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缓缓地照下来,晴朗而又温和。地里长满小刺的花椒树,安静而又舒适地默立着,耐心等待着春风的到来。严冬的最后一个节气——大寒,已经来过几天了,早晚的气温很低,北风吹在脸上,鼻尖都是冰冰的,微微有点疼,晌午的时候,阳光却变得热情起来,仿佛又回到了春天。
山野里一片淡淡的枯黄,远处的山顶上,残存着一溜溜经久未消的积雪,象是白糖,也象盐巴。山谷里的溪流,冻得严严实实,如一条洁白的银蛇,弯弯曲曲的匍匐在谷野上,这是一条在夏天里活泼可爱的会唱歌的小蛇,现在仍然活泼可爱着,但是肤色却发生了变化,透明着足,晶光闪闪着鳞,裸露着白胖胖着皮肤,但它的歌声仍在继续着,不过要将耳朵贴入谷底才能听得清楚呢。
山间的草木,干爽而宁静,它们全都褪去了绿装,恢复到了大自然原有的本色——浅黄和着黛青的山石、泥土色。草木万物原为大地山石所生,包括天空飞翔的鸟儿,路上行走的人群,森林里奔跑的野兽,都为大地可爱的孩子,山野泥石的色调,是所有生命的本色。草木的生命,人的生命,动物的生命,都是从荒蛮原始的山野大地孕育出来的,春夏繁荣昌荣,尽享世界的五颜六色,芬芳甘甜;寒冬枯萎,又将繁华归还于泥土大地,世界一切浮华表象都回归于古老本初的宁静,呈现山野泥石原初的底色。草木与山野总是一体的,它不时向心有灵犀的人类默默示意:瞧瞧呢,这可是我的本真。
太阳一年四季都不懈怠,在严冬仍显得格外地认真和勤快,寒风如刃的早晨跟傍晚,河流山溪都穿上了坚硬的铠甲,人们更是被凛冽的寒气侵袭的手唇开裂,足不出户。可是到了中午呢?太阳又很卖力的向人们表示和好,村庄田野全都呈现出一片融融的暖意,大地明净而温朗。于是,人们便又大胆地走出家门,在公路上行走,在河堤边散步,在田野里打柴。此时,山谷里的冰蛇上便有了孩子们欢欢闹闹的嬉笑声! 他们骑在冰蛇的鳞背上巡游世界,体味着严冬的节气带给他们别样的温馨和美好。
看啦!洁白的银蛇从遥远的大山深处跑出来,憨厚的山谷为它留下优美的银质雕像,它摇头摆尾,一路跑到村边的堤岸上来,幻想着一头扎进河谷大河水波潺潺的浪花里,它要去哪里呢?要游向浩荡的大江,还是遥远的阔海!地球是人类的家园,也是所有其它物类的家园,一切与人同在的生命都是地球的孩子 。从山谷深处,游向汪洋大海,那算不算迁徙呢?算不算勇敢和无畏呢!它们现在还无法理解这些,现在只是一个劲地想到外面的世界去游去玩,一路蹦蹦跳跳,满世界乱跑,可是它们玩着玩着却注定了要历经一番风雨,历经一番繁华和沧桑,在长大中不经意长大,在成熟中不经意成熟,当有一天,它们心中还没有明白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却已不可更改地完成了自己简单而又复杂的一生。
但现在,它们实际哪里也没有去,它们牢记大山母亲的话的,所以不敢跑离的太远。它们用身体长出的坚硬的厚壳保护住自己稚嫩和野心,在它们的足迹刚刚抵达大河边上的堤崖的时候,就突然小心翼翼地止步了,所以它们还是算得上是些聪明的孩子呢,知道不该去冒这一趟未知吉凶的险,它们还这么的烂漫天真,这么的少不更事,而冒险就意味着将来它们或许会成为一条真正的龙的,也或许,在繁复扰杂的残酷世界,稍有不慎便会魂消魄散,融入泥土众生,成为被人们崇拜对象的神圣的一部分,但不管怎么说,世界的变化是注定了的,就像盛夏时它还是一袭青衫,现在却是银甲裹身,不过尽管现在是这样,然而用不了多久,它们就又得回到从前的模样里去了。
冬天到了,春天就不远了。诗人的人曾经写过一些如此意味深长的话,说的是梦想也是现实!从倩雪公主抵达森林的那一天起,春姑娘就仿佛已经站在眼前,一天比一天离得近了。听见了吗,河谷里浪花潺潺的大河水,正在传递着来自远方春姑娘已经出发的讯息。大山的孩子是最舍不得离开母亲怀抱的,但远方的歌声却已经不停地呼唤起来了:出发吧!亲爱的伙伴,卸掉你身上的盔甲,远方将有你不曾梦幻过的故事和美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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