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你会对祖国妈妈说些什么(国庆节为祖国庆生时)(1)

一家四口

在福州读书的三年里,时常想起父母。

以前每次从淮北返校,母亲总让我报个平安,同时向在家牵挂的姥姥问好。

今年乘动车来榕,母亲大概猜到我下车的时间,就同我微信,一条条几十秒的语音条从南平听到福州。

人年纪一大,说话的语调也会随之改变,想起小学初中同母亲怄气的场景,声声教训总是有力,如今却以听得见的改变体会到电话那头逐渐疲倦的关切。

我决心要写一写他们,这个愿望大概始自去年冬天。

那时,父亲常带我们出去,他年轻时外出打工,淮北周边的很多房子,大桥都曾有他建设的身影。

现在身体状态渐渐不复当年,每到一个熟悉的地方就会同我们讲述他过去的故事,也许是我们也将步入他回忆的年纪,对于这些童年不愿倾听的艰辛往事,如今倒觉得像父亲的秘宝很是珍惜,常听得入神。

在父亲的回忆里,母亲的出现是一块永远立在青年时代的碑。

他们的芳华在碑的四周开花结果,如今的时日立在这碑的方圆。


故乡

1975年,母亲出生在皖北平原上的一个小村庄。

母亲的母亲,我的外婆,是一位十几岁丧母,在父亲外出做工的日子独自拉扯着妹妹的伟大女性,母亲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外公所在的是一个亲情丧尽的家族。兄弟们之间争夺土地,彼此勾心斗角,家中没有儿子撑腰,在那个年代的农村是一件不幸的事,而当这些不幸伴随着欺凌降临到四个女儿的家庭,那些“不吃这口馒头也要争这口气”的近乎倔强般的信条便像锁链一样沉重地落在了母亲身上。

要强会带来力量,也会让人一生为其所困。

1993年,母亲进了厂。

之前的学生岁月,母亲跟随着姥姥推过豆腐,收过庄稼,每天上早课之前要和妹妹们完成家中的工作。

后来,在纺织厂上了班,因为年龄小,同样也是第一次离开家庭独自前往一个陌生的环境,母亲的倔强经历了很多眼泪流过的日子。

有一次,外公在凌晨蹬上自行车,将买好的早点送到刚下夜班的母亲手中,这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哭得不成样子。

有关成长的记忆伴随着缺憾,但人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即使生活再不如意,也总觉未来是甜的。


90年代末,经朋友介绍,母亲第一次遇见了父亲。

“当时就觉得你爸蛮可怜的,十四岁就独自出来打拼。在外面干活划破手,自己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就开始照顾他”。

国庆节你会对祖国妈妈说些什么(国庆节为祖国庆生时)(2)

与母亲相遇前的父亲(左一)

1999年,在很多反对的声音中,他们结了婚。

世纪末,整个国家都欣欣然的。

人们迫不及待地要忘记过去的苦难,美好的未来似乎就在眼前。

他们坚信日子在向上走。

2000年,我出生了。

想来仍是真切,母亲对父亲的爱萌发在照顾他的那段日子,也正是这颗善良和付出的心,在此后的日子里,成为了我所在的家庭的底色。


我出生的时候,现已成为废墟的庭院才刚刚开始砌建。

那时,父亲的朋友白天来帮忙建房子,母亲便做饭给他们吃。

到了晚上,他们便回到离家不远的租赁的房子内。那是一栋两层的庭院,四周是高矮错落的平房。

旧时的玻璃窗难做成合缝严密,很多时候是使用一种黄土粘合起来,到了腊月,空气干燥,寒风凛冽,那些黄土脱落的窗子会发出阵阵声响,在无数个风雨之夜传遍整个走廊。

国庆节你会对祖国妈妈说些什么(国庆节为祖国庆生时)(3)

2000年,我出生了


送别

大概到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因为调皮,母亲决心将我送到离家很远的寄宿式学校。

在学校生活的一年时间里,我的脾性大有改进,慢慢懂得了母亲的不易。

那时家里的房子已经建成,但从偏西部的家到东部的学校仍是不短的距离。

我们向来是周天下午便可以返校,但那时我渐渐恋家,总拖到第二天一早才赶去。

还记得,当时家中有一辆紫色的老式速派奇电瓶车。每到周一早晨,母亲便骑着车带着我回学校,出发时将我紧紧用围巾,头套“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住。

学校的伙食相对丰盛,周一早晨若是赶得及,可以在食堂吃到面包,鸡蛋,豆浆。但在记忆里我们每次都是食堂人快走光了才赶到,母亲拉着我匆匆进入食堂的大门,让我找一处桌椅坐下,她又匆匆去前台取那些剩余的早点。

吃罢,我们常在食堂门口就告了别。有时我心情惆怅,似是要哭,便同母亲又一路走到学校大门。

现在想来,不知这是我送母亲,还是母亲送我。

上车离别后,我总是习惯性地凝视着她离开的地方,有时我将头伸出栅栏门外,眼光随着她离去的背影渐渐拉远,直到母亲消失在岔路口,再也看不见。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2009年。四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母亲不忍得我继续在那里读书,便将我接回离家很近的小学。

国庆节你会对祖国妈妈说些什么(国庆节为祖国庆生时)(4)

三姨结婚时,我和父母在姥姥的院子


服装店

那时,弟弟已经在上一年级,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可以一起上下学,我的生活渐渐又快乐了起来。

那段时间,母亲开始在学校旁边的市场经营服装店,我和弟弟中午一放学就会去母亲的店里。

说是市场,实际上仍保留着以往市集的传统,像赶会(赶集)一样,每周固定天数聚集,十里八乡都会赶来做生意。

我们一路从学校到母亲的店,会经过卖菜的区域,卖鱼肉的区域,卖调味料和干货,豆类的区域,最后到最里面的服装纺织门店,才可以找到母亲。那一路上的各种味道的掺杂的气息给我的童年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再后来,每当我前往周边的市集,一闻到那些菜味,鱼腥味,工业皮具衣物味,便会不自觉地想起母亲以及她所经营的那间服装店。

在那间大概十几平米的小屋里,你可以买到从童装到成人饰品的各种物件,它们大大小小被母亲工整的架在钉有布面的墙壁上。

这些货物的绝大部分都是母亲前往徐州所进的货,那时交通尚不发达,淮北虽然离北方的徐州很近,但仍有跨省之别。母亲便常常跟着本地的另外几家商户坐着那种后面有密闭小集装箱的货车一路颠簸到徐州,倘若这次进的货比较多,有时几个人又一起挤在一辆跟行的出租车上。

后来,母亲向我说过她最难忘的一次行程。她同另外几家商户搬着小板凳坐在封闭的集装箱里,在几个小时的路途中,全然不见一丝阳光。

一开始几个同行的人尚且有说有笑,彼此相称着胆量,再后来,大家渐渐默不作声,这时不知是谁早上吃多了肚子胀气,大家便又一边笑一边捂着鼻子,谁也不愿意在黑暗中提早松开手,谁也不记得彼此在黑暗中的模样。

有一年,母亲刚将进来的货上架,淮北便发了大水。

由于市集缺乏排水的设计,大量的积水都涌进了服装区,这是一场关于衣物的抢救,在焦急和慌乱中,母亲忙里忙外,汗水顺着她的衣襟滴落在脚下浑浊的积水中,宽大的胶鞋几次进水,把脚泡的紫白。

国庆节你会对祖国妈妈说些什么(国庆节为祖国庆生时)(5)

我与弟弟


飘零

2012年,大概到我上初中的时候,母亲关闭了她的服装店跟随着父亲包工。

那一年,我再次进入了一所寄宿式学校,弟弟在家跟随着姥姥,母亲与父亲则是整日的奔波。

此时,父亲的公司已经成立一年,距离他被合伙人欺骗的日子正在飞速奔来,母亲对此早有察觉,但父亲向来念及感情,直到后来对方卷款离开才恍然醒悟。

到这里,他们已经携手走了十三年。

在学校的日子,我被允许只能通过老式电话同父母交流。关于家中的变故也常常通过电话另一头而有所察觉,母亲很少向我具体陈述,只道是“你什么都不用管,在学校安心学习”。

那些年,我十二三岁,故乡像苇草一样随风摇曳,在危险中默默行进的命运正在搅动着每一颗不安的心,我渐渐体会到母亲所追求的“安稳”,在嫉世愤俗的心灵中渐渐显现出另外一条幽幽的小径,那些对“牢靠”的执念向刺一样扎进了我的价值观。

在学校封闭的日子里,母亲有时也会来看我。

在此之前她会打电话通知我的班主任,然后由班主任转达她中午要来给我送饭的消息,这一幕幕让我想起了当年外公给母亲送饭。

同年轻时的母亲一样,我小心翼翼地在放学后寻觅着楼下她的身影。不知从何时起,记忆里的母亲渐渐变老了。在小学的时候,总觉得母亲永远如照片中那般年轻,乐观,直到一次她给我送饭才恍然察觉,这些年的风风雨雨都早已化成了一道道皱纹永远的留在了母亲的脸庞。


2015年,我初中毕业,弟弟紧接着跟随着我踏入了同一所学校。

从那时起,母亲送的饭便变成了两份,在给弟弟送完饭后随即又赶到我所在的学校。

2016年,母亲进入了食品工厂上班。

在周末,她仍会同父亲一起去给我们送饭。由于学校外每逢周末都有很多父母前来看望孩子,路边常常是拥挤不堪。

如此,父亲便只能留在车中,在路口随时停走。母亲则每次都是慌张地向学校大门走去,有时快下课的时候我会将视线瞥向窗外学校的大门,总见得母亲踉踉跄跄下车,随即拿起一张折叠的小板凳,将饭缸和零食放在上面,自己则是站着等待我放学。等到下课铃一响,她又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边垫脚尖边寻找着我。

后来,有关母亲的记忆一直以她匆匆的步伐呈现。

无数个梦境里,母亲奔波在路途之中,一手提着饭缸,一手拎着板凳。

一次,母亲独自从学校回来。

淮北的晚秋常常起大雾,空气很快变得潮湿阴冷,在离家只有两公里的路口,母亲迷失了方向。

那些她曾无数次走过的道路,眼下全然是以陌生的未知存在。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老了许多。

后来,父亲再次创业,生活渐渐稳定了下来。

母亲不再外出劳碌,他们在自家的店铺销售货物,就像当年母亲卖童装一样。

生意渐渐有了起色之后,她也参与到广场舞的队伍中。母亲喜欢跳舞,跳舞使她觉得自己变年轻了。

是啊,年轻,母亲也曾年轻过。

国庆节你会对祖国妈妈说些什么(国庆节为祖国庆生时)(6)

母亲结婚时


今年过年,姥姥77岁,姥爷78岁。

身为老大,47岁的母亲带着妹妹们给两位老人家叩首拜年。

她的头发有些已经渐渐变白,叩首那一刻,阳光暖洋洋的洒在她的脖颈上,待起身,母亲像个孩子一样腼腆的笑着,她接过了属于自己的红包,大家都笑了。

那一天,窗外的花好像也开了,整个屋子亮盈盈的。


-END-

作者:李龙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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