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这么多名将,终于写到了卫青霍去病这样得保善终的名将,实在感慨良多。中国历史总有一种大悲凉,往往惊天盖世之名将,常遇权力阴谋之倾轧,以至举步维艰,终得令人扼腕之结局。
所以我们应该庆幸,卫霍可以外戚之姿,尽得强势冷酷君主之信任,于怒放灿烂之生命、尽显铁血之军魂后,终在惊涛骇浪之庙堂中全身而退,从而让一曲荡气回肠之史诗,不至成为一出凄凉壮烈之悲剧。究其原因,还是在于纯粹二字。
毫无疑问,卫霍是真正纯粹的职业军人,他们杀敌立功,扬威域外,以战争为第一生命,对政治毫无兴趣,没有野心,从不结党,武人干政外戚专权这些常规的套路更是与他们完全绝缘。所以当战争结束,战场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华丽转身,洒然而去,去的那么轻松,去的那么可爱,就连背影,都是如此完美。
在今天陕西兴平县境内,汉武帝茂陵的东北,卫青与霍去病墓紧邻着坐落于此。卫青墓是阴山形状,以象征卫青将匈奴驱逐阴山,漠南无王庭的盖世功勋;而霍去病墓是则祁连山形状,在霍去病墓前,还建有一座举世闻名的茂陵博物馆,凡去西安旅游的游客,我建议你一定要来此处瞻仰一番,感受一下大汉天威的雄浑与浩荡,体会一下大汉军魂的激情与豪迈。
遥想当年,为了纪念霍去病的赫赫战功,汉武帝远从终南山运来许多成吨重的巨石,雕刻成虎、象、牛、马、熊等动物,以模拟当年祁连山深处骠骑将军征战经过的景象。这些雕塑气势恢宏,深沉雄大,鬼斧神工,浑然天成,其中《人与熊》、《怪兽食羊》两座雕塑,表现了一种人与兽的殊死格斗和一种吞噬与挣扎的场面,显示了善与恶、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使人联想起汉匈战斗的艰险和残酷。而那《伏虎》看似在伏卧休息,但是前爪粗壮有力,肌肉紧绷,不怒自威,有着决不可以轻侮的力量。还有那《卧马》则雄壮沉静,具有凝重安详的气氛。这些静卧与待机的形象,很好地寓意了霍去病的机敏、聪慧与军事才干,也寓意了整个强汉王朝从容不迫、蓄势待发的雍容气势。尤其是那尊《马踏匈奴》的著名雕像,为中国雕塑史上最具代表性的纪念碑式的杰作,是集思想性与艺术性完美统一的典范:踏马扬首挺立,骠悍雄壮,气势轩昂,威风凛凛,腿部筋络浮现,生动而充蕴活力,象征大汉王朝扫荡大漠南北的磅礴气势;马蹄下的匈奴人首对马嘴,满脸胡须,双腿上屈,面目狰狞而惊恐,虽然手持弓箭,却被马蹄践踏在下面,垂死挣扎,似乎还在声嘶力竭地呼号,不甘心就缚。于此紧张的气氛中形成鲜明对比的,那踏马却傲然卓立,反觉恬静自若,展现出不可撼动的气势和一个强盛帝国无与伦比的豪迈与自信。据传那马蹄下挣扎的贵族打扮的匈奴人,就是被霍去病生擒的单于叔父罗古比。
两千多年过去了,这尊雕塑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精神的一个象征,象征中华民族面对一切强敌的态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马踏千里而诛之!
总之,霍去病墓石雕群,拥有狂放的气势与蓬勃的生命力,其技术性前无古例,艺术性后无来者,不愧为代表中华民族雄浑气质的艺术魂宝,写实与写意手法融合并用的天造之作。即便是两千年后西方现代派雕塑大师布朗库西,恐怕也得自叹弗如。
或许在汉武帝看来,只有用这种惊为天物的石雕工程才能体现霍去病出生入死的勇猛;也只有这样千秋永存的艺术作品,才能和他日月经天,江河行地的功勋所匹配吧!
落笔至此,神思飞逸,我已仿佛置身于郁郁葱葱的茂陵原野之间,面对古墓夕阳,神游千里万里,似有大漠孤烟黄河落日之景,千军万马厮杀混战之状。慨然怀古,心驰神往,我又不由想起了王维的一首《少年行》:“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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