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马庆云
1993年《霸王别姬》,170分钟剧情结束,开始起字幕。艺术指导,陈怀皑,位列首位。次席,才是导演,陈凯歌。这也是凯歌导演25年来的最大伤痛。自《霸王别姬》之后,陈凯歌导演一直没有拿得出手的更优秀作品,对凯歌导演寄予厚望的影迷,甚至喊出,《霸王别姬》是不是导演父亲陈怀皑的作品。
2018年,在《我就是演员》舞台上,陈凯歌导演利用国际影后章子怡的主演,再次神还原了一段《霸王别姬》的选段,名为《艳红》。凯歌导演的心思很明确,用自己最优秀的电影作品,拉伸出一个桥段来,重新拍摄,让影迷知道,陈凯歌还是那个大写的陈凯歌,自己当得起优秀导演的称号。
《艳红》选段播放完毕之后,外界对章子怡老师的演技尤为赞赏。认为,子怡老师堪称风华绝代,早已超过了当年《霸王别姬》里边的艳红饰演者蒋雯丽老师。而对于陈凯歌导演的这出新戏,是否已经超越《霸王别姬》或者是否已经望其项背,暂未有讨论者。我觉得,要聊章子怡的演技,还得先看陈凯歌导演的“导演”。
电影《霸王别姬》存在剧本与拍摄双优的价值。剧本方面,将戏曲从艺者的一生融入历史大潮流当中,以戏台这个横断面来观看了中国历史的脉络。这是很多优秀小说都存在的笔法。而《霸王别姬》更是造成一种人戏合一的境界,以此“赤子之心”来叩问不干净的乱世。
而《霸王别姬》的拍摄,则别具一格。它的特点也十分明确,干净、明脆,不拖泥带水,不絮叨,不煽情,镜头冷静,点到为止,实现镜头语言之外的大悲痛。镜头语言,像做人做事。爽利干脆的,自然优秀。这是最近一些年来,不少导演所没有的气质。小刚导演在《芳华》中的问题就是镜头过分抒情到滥情。
明白这一点,再来看陈凯歌导演的《艳红》,便会发现它失之毫厘的地方。凯歌导演在《艳红》的开始部分,镜头过分滥情了,炫技的成分太多,反而对剧情后续的惊鸿一瞥造成了强劲式的干扰。
换言之,《艳红》的镜头语言,像一个絮叨的老太太,不克制,尤其在长镜头的运用上,很像老太太唾沫星子横飞的嗑瓜子。而这种过分滥情的镜头,在陈凯歌导演最近几年的电影作品中经常见到,尤其是在《猫妖传》里边。看似制造了宏大,实则只是掩盖内容上的空洞与创作者心态上的空虚。
《霸王别姬》里边的镜头爽利,没有了。电影,首先是导演的电影,导演失之毫厘,演员必然差之千里。因此,我们再来看里边的章子怡和杜淳,就显示出了他们演技与悟性的不足。
不妨先来说杜淳。他的问题很大。杜淳在《艳红》当中饰演的,正是《霸王别姬》里边的那老板。比之于原作里边英达对那老板传神的刻画,杜淳的戏全都要仰仗道具去完成了。无论是喝茶,还是吞云吐雾,道具的演技都远远大于演员本身。杜淳没能把一个戏园子老板的姿态刻画出来。不知,这是演员的问题,还是导演的问题,抑或,当年的英达太经典了呢?
而反观章子怡,她饰演“艳红”,而没有敢选菊仙的戏。为什么呢?因为艳红在《霸王别姬》里边,只作为开场出现过,戏份不多,可以做更多编排。当然,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我认为,《霸王别姬》艳红是蒋雯丽老师饰演,而菊仙,则是巩俐老师饰演。章子怡,估计不敢隔空挑战巩俐。
具体到《艳红》的作品当中,蒋雯丽老师饰演的这个角色,带着旧社会底层“失足”女性的固有特点。她们当然有对个人身世命运的悲苦态度,但她们也能用最嚣张乐观的处事方法来面对世道。这也正是她们不卑不亢的直接命运表达法。恰好,蒋雯丽老师很好地捕捉到了这种表达技能。在让戏班子师父收留自己孩子的时候,蒋雯丽老师笑着就跪下了。这是天大的演技,神来之笔——剧本可以写跪写台词,但面部表情,是没办法帮演员的。
反观章子怡,在《艳红》里边,她只是故意“抄袭”蒋雯丽老师罢了,但画虎不成。章子怡过分悲情,缺少真实的嚣张乐观。所以,在陈凯歌导演的这段《艳红》里边,她只能借助道具来完成这种“嚣张乐观”——她抢夺杜淳的茶壶,直接喝茶,更是吞云吐雾等等。
利用道具完成的戏,永远不如演员“自己个”直接带来的演技具备震撼价值。道具戏,可以模仿、借鉴、抄袭,但自己个的演技,是无法被剽窃的。章子怡老师忧愁苦闷,尤其长着一张苦闷的面容,很适合悲情戏。但子怡老师的节奏太慢,反而让戏显得絮叨了,帮观众抒情了,观众无情可抒。
章子怡老师在《艳红》中,不仅与蒋雯丽老师有差距,而且,戏份的选择,也是避重就轻的。对于陈凯歌导演而言,要再次证明自己,其实《霸王别姬》里边有太多的好戏可以选择了。比如,日寇进北京,师弟俩把本事儿放下了,老师父叫他俩来打,巩俐出场,与老师父有对手戏。这一出,戏劲儿非常足。
无论是陈凯歌导演还是章子怡老师,若是选这一出,足以见出自己做真实的导演与表演功底了。不过,章子怡老师确实与巩俐老师差之千里。而陈凯歌导演,也尚缺一点当年的精气神,光剩浮华的套路化动作了,神儿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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