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十几岁时在日记里写的小说，到二十几岁再看是什么感受？很多人看都不敢看，更别提纸片人来到了你的现实生活……《我的巴比伦恋人》的开篇就是这样，但耐心往下看，你会发现这是一部乍看之下有些无厘头，但细品之后会发现它的深度表达的作品。这部“其貌不扬”的网剧在网络上收获了一众“自来水”，成为国庆档剧集市场的一匹“黑马”。
采写_本刊记者 陆茜 何海珠
录音整理_实习生 王丝媛
中二奇幻的外壳下是严肃的女性成长表达
12岁的陈美如以自己为主角在日记里写了一本小说：等到自己24岁时会有一位名叫慕容杰伦的王子从天而降，王子为爱她而生，只爱她一人。王子有位挚友，是富可敌国的欧阳文山，这是她为闺蜜姜蕙真写的“官配”。还免不了俗套地安排了一个对王子爱而不得的女二——倾国倾城的九天龙女。少女时期的中二文字放现在来看并不稀奇，但在陈美如生活的封闭小镇上足以成为焦点。陈美如误把日记当成作业交给了老师（也是她的二舅妈），结果她被要求在全班面前朗读自己的日记，被扣上“写色情小说”的帽子，还遭到了全班同学甚至全镇人的讥讽。这个行为等同于将少女的美好心事打得稀碎再狠狠踩上几脚，导致了陈美如无法抹灭的心理创伤，以及其后性格的扭曲。多年后，24岁的陈美如早就变了一个人，她极力压抑自己的欲望，连选择的职业也是网络信息监察员，人送外号“道德卫士之母”，在网络世界也要“精准地切掉过度的欲望”。闺蜜姜蕙真说她是“带发修行”。因此王子慕容杰伦真的从日记中走出来时，陈美如是非常抗拒的，想方设法证实这是一个玩笑，想让王子消失。她很痛苦，她否认爱，也不会爱，“12年了，还在为自己幻想的春梦承受代价。幻想是有罪的，喜欢一个人就是错的，心有所爱更会变成一桩丑事。”
看似荒诞的纸片人照进现实的戏码，反而让陈美如走出了12岁的“坑”，日记是症结，慕容杰伦的出现让陈美如开始正视自己的病症，开始想起自己曾经勇敢又澄澈的梦，在王子的爱中被拯救、被治愈。是啊！我们不能因为受到伤害，就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眼尖的观众会发现在片头的剧本策划中有两个名字：林美如和张臻。故事中有没有两位的真实经历我们不得而知，但以女性为主的创作者确实为整个故事带来了更多元的女性视角。姜蕙真永远陪伴在陈美如身边鼓励她，努力向她证明日记并不是一场噩梦。陈美如见到完美情敌九天龙女时，也大方承认自己的狭隘面，承认写出这个人物是为了显得自己高贵一点、特别一点。与其说《我的巴比伦恋人》是一段奇幻爱情故事，倒不如说这是一场女性自我成长的探讨。陈美如因为自己年少时的幻想被嘲笑，却同样也因此得到救赎。她的故事一样在告诉更多的女性，不必对自己的欲望感到羞耻，探索爱并不可耻，祝愿我们都能勇敢热烈地去追求爱。
专访制片人朱墨：“在项目上花的钱和心思都被大家看到了”
“情到浓时，共赴巫山”几乎是贯穿前十集的一个梗，贡献了很多笑点，它来自于陈美如少女时期对爱情、对欲望的懵懂幻想。12岁的女孩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日记的很多情节也是东看西抄来的，她单纯地认为，等到长大和王子相遇后，就要带王子回到自己的老家巫山，把他带给自己的家人见见。整个故事因少女的幻想而起，主角陈美如也因为这场在隐秘角落里进行的梦被公之于众并受到羞辱而变得孤僻冷漠，忘记了曾经炙热且无瑕的梦想，直到24岁都一直活在自我克制之中。之所以选择从少女的日记开始这样一个故事，是因为主创想要告诉每一个成年人：要记得我们小时候对自己的期许，任何一个时候都别放弃。《我的巴比伦恋人》制片人朱墨谈道：“我们每个人小时候可能对自己的未来都有一些想象，在长大的过程中，所谓的少女心也好、少女梦也好、少女的幻想也好，可能在现实中就被慢慢磨淡了，甚至磨没了。所以我们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很珍视这一块，我们很想把每一个少女或者是少年曾经的梦想呈现出来。”
选角提前两年进行，凤小岳是慕容杰伦的唯一选择
要演好12岁少女笔下的人物不是件易事，慕容杰伦、九天龙女、欧阳文山在陈美如的想象中，人设单一幼稚，还会说出不少令人尴尬到“脚趾抠地”的话语，这就需要演员有极强的信念感。此外，3人来自古巴比伦，长相上也需要带有一些异域风情，演技、外形，缺一不可。《我的巴比伦恋人》能呈现出现在的效果，和选角的高贴合度是分不开的。朱墨透露，自2016年筹备时就已经开始选角，最先选定的就是慕容杰伦，“凤小岳是我们的唯一选择，（因为）要有混血王子的气质。”凤小岳本身也和这个时代有着一丝距离感，很符合角色感觉，在剧本筹备期把演员确定下来也能为整个项目带来好处，起到一些辅助作用，“当男主角在剧本创作阶段就定下来的时候，其实角色创作完全可以围绕这个人去展开。到了拍摄，包括后期阶段，都会有一种相得益彰的效果。”
除了凤小岳，饰演九天龙女的许玮甯和饰演欧阳文山的王瑞昌也在2017年确定参演。“九天龙女出场第一个镜头，如果观众觉得她没有那么美，那就说明我们选角不到位。”朱墨认为，九天龙女必须要美，而角色又有一定难度，表演的尺度很难拿捏，“我看观众也说，这些都是质感很好的演员，怎么做到在现场说那些尴尬的台词不笑场？这就需要他们对角色有深入的研究，才能真正融入进去。”许玮甯完全符合美、演技好这两大标准，也是九天龙女的不二人选。
王瑞昌试戏时只有十八九岁，“整个人蹦蹦跳跳。”朱墨起初担心王瑞昌太过年轻，与欧阳文山的成熟不符，但试戏时她的疑虑消除了，“他的表现非常稳定，欧阳文山被设定成霸道总裁的感觉，我们其实很怕演这种戏的时候，演员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但王瑞昌好像自带这个气质，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陈美如作为整个故事的核心人物，和市场上的甜宠剧女主不太一样，“她很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演员必须要有足够的演技，还得有一点自己的那股劲儿。”卜冠今是公认的演技派，朱墨表示，卜冠今的表演让大家很惊喜。
剧本策划时就已经明确，3个男主角放在一起要有反差，“型要不一样”。段水流是痞帅的类型，周游的质感很好，表演也很松弛，各方面都很合适。朱墨还提到一个小插曲，《我的巴比伦恋人》之后，周游紧接着要进入《风犬少年的天空》，他有一次给朱墨发微信说道：“我现在在拍摄现场，我经常还要提醒自己一下，甚至要打自己一下说，我已经跟段水流这个角色告别了，你现在要离开我的身体了。”
朱颜曼滋有舞蹈功底，开机前一个月已经开始进行川剧训练，“以她演戏的功底，再加上自带的舞蹈功底和川剧训练，完全能（把姜蕙真）驾驭得很好。”朱墨认为，6位主演都选得非常完美。
细节北大教授翻译阿卡德语，纯电影配乐方法
主创团队在细节方面也十分“较真”。剧中说的古巴比伦语正是公元前两千纪在巴比伦使用的阿卡德语，剧组特地请来北京大学研究这种语言的教授提前翻译了剧本中所有古巴比伦时期的台词。所有主演都提前一个多月进组上课和训练，其中古巴比伦四人组（指慕容杰伦、九天龙女、欧阳文山及sin）课程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内容就是阿卡德语的学习。“他们每天都要跟着老师上课，从最简单最基础的音标开始学起，演员真的是下了苦功。”在片场可以看到每个演员都拿着词反复背，“每个人拿着个本儿在那儿背，就像我们小时候背英语课文一样。”朱墨透露，凤小岳的语言天赋好，他的学习进度也最快，“小岳特别像是一个班长，后来我们会请小岳帮其他演员录一段，他读出来会更顺溜，提供给别的演员参考。”值得一提的是，杀青半年后，凤小岳第一次到录音棚配音，800多页的内容，他能够做到完全脱稿，不需要看笔记。看到有观众注意到了这门古老的语言，朱墨也很欣喜，“确实我们在这方面是用了心的。”本剧的配乐也值得讨论，贴合剧情的变化及角色的不同情绪。《我的巴比伦恋人》的配乐由资深音乐人李小冬和贝尔（《少年的你》配乐）共同完成。李小冬是在第一稿后进入到配乐工作的，“贝尔老师的原声音轨对古巴比伦的戏份有着很好的烘托，但新版剪辑对于场景和情绪的变化的要求更高了，尤其是前十集有着大量极快的情感转换的戏份，有些甚至可以在短短一分钟内情绪就要跟随演员变三次。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可以达到大家所期望的品质，我抛弃了电视剧配乐的先写作再贴片编辑的创作流程，改用几乎纯电影的配乐方法，一场一场对点创作。”这极大增加了他的工作量，李小冬直言这是他接触过最发散的风格，“看似沙雕的剧的音乐反而是最难的，我一集内可以用到古典、电子、爵士、Bossa Nova、流行、摇滚很多的不同风格，对于作曲人的基础是极大的考验。”细心的观众也不难发现全剧24集，每一集的片尾也各不相同，片尾里用到的所有剧照都是朱墨一张张精心挑选出来的，专门修成统一质感，再配上主题曲——片尾曲也有两首，焦迈奇的《当倾尽所有感同身受》和董又霖的《不懂唱情歌》，会根据每集收尾的剧情和节奏来选择。“这些能体现我们用心的地方，我们都尽量去做到了。”朱墨说。
经费摩洛哥实景拍摄，
后期特效精益求精
没有超豪华卡司、没有铺天盖地的宣传以及略显荒唐的故事开篇，让很多人误以为《我的巴比伦恋人》是一部低成本网剧。朱墨告诉我们，主创们从头到尾没有把它定位成一个低成本作品，一开始的制作预算就是高规格，“我们其实从最开始讨论这个预算怎么去设置、怎么去分配的时候，我们就已经非常明确哪些钱必须要花，以此去确保这个制作质感。”对于这一点，剧组各部门都达成了共识。如何把钱花在刀刃上？总结下来就是该花就花、能省则省。古巴比伦的部分需要大量预算倾斜，在摩洛哥实地取景，甚至最后还去了撒哈拉沙漠。而与此同时，国内搭景的部分就要精打细算，史官大殿拍完就紧急改成王子练兵场，这样就可以节约一个棚费。即便尽可能做到实景拍摄，但本剧的“奇幻”标签就意味着还需要大量后期特效才能完成，“从古巴比伦的场景到所有的乌鸦，包括还有龙女的呼风唤雨，她可能手一动，雨滴就停了，接着就化掉了……所有这些都需要实打实地花钱，真的是花了一天又一天的工期才能把这些特效镜头完成。”实景拍摄，加上精益求精的后期特效，各个环节互相结合最后才能呈现出这样质感的画面。
南都娱乐×制片人朱墨“番外可以理解为另一种结局，也是送给观众的一个礼物”
南都娱乐：《我的巴比伦恋人》其实是2018年9月份开机的，为什么现在才播？朱墨：我们从2018年9月份在国内拍到了12月下旬，接着我们就去了摩洛哥，又拍了一周多的时间。2019年年初就算是进入了后期（阶段）。但是我们2019年4月份又去了一趟法国巴黎，前后也花了有一周的时间把巴黎相关的戏份拍完。接着就算是正式进入后期流程了。第一轮的剪辑弄完之后，内部大家不是特别满意，当时是我们公司的创始人陈国富导演，从前期到拍摄到后期，他都一直在做我们的场外指导，当时就觉得说我们要再重新剪一遍。第一轮的剪辑，把整个24集弄完，已经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要再剪一遍，意味着又不知道要再花多长时间。所以整个后期（的时间）是很长的。到第二轮剪辑真正完成，然后再把所有的、大量的特效镜头完成，把配乐和音效都完成，就已经到2020年了，再加上等待平台排播，就到2021年了。南都娱乐：观众感觉拖了三年，其实从你们的角度可能也就晚了一年左右。朱墨：之所以会这么久，就是因为我们两轮的剪辑涉及到大量的后期工作，你只能去花苦功一点一点把它完成，要不然光着急也没用。（后期）必须要做到我们真的觉得质感是够的、大家是觉得满意的，就是很花时间的。不过看到观众的反馈很开心，也有一种很欣慰的感觉，其实就是你在项目上花的钱都被大家看到了。
南都娱乐：大部分观众对于这部剧的评价蛮高的，但是也有一部分人可能会认为这部剧有些荒诞，甚至有些尴尬。对于这些评论，你有什么想回应的吗？朱墨：我觉得观众怎么评价一部作品，那是他们的自由。咱们自己作为观众也会去评价很多很多影视作品，对吧？所以我是尊重观众去评价每一部戏的自由的。至于我自己，其实我就是想说说自己在这项目里的本职工作。从前期开发到选角到试戏、试拍，再到正式拍摄，一直到后期，我的本职工作就是为所有的主创营造一个最佳的创作环境。那不管是我在制作预算上给大家争取足够的资源，还是说后期的过程我们得撑住，在焦虑感当中要战胜它，我们不惜去做一些返工。包括可能我自己作为工夫影业的合伙人，我会去替年轻的主创们寻求前辈的指点和帮助等等。所以再回头看，不管看到什么样的评价，我觉得至少我的本职工作，我尽量去做到位了。那大家怎么评价，都是大家的自由。南都娱乐：最后的结局可以稍微剧透一下吗？是HE还是BE？朱墨：我看网友现在都开始各种猜结局了，我觉得这种猜、这种热情也是一种挺幸福的感觉，还是应该让观众们再多去讨论一下，我就不剧透了。但是在24集结束之后，我们是有一个番外篇的，时长还挺长的，它其实不太像彩蛋，彩蛋都是比较短的嘛，（那）是正儿八经有十几分钟的一段正片戏份。我把它作为番外，可以把它理解为是另一种结局，那也是我们送给观众的一种礼物吧。这个其实是在我们拍摄期间就已经想好，并且把它拍了出来的，我觉得这个真的算是送给观众的一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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