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宝年间,寒食节。

大唐后宫院中竞竖秋千,一众妃嫔宫女锦衣绣袄、花枝招展,竞相荡起秋千。

只见众女子脚踏秋千上下翻飞、长发飘飘,衣袖缎带在风中摇曳,宛若仙子,令人叫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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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观之,笑逐颜开,接连称呼荡秋千为“半仙之戏”,民间自此以“半仙之戏”称呼荡秋千。

天宝宫中,至寒食节,竞竖秋千,令宫嫔辈戏笑,以为宴乐。帝呼为半仙之戏,都中士民因而呼之”。——《开元天宝遗事》

说起荡秋千,估计大家一点也不陌生,大多数人都玩过,记得我上的小学,运动场上就有秋千,小时候的农村老家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一根麻神吊在横杆上,也能做个简易的秋千。

秋千的起源,很有意思,传说“秋千”为春秋时代北方的山戎民族所创,远古时代,人们为了获取高处食物,在攀登中创造了荡秋千的活动,最早称之为“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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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秋千”二字在古代均有“革”字旁,千字还带“走”字,意思是揪着皮绳而迁移。

后齐桓公北征山戎族,把“千秋”带入中原,至汉武帝时,宫中以“千秋”为祝寿之词,为避忌讳,将“千秋”两字倒转为“秋千”。

后来,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们没有必要再借助“秋千”来获取食物,“荡秋千”也逐渐演化成一种娱乐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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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秋千在古代十分流行,特别深受女子的喜爱,诗人韦庄曾写道:“满街杨柳绿丝烟,画出清明二月天。好是隔帘花树动,女郎撩乱送秋千”。描述的就是青春年少的女孩子们荡秋千的场景。

不仅民间女子喜欢,荡秋千在宫廷中也十分盛行,比如《明宫史》中记载:“清明则‘秋千节’也……坤宁宫及各宫,皆安秋千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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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金瓶梅》中明争暗斗的妻妾们,也会暂时抛开怨艾在院子里荡秋千,比如描写宋慧莲荡秋千那一段,尤其传神:

“这惠莲手挽彩绳,身子站的直屡屡的,脚站定下边画板,也不用人推送,那秋千飞在半天云里,然后忽的飞将下来,端的却是飞仙一般,甚可人爱。月娘看见,对玉楼、李瓶儿说:‘你看媳妇子,她倒会打’”。

看来荡秋千确系古代女子的日常娱乐,那么荡秋千为什么会如此受女子钟爱呢?

在18世纪,法国画家弗拉戈纳尔曾画了一组爱情主题的油画,其中“被后人提到最多的”是一幅《荡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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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梦幻般景致的花园里,一名衣着华丽粉色衣裙的贵族年轻女子正随着秋千高高飞起,所有明亮的光线都集中在她暖色调衣裙和明媚的脸庞上。

她的裙摆被风吹得张开,女子也高高抬起腿,观者能看见她腿上的白色丝袜。

这里面还有另一个有意思的场景,在秋千架的正前方,有一名侧卧在地上的年轻男子正扭头笑望着秋千上的贵族女子,女子裙底风光在他的目光中一览无余。

女子一荡百媚生,男子一脸无辜和愚钝地“美滋滋地”笑着,整个画面充满了调情的意味。

相比较,我们国人就比较含蓄,贾宝玉在《女儿酒令》中说“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李清照则在词中写道:“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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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汗”、“慵”勾勒出的女子荡秋千那种娇喘吁吁、香汗淋漓的娇美情态,引人遐想,满足男人的观赏欲。

比如元末有位诗人叫杨维桢,特别喜欢看女子荡秋千,特别迷恋女子裙摆飞起露出小脚的那一刻:“刚风吹起望不极,一对金莲倒插天”。

说通俗点,就是荡起秋千的女子好看,而男人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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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才子说得更有意味:“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墙外行人被秋千上的佳人笑声所吸引,奈何佳人伴着秋千一起倏然而过,徒留行人怅然。

当然这也和古代女子的着装有关系,宽袍长裙、御风起扬,随着“荡”的节奏,在秋千制高点,裙裾陡然盛放,而转眼,又逐渐闭合,在眼花缭乱的瞬间开合中,荡漾出别样的风景,远比现在的长衣长裤美得多。

另外,荡秋千也是古代深闺女子渴望与外界交流的表现形式,也因此受古代女子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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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五代诗人韩偓对女子荡秋千特别有研究,比如他在《秋千》诗中写到:“五丝绳系出墙迟,力尽才瞵见邻圃”。虽然荡秋千的女子尽了最大努力荡到最高处,可看到的却仅仅是邻家的花园。

封建社会的女子受到重重礼教的束缚,未出嫁的女子不能随意抛头露面,更不能随意出门,韩偓在另一首《闺怨》诗中写道:“时光潜去暗凄凉,懒对菱花晕晓妆。初诉秋千人寂寞,后园青草任它长”。

一位容颜渐逝的闺中少妇,在傍晚时分,无心于重新画好自己早已淡去的早妆,闺中寂寞无人诉说,只好用荡秋千来排遣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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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荡秋千是古代女子放松娱乐身心为数不多的体育项目,并被当时的大众所认可,像女子蹴鞠、打马球、杂技等运动也只在唐宋等为数不多几个开放包容的朝代里有。

南唐后主李煜一语中的:“桃李依依春暗度,谁在秋千,笑里低低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正是,一副秋千,历经千年,荡起过千种风情,也荡起了万缕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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