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河南日报网

□寇洵

小区里有一大片杨树林。这些杨树长势齐整,排列整齐,树干不是很粗,但都很直,它们把周围的树都比了下去。在小区里,就数它们高大。我住的楼下也有一棵杨树,它正对着我的窗户,我每次打开窗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有一天,我早上起来打开窗户,忽然发现杨树绿了。虽然只是绿了那么一点,但还是让我欣喜无比。我知道,杨树绿了,春天就不远了。

我生活城市的人民路两边有很多高大的悬铃木,不远就有一棵,大部分树在离地面两三米高的地方又分出枝杈,这些枝杈伸开,就把人民路给罩了。从人民路过的时候,我总是想起它夏天的样子。那一地的浓荫。我甚至能看见那些从树叶间漏下来的光斑,它们在地上闪闪烁烁。

在我的概念里,过了中原路地下道就是西郊的地盘了。西郊很多房子都在拆,有的房子已经彻底拆倒,还有一些只拆了部分,露着空洞洞的窗户。我差不多有一年多没有来西郊了,过去的印象全没有了,新的建筑已经孕育,我能想像它未来的样子:高耸的各具风格大厦,不留一点过去的平芜。

有一个和我一天生日的朋友。生日那天,我们在一起聊天,他说,我想安心地读书、写作,不为生活奔波。我听出来,他对那样的生活很向往。作家张炜说,现代生活为我们节省了大量的时间,为什么还特别忙?他说,是你个人剥夺了你的闲暇。

去参加了一次婚礼。仪式还是老一套。司仪先介绍两个人的恋爱史。他们风风雨雨一起走来,一直走到今天。这类话我听多了。然后,是男女双方互戴戒指、证婚人证婚、向双方老人鞠躬、喝交杯酒等一系列常见的动作。照例,女孩子要流下或激动或幸福的泪水。几乎每次都是这样。我一直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这样的场景我见得太多。我忽然有一种感觉,两个人都已经那么熟悉了,还有必要上台去说那么一大套或真或假的话吗?我总觉得,那一刻有表演的嫌疑。当然,很多人把爱情镌刻在岁月之外,无论是青春还是苍老,它都在。

午睡后,拉开窗帘,阳光从外面泻进来,真好。一会儿,起风了。很大的风,吹得窗外的杨树使劲摇晃。杨树摇晃着,杨树的叶子也跟着摇晃。它的枝条也被吹得向一边倒去。它所有的叶子都向一边倒去。它所有的叶子一起抖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我很感谢窗外的这棵杨树,我每次拉开窗帘都能看到它。从春天到冬天,它一直默默地陪着我。我一次又一次地朝它看过去。我喜欢用目光和它对话。它不一定能听懂我的语言,它一直陪着我,每个早晨,每个黄昏。

对面的楼里经常一片静寂,那里的窗户有一些关着,也有一些敞开。初冬的一个晚上,我从敞开的窗口看去,里面黑洞洞的。我怀疑对面的楼里从来不曾住过人。但事实上,每到夜晚,那里都会有一些灯光亮起。我记得夏天的时候,楼下经常有小孩子的喧闹,但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听到孩子们的喧闹声了,大概,他们都回到屋里去了。

又一个黄昏来了,我站在窗前。夕阳照过来,把树身镀得一片金黄,有些还没有来得及落下的树叶也被照得一片金黄。我喜欢这种光,辉煌但不耀眼。这种光消逝得很快,仿佛只过了一会,它就慢慢褪去了。美好的东西,好像总是流逝得很快,但在心里却留存得很久,甚至于成为永恒,代代相传,时间也改变不了。

时间沙漏(时间的沙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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