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字文里的文化(语音版文化琐话二题)(1)

“望梅止渴”的成语故事

千字文里的文化(语音版文化琐话二题)(2)

朱元璋画像

读者和作者

曹操带领大军前行,前不见村,后不着店,将士们干渴难耐。曹操说:“前面不远处有很大一片梅树林,梅子特别多,又甜又酸,到时我们吃个痛快。”士兵们一听,个个口水直流,一下就解了渴。在“望梅止渴”这个故事中,人们佩服的是曹操的智慧,而我却佩服曹操的感染力。同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可能索然无味,而从曹操嘴里说出,就让人生理上迅速起了反应。你可以设想,他要用什么样的语气、语速、腔调才能一语中的,全员耸动呢?

我更佩服将士们的敏感。再怎么说,那也不过是一句话。他们根据曹操的提示,立时进入情境,可见大家平时沟通之频繁,互相了解之深入。

由此生发。一个出色的作家,既需要本身的实力(即感染力),也需要有一批忠实拥趸。其实,二者是相辅相成,互为表里的。我对汪曾祺的文字爱不释手,只要见到,一定买来,可算是其忠实读者。周围不少朋友亦如此,有些甚至不是文学圈内的人,他们只把汪曾祺的散文当作休闲读物来消遣。写作时,你要具有怎样的内涵,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态度、什么角度才能把文字打造成如此锦绣?汪曾祺的绵软柔长以及随遇而安,诚然不是定例,但一定是可借鉴的案例。他的大批拥趸证明:一个消除了戾气的人才具有恒远的感染力,让人愿意走近你,与你长久缠绵。戾气也是一种才华,但只让人惊悚,无法让人喜欢。感染不了人,自然缺乏知音。这也是一种表里。

否定大师

有段时间,“可以说不”成为流行词。其实,对于中国传统文化,好像谁都可以说不。德国汉学家顾彬曾对王安忆说,中国任何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地说“不要鲁迅”,“不要巴金”,什么都不要。在德国如果否定谁,不要谁,将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否定谁不是不可以,但是要有非常足够的准备。中国人对前辈作家的否定来得太随意,太轻易。三十年代的否定二十年代的,四十年代的否定三十年代的,五十年代的否定四十年代的,一代一代感染下去。现在的否定速度更快了,简直就都是过眼云烟。因此,什么也没有沉积下来,随意地否定几乎成了中国文化的一个顽疾般的传统。

顾彬说的很透彻,只是有点不了解中国国情。当年我听几个村民在墙根儿下闲扯,一个说,朱元璋出生的时候,满屋子红光,一条金龙从天而降。另一个打断他说,别吹了,朱元璋不就是个要饭的吗?咱们若去要饭,没准儿也当了皇上。我们对前辈文化的否定与此类似。一方面是无原则地对先人、长者顶礼膜拜而导致“无知”;一方面是无知者轻易推翻前辈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为什么要否定?因为只要是我们尊敬的,就一定把他当成神,或者非制造成神不可。然后产生逆反心理,把神从祭坛上拉下来,再踩上一脚。其实,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很容易造出各种大师——“国学大师”、“音乐大师”、“电影大师”,然后很快将其踢翻,让他身败名裂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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