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叛逆少年又骗老妈(从小她就深受父兄宠爱)(1)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朵兰 | 禁止转载

苏莓周日在家被老妈勒令打扫卫生,无意中翻出了初二时的日记本,黑色封皮,印有银色缠枝花卉。当时正流行安妮宝贝和郭敬明,满篇都是模仿“海藻般长发”“白棉布裙女孩”“冰蓝色瞳孔”写出来的中二病句子,现在读起来简直羞耻感爆棚。

不过其中一篇日记简直就是一股清流,字体隽秀,完全不似她的狗爬字,内容也完全摆脱了安妮宝贝式的风格,叙述简单平实,问题是苏莓根本不记得写过这么一篇文字。

文章的开头是这样的: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十五日,晴。我想要摘院子里的黄柿子吃,可是够不着。哥哥帮我摘,但是他说空肚子不能吃,不然会肚子疼。我就吃了两块他买给我的桃酥。然后他趁机吃了好几个柿子,哥哥是坏人。

妈妈整天哭,爸爸老是唉声叹气。以前他们都很喜欢笑,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除了哭,妈妈就整天收拾行李箱子,把哥哥的衣服一件件放进去,又一件件拿出来,再整理一遍,又放进去。我问哥哥要去哪里,没人回答。

爸爸不跟哥哥说话,总是阴沉着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好几天了。今天他忽然走出来,拿出了一条床单交给哥哥。

日记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看起来不过是生活的几个片段,并无意义。苏莓看小说电视都只喜欢看现代背景的,对过去发生的事情从来都毫无兴趣,真是想破脑袋也不知当初为什么会写了这么一篇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动脑子增加了耗氧量,她觉得困倦不堪,猝不及防地坠入了昏睡。

梦中她穿着一件蓝灰色夹袍,十几岁的样子,坐在一处宽敞的、洒满阳光的院子里,不远处是一株柿子树,沉甸甸的金红色的柿子压弯了枝头。大丛黄色蔷薇开得正好,随风摇曳,池中金鱼拖着长长的纱状尾巴游曳。

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身着一套黑色学生服,抱了满满一捧柿子向她走过来,面貌英俊,笑容灿烂。

他们靠在一起吃柿子,他给她讲上海的汽车、电影院和百货公司,说等她放了假就带她去玩,给她买漂亮的洋服。

画面如同电影里的镜头转换至书房。博古架、笔架、笔洗,案头摊开的宣纸。须发斑白的中年人与束手而立的年轻人相对无言。

“翰卿,这是给你的。”沉默良久,中年人猛然抖开了一大块布料。是块普通的白布,上面用毛笔写了无数个“死”字,篆体,隶书,草书,小楷……笔体不同,大小各异。

“这是家中长辈们给你写的。到了战场上,要时刻想着死,方能得生。若你死了,就用这块布裹尸,若你活着回来,就披着它进家门!”中年人声音低沉,字字凝重。

年轻人接过了白布,“父亲,我记住了!”

“哥,你要去哪里啊?”她冲进了书房。

“小茉,哥哥要去打仗。哥保证,打完了就回来!”

“万一你要说话不算数怎么办?”她瘪了瘪嘴,就要哭出来。

“当然算数。等哥哥回来,还要给小茉操办婚事呢!”

“我才不要嫁人!”

“听话。”

眼前的情景再次模糊,逐渐消失,如同散去的雾气。

画面清晰起来,还是方才种有柿子树的庭院,不过看起来已过了多年,柿子树比原来粗了好几圈,枝叶繁茂,枝头挂满了沉甸甸的金黄色柿子。

“莲心!”身材高大的男人唤道,“我回来了!”

屋里款款走出一个细高身量的女子,身着蓝色绣银旗袍,端庄大方。她接过男人手里的油纸包,“事情办妥了?”

“办成了。”男人走进堂屋,坐下来喝水,“年龄要合适,时辰也不能差。你也知道,父亲虽说是读书人,但还是信这一套,丝毫不能马虎。龙凤帖子已经交换了,下月初十办事。”

“妹妹的事情,一辈子就这一回,自然要慎重。”女子给他续上茶,“东西一定要最好的,我这里还有些体己,待会儿拿给你,也算是尽点心意。”

“难得你有这份心思。”男人像是受了感动,“小茉一定高兴。”

夜幕降临,院门口堆放了几大盒子定礼:绸缎尺头,金银财宝,皮、棉、夹、单衣服各一件,锦匣两对,内装耳环、镯子、戒指及簪子之类的首饰。细看这些东西竟然都是纸糊的,花红柳绿。

摆在堂屋的龙凤喜饼以及肘子、喜果倒都是真的,供奉在一对牌位前。牌位前两朵大红花,下缀缎带上写着“新郎”“新娘”字样。桌上点燃一对小孩手肘粗的龙凤喜烛,烛光里仿佛升腾起丝丝血红。

不多时,院门口的几盒子定礼就被点燃了,火光冲天,灰烬漫天飘飞,宛如冷灰色的雪片。

一对上了年纪的男女相互搀扶着,定定望着舞动的火焰。年轻男子则独自走到柿子树下,喃喃道:“小茉,哥哥下了死的决心,倒是活着回来了。你说了要等着我回家,怎么倒自己先走了呢?说话不算数的是你啊!”

苏莓醒了,眼角有泪水的痕迹。梦中人物的哀伤像是黑暗的潮水一样淹没了她,即便醒来,躺在阳光灿烂的房间里,也无法抹去那种彻骨的哀愁。

老妈推门而入,苏莓的彻骨哀愁瞬间转化成了惨叫,“我正在收拾嘛,不许敲我头!”

她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梦,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谁料事情并未结束。

过了几天,她在梦中再次穿越回民国。梦中她身患重病,躺在自己卧室里。父母交谈的声音隐隐从外间传来。

“丫头这病,我看是过不了今年冬天。”父亲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

“还是想想法子吧……”母亲的声音带着哭泣后的嘶哑。

“这个世道,咱们已经尽力了。丫头不是亲生的,也算对得起她了。”父亲说道。

“可怎么跟翰卿交代呢?他已经写了信,快要回来了。他说回来之后,就要跟小茉说明一切。”

“翰卿必须得娶莲心,咱们两家是世交,怎能因为一个……”

“好歹也是我表妹的孩子!”

“你表妹是戏子!当年为了掩盖她的丑事,我费了多大功夫……”

父母的争吵声渐渐低下去。她不知道是他们不吵了,还是她太虚弱,听不到了。原来这些年,她一直都活在梦里呢,以为受到父母兄长宠爱,原来一切不过是个残酷的玩笑。

朦胧中,房门开了,一个袅娜的身影走进来。元宝领豆绿旗袍,白皙清丽的脸,正是上次梦境中那个身着宝蓝绣银旗袍的女子莲心。

“这么些天,一直都没来看望妹妹。”女子在她床边坐下,“这里有一副西洋医生开的特效药,妹妹吃了,肯定会好转。”

“多谢莲心姐姐。”她无力地微笑。

“你先吃药。”莲心说着拆开包装,将一粒暗红色的药片托在手心,扶她坐起来,又到了一杯水,小心伺候她把药吃下去。

“哥哥再过几天就回来了,我这样子哪里也不能去,你替我去接接他吧。”吃完药,她躺下来。

“那是自然,妹妹好好休养。”莲心微笑。

一股热潮自下而上涌入心口,整个身体随之颤抖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像是有人用利刃刺入她胸膛。

“你就这么等不及?我本来也没几天了。”小茉挣扎着说道,一字一句,断断续续。

莲心表情惊慌,显然是没想到她都明白了。她定定神,沉声道:“没有翰卿,我活不下去,他心里却只有你一个人,只能委屈妹妹你了,这事容不得半点闪失。”

模糊间,她听到莲心大喊:“快来人,妹妹不好了!”

生病的这些天,她的意识好像一根绷紧的弦,此时这根弦终于嘣的一声断裂了,一口气呼出去,消散,再也没有吸进来的气。

“这个熊孩子,睡这么死,都十点了。”老妈的声音,随后苏莓觉得身上一凉,被子被掀开了。

“这咋说你两句还哭上了?”老妈看到刚睡醒的苏莓表情呆滞,脸上还挂着泪。

“我要报仇!”苏莓光脚就下了床,翻出那个日记本,开始刷刷点点地写字。多年不用笔写东西,感觉动作生涩。

她没有什么编故事的才能,只是东拼西凑,把以前看过的电影电视剧里的情节一股脑加进去。大体就是小茉死后,她哥哥回来悲痛欲绝,最终还是接受家里的安排跟莲心成了亲。

婚后莲心一直不生育,后来偶然从一个老中医那里开了几服药吃下就有了身孕,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女孩出生后家中就出现种种诡异现象,夜半哭声,古宅白影,莲心噩梦连连,终有一日因为神思恍惚坠楼身亡……

小茉的灵魂则托梦告诉哥哥真实情况,还跟他约定来世再见,甚至定好了再聚的地点在某古镇一处院落里的柿子树下。

很显然这个故事没什么创意,充满了常见的鬼片俗套情节。不过苏莓还是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自打续写完这个故事,她就不再做民国穿越的梦了。

大二暑假,苏莓应舍友的邀请,跟几个同学一起去她老家旅游。舍友的家乡是一座还未被旅游开发污染的幽静古镇,游客极少,小街古色古香,韵味悠长。

古镇上只有一座西式建筑,三层,拱门和雕花廊柱,有点中西合璧的味道。窗玻璃也是一百多年前的原装货,那个时候的玻璃比黄金还贵重。这座宅邸现在已经改成了一座博物馆。

第一次走进老宅的院落,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袭上苏莓心头。她来过这里,院子里的石头小路,金鱼池,蔷薇花丛,都似曾相识。她简直以为回头就能看见一棵柿子树,然而并没有,不知怎的这倒让她稍觉安心。

从小到现在,她除了上大学到过另外一个城市,就没去过别的地方。平时她也对任何跟古建筑有关的纪录片和书籍没兴趣。

“这座宅子原先属于我们这里的一个开纺织厂的大实业家,姓杜。他家的长子参加抗日,不光活下来还立了战功,回来继承家业,成了这里的首富。”舍友给大家介绍杜家的基本情况。

“他家的儿子,是不是叫翰卿?”苏莓问道。

“原来你听说过啊?是翰卿没错啦。”舍友显得挺高兴,“不过啊, 关于这个宅子,还有一个我们这里最有名的神秘传说呢。”

见众人感兴趣,舍友压低声音讲述起来:“杜家原来还有一个养女的,在翰卿出去打仗后一年病死了。据说,翰卿本来是要娶她为妻。后来他跟曾家长女莲心成了亲。也不知怎的,莲心一直不生养,后来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杜家老宅却开始闹鬼。”

“当地人谁也不敢到他家做事,都说总是听到夜半有人哭,还看到白色影子在楼顶飘飞。生了孩子三年后,莲心某天从三楼摔下来,折断了脖子。从那以后啊,院子里树上的柿子都变成了血红色,没人敢吃呢。”

“没看到有柿子树啊?”一个同学发问。

“原来就在西墙墙根底下,几年前枯萎了,就被砍掉了。”

舍友的话让苏莓心头突地一跳。

大家随意在老宅里散步,有人逗弄池中的金鱼和锦鲤,有人站在灿烂的蔷薇丛前自拍。

苏莓信步走进博物馆展厅。这里陈列了不少当地的老照片,配有文字说明。

其中一件被封存在玻璃框的展品是一块泛黄的白布,上面用毛笔写了无数个“死”字,篆体,隶书,草书,小楷……旁边的文字介绍说这是杜翰卿的父亲在儿子奔赴沙场前送给他的,死了用来裹尸,活着就披在身上进门。家里行间透出大义凌然。

苏莓也说不上信不信神鬼,因为她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些事情。眼前发生的事情的确难以解释,依照她的性格,难做的事情就不做,扔在一边就好。

可现在她也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来:人会不会有前世今生?为什么她梦中的事情,跟几千里之外杜家的故事如此相似?她随意在日记簿上写下的故事结局,竟然成真。到底是她写下的文字幻化成了现实,还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被移植到她的脑子里,生成了文字呢?

那个时代动荡不安,千秋伟业、家国大事洪水般淹没一切。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小女孩的悲欢爱恨,甚至于她的生命,都琐碎渺小得如同一粒微尘,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离开了陈列室,几乎是跑出去的,好像被什么人追赶似的。

梦中那棵高大的柿子树只剩下一个短粗的树桩,长出不少苍白的圆形小蘑菇。柿子树不在了,那约定还在吗?

她久久地伫立在树桩前,直到暮色四合。

院门一响,一个她从未在现实生活见过,然而又无比熟悉的男人,向她款款走来。(原标题:奇物志之日记簿 作者:朵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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