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部经典正在电影院上映,如果你还徘徊在这部看过不知多少遍的电影,还值不值得再去电影院,那么这篇文会给你答案!就在前几天,我们最为熟悉的香港枪战片导演吴宇森联合各方媒体在北京做了一场电影首映礼,虽然名为“首映”,但此次活动并不是针对他的新片《追捕》,而是早在31年前就已诞生的经典影片《英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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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时隔三十多年,电影技术已经发展到了相当精尖的阶段,吴宇森这次也不是让观众去看老胶片,而是给大家带来了全新4K修复版的《英雄本色》,且配有国粤双语供影迷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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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导漫游东西方电影世界五十余载,也早已看透人心,知道该怎样最大限度的利用自身已经创造出来的价值为即将上映的新片造势,而对于从没在大银幕上欣赏过小马哥招牌动作的影迷来说,这也算是一种经典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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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吴宇森的《英雄本色》,大家都认同它是经典,火爆的枪战场面、唯美的慢镜头、用美钞点烟的小马哥、带着火焰飞出的子弹、如礼花般绽放的血花,以及舞蹈般的打斗场景,全片都充斥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浪漫和华丽,即使是血腥与暴力也显得美不胜收,一切都像是天然合成的完美艺术品,一经问世,便眩晕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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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宇森,也因为《英雄本色》这部电影而走上大师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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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一定有它十分必要的形成条件,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天生的大师,也不会有那么偶然性的巧合,吴宇森打造经典的过程也是步步为营、融会贯通的结果。和同时代的大多数香港电影人一样,吴宇森在最初入行时其实是并没有接受过科班式的电影教育的。在进入电影行业之初,他也只是完全凭借着对电影纯洁的热爱选择从最底层工作做起,担任一些场记、副导演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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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总会降临在有准备的人身上。就在70年代中期,吴宇森在年仅26岁时便获得了一份私人投资,让他以导演的身份拍摄了自己的长片处女作《铁汉柔情》,虽然这部原名为《过客》的电影遭遇了一波三折的风险——因为过于血腥不得已多次删减和改名才最终面世,但它却让吴宇森成为了香港当时最年轻的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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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名要趁早,这对于吴宇森来说也是一样。尽管《铁汉柔情》不怎么成功,但嘉禾公司的老板侯冠昌却从他的电影里看出了潜质,侯冠昌随即签下吴宇森做长线培养的导演。在其后十年间,吴宇森为嘉禾、新艺城等公司拍摄了动作片、粤语戏曲片、武侠片、喜剧片等多种类型的作品,其中不乏《帝女花》、《发钱寒》、《滑稽时代》等卖座电影,但这时候的他并未展现出非常明显的个人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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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段经历也可以看出,在骨子里,吴宇森一直就是将拍摄电影视为谋生的工作,将影片视为商品。他热爱电影,但并不像一些失心疯的所谓艺术家一样强求将其作为抒发个人意志的媒介,而在这一时期被电影艺术史大肆书写的“香港电影新浪潮运动”中,也丝毫找不到吴宇森参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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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为人温文尔雅、平易敦厚的吴宇森,虽然不具备当时很多商业片导演那种张扬霸气的强势性格,但多年的一线创作经历并没有将他的棱角磨去,致使其沦为随波逐流的匠气型导演,反而在这十年间凭着一份坚持和执着,为自己找到了展现个人风格的创作机会。终于,1986年,由吴宇森执导的《英雄本色》在香港上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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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本色》的故事内容,想必大家都了如指掌了,影片将宋子豪、Mark、宋子杰三人之间的江湖情包裹在黑帮、警匪、英雄三大元素之下,再配合以吴宇森强烈风格化的镜头语言和剪辑技巧,使它获得了商业和艺术上的双重成功。在引发了当时香港电影界一片抢拍“英雄片”的热潮中,吴宇森终于获得了极大的自信和权威,开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电影作者。正如同美国电影学者大卫·波德维尔的判断那样,香港“十多年来作品的个人色彩都不强烈,其后仍可以发掘自身专长且脱颖而出的导演,着实没几个”。诚然,大师地位的造就少不了一众媒体、影评人和学者们的“符号包装”,《英雄本色》的诞生,也迅速激生出一个非凡的学术名词——暴力美学。乍一听起来,这个词语确实让人奇怪。说到暴力,首先让我们产生联想的恐怕是拳头、刀剑、枪弹、爆炸、碎片、鲜血、哭泣、死亡这些强悍的词汇,可它为什么偏偏和美学纠葛在了一起?既要暴力,还要产生美,这不是非常矛盾的一件事吗?可对于吴宇森来说,他就是有这种能力,将两个看似水火不容、风马牛不相及的元素组合在自己的电影中,从而让火爆的动作场面与诗意唯美的浪漫意境相得益彰,以邪恶中带着几分美丽的影像编码,霸道地革新了我们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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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说回吴宇森的《英雄本色》。作为个人形式风格的开山之作,这部电影在很多环节上都可以看出吴宇森对他师父张彻作品的承继。例如注重表现男性的尊严和气概、对男性情谊和传统侠义精神的褒扬、个人生存价值的探索追问、高度夸张渲染的暴力和死亡、大量抒发悲壮感的升格镜头、英雄以死亡告终的悲剧结局、弱化女性形象和男女之情、红色白色等高饱和度纯色形成的色彩冲击、背景音乐上的西洋交响乐等等,这些都可以看出吴宇森对张彻的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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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吴宇森自己说的那样:“如果把张彻电影中的刀换成枪,,那么就会很象我的《英雄本色》。”因而可以说,张彻的阳刚血腥、浓烈张狂的暴力风格,直接传授给了吴宇森。只不过对于张彻来说,他聚焦的是男人们传统的身躯和刀剑,而吴宇森对暴力的痴迷,则更多表现为现代枪支。不过,既然承认吴宇森借鉴了张彻电影的大量美学特征,但为什么张彻没有火遍全球,只停留在香港被人熟知,而他的徒弟却享誉世界了呢?这就要说到吴宇森在继承张彻风格的同时抛弃或者说修正了他的一些负面艺术手法。最大的区别可能就在于张彻的动作场面虽然乍一看非常惨烈恐怖,甚至带着部分惊悚的气氛,但当人们回头再看却觉得线条粗疏,风格浮夸,这样一上一下便让观众产生了一种被骗的感觉,直到我们现在再去看张彻和倪匡合作的大量“血浆片”,你只会觉得那样拍很傻,而不会认为有一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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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吴宇森就不一样,他对待《英雄本色》态度严谨,精雕细琢,尤其是在电影语言形式的把控上做到了完美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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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吴宇森早就注意到了张彻电影里那种角色被猛砍一刀,接着大喊大叫在地上打滚,同时配合简单的慢镜头是一种非常陈旧过时的做法,在做学徒时期,他就开始主动的学习、观赏西方电影,就在电影院的黑暗中,他便发现了另一个处理慢镜头和剪辑方式更为高明的“精神导师”——美国导演萨姆·佩金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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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姆·佩金帕是成长于5、60年代时期的美国西部片大导,他的代表作有《午后枪声》《日落黄沙》《稻草狗》《比利小子》《铁十字勋章》等片。而在这一众电影里,吴宇森所偷师的则主要来自于《日落黄沙》这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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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黄沙》讲述的是主人公派克领导着一群不再年轻的法外狂徒抢劫银行,以此退出江湖,却不幸卷入一场毁灭性杀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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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一开始,导演萨姆·佩金帕就在西部片标志性的场景美国小镇中设计了一场白热化的血腥枪战,他运用多机位拍摄、快速剪辑和慢镜头升格拍摄等手段将角色们的暴虐杀戮幻化成了一幅幅写意的画面,牛仔们死亡倒地的动作就如芭蕾舞一样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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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地对比一下吴宇森的《英雄本色》中最经典的一段戏——小马哥枫林阁之战,当他披着风衣、拿着双枪孤胆英雄式的出现在黑帮聚集地时,配合着一首闽南语歌曲《免失志》,一色马仔纷纷被击中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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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你仔细看几遍的时候就会发现,吴宇森十分聪明地将枪战场面的完整动作用镜头拆散,以分剪插接的方式重新剪辑排列,然后再用正常速度和升格速度的两种不同镜头,平行地展现小马哥持枪射击和中弹者痛苦倒地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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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大师既然能成为大师,不可能只会借鉴,他的高明之处在于将他人之长化为己有。当吴宇森处理这种“借”来的慢镜头时,他就会采用一种香港式的剪辑原则,选取表现人物动作最关键的部分,如开枪射击、身体中弹、摔倒在地等动作的一瞬间,通过省略对动作中间冗余过程的描述,来挤压被升格镜头延展了的时间。既突出了对抗的意味,又用形式上的变化造成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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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大量的慢镜头中,飞扬起的长发腾飞式的跳跃不再愚蠢,而是显示了男子芭蕾舞阳刚舞姿的力度和美感,而对其他角色中枪身亡的反应,则使影片充满了悲壮激越的诗意美。

吴宇森不仅“借用”了西方电影中高明的视听技巧,还在一些人物的细节塑造上、性格描绘上加入了很多其他经典影片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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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周润发嘴叼火柴棍的散漫动作,就不能不让人联想到《七武士》的三船敏郎,而身披风衣的冷峻造型则直接来源于梅尔维尔《独行杀手》中的阿兰·德龙,小马哥持枪射击的潇洒姿态则更像是《荒野大镖客》中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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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东西方两种不同文化的交融和吸收中,吴宇森保留了从张彻那里学来的江湖英雄的侠义精神,进而又在外部视觉快感上努力向西方最先进潮流靠近。他电影里的主要人物,虽然拿着现代武器,其精神支撑却更像是古代的游侠义士,即使处境危险,却永不违背对朋友的承诺,吴宇森吸收了这种对英雄的理解,并在转变时空后发挥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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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英雄本色》之后,吴宇森于《喋血双雄》中又加入了第三种来源于他童年时期的宗教情结,将枪战安排在了教堂,每当决战来临之时, 宁静的耶稣像、神圣的十字架、漫天飞舞的白鸽和轻轻拂动的白纱应然而至,动静相衬之间枪林弹雨、子弹纷飞,圣洁的宗教氛围始终渗透着整个枪战过程,直至英雄惨烈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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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手法的出现,迅速给流于庸俗的香港类型片带来了令人惊喜的艺术包装,并让吴宇森在海外大红大紫。欧洲人在欣赏这些片段时,不仅看重的是暴力场景,而是吴宇森传递出的基督教的原罪、救赎理念。

而后,吴宇森便在自己的N多电影中无数次的重复这些标志性镜头,即便到了好莱坞,他也要在《变脸》《碟中谍2》等片中强行加入自己的风格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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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一代暴力美学大师才算彻底诞生。

不过,在简单的梳理完吴宇森的暴力电影之路后,我们这些看客不要误以为这大师也不算什么嘛,毕竟都是“偷”来的学问。

其实,如果你持有这种观点,已经证明你的思维和认知非常落伍了。因为除非你处在电影刚刚发明出的那个时代,你可以随意的创造新的东西,但进入4、50年代,电影所有的革新早已经完成,大家只不过都是在既有的程式之上做一些修补、借鉴和融合。

仅举一例,就拿上面介绍过的萨姆·佩金帕的慢镜头来说,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原创,要是非要归根究底,可能你会溯源到苏联导演爱森斯坦的电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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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从没有天生的大师,只有练就的专家。而吴宇森,恰恰就是暴力电影殿堂里的那个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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