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爸妈频繁的到菜市场买菜,准备着一冰箱的食材,感觉是一辈子也吃不完的食物,就知道,过年了!

别样的年味海岛(飞跃海峡的年味)(1)

还不只这样,有些食材是坚持新鲜,一定要当天到市场采购。为着年夜饭,几乎年年到了这个时候,爸妈在除夕前两个星期都睡不好觉,其实,在台湾的眷村,家家户户几乎都是如此。

1949年我父亲随着军队到台湾,当时年仅十二岁。他十五岁进入台北的军事院校,毕业后分发到台北的单位,就一直待在台北。母亲是祖籍泉州的台湾人,当时大家称呼这种夫妻组合是「芋头蕃薯」。六十年代台湾经济环境困苦,老爸当个职业军人,其实薪水非常低,幸运的是,单位会分发一间房子,也就是住在眷村。住在我们眷村的,其实都是同一个军事单位的,有个笑话,眷村是按照来自大陆省份的相对位置住在村里,其实不是啦,事实上是按照军阶来分配住房的。

眷村在台湾,通常是指安排自中国大陆各省迁徙至台湾的国民党军队及其眷属所兴建的房舍。它孕育的人才和影响力,意外地成为台湾软实力的亮点,大家也知道眷村走出了很多名人,此外,驻台美军的宿舍,亦被称为「眷村」。例如台中市美村路,街名便来自「美军眷村」的简称。

在台湾一说到山东,大家一定联想到「大馒头」。那是因为这些军眷刚来到台湾时,军中的薪资微薄,所以就在家里做些包子、油条等等小吃补贴家用,台湾人本来是不吃包子、馒头、油条、烧饼的。也是在大陆北方人到了台湾之后,才开始习惯吃这些「眷村口味」,不光是小吃,包含一些「眷村菜」可能连台湾人自己都不知道呢!

世界有名的「台湾牛肉面」,就是江南江北的综合口味。传统台湾人基本上是不吃牛肉的,北方兰州拉面的牛肉也不是红烧牛肉,而是用北方拉面为基底,加上南方的红烧牛肉,就成为台湾牛肉面了。

十几年前台北火车站附近的郑州街是一条牛肉面街,这条街的牛肉面特色是汤底用中药熬制与大块牛肉,赞!

高雄冈山是空军基地,大多是四川人,在空军眷村里,因为思乡情怯,村里的妇女用台湾本土食材,做出与家乡类似的辣豆瓣酱,最后竟然变成地方特产。

还有横跨两地的「永和豆浆」也是眷村口味,其实早年台湾本地人也不怎么喝豆浆。直到七十年代开始,台湾正在疯狂少棒比赛,当年台湾少棒队出国比赛的转播,很多是在三更半夜,当全家人熬夜看完比赛,半夜肚子饿了,就到街上的小摊子喝豆浆、吃油条,永和豆浆也就这么开始红了起来的。不但是这样,台湾的「清粥小菜」消夜,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普遍的,而「清粥小菜」最有名的莫过于台北市的复兴南路了,每天半夜经过那里,你会看到一幅不可思议的景象,店家派人指挥路边临时停车的秩序,还有排队吃消夜的人潮。

眷村每到过年除夕,来自大江南北的大妈阿姨会拿出自己的家乡菜一同分享,有东北饺子、西北泡馍、西南米线、湖南腊肉、广式萝卜糕等等。初一早上小孩互串门子,拜年拿红包、田里放鞭炮.........

过年在眷村很不一样!那些叔叔伯伯来自大陆的大江南北,带来各自家乡的年味。

来自山东的苏伯伯会在除夕前做大饽饽,放上枣子,到除夕时祭拜祖先用的。年夜饭是吃饺子与火锅,饺子里头会有一个放着钱币,看哪个人吃到会有一年的好运。

来自湖南的张叔叔家里,每年会全家一起做腊肉,腌制的腊肉在户外暴晒后,再用稻梗、甘蔗皮和柴火,烟熏个两三天,在过年前分送给亲朋好友。

我记忆中,小时候在眷村,我爸爸有一群「老广」同事,各各是吃货,所以我爸爸在年夜饭才会下这么大的功夫,不过,在眷村住久了,年夜饭也汇集了各地的年菜,加上妈妈是闽南人,所以有红烧狮子头、八宝饭、酸菜白肉锅、珍珠丸子、炖牛肉是北方菜;白灼虾、广式萝卜糕、红烧鱼、佛跳墙、白蘸鸡是南方菜,我们全家,大小加起来,四个人!真的是吃过大年的一桌菜啊。

除夕的高潮在午夜十二点,各家在屋前吊串两根竹竿长的鞭炮,时间到一齐点燃,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代表除旧岁、过新年的开始,回到家里,小时候最期待爸妈发的红包,大半夜的才睡,压在枕头下,隔天中午之后,穿着新衣,挨家挨户去拜年,又会拿到叔叔伯伯的红包。

接着呢,就是无止尽的在田埂间放鞭炮,在七十年代,我们这群小孩被称为「外省第二代」,眷村常出一些「坏孩子」,一群小孩疯狂的在村里小巷、广场上奔跑。毫无节制地以鞭炮互炸,我的印象中,我几乎每年都会被炸伤,手指起了个大水泡。

不过,眷村算是还蛮封闭的,住在眷村的最后一排是原住民,反倒是占台湾七成五的闽南人非常的少,还好每年初二会到外婆家,吃到闽南年菜,象是五香条、炒米粉、红龟粿等等。这时阿姨、表兄弟姐妹团聚,与「外省人」过年打麻将不一样,在外公家里都是玩「洗巴豆」的骰子赌博。

当年我居住的眷村里,应该是隔壁村的居民到公所里反应,他们村与我住的村之间有一道围墙,长年来阻碍了垃圾车、行人的交通便利性,所以公所的工作人员派人到现场协调我们两村的居民,研究要不要拆掉这一道墙。

虽然说是村子,可是我们两村都已经是改建成五层楼的公寓了,眷村的屋子经过私人买卖,很多居民也早就不是军人与军眷了,眷村的气息渐淡,只剩下还是那位将军当村长,还可以嗅得出来眷村的味道。

话说当天两村的居民聚在那道围墙协调时,我住的眷村有一群大妈,很凶的对隔壁村的居民大骂特骂,可是乡音太重,在骂什么我也听不清楚。

后来我才知道,我住的眷村跟隔壁村以前有过争端,而那道墙就是因为这样才建起来的,可是经过多年的房屋买卖,那儿住的人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些人了,但是我村里的大妈没搞清楚,还以为又是当年的那些事在吵,所以不分青红皂白地又了骂起来,而隔壁村的居民也被骂的是莫名其妙。

其实那时外省人的眷村蛮封闭的,很多外省父母都叫小孩子不要跟本省的孩子玩。

八十年代眷村掀起一片改建的风潮,从平房改为五楼的公寓,但是过年的气氛依然不减,尤其除夕每家将一长串鞭炮从阳台伸出,更是壮观。到了1987年台湾开放大陆探亲,有些年纪较大的伯伯会特别回到大陆的老家过年,但是那个时候还要在香港转机,七、八个小时下来挺折腾的。

话说到了二十一世纪,台湾眷村的界线已经没有当年那么明显了,我老父亲现在住的眷村,已经不再是外省人居多,可能唯一一样的,是自治委员会的村长,是由村里军阶最高的长官担任,现在为止,我回到台湾老家,看到村长我还是会喊声「李将军」呢。

渐渐的,我也学会了闽南语,同时两岸也不再是军事对峙。接着,一批批的台商、台干到大陆求发展。我也不例外,不过我比较幸运,第一次到大陆发展就是在厦门,刚到厦门,听到后方阿姨讲着闽南话,常常有时空错置,恍然觉得还在台湾。还有一个不一样的是「小三通」,到厦门犹如到自家隔壁一样方便轻松,我有时候还会有当天来回台湾的记录呢,

厦门跟台湾的眷村一样,随着都市化发展,年味少了很多,像是在台湾,在大饭店吃年夜饭蔚为风尚。其实我觉得,厦门倒是保有不少年味,而且是我外婆家的闽南风味。这几年我在厦门海沧过年前,常常看到自家写春联、做年糕、五香卷、围炉,比较接近我小时候的台湾过年。还有各村居都会有年节的表演活动,很像台湾以前军队的劳军表演。另外,一些过年习俗,象是初一不能怎样,初二不能干啥的,对于我这一代台湾人来说,已经不太重视了,但是在海沧的民间信仰活动还是挺热的,尤其在正月十五,蜈蚣阁、油炬遶境、炸寒单爷,热热闹闹地在海沧的每个角落。

不管如何,过年是咱们两岸共同的习俗,血脉相连一家亲的感情,是永远也分不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