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都很穷。一个村也就只有一把推子,在学校里,由校长亲自保管。学生剃头,一般都是老师给剃,在中午,或者下午课外活动时间里。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能享受用推子剃头,一是老师实在剃不过来,二是有些学生,老师本来压根也不会给剃。
如此以来,学生的发型就出现了两种类型:用推子剃的,匀称,接茬顺滑,漂亮;用刀子剃的,横断,接茬突然,丑陋,常常成为同学们取笑的对象。鉴于此,那些捞不着用推子剃头的人,干脆就不再留“洋头”了,头发长了之后,剃秃头算了,要丑丑到底,也是一种很不错的发型选择,用现在的话说很酷的。
我当然是能一直享受推子剃头的了,因为给我当老师的,是我本家的哥哥。我的这个哥哥,不但课教的好,而且剃头技术也不错,由他给我剃的头,那我的发型自然也不会孬了。我还不止有此剃头殊荣,等我稍微长大了些,我也学会了用推子剃头,并且利用这个特权,拉拢了一批同学死党,很是过了几年当头的瘾。
等我离开老家上高中,上大学,之后参加工作,就再也没在乡村剃头了,都是到专业的理发店里去剃。对,在城里剃头,不叫剃头,应叫理发了。记得当时,城里的理发店还都是国有,个体的很少。偌大的一个县城,就那么几家,生意十分兴隆,人们去理发,一般都要挨号等几十分钟的。我的一个同学,他的父亲是个城里稍有名气的理发师,当地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都找他理,为此,他父亲还办了许多一般人办不了的事。
我常去理发的,是个个体理发店,姊妹俩开的,在当时的小县城,算是时尚的了。又加上她们服务态度好,整天上门理发的,络绎不绝。受其事迹感染,当编辑的我还为她们写了一篇通讯稿子,在几家媒体上作了宣传。我平生第一次理发吹风定型,就是她们给吹的,那是在当新郎的前一天。
最难忘的是几次给老父亲的理发。年老后的父亲,都是剃光头了。他身体尚好的时候,在老家的哥哥或者姐姐一个人拿着个推子就给剃了,剃的光光的,洗头省心,还间隔得时间长。待他瘫痪在床的时候,再为他剃头,一个人就很难完成了。因此,一段时间如果我回家看望他,见他头发长了,我就和哥哥两个人给他剃。我用胳膊揽着老父的脖子,哥哥拿着个推子给剃,很是费劲。每次为父亲剃头,我都能切身地感觉到,他那年老无力的头的沉重,一股悲哀之情便涌上了心头,感叹岁月流失对人的无情摧残。
因为我知道,终久会有一天,我的脖子也不会再挺拔,也会象父亲一样,剃头需要人协助了。我想,天下所有的男人,等到那个时候,谁也就不再讲究剃什么样的发型了,即使是生命里那次的最后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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