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标题:《谦卑教育:开启人才培养的钥匙》,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我们的教育应该培养怎样的人才?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我们的教育应该培养怎样的人才(人才培养的关键因素)

我们的教育应该培养怎样的人才

本文原标题:《谦卑教育:开启人才培养的钥匙》

从当留学申请业余辅导员谈起

我当初是怎么当上留学申请业余辅导员的,已经记不太清。只是受人之托,必当忠人之事,一发而不可收,读了很多个人陈述(personal statement,简称PS)。二十多年下来,可谓阅“文”无数。很多人不相信国外大学招生办会认真阅读成千上万的PS,但我当年在哥大就参加过招生办的录取审阅,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直到天昏地暗!和其他工作一样,文章念多了,就开始看出道道来了。

比如说,国外学生写PS,总爱先讲个小故事、聊一段个人经历,然后在不经意间引出文章的主题。乍一看显得胸无大志,且记叙琐碎。但好文章往往在平铺直叙之余流露出作者的脾性、情怀,与这个年龄段人的身份相符。与此相比,我帮助的那些小伙伴们偏好以圣贤之言开篇,然后高屋建瓴地铺陈演绎,气势庞大。好文章还辅以惊风雨、泣鬼神级别的例证。开始我以为这仅仅是中外学校传授的写作方法不同,于是努力开导我的“客户”们,教他们作文时如何举重若轻、小中见大,也算不负朋友重托吧。也有孩子对我的谆谆教诲并不以为然,他们老师不是这样教的。

教作文本不是我的专长,中学老师更是一天也没有当过,所以在此卖弄辅导中学生的经历,其实是有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嫌的。如果将一个人的教育经历比作一条流动的河,那么在大学工作的好处是,上游的水从小学流到中学,到了下游时每一滴水都已经过上游波涛的冲刷。身处下游的人,学生成功后可以将功劳归为自己,而在他们不那么成功时,则将过失推给上游。

玩笑归玩笑,但身处下游的高校同事们在培养学生方面确实需要承担很多来自中上游的、预期的或未能预期的后果。既然学生在进入大学之前对于周围的世界已经形成某种认知或视角,那么这种先入之见必然会对他们在大学的学习过程及其效果产生影响。

医学教育中的谦卑教育

最近偶然念到国外学者关于医学教育的反思文章。出于好奇,我就这些文章中提到的所谓“谦卑教育”(humility education)略作搜寻,结果大吃一惊。原来“谦卑教育”这个话题在学界有过很多讨论,却不知何故较少进入我们的研究视野。

先从伯格医生2002年在《学术医学》杂志上的一篇文章说起。1在这篇文章中伯格讲了自己1950年代在纽约布鲁克林一家医院当实习生的经历。当时心血管外科手术刚刚开始,而乔治敦大学医学院的外科教授、开胸手术的先驱者查尔斯·胡夫纳格尔医生恰好来到他所在的医院参观。医院著名的心脏病学家威廉·多克医生在伯格的病房查房时检查了病人冈萨雷斯女士。这个27岁的新移民是四个孩子的母亲,说一口蹩脚的英语。她早年就患上了二尖瓣狭窄,导致充血性心力衰竭。

多克医生称她为“冈萨雷斯夫人”,并耐心地解释说,她需要接受一种新设计的开心手术。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解释她心脏的问题,告诉她如果不做手术,前景会很严峻。新手术能否成功还有不确定性,但他请求冈萨雷斯同意,让一位来访的专家做这个挽救生命的手术。

冈萨雷斯说,在决定之前她想和“她的私人医生”讨论一下这个问题。这是一个很可笑的回答,因为像她这样贫穷的病人是不可能有私人医生的。但多克医生毫不在意,问道:“你的私人医生叫什么名字?”她答道:“就站在你身后。”作为一个身份低微的医科学生,伯格此时站在查房圈的最外围。多克医生眼都不眨地回答说:“当然,和伯格医生讨论一下……也许他会同意我的建议。”

两天后,胡夫纳格尔医生成功地进行了手术。三周后,冈萨雷斯出院了。伯格在文章中说:“将近50年过去了,多克医生谦逊、礼貌和尊重病人的榜样依然留在我的心中。”

科勒汗医生发表在《内科医学年鉴》的文章记述了一个反例。2一名病人急需手术,但不懂英文。主刀医生到场后将西班牙语翻译推到一边:“我没有时间和你聊天,”他咆哮道,“我现在就要做这个手术。”病人本来已经签了同意书,但被医生的态度吓得浑身发抖,因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伯格和科勒汗两位医生都认为,谦卑教育在医学教育中并非可有可无,而应成为医学教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医生在病人面前表现傲慢,不仅违反“医者仁心”的基本精神(the benevolent spirit),而且严重损害医疗质量。但是,医生傲慢态度的产生有其深刻的社会学和心理学原因。医生及其行业在社会上的崇高地位是产生“系统傲慢”的根源,而医生的专业知识及其凌驾于病人之上的“权力”(还记得“知识就是力量”的说法吗?),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万能的。特别是当重病患者将医生视为全能的救世主时,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引发了医生的傲慢。科勒汗认为,医疗行业中这种行为除了会对病人造成伤害外,还会导致医院士气低落、压力加大、员工流失等问题。

伯格和科勒汗讨论的是谦卑教育在医学教育中的重要性,而我关心的是这样的讨论对于高校人才培养是否具有普遍意义。在高等教育领域,关于“人文教育”(liberal arts education)的讨论热度持续不减,有人以此抵御“工具性”教育,强调当代高等教育的职业目的。然而,伯格和科勒汗让我们看到,在医学这样一个高度职业性的行业里,谦卑教育这个极其“人文”的话题居然如此重要——它对医疗的质量和医院的绩效产生直接影响。

谦卑教育如何实施?

问题是,谦卑能教吗?假如能教,在当代高校专业至上的人才培养方案中,谦卑教育位在何处、如何实施?加州一所文理学院米尔斯学院(Mills College)教务长格里尔教授(Sandra Greer)提出一个非常有趣的观点。3

格里尔指出,人们经常谈论“什么是人文教育?”“人文教育的结果是什么?”对此最通常的回答是,人文教育拓展学生的背景知识,培养他们有效沟通、分析判断和逻辑思维的能力,等等。换言之,人文教育应该帮助学生追求更加实用的职业生涯,如法律、医学或商业,提供知识准备。

人文教育还有另一个结果,那就是帮助我们认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以及有多少事情我们还不知道。正是这种对于自己无知的意识,造就了那些接受过人文教育的人所特有的谦卑态度。养成这样的态度对于年轻学子来说有多重要?格里尔写道:

“我们知道的越多,我们就必须面对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我们就越因我们所有人的无知和我们每个人的无知而感到谦卑。这种谦卑的结果实际上是一种可取的状态。这是一种理想的状态,因为这种心态让我们愿意问更多的问题,找到更多的答案。正是对未知事物的高度和广度的认识,引导我们提出最好的问题,并找到通向新知识的最佳途径。”

我由此联想到之前念过的那些PS。假如说谦卑是一种态度,一种看待世界的方式,那么写作就是记录个人对于世界的稍纵即逝的看法。这样看来,落笔时倾向于小中见大还是高瞻远瞩,反映的可能是作者看待世界的视角。如果小中见大是作者对世界的平视,那么高瞻远瞩则更多是作者对世界的俯视。哪一种态度更谦卑,各人有自己的判断,但教育者的责任除了给学生传授某种技能而外,还需要为他们铺设一条通往未来的栈道。

栈道如何铺设?高校的人才培养方案就是栈道设计者的蓝图。格里尔关于人文教育的看法为我们打开一条思路。当代社会对于人文教育的质疑一直不绝于耳,高校虽未因此将人文教育拒之门外,却也不得不在巨大的就业压力面前,将课程设置的钟摆向应用课程倾斜。格里尔没有在人文还是职业这两个极端之间纠结,而是将重点放在如何培养学生认识世界的正确态度上。在她看来,只要学生能够放下身段,平视世界,聆听它的声音,他们就能看到自己的无知,就会激发好奇心,就能致力于获取知识。这就是谦卑教育必不可少的原因所在。求知需要谦卑,成为一名好的职业人更需要谦卑——伯格和科勒汗的案例就是佐证。

总之,身处下游的高校难以改变学生在上中游业已形成的认知,但可以在人才培养方案中注入人文元素,以此矫正其思维定势。谦卑教育为我们提供了一把钥匙。

1 Berger, Allan S. (2002). Arrogance among Physicians. Academic Medicine, Volume 77, Issue 2, p. 145-147.

2 Coulehan, J. (2010). On Humility. Annals of Internal Medicine, Volume 153, Number 3, p. 200-201.

3 Greer, S. (2012). Education for Humility. HuffPost, The Blog, Dec 17, 2012. Available: https://www.huffpost.com/entry/education-for-humility_b_2316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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