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是个瞎子。
三岁时,一场高烧,烧坏了阿炳的眼睛。从此,他再没有见到过光明。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阿炳被命运夺去了视力,但,命运却给了他极为灵敏的听力。
人世间所有的声音都逃不过阿炳的耳朵,就算是寂静安谧的夜,在阿炳耳朵里也是嘈杂纷乱的。为了能够入眠,阿炳不得不睡在远离人烟的桑园。
在寻常的日子里,阿炳最爱的事情除了帮母亲捡柴禾外,便是呆坐在人群里,用耳朵去听女人们绣花的声音,男人们打牌的声音。
他虽然看不到,却用耳朵感受着这个世界。他的生活过得安静悠闲。
如果安在天没有出现,那么,阿炳也许就这样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01安在天是701的侦听人才,此行来到乌镇正是为了找到听力出众的阿炳。
第一眼看到阿炳,安在天便被阿炳眼盲又邋遢的样子惊呆了。彼时的阿炳,鼻子下还挂着两条清鼻涕,木木呆呆的样子,不像一个天才。
然而,“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就算阿炳不是安在天想象中的人才,但,他还是给了阿炳证明自己的机会。
而阿炳也通过听出两块表的快慢,准确地说出一个陌生孩子的身世,让安在天彻底折服。
被安在天认可后,阿炳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即将乌鸦变凤凰,成为人上人。
离开乌镇时,许多父老乡亲都来送阿炳。人群中,阿炳抹掉母亲脸颊上喜极而泣的泪花,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为母亲争光。
02
来到701后,阿炳的天赋得到了充分的施展。
从来没有接触过摩尔斯电码的阿炳,却仅仅凭借一双耳朵便能从多如牛毛的电台中找到敌台。
经过简单地培训,阿炳首次亮相就创造了奇迹,他一个晚上寻找电台的数量便超过了多名侦听员十多天收获的总和。他的天赋异禀,似乎就是为了701而生。
接下来的日子,在701,阿炳不断地刷新自己的纪录,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神迹,盲眼的他,用耳朵破译了无影无形的风,成为701最强听风者。
组织当然不会亏待阿炳的付出:
在701,阿炳不仅成为了正式员工,挣上了比安在天还高的工资,同时,平日里,阿炳的食宿也是最好的,还有专人胖子负责贴身照顾他。阿炳的性格固执乖张,还带着孩子般的幼稚,但701的所有人都宽容他,喜爱他。他成为了701的宝。
正是在701,出生25年,只有一个小名的阿炳,也终于有了自己真正的名字:陆家炳。
当破译行动终于取得了最终胜利,全员表彰大会上,阿炳荣获了一等功,也成为了701的大英雄。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惊喜也来到了阿炳身边:
安在天瞒着阿炳将其母亲接到了701。
站在台上,披着红花,阿炳握着母亲粗糙的手掌,聆听着台下如雷鸣般的掌声,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03
母亲的到来让阿炳在701的生活更加无忧无虑。
然而,住了几日后,阿炳母亲却要执意回家。因为她要回去等待自己消失了26年的丈夫。
在离开前,阿炳母亲特地找到了安在天,并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她希望组织给25岁的阿炳找一个媳妇。
在乌镇时,阿炳是一个瞎子,他们家又穷,没有人会愿意嫁给阿炳,阿炳母亲对未来儿媳妇的要求也很低,阿炳能找一个瞎子或聋子当媳妇,已经算烧高香了。
现如今,阿炳不一样了,他成为了国家干部,更成为了国家的英雄。尤其是在701,阿炳母亲看到了人们对阿炳的重视,自然而然,她对阿炳的婚事有了更多的信心,甚至于她已经不满足于阿炳找一个残疾人当妻子了。在701的几天,她早已经看上了貌美温顺的小秦姑娘。
对于这一愿望,安在天点头答应,阿炳母亲满意地笑了。
而后,她又回到房间,向阿炳传达了这样的思想:
“我们阿炳啊现在是大英雄,不会娶不到老婆的,娶个老婆,给妈生个后代。每个人都要有后代的,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没有后代,妈这一辈子啊,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所以妈不能没有后代。”
事实上,阿炳母亲的思想带着浓重的封建愚昧,生孩子与是否做亏心事并无直接关联,但她愚昧地相信,只有生了后代,才能证明她人生的清白。
而阿炳的智商并不高,他分辨不了其中的对错,基于对母亲的孝顺,他对母亲只有盲目听从。他牢牢地记下了母亲的叮嘱,开始考虑结婚,而这也直接导致了阿炳的人生悲剧。
04
阿炳母亲走后,安在天把阿炳的婚姻大事提上了日程。
但是,好事多磨。
被阿炳母亲看上的小秦,哭着拒绝了阿炳;而阿炳喜欢的杨红英也嫁给了别人;至于,给阿炳介绍的其他姑娘,也被阿炳通通拒绝。阿炳拒绝她们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喜欢她们的声音。
就在阿炳的婚事即将搁浅时,阿炳的真名天女出现了。
05某天半夜,阿炳突然肚子剧痛,众人赶忙将阿炳送到医院,经过诊治,才知道阿炳得了阑尾炎。
手术过后,伤口的疼让阿炳难以忍受。他在病床上疼得直打滚。
就在此时,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忍一忍,打完针啊就不疼了!”声音的主人来自于护士林小芳。而阿炳也就此停止了闹腾。
普通人的爱情始于颜值,阿炳的爱情始于声音,一场阑尾炎让阿炳收获了爱情。因为对英雄的崇拜,林小芳嫁给了阿炳。
与林小芳的婚姻,让阿炳的命运得到了修正。
婚后的阿炳,面色越来越红润,衣服也越来越整洁。他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已婚男人。
彼时,幸福的阿炳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愿望:为母亲,生一个孙子。
06生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阿炳每天都趴在妻子的肚子上,用耳朵去聆听一个新生命的消息,却久久没有听到。
几个月后,阿炳终于和林小芳发了脾气。
当林小芳将一碗碗莫名其妙的中药递给他时,阿炳将药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大骂小芳是坏人。
而后,他又向小芳发出了最后通牒:
如果小芳不能给他生孩子,他就要休了她。他完全可以让安同志再帮他找一个媳妇。
阿炳的话,充满幼稚,也饱含了无情无义。
对于怎么孕育一个生命,他不懂;对于婚姻的坚守忠贞,他也不懂。他只把林小芳当作为自己生孩子的工具人。甚至,因为之前的功劳,他有了不该有的骄纵之气,竟然要随便换媳妇。
阿炳的话无疑深深地伤害了林小芳,也迫使她误入歧途。
07几个月后,林小芳告诉了阿炳,她怀孕了。
阿炳不相信,趴在小芳肚子上去听,这次,他终于听到了一个胎儿的心跳声。
他终于得偿所愿。
为了感谢小芳,阿炳竟然跪在了地上,向妻子磕起了头。阿炳对孩子的渴望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之后,阿炳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孩子呱呱坠地的那一天,阿炳满心欢喜地等在产房外。
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寂静的夜,这本该是阿炳最开心的时刻,但阿炳的脸上只剩惨白。
因为阿炳从婴儿的一声啼哭里,听出了他身世的秘密。那婴儿不是他阿炳的孩子,而是药房老李的孩子。他的老婆给他生了百爹种。
阿炳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瘫坐在长椅上。之后,他没有看林小芳一眼,便颓丧地回了家。
08第二日,天刚刚亮,阿炳便在胖子的陪同下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阿炳拿着没有拨通的电话,声嘶力竭地向母亲诉说了最后的牵挂,随后,他便用手摸了电门……
那是乌镇的一个诡异陋习:老婆生了百爹种,男人只有去死。
作为乌镇的男人,阿炳被背叛,也应当去死。他没有想过向小芳问明真相,他的偏执已经让他笃定自己的妻子是潘金莲一样的坏女人。
而残忍的真相,在阿炳去世多日以后,才最终水落石出:
小芳是真爱着阿炳。奈何阿炳没有生育能力,也没有生育常识,更不懂男欢女爱。
小芳之所以出轨,不是因为变心,她只是为了能够满足丈夫的心愿,并拯救自己的婚姻……
她亦是可怜人。
09
安在天曾经如此评价阿炳:“一方面很天才,另一方面又很弱智。”
这就是真实的阿炳。
他有通天的才华,让人望尘莫及;他也狭隘自负,愚昧脆弱,让人又爱又恨。
阿炳之所以能够成为701最厉害的听风者,从草根变为英雄,是“时势造英雄”的缘故,也有安在天默默帮助的原因。
因为有安在天的存在,阿炳才能心无旁骛地发挥自己全部能量去攻克一个又一个难关。
但是,工作之外的生活,安在天无法时时刻刻去帮阿炳,阿炳只能自己去探索。
然而,阿炳能破译那些飘散在风中的密码,却无法破译生活的魑魅魍魉,曲折复杂。
在艰难的生活面前,他依旧只是那个盲眼的阿炳,而不是那个光芒万丈,所向披靡的英雄陆家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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