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五六十年代的剿匪反特电影,绕不开电影《林海雪原》。
1957年,作家曲波创作了长篇小说《林海雪原》。
小说发表后不久,就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广大读者为书中所描写的,惊险曲折的剿匪英雄故事所着迷。
根据粗略统计,仅到1964年1月,小说的印数便超过156万册,并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在国外出版。
尤其是在1958年,被改编为京剧《智取威虎山》之后,更是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1960年,八一厂决定将《林海雪原》改编成电影,成为引发轰动的现象级电影。
当时的许多观众,都能模仿电影中的角色,说上几句杨子荣卧底匪巢时的“黑话”,一度成为当时社会上的一种流行文化。
《林海雪原》
The Taking of Tiger Mountain
1946年的冬天,东北牡丹江一带。
一些匪特残余势力躲进了深山老林当中,勾结当地的土匪占山为王。
为了彻底消灭这伙匪特,我军派出了一支三十多人组成的剿匪小队,冒险深入林海雪原。
这支小队由参谋长少剑波带领,代号203。
最近小分队刚刚剿灭了土匪许大马棒,深山里的其他匪特都躲了起来。
这天早晨,剿匪小队发现了匪首座山雕的手下一撮毛的踪迹。
203下令,让侦察排长杨子荣顺着那排脚印,继续追查凶手的下落。
于是,杨子荣带着助手孙达德一起向林海出发,杨子荣是追踪好手,很快发现了凶徒的踪迹。
杨子荣跟着一撮毛逃走的脚印追踪,最终在一座丘陵上发现了对方的踪迹,只见一撮毛正鬼鬼祟祟地逃往附近的神河庙。
杨子荣通知小分队,一同进入了神河庙查探。
庙内的大殿里,一个眯眼老道士正在专心念经。
老道士的身边还坐着一名中年妇女,妇女手里抱着一个捂得很严实的婴儿。
老道士一直装神弄鬼,203却看穿了匪特的身份,因为他注意到,女人脚下的鞋底十分干净。
如今山里到处都被大雪覆盖,倘若对方真的走了六十里地,鞋底不可能如此干净。
于是,203将计就计,也不揭破老道士和女人的谎言,带队离开了神河庙。
老道士见小分队离开,脸上才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次日一早,山里下起了鹅毛大雪,一撮毛悄悄离开神河庙,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却没想到,刚走出没多远,就被附近埋伏的解放军战士给包围,将他逮捕。
经过审问后得知,一撮毛就是座山雕手下的土匪刘维山,外号一撮毛。一撮毛想从另一伙土匪许大马棒手下的副官“小炉匠”栾平手里,抢夺一份重要图纸。
然而“小炉匠”栾平早就被我方逮捕,审问后得知,栾平手里有一张图,图上标记有地下先遣军的据点。
经过对一撮毛和栾平的审讯,剿匪小分队拿到了重要的先遣图,并初步了解了座山雕手下匪帮的情况,得知土匪许大马棒伏诛以后,座山雕一直想得到这份先遣图,壮大自己的势力。
这时,侦察员杨子荣主动提议,可以由自己化妆成上山送图的土匪,借此潜入敌人内部侦察,查探威虎山的地形和兵力部署,配合小分队里应外合全歼座山雕匪帮。
203最终决定同意杨子荣,卧底打入敌人内部的计划。
杨子荣为了打入敌人内部,已经提前掌握了土匪们专用的“黑话”,并向203请缨,打算利用百鸡宴的机会,上山送先遣图,卧底敌人内部,智取威虎山。
为了配合杨子荣的卧底行动,203下令封锁神河庙,防止匪特接近老道士,同时组织战士们训练滑雪,等待时机成熟,一举攻下威虎山。
在杨子荣出发以后,203带领小分队,去往山里的夹皮沟。
夹皮沟过去常常遭到土匪的袭扰,当地百姓苦不堪言。
203希望争取乡民们的支持,拉起一支民兵队伍,联手抗击土匪座山雕。
另一边,杨子荣进山以后,来到了威虎山附近。
他在一棵大树上,用匕首做了记号,作为自己的秘密联络点。
接着守株待兔,开始了自己的潜伏行动。
土匪们便蒙住杨子荣的眼睛,将杨子荣带上了威虎山。
杨子荣被土匪们带到了威虎厅,一身正气的杨子荣,并没有被眼前杀气腾腾的场面给吓倒,反而轻蔑地扫视一眼,从容地穿过土匪们架起的刀阵,来到座山雕面前,主动用土匪的方式拜见座山雕。
老奸巨猾的座山雕并不回答,手下的八大金刚开始用黑话,各种试探杨子荣。
土匪:天王盖地虎!
(你好大的胆!敢来气你的祖宗?)
杨子荣:宝塔镇河妖!
(要是那样,叫我从山上摔死,掉河里淹死。)
土匪:野鸡闷头钻,哪能上天王山!
(你不是正牌的。)
杨子荣:地上有的是米,喂呀,有根底!
(老子是正牌的,老牌的。)
土匪:拜见过阿妈啦?
(你从小拜谁为师?)
杨子荣:他房上没瓦,非否非,否非否!
(不到正堂不能说,子不言师讳)
土匪:么哈?么哈??
(以前独干吗?)
杨子荣:正晌午说话,谁还没有家?
(许大马棒山上。)
土匪:好叭哒!
(内行,是把老手)
杨子荣:天下大耷拉!
(不吹牛,闯过大队头。)
面对土匪的黑话盘问,杨子荣应答如流,让土匪找不出丝毫破绽。
端坐中央的座山雕一直没吭声,见杨子荣非常了解土匪黑话,狡诈的座山雕突然向杨子荣发问,却没有按照常用的黑话来问,反而临时编出一句,借此试探杨子荣的反应。
座山雕:脸红什么?
杨子荣:精神焕发!
座山雕:怎么又黄了?
杨子荣:防冷,涂的蜡!
杨子荣不仅能用黑话舌战群匪,面对座山雕的突然问话,也能巧妙应对。即便狡猾如座山雕,也不得不佩服杨子荣的回答,当即出言询问杨子荣上山的目的。
座山雕:晒哒晒哒。
(谁指点你来的?)
杨子荣:一座玲珑塔,面向青寨背靠沙!
(是个道人。)
经过一番黑话盘问过后,杨子荣通过了第一关考验。座山雕也换了一种语气,问杨子荣跟许大马棒是什么关系,杨子荣自称是许旅长麾下的养马副官胡彪。
杨子荣告诉座山雕等人,许旅长被剿灭之后,他们的人马四分五裂,自己本来有意说动栾平一起,带着先遣图上威虎山投靠。
可栾平却认为,座山雕手下已经有八大金刚,自己带图上山,也只能排行老九,而且座山雕只是区区一小股土匪,难成大事,不如转投东北保安军的军长谢文东,才能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杨子荣的这番话,其实就是故意挑拨离间,利用座山雕和谢文东两股匪特势力之间,互相竞争抢地盘的关系,座山雕即便对杨子荣有所怀疑,一时也没办法核实真假。
说完,杨子荣掏出先遣图,主动交给座山雕,自称是上山入伙的见面礼。
座山雕拿到了朝思暮想的先遣图,他认为拿到图纸,就能掌握许大马棒留下的地下先遣军,借此壮大威虎山的力量,与谢文东和解放军一较高下。
志得意满的座山雕,对“忠心耿耿”带图上山的杨子荣非常满意,封赏杨子荣为自己身边的上校团副,排名威虎山老九。
之后,杨子荣利用八大金刚带着自己巡视附近山头的机会,悄悄记录下威虎山的地形信息。
狡猾的座山雕仍然对杨子荣有所怀疑,他秘密叫来了匪首老八,让他带领一队人马下山布置一番,想要试探杨子荣的反应。
杨子荣却将计就计,也循着枪声的方向,拔枪朝山下射击,连着打死了几名匪特,顺带将情报传递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列火车满载物资往夹皮沟方向行驶,从驻地押运过来的匪特栾平,也被关在车厢里。火车经过一片山林的时候,遇到了土匪的埋伏。
此时,被关在车厢里的土匪栾平听到外面枪声大作,悄悄磨断了绳索,趁着双方混战的机会,跳下火车逃走。
203得知栾平逃跑,担心对方一旦逃回威虎山,山上的杨子荣就会面临身份暴露的危险境地。
当即下令召集战士和民兵们,携带武器弹药,往威虎山方向出发。
大年三十,威虎山举办百鸡宴的日子。
杨子荣凭借过人的胆识,获取了座山雕的信任,并担任了威虎山的司宴官。
傍晚,杨子荣正准备去往威虎厅,路上却发现一队土匪,押送着栾平上山。
杨子荣很想当场击毙栾平,与敌人同归于尽,但如此一来他的任务,就会前功尽弃。
因此,即便栾平一口咬定杨子荣不是胡彪,杨子荣依旧镇定自若地与栾平进行舌战,并不断反问栾平,将对方追问得破绽百出、哑口无言。
栾平吃亏在智商不高,被杨子荣捏住软肋后,被迫圆谎,反倒给了杨子荣借口和把柄,让栾平背上了投靠谢文东的罪名,而座山雕和谢文东本就是敌对势力,自然对栾平的话产生怀疑。
杨子荣又借题发挥,怒斥大哥座山雕,居然因为一个小人的谗言,对兄弟产生怀疑,让他心灰意冷,摘下帽子扬言要离开山寨。
杨子荣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以至于其他土匪们都信了几分。
再加上栾平根本拿不出先遣图,也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引起了座山雕的怀疑。
座山雕的手下正要处死栾平,杨子荣主动请缨,将栾平带到后山击毙。
就在威虎厅内宴会开始的同时,神河庙的老道士正驾着一架马拉雪橇,往威虎山方向逃窜。
但解放军战士早已在附近布下天罗地网,老道士刚走了没多久,就被民兵给逮捕。
之后,战士和民兵们朝着威虎山上,亮着火把的方向进发。
此时威虎厅内,匪徒们个个喝得烂醉如泥,东倒西歪。
小分队的战士们突然冲进大厅,喝得烂醉如泥的土匪们毫无防备。
座山雕慌忙推开大厅中央的虎皮座椅,想要逃入密道,杨子荣见状掏出手枪,对准了座山雕,座山雕这才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一场战斗很快结束,威虎山上的匪特残余被一网打尽。
《林海雪原》拍摄于1960年,影片的导演兼编剧刘沛然,本身就是军人出身,后来也做过演员,出演过《南征北战》这样的经典电影。1952年,八一电影制片厂成立,刘沛然被调任八一厂转型成为导演。
导演刘沛然和作家曲波一样,在部队时期都是东北剿匪战争的亲历者,后来刘沛然偶然读到了曲波的小说,小说中的故事情节让他感同身受,因此主动向八一厂申请,将《林海雪原》改编成电影。
由于当时京剧版《智取威虎山》已经大获成功,因此影片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京剧版的影响。八一厂当时对此片非常重视,将其列为重点项目,从剧本到拍摄层层把关,还特别做了批示,要让导演刘沛然将此片拍得通俗易懂。
于是,同时作为编剧的刘沛然在吸取了原著的故事精华之外,根据原著惊险刺激富有传奇性的故事特征,确立了以通俗传奇的手法,来歌颂革命斗争历史,凸显主角有勇有谋,故事精彩离奇,正邪斗智斗勇的故事特点,把整部影片拍得跌宕起伏。
不过,《林海雪原》只拍摄了原著中“智取威虎山”一节,实际上当时在剧本创作阶段,导演刘沛然希望能将整部小说,拍成相互独立又互为关联的四部曲,分别为:《奇袭胡浪窝》、《智取威虎山》,《绥芬草甸大周旋》和《大战四方台》。
1960年2月,电影《林海雪原》正式开机,当时剧组要去东北长白山取景,因为要拍小分队滑雪,大战威虎山等最重要的镜头,都必须先赶在冬天抢拍雪景镜头,因此剧组决定优先拍摄第二集《智取威虎山》。
但此片拍摄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电影战线也开始压缩减产,因此影片最终只拍完了一集,项目就被搁置,最终从《智取威虎山》改名为《林海雪原》上映。
演员方面,本片称得上众星云集。
饰演杨子荣的王润身和饰演少剑波的张勇手,都是八一厂著名演员,在原著中白茹和少剑波有一段爱情线,电影版去掉了这部分内容,但即便戏份被大幅度缩减,女演员师伟饰演的卫生员小白鸽,还是赢得了观众的喜爱。
片中饰演解放军战士高鹏的演员,是《董存瑞》的扮演者张良。
刘勋苍的扮演者是梁志鹏,他的女儿是女演员梁静。
影片中的大反派座山雕的扮演者,是来自中国铁路文工团的演员毕钰。他的形象很有特点,天生的鹰钩鼻使他面带“凶相”,其扮演的座山雕形象非常经典传神。
《林海雪原》电影中,有不少名场面至今被观众津津乐道。
整部影片最精彩的一场戏,无疑是杨子荣初入匪巢,与座山雕等群匪展开舌战的情节。刘沛然导演吸收了中国传统戏曲元素,使剧情张弛有度,极具节奏感,让人在紧张的氛围中仿佛听到了戏曲的锣鼓点。
后来谢铁骊导演拍京剧片《智取威虎山》时,对电影《林海雪原》里的这一段情节反复看、仔细看之后,依旧自叹弗如,他认为刘沛然导演处理的“每句话、每个节奏,都讲究、严谨到了极致”。
影片中最让观众赏心悦目的场景,当属战士们身披银袍,脚踩滑雪板,穿行于茫茫林海雪原,极具美感。为配合拍摄,部队请来八一滑雪队的运动员,远景的高山速度滑雪由他们完成,近景的滑雪镜头则是演员自己上。为了学会滑雪,许多演员摔得鼻青脸肿。
稍微可惜的是,受限于时代背景,原著小说中最精彩的一节,杨子荣打虎上山的片段,在当年并没有拍出来,成为本片的一大遗憾之处。
《林海雪原》在华语影史的影响力是空前的,后来成龙拍摄《A计划》。
水警马如龙乔装打入海盗罗三炮巢穴的那场戏,就是学的智取威虎山。
导演徐克也深受此片影响,在徐克监制的剧集《黄飞鸿新传》当中,就有一单元的故事,赵文卓饰演的黄飞鸿装作马匪,卧底打入反派集团,其桥段设计也与智取威虎山如出一辙。
在《林海雪原》电影诞生54年后,徐克终于将电影翻拍成了3D版《智取威虎山》。
杨子荣的江湖气,故事本身的传奇性,反派座山雕和八大金刚的狠毒人设,在新版中都得到了继承与发扬,原版中杨子荣舌战群匪,山林滑雪追缉的设定也都被复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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