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7日下年4时左右,田阜市某街办小厂的年轻厂长荆宣林,突然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要他速来街心花园水池处,一个穿白衣的人有要事在那儿等他,如不去,后果自负。

荆宣林隐隐觉得那人似乎握有自己的什么秘密,他忐忑不安地前往约会地点。

荆宣林刚到达水池旁,就看见一位身穿白衣、风度翩翩的男青年。白衣青年彬彬有礼地迎上前:“请问,你是荆宣林吗?”

荆宣林点点头,警觉地问:“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白衣青年并不回答,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地打量荆宣林一番,然后嘲讽地说。“当年有个臭名昭著的刁得龙…真想不到,他的儿子现在竟然当上了厂长,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市劳动模范…历史真会开玩笑!”

史上特殊的职业(现代故事特殊职业)(1)

荆宣林分辩道:“同志,你弄错了,我父亲姓荆,去年因公牺性…”

白衣青年不耐烦地打断了荆宣林的话:“别唠叨了,我不想听你解释!”

荆宣林似有某种不祥的预感,忙问:“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白衣青年突然说:“你有一笔秘密借款吧?”

一听这话,荆宣林脸色霍地变了,他两年前曾向别人借了一大笔钱……他要求借主绝对保密……没想到此事竟会让一个素不相识、来历不明的人知道。

荆宣林慌了神,心里像有十五只吊桶打水一七上八下,他结结巴巴地说:“没有……没……”

“什么?没有?”白衣青年眼睛一瞪,“刷”地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哼!你想赖帐吗…我已经设法买下了你的债务…看清没有…这是债据…你的债据…整整五万元!”

荆宣林大吃一惊,白衣青年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买下他的债务?“请问,你的用意?”

白衣青年斜视了他一眼:“我倒要先问问你,你怎么会欠下这么一大笔钱呢?听说你原来的债主并不知道你借钱的真正用途…可是现在,你得告诉我!当然,这个问题你有权拒绝回答,重要的是……”

白衣青年讲到这儿,冷漠地停顿了下来,一双犀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还债……你什么时候还债?”

荆宣林浑身抖了一下。两年前,为了偿还这笔债务,荆宣林的未婚妻露露通过某种正当途径去了香港。露露有美术天才,在香港以绘画为业……

她打算通过自己的劳动,在收入达到还债数目时就回来……

半月前,荆宣林接到露露的来信,她说用不了一个月,目的就可以达到了。

荆宣林低声对白衣青年说:“一个月以后还!“

白衣青年粗暴地下了“最后通牒”:“不行,限你明日中午以前把债还清!”

像一个晴天霹雳,几平把荆宣林打晕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要凑齐这笔巨款真比登天还难啊!荆宣林脾气暴烈,要在平时,早就与他干上了仗,可现在把柄捏在人家手上,他不得不忍气吞声,“求你…求你宽限一个月……”

白衣青年双手叉腰,斩钉截铁地说:“不行!”醉翁之意不在酒,显然他怀有什么意图。

荆宣林哭丧着脸:“你你为何要这样逼我?”

白衣青年盛气凌人地说:“并非逼你,我因急事等钱用,有权提出还债的最后期限!告诉你,倘若明日中午以前你不把线还清的话,明日下午3时,那就在法庭见…请记住,我是说一不二的!”他冷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天啊,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荆宣林澳丧地用手捂住了双眼……

回到自己住处,荆宣林浑身软得没一两力气,一屁股倒在那张破床上。他长吁短叹,心乱如麻……

思来想去,最后萌生了自杀念头。他端坐在桌子前,给露露写下一封遗书:

霹露:

债主已易他人…此人限期还债,如狼似虎…我决意今天到舍命崖了却余生!原谅我不辞而别,当你一个月后看到这遗书时,我已在九泉之下了!永别了,我亲爱的露露!

荆宣林10月7日下年5时

舍命崖是市郊西南的一座断崖,由于有不少人在那儿跳崖自杀,人们把它叫做舍命崖。

荆宣林颤抖着手把写好的遗书放在桌上的座钟下。

几年前,一次他在某地出差时,偶然认识了露露,那时露露正在外寻找失去多年音讯的一个亲人。她家庭曾遭不幸,受了不少磨难,荆宣林很同情她。他俩后来通信来往,露露了解到荆宣林为人后,对他非常敬佩,俩人相恋,情感真挚。现在荆宣林意识到将要与露露诀别了,禁不住泪如雨下……

6时左右,脸色憔悴、眼神哀怨的荆宣林,走向舍命崖。他伫立在崖边,仰天长叹了一声,正欲向崖下跳去,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注意,跳崖时双臂要张开,像大雁展翅那样,动作才会显得优美…”

荆宣林定晴一看,左侧前方崖边一块突兀的岩石上,立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那人正用一架闪闪发亮的照相机对准他。

荆宣林奇怪地问:“你是什么人?”

那人扬了扬手中的照相机:“业余摄影爱好者!”

荆宣林注意到,这是个身材苗条、曲线优美的姑娘。“你在这儿干啥?”

“我要拍一张自杀者跳崖的真实照片,暂时命名为‘一瞬间’,我准备拿这张照片去参加即将到来的全国摄影作品大赛!” 黑衣姑娘拿着照相机,边对焦距,边认真地说,“希望你配合我,将你因对人生绝望而自杀的心情充分表现出来…预备一一跳!”

荆宣林心里抱怨,今天真是遇到了鬼,走到哪儿都受气。他双眼盯着黑衣姑娘:“你为何要这样戏弄我?”

“绝非戏弄!我是在捕捉难得的镜头,你瞧,这儿风光明媚,崖上树木葱郁,奇石林立;崖下水流湍急,浪花飞溅…如果再配上个美男子跳崖,岂不是张非常精彩的照片?”黑衣姑娘毫不在乎他的表情,继续说,“为此,我需要一个无畏的栖牲者,你皮肤白暂,眉清目秀,是最合适的对象!”

史上特殊的职业(现代故事特殊职业)(2)

荆宣林气得卷起袖子,几步跳到黑衣姑娘身边,上前掴了她一耳光:“你巴望我去死,今天我偏不去死!”黑衣姑娘摸着被打痛的脸,执著地说:“那我就等明日,等后日…对不起,我是热爱艺术的,而热爱艺术的人决不会放过任何成功的机会!”

荆宣林怒发冲冠:“你这狐狸精,居然渴望别人去死,狼心狗肺,枉披一张人皮!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去跳崖自杀了!”

黑衣姑娘出人意外地说:“好!好!”

荆宣林起初愕然,但他很快明白,她原来是在变着法子救人。

黑衣姑娘确是在救人,她叫单帆。一年前,她的未婚夫狄石对她说,巩在许多人都在利用业余时间从事第二职业,我们不妨也试一试,一年后,看谁的收获大。单帆欣然同意,便决定选择救人作为自己的第二职业。

她注意到,来舍命崖的自杀者一殷选择在黄昏这段时间。近一年来,每天这时侯,单帆就会出现在这一带……

她发现自杀者跳崖前,大部分人会在附近惟一的一家酒馆吃上一顿,单帆因而常在酒馆暗暗观察人。她能从自杀者的举动、神色,来判断此人性格与脾气,从而因人而异,采取不同的措施来打消自杀者寻死的念头。

荆宣林刚才上舍命崖前,去了酒馆用餐,在那儿莫明其妙地与人吵了一架。单帆看出他性子固执,易动怒,若阻止他跳崖可能适得其反,所以,单帆利用人的逆反心理,采取这种奇特的方法,拯救了荆宣林的性命。

此时,荆宣林才猛醒到,轻生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愚蠢做法。他感激地望着单帆,关心地问:“你一个姑娘在这山野,不怕遇见歹徒?”

单帆“扑味”一笑:“不瞒你说,我学了点防身的武艺……三五个男人休想近我的身!你为何要自杀呢?”

荆宣林满腹苦楚,抱歉地说:“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他迟疑了一下,又说,“你救了我,我怎样报答你?”

单帆眨眨眼,郑重地说:“明日上午8时,请你来本市文昌街32号,到时不止你一人,同时我还约了被我救过的一些人!”

荆宣林估计她是暗示他准备钞票送去,不禁有些失望,但转而一想,现在干什么都讲究经济效益,何况她是利用业余时间救人,他救了我一条命,理应得到一定报酬,明天我没钱,日后我必然要补偿她,我应给她留下我的姓名与地址,于是说:“我叫荆宣林,住石头街25号。”

单帆一怔:“什么,你叫荆宣林…”

荆宣林很诧异:“是的,你认识我?”

单帆仿佛回忆到了什么,脸上呈现一种痛苦的表情,她极力抑制自己:“不…不认识……只是听说你是市劳模…”

荆宣林询问:“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单帆凄苦地摇了摇头:“没…没有。”

荆宣林感到跷,刚才白衣青年提到过他父亲是什么刁得龙之事,难道她现在的神态变化也与这个有关,也许这里有自己不知道的一些内幕,要把事情搞清,得先把自己的一切坦露给她!再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在她面前,我不应该隐瞒自己的真相。他打定主意,把自己两年前欠债的底细及今天白衣青年怎样逼债等等全讲了出来。

单帆听后,惊愕得呆住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正欲说什么,忽然看见远远有一个人,正朝舍命崖的方向走来。“啊,可能又是个自杀者!”

她赶紧吩咐荆宣林:“有时间我会去找你,请你赶快从另一条路离开这儿!”

荆宣林匆忙走了,单帆紧张地隐在一块石头后,偷偷注视着向舍命崖走来的那个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白衣青年,她的未婚夫狄石。

一年前的今日,狄石与单帆相约,各自去从事第二职业一年。他和单帆分手后,从银行贷了一笔款。他是学财贸的,头脑灵活,仅仅11个月的时间,就合法地赚了不少钱。

当年,刁得龙曾害死了单帆的父亲及狄石的母亲,后来他患急病死亡。狄石千方百计查清刁得龙的亲生儿子就是荆宣林,他把仇恨集中在荆宣林身上。荆宣林在社会上颇有些影响,狄石采取一种奇异的复仇方式,最近花钱买下了荆宣林的债务,目的是把他搞臭…

狄石今日下午对荆宣林下了“最后通牒”后,便去找单帆,刚才听人说她在舍命崖,于是赶往这儿。他的心情极为愉快,认为自己在这一年既赚线又报仇,收获最大,单帆肯定比不过他。他不知单帆干的是何种第二职业,看来不外乎是搞点时装推销或者什么别的买卖。

狄石欢悦地哼着小调,走上了舍命崖,环顾四周,不见单帆身影,他焦急地向四处喊道:“单帆…单帆!”

单帆从石头后走了出来:“你怎么跑到这荒山野岭来玩?”

狄石看见她,眼睛一亮,飞快地抓住她的手,心疼地说:“哎呀,一年不见,你明显地瘦了!”二人互相问候了几句,

很快转入正题。

单帆把在舍命崖救人的事告诉了狄石,她暂时没提荆宣林。狄石非常惊异:“喔唷,你选择的是一项这么好的第二职业!被救者的亲人为感激你,必能重重酬谢你,倘若你救了有钱人的儿女,他们决不会吝惜钱财的。单帆,请告诉我,你救过这种人吗?”

他越说越激动。“救了,有归国华侨的女儿!”

狄石睁大着眼睛: “啊,归国华侨,他们个个都富得流油呀!你救了他们的千金,他们会用外汇来翻谢你的,你发财啦!快告诉我,你还教了什么人?”

“还有百万富翁的独子!”狄石的眼晴睁得更大:“啊,你是幸运之神!我看过一篇纪实小说,有个百万富翁为报答救过他独子的恩人,给了那人非常可观的一大笔钱…你真了不起呀!我不得不承认,你从事的这第二职业是世界上最高尚、最伟大、最光荣的职业!”他似乎觉得有无数的钞票在向他飞来。

史上特殊的职业(现代故事特殊职业)(3)

单帆急切地问狄石:“你呢?”狄石把自己的情况绘声绘色地全说了,未了宝贝似地掏出了那张债据:“单帆,我对你说过,刁得龙的儿子叫荆宣林,现在他在我的手中…我算定他在限期内无论如何也筹不到这笔借款。明日下午在法庭上,我要向记者出示这些借据,向大家宣告,荆宣林是老骗子、大无赖、假劳模……这将是轰动全市、全省甚至全国的一件特大新闻!”

单帆仿佛有心事,眉毛低垂。狄石小心地放好借据,温情地对她说:“别难过!我想你一定在回忆你父亲临死前的悲惨情景…可怜他被刁得龙那恶棍打得体无完肤,被活活折磨死…我母亲被斗得吐血而亡…我惟一的姐姐又不幸失散…刁得龙害得我家破人亡…单帆,我们吃够了苦头,现在刁得龙虽死了,可他的儿子还在,不能放过他,我们要出这口气!”

单帆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狄石焦急地调转了话头:“请你回答我,被你救过的这些人为报偿你,给你送来了黄金、外汇、支票吗?”单帆点了点头。

“好极了!”狄石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你得了多少钱…”他说到这儿,用指头放到嘴边“嘘”了一声,“你先别说…让我猜猜…5万…10万…”

单帆摇摇头。“20万…30万…”单帆依然摇头。

狄石兴奋得心在剧烈地“怦枰”跳动,他恍若自己已置身于金钱的海洋里:“单帆、到底有多少?”

单帆出人意外地说:“到现在为止,我一分钱也没收,而且我永远也不会收。”

“不可能,你约了他们一些人,明天上午到文昌街你的住处去,这不是明摆着…你在骗我!”

单帆紧锁眉头:“我说的是真的!”

一年前的现在,当狄石对她挑战时,她就想自己是学心理学的,正想了解自杀者的心态变化,于是就决定到舍命崖来,通过救人,与这些人接触,实践一年,作为一种特殊的第二职业…今后她要把主要精力用到本职工作上去,为防止还会有人来这儿自杀,单帆约了被她救过的一些男同胞,明日与他们见面时,她将悬求他们每人轮流利用业余时间,在这儿义务从事一年的救人工作…单帆相信这些对她感激不尽的人,会接受她的请求。

狄石深有得知后,美梦即刻化为泡影,浑身一软,跌坐在一块石头上。许久,他才颓丧地说:“那么,一年来,风里来,雨里去,含辛茹苦,从事这种没有任何报酬的第二职业,你为的什么,为的什么呀?”

单帆深有感触地说:“我在这儿接触了这些自杀者,与他们谈心,进行感情的交流…我发现每一位自杀者都有一个悲惨的故事。他们自杀有不少是受一些无形杀手的威胁,例如贪婪、报复等,我恨刁得龙,但不恨荆宣林,父亲的罪孽不应由儿子来承担,何况荆宣林从小就被送给了别人…

他根本不知生父是刁得龙。你买下他的债务,动机不过是出气,把他搞得身败名裂!可你不会料到,你今天逼债,竟把他逼到了这儿来自杀。也许你不知道,荆宣林欠下的那几万元债务,是由于某种特殊情况,全用在了那个街办小工厂。

“他不愿把真相说出来,以免给社会增加负担,因为一旦戳破,那小厂因还债,就要倒闭…荆宣林想自杀,以此来解脱你的债务…你想到没有,他手下的那些工人,全是那种年代因各种原因而造成的残废人啊!”单帆说不下去,眼晴湿润了。

狄石脸红了:“啊,我几乎不自觉地成了无形杀手!”

刚才,荆宣林并没走远,他悄悄溜回来,蹲在茅草丛里,听清了他们的全部谈话。这时,从远方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叫声:“荆宣林…荆宣林…”

荆宣林听出这是露露的声音,原来露露提前一个月实现了自己的预定计划,她刚才从香港赶回来,在荆宣林住处看到了那封自杀遗书,于是便拼命赶来:“宣林…你在哪儿?”露露凄厉的呼喊在山谷回荡。

荆宣林的心快要破碎了,他冲出茅草丛,不顾一切地向露露奔去:“露露,我在这儿!”

单帆庆幸自己设法教了荆宣林,使这一对恋人能平安团聚,她心里甜丝丝的像灌了蛮。

狄石百感交集,他明白了:这一年是单帆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她使许多人的家庭避免了失去亲人的悲伤与痛苦,她得到了精神上最大的满足,无凝这是金钱买不到的。

一个人活着,不仅仅为了自己,还应该为了他人。他低了头,默默地掏出那张债据,点燃一根火柴,毫不犹豫地把它烧了。

荆宣林同露露一起走来,单帆温柔地拉着狄石的手,迎了上去。

狄石突然认出,露露正是他失散的亲人,他忘清地奔过去:“姐姐!姐姐!”

露露同时发现狄石曾是她费尽心血,找寻多年的弟弟:“晶晶…晶晶” 她叫着狄石的小名,紧紧地抱住他,俩人的泪水交融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