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暖

五条人又一次被淘汰了,已经是这个夏天的第三次。当然,大家都知道了,今天他们又被复活了,肉眼可测的第四次淘汰,差不多也在路上。

我曾经很希望五条人回来,但现在,这游戏我不想配合了。

还得回到前天播出的《乐队的夏天》说起,节目原本已经决出了十强,但节目组又加了一场call out赛,让马东、张亚东、周迅、大张伟四个超级乐迷,每人投两票,选出自己想要复活的乐队,票数最高的两支,可以从现在的十强里,挑出自己想要PK的对手加赛,再决出最终的十强。

然后五条人和达达乐队被捞了回来。

这局是我打得最好的一把游戏 这游戏我不配合了(1)

五条人先是挑了椅子乐团,但是椅子的鼓手没有练过其他的歌,没法表演新的曲目,五条人就转而挑了Mandarin,有种大哥的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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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的彭坦觉得自己选谁都不合适,不想让本来松弛下来的其他十强被迫应战,就选了跟自己关系最好的谢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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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五条人分数比Mandarin低,又被淘汰了;达达则胜过了木马,跟好友之间完成了换位。

在一片「又要去捞五条人」的惋惜声音中,他们自己反而是一点伤感情绪都没有的,离场之前,仁科把话筒放在舞台上,像种英雄主义的告别,倒是这个场景,有了一点戏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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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人反复被复活,又被淘汰,激起「捞五条人」的讨论,在这个夏天已经成为一种现象。

他们自身的魅力是一方面,而节目赛制制造的这种「反复捞」的戏剧效果,显然也是不可忽视的助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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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节目效果是故意,可能有些武断,但若仔细分析五条人这几次淘汰/复活,你也就能看出来那种赛制造就下,跌宕起伏的戏剧转折点。

第一赛段分组挑战赛上场的临时换歌,是他们自己的决定,歌词听不懂是很大障碍,就连超级乐迷的分数也只有24/40,总分是182/280。

打分在聊天之前,那时候大家还不知道换歌这个梗,也不熟悉五条人的魅力,所以这个分数基本等于盲打,比较真实地反应了在没有任何因素、乃至剪掉个人魅力之后的五条人的分数。

个人魅力也是乐队魅力的一部分,这部分导致了他们的实力传送到观众那儿的时候打折扣,但表演就是即时性的,要说起来,这次淘汰,自然也尚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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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大家通过聊天儿知道五条人是什么样之后,那种对他们「反主流」的喜爱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开始去投票「捞」五条人。

据说我朋友的朋友,为了捞五条人投票,买了好几箱优酸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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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说赛制制造出「捞五条人」的效果,是因为截至目前为止的两次复活赛,其实都不是在大众可控范围内的。

始终是节目,掌握着这场游戏的操纵杆。

第一次复活赛,是四位超级乐迷,每人投一票,选出四个队来PK,争夺两个复活名额。张亚东选了达文西,周迅选了声音玩具,大张伟选了carsick cars,马东通过扔纸条(?),在傻子与白痴、法兹和五条人里,选出了五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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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纸条这个环节太过戏剧性,在这里就不予评价了,总之五条人通过这种命运般的方式复活,在PK中以100比68的大比分赢了达文西,获得了继续进行改编赛的资格。

结果在改编赛中,他们的《Last dance》还是比福禄寿的《少年》分低。看分数很有意思,超级乐迷、专业乐迷、大众评审的分数分别是五条人的36,18,67比福禄寿的29,26,101,分数差距基本在大众评审这里拉开,所以在这次五条人被淘汰后,大家开玩笑说,全世界好像只有现场的大众评审不喜欢五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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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这一次的淘汰,归因于五条人太忠于原作,在改编上不如福禄寿大胆精妙锐进,是乐队风格、选择和改编赛定义不和的问题,那五条人在前天的第三次淘汰,就真的有点说不过去了。

Call out的选队权力,还是在超级大乐迷手上,虽然也有个人喜好,但这种喜好可能并不完全独立,这次超级大乐迷选择和最后打分之间的倒挂,就是某种证明——他们一定程度上,可能还是代表了某种节目的价值取向。

五条人最后的分数,和Mandarin之间的比分是22,22,83比37,16,82,分差就输在超级大乐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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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超级大乐迷,自己把自己选出来复活的五条人,又给淘汰了。

如果五条人表演出现了什么重大问题,那这样的大比分还能理解,但事实是并没有,在第一场演出时没能演的《问题出现再告诉大家》,在这个时候构成了歌曲主题和表演情景的完美契合。

周迅和张亚东选了五条人,所以给票应该不低;马东和大张伟虽然没有直接投五条人,但在过往的节目里也不止一次表达过对五条人的喜爱;马东捞过一次五条人,大张伟嘴贱但是还是很喜欢他们,甚至发微博呼吁大家捞五条人。

于是问题来了,在表演没有大问题的情况下,这个22分是怎么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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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真是个「问题出现再告诉大家」。

阿茂在知道自己又被复活的时候说的那句,「上个月一样」,很好地总结了《乐夏》借助五条人制造出来的这种戏剧性。

在这样一个许多乐队都不把PK看做是比赛,而是和欣赏的乐队玩一玩的大语境下,这种通过淘汰——复活——再次淘汰的戏码来制造看点的赛制,与其说是在让有实力的乐队回来,倒不如说是在消费乐队,甚至是消费乐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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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消费,并不仅仅只体现在五条人身上,而是几乎贯穿了整档节目。

《乐夏》消费乐队文化的一面还在达达&木马,白举纲、刘忻、蔡维泽这种选秀出身的选手身上,但具体情况又不太一样,先来说他们。

达达&木马是《乐夏》中很有代表的一类乐队,就像我们上面说到的那样,他们根本不把比赛当回事儿,PK淘汰什么的,都只是个结果罢了,玩儿最重要,所以他们总找自己关系好的乐队。类似的也还有被剩下才被迫组到一起的joyside和左右,喜欢对方音乐所以想要碰撞的野孩子和超级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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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节目就是喜欢这种兄弟悲情的戏码,淘汰和离开舞台的结果,近乎是对这种兄弟情的「惩罚」,乐队越是看不上比赛规则,不和规则玩儿,规则就越是要在他们的身上运作这种戏剧性。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乐夏》根本就不是一档竞赛性的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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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东说的那句「看热闹不嫌事大」,是玩笑,也是对《乐夏》竞赛意义滑坡的最好总结。

白举纲、刘忻、蔡维泽可被分为一类,是因为他们选秀出身的背景,还都有过蛮优秀的成绩,虽然背后有商业&乐队不同取向,经纪公司会有完全不同的策略,以此对音乐人造成影响的过往,但做什么音乐风格是音乐人自己的选择,在什么时间段做什么事情有机会因素,就好像不少导演在拍长片之前也会拍广告干别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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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到了《乐夏》这里,节目就始终在制造某种出身阶级论的「追梦赤子心」,各种关于「做自己想做的事儿」的采访剪辑和乐手们的过往被堆砌在一起,仿佛流行乐就是一个吞噬音乐人才华和锐气的黑洞,只有做乐队才是他们能实现自我价值的唯一途径。

但事实是,不是每个喜欢乐队文化的人,不管做乐队的还是听乐队的,在此刻当下不都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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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妖魔化流行乐出身来将这种共性凸显为某种孤注一掷,是对乐手的不尊重,更是在消费乐队文化中的那些和自由、反叛、表达有关的东西。

终于要说回到五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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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夏》是一档综艺,也要遵守基本的娱乐守则,作为泛影视作品的综艺有戏剧起伏,当然也就逃不了人设。

五条人和主流格格不入的特质,是他们乐队魅力的一方面,本来是自然气质,却被节目无限放大,成了一种和淘汰挂钩的因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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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城中村、街头等妹妹放学的混混、破鼓的剪辑,都成了五条人「人设」的一部分,并让他们的淘汰激起更大的讨论。

类似的也还有重塑雕像的权利,从一开始节目就在营造他们的精英知识分子人设,所以也会有人说,本来以为重塑会在改编赛里有争议,但他们还是把《一生所爱》诠释得很好。提前营造一个有争议的人设,却一直不放争议出来,也是一种基于期待管理的戏剧效果。

这是「被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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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东西可能是乐队自己并不在意,甚至根本就不想要的标签化束缚,但在一档节目中,它却可以成为迅速聚焦大众关注焦点的靶心,精准命中观众心态。

喜欢乐队文化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和主流抗争的意思,五条人那未经驯化的、天然的稚拙便成为了娱乐工业的最好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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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用显微镜成百倍地放大、强调这种特质,勾连起我们心中与五条人相似那种「和主流格格不入」的叛逆之心,然后再无情地摧毁这种叛逆,在它还剩最后一口气时,又给这叛逆续上一针强心剂,然后再一次无情地抛弃它。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五条人根本没在在意这种游戏规则,也从未配合过这种游戏。

在他们最新的这次「被复活」里,投票的是场外观众,也算是目前为止唯一一次复活决定权的移交。

虽然无比想再看到他们表演,但说实话,我真的希望他们别再回来了,乐队的舞台可以在任何地方,娱乐工业写好的游戏脚本当然也是一种展示,但它配不上这样的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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