的,或者说是重新寻获自我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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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有朋友就意识到这个问题,自从有了小孩之后,他们给孩子安排的课程不再是认知层面的数学、英语、科学,而是转向更多体验层面的艺术教育、自然探知等等。这些家长不希望小孩像当年的自己一样,为了分数丧失了快乐。他们宁愿孩子少一点“智商”,多一点“美商”,能多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能在世间自足且幸福着。

在审美的世界里,反而会获得越来越多的安全感与认同感,获得某种治愈,久而久之,也便有了丰盈而自洽的人生。恰如朱光潜先生所说的“人生艺术化”,在美中,“慢慢走,欣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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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感受到良性的审美有瘾是来自我的家人。

儿时记忆里,几瓶艳丽的假花,以及几幅挂画就代表了家里所有的审美,妈妈说那是她和爸爸对新家想到的最好装饰。一转眼快三十年过去了,我的哥哥也成家了,他和嫂嫂几乎将审美贯穿在每一个细节。

结婚之初,精心手写每一张请帖、亲手包每一份喜糖……安置新家时,细到厨房的地毯、墙纸、杯托都同一色系,婴儿房的吊灯与墙面充满了梦幻,房顶挖出个小池塘,添了几枝睡莲,几尾鱼,就灵动了整个夏天……哥哥嫂嫂把他们所幻想的美好生活与期许都融入了这个家,连妈妈都感慨以前过得太不讲究,我也不禁感慨我那粗糙的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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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妙的是,这般审美的瘾,让原本粗糙的哥哥变得讲究、节制起来。随手整理、爱护家中每一处角落;每隔一段时间,就和嫂子来一场东西的“断舍离”;想往家里添置东西了,也会理性想想与这个家合适不合适、必须不必须……

一年过后,哥哥形容审美上瘾的感觉是一种自我疗愈,让他去留心细节,真正去关注自我,关心自我与周遭的关系。把每个细节打磨得精巧,是一场艰难而有趣的磨砺,自己竟然慢慢也成了理想中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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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美确实会治愈,这让我想起了一位不快乐女孩。她给三毛写信:

我今年廿九岁,未婚,是一家报关行最低层的办事员,常常在我下班以后,回到租来的斗室里,面对物质和精神都相当贫乏的人生……对不起,我黯淡的心情,无法用文字来表达。

而三毛给她的回信,则是一种让审美成瘾的方法:

如果我住在你所谓的“斗室”里,如果是我,第一件会做的事情,就是布置我的房间。我会将房间粉刷成明朗的白色,给自己在窗上做上一幅美丽的窗帘,我在床头放一个普通的小收音机,在墙角做一个书架,给灯泡换一个温暖而温馨的灯罩……

下班后我去上上课,也许可能交到一些朋友,我的小房间既然那么美丽,那么也许偶尔可以请朋友来坐坐,谈谈各自的生活和梦想。……

我会发觉,原来大家都很平凡 — 可是优美,正如自己一样。我更会发觉,原来一个美丽的生活,并不需要太多的金钱便可以达到。

读完三毛的回信,我仿佛也快乐起来。回到出租屋,收拾干净后,它明亮了许多。每个星期换上应季的花朵,买了个音质好的音响,每天回家放点喜欢的音乐,精心准备每一顿晚餐,出门在镜子里多看自己一眼,傍晚趁着黄昏散散步……小小的生活,在小小的审美苛求中渐渐鲜艳了起来。

原来,审美在合理的范围内有瘾,心灵会不自觉地飞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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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审美是治愈,那这般瘾还是在自我之外。而如果审美的瘾成为一种自洽,那这瘾就内化为一种生活方式了,或者说是成为了自我的一部分。

多年前看日本插花家田中昭光的《如花在野》,看得很感动。倒不是因为其中多么精妙的插花技法,而是任何一种花叶,在他们手中都有某种质朴而安然的光泽。

50多年的春夏秋冬里,他们始终如一在山野里随遇而安地寻访花叶,又随遇而安地将这些花叶摆放在各色古旧的、破败的花器里。美妙的是,这些花叶们始终有在野的生命力,褪不去的自然美感。他们的花道是不拒、不追、不竞、不随的,他们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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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美啊,不仅自己会上瘾,还会“传染”给他人。

妈妈的外婆年轻时是某都督家的丫鬟,战乱时逃难在一个村庄。老太太如今快90岁了,穿戴依然整整齐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自己弄水果吃也是切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和人聊天,总是先倾听,说起话来轻言细语的。

老太太其实没读过什么书,她说当年在都督家,看小姐太太们就是这样的,耳闻目染,自己竟然也成了他人眼中的风景。而自己的子女又在耳闻目染中,有了审美的瘾。妈妈现在年过50岁,不出门也要花点淡淡妆,我问为什么?她只是笑,说这样是自我尊重。

是啊,审美之所以会缓解焦虑,还是在于这般自我尊重。自我尊重久了,就成为生活惯性,成为一种稳固的、可传承的生活。让我们在不安的时间里,得以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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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我写了一篇文章《这是一个伪美学时代》,里面描绘了当代打着“美学”旗号,贩卖一时之美的种种。没想到如今再看,发现我们已经在悄悄审美上瘾了。

我想,大概审美上瘾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上升的一切终究汇合。审美走到深处,早已不是单纯的占有,而是对生活、对人生、对永恒,生生不息的爱……

来源:谁最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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