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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凌晨,一股刺痛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不敢置信地发觉居然是从双腿上传来的,狠狠捏了下大腿上的肉,疼得我差点叫出声。
疼?!
我的腿有感觉了?!
来不及多想,我尝试着动了动脚趾、小腿、大腿,然后侧过身,下床,“噗通”跪在了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重的“咚”声。
不是幻觉,我因车祸而宣告神经坏死的双腿真的好了!
“于浩......”
我当即扭头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丈夫,却只触摸到了一片冰冷的床单。
难道是喝水去了?
我踉跄地走了几步,悄悄打开房门,决定给对方一个惊喜。
可等我打开房门后,却发现客厅一片漆黑,倒是二楼尽头隐隐有一丝微光透出,那是书房的位置。
肯定是临时来了工作上的事,怕吵到我,才特意去书房处理,真是太贴心了。
想到这,我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让丈夫看见我双腿走路的模样。
蹑手蹑脚地抓着栏杆,顺着台阶往上爬。
刚到书房门口,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隔着电话从屋内传出。
“你不会真把她当自己老婆了吧?要是哪天她恢复记忆,不得恨死你?”
女人的声音我很耳熟,是康雯,我的心理医生,上周刚来家里吃过饭,还夸我们感情好,哪怕没有记忆也甜得像新婚小夫妻。
可是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丈夫语气冰冷,“只要我们不告诉她真相,她就一直是我的妻子,别以为我没发现上次你在引导她恢复记忆,再有下次,你就别来了。”
我屏住呼吸,趴在门上,想凑近了再听清楚一点。
嘭——
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身侧的玻璃上,我被吓得一个哆嗦,直接瘫坐在地上。
走廊的感应灯瞬间全部打开,昏黄的灯光晃得我头昏脑涨。
屋内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
我赶忙转身想下楼,却因太久没走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来不及了。
楼梯在另一头,最近的房间也在另一头。
我只能连滚带爬地钻进边上的矮柜,幸亏我体型瘦小,正好能将我藏住。
与此同时,我清晰地听到了门锁打开的声音,脚步声逐渐逼近,透着镂空缝,那双我特意为丈夫挑选的蓝色格子棉拖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我死死捂着嘴,蜷缩成一团,恨不得和柜子融为一体,深怕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没什么,估计是林子里的野鸟。”
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听到了窗户打开又合上的声响。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我不断祈祷,千万不要注意到我藏身的柜子。
终于,感应灯忽灭,一切都被掩藏在黑暗中,听到房门开关的声响,我松了口气。
正准备爬出来,月光顺着玻璃窗洒满漆黑的走廊,我望着面前修长的倒影,瞳孔剧烈收缩。
他根本没有进房间!
他一直就站在那,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我缩回柜子里瑟瑟发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慌,于浩一定是没看见人,只是走廊的感应灯让他起疑了,只要我不出去,他就发现不了我。
这一刻,我只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书房门再次开启,倒影终于彻底消失,屋内开始传来说话声。
我浑身瘫软地从柜子里出来,彻底没了偷听的胆子。
借着微弱的月光,踉踉跄跄回到了卧室。
急促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我拼命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还是无济于事。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只得硬着头皮,打开床头灯,佯装噩梦刚惊醒的模样。
“老公,你去哪里了啊,我刚做噩梦吓死了。”
背后的睡衣早已被冷汗浸湿。
2
“是不是刚才野鸟撞到窗户吓坏你了?”
我被丈夫搂在怀里,本应温暖的怀抱此刻却犹如毒蛇缠绕令人窒息。
“是......”就在我打算敷衍回应的时候,猛地一颤,抬头,注意到对方眼里的探究,疑惑反问,“是吗?刚有野鸟撞窗户吗?”
主卧和书房的位置是对角线,晚上睡觉又是房门紧闭,双层别墅,我怎么可能听得见野鸟撞击窗户的声音。
他在试探我。
“呜呜呜,我梦到你不要我了,还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自生自灭,我吓坏了......”
我迅速转移话题,搂着对方嚎啕大哭,根本不用演,借着眼泪将一晚上的恐惧宣泄出来。
我几乎睁着眼睛熬到天亮,身边同床共枕的男人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与害怕。
两个月前,我出了非常严重的车祸,那场车祸让我失去了双腿的感知与记忆。
我只记得醒来后,身边那个熬红了双眼的男人握着我的手,说他是我的丈夫,于浩。
整个恢复期我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于浩对着我的排泄物面不改色,每天清理打扫,并且按照医院的要求一日不落地给我按摩双腿。
一度让我感动自己何德何能,有个这么好的另一半。
出院后为了让我更好地恢复,买了郊区的别墅给我静养,怕我接受不了双腿不能走路的事实,又请专业的心理医生上门开导。
他对我的生活习惯和个人爱好了如指掌,所以我从未怀疑过他是骗子。
现在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今天去超市,有什么想带的?”边上传来窸窣声,于浩凑到我耳边柔声询问,顺便给了我一个早安吻。
我强忍着害怕,摇摇头。
随即拉起被子,盖在头上,假装自己还没睡够。
“小懒虫,早饭给你做好放桌上了,记得吃,我很快就回来。”
过了一会儿,于浩隔着被子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再次叮嘱。
听到屋外汽车发动机远去的声响,我才终于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当即掏出手机想报警,可还未接通就又被我挂断,我没有证据。
难道就凭昨晚无意听到的那段对话吗,我一个失忆女人说得话,谁会信?
明面上我就是于浩的妻子,心理医生,医院都可以作证,万一警方不信我的话,当做家庭纠纷处理,我又没有身份,很可能会被于浩捉回来。
到时候想再逃,就难了。
踉跄地跑向屋外,荒郊野岭,唯一的车子被于浩开走,我寸步难行。
不,一定有办法,只要我能找到证明于浩不是我丈夫的证据,警察就会相信我说的话!
两个月的朝夕相处,我不信他没有露马脚的地方,唯一的可能,就是我根本发现不了,比如二楼,因为我上不去。
果然,我在二楼书房的抽屉里翻到了一个信封。
里面是一张身份证和一本结婚证。
照片上的女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右眉骨上美人痣的位置都一样。
但女人的名字叫黎晴,我的名字叫秦丽;女人的丈夫叫傅文睿,我的丈夫是于浩。
如坠冰窖。
我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也是假的。
3
“傅文睿......”
我盯着结婚证上那个神情冰冷的陌生男人,心脏疯狂跳动。
难道是我的潜意识在告诉我,他才是我真正的丈夫么。
试探性地在网上输入男人的名字,居然真的出现了一大堆消息。
傅文睿,35岁,昊海集团董事长。
官网上照片信息很少,但我还是一眼从模糊的大合照里认出了站在正中心的男人就是我结婚证上的另一半。
领证时间是三年前,年龄也和结婚证上的一样,比我大七岁。
如果傅文睿真的是我丈夫,为什么发生车祸后出现在我身边的是于浩而不是他,甚至两个多月过去了,也没有警察上门找我?
我拨通了网站上的官方电话。
“你好,我是黎晴......”
我报了身份证上的名字,如果我真的是傅文睿的妻子,公司前台肯定认识我。
果然,前台非常熟练地将我的电话转接了过去。
“喂?”男人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开口,“喂,你是傅文睿吗?”
“晴晴?!”不曾想我刚开口,电话那头的男人突然激动起来,“晴晴你在哪里?我就知道你没死!”
“死?”
“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吵架,让你大晚上跑出去发生车祸,等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不行了,可火化的时候我亲眼看过那具尸体,尸体右腿内侧,没有胎记!”
我下意识摸向右腿,内侧确实有个红色胎记,不是非常亲近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所以,你以为我死了,才没有来找我?”我讷讷开口。
“不,我一直在找你,我知道你没死,可你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一点踪迹!”
傅文睿当然找不到我,车祸后我除了医院就是在别墅静养,根本没有出过门,我被藏得严严实实。
甚至因为我没有之前的记忆,并不觉得这一切有什么不对劲。
“晴晴,快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接你!”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很焦急,不断让我告诉他位置,就在我打算将定位发给对方的时候,屋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于浩回来了?!
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康雯正拎着袋子从副驾上下来,似有所感,抬头的一瞬间,目光对视。
我吓得差点将手机丢出去。
慌忙挂断电话,将东西塞回原位,迅速跑到一楼轮椅的位置,此时已经可以清楚听见屋外的说话声。
刚坐下,大门打开。
康雯站在于浩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4
“雯雯你怎么来啦?”
我挤出笑容,佯装无事地推着轮椅过去。
外面日头正足,这个点从外往里看肯定是背光,康雯不见得真的看见我在二楼。
“你们家于浩说你最近没睡好,昨晚还做噩梦了,我来看看你。”
许是我心虚,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哪有,他就是大惊小怪,不好意思啊,麻烦你大老远跑一趟。”
如果是从前,我必然十分感动,康雯是非常有名的心理医生,一个小时就要好几万,而且预约全部排满,却每周都要上门为我服务,可想而知,于浩在背后为我做了多少努力。
可现在,一想到康雯从始至终都知晓我的真实情况,却帮着于浩隐瞒欺骗,我就不寒而栗。
强装镇定地招呼对方落座,不敢让人看出一点不对劲。
下一秒,我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拖鞋侧面黄褐色的泥点子。
前天刚下过一场暴雨,院子里的地并未彻底干透,尤其是坑洼的地方,肯定是刚我去车库的时候沾上的。
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她的鞋底,怎么可能会脏?
肾上腺素飙升。
我恨不得当场回房间换双拖鞋或是拿条毯子盖住我的腿。
可康雯就坐在我对面,直勾勾地盯着我,要是这么做了,引起她注意怎么办。
哪怕我极力想要维持冷静,身体还是因为神经紧张而忍不住哆嗦。
“丽丽你怎么在发抖,是冷吗?”
于浩注意到我的不对劲,担忧地握了握我的手,我当即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嗯,有点冷,我回房间添件外套。”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便推着轮椅飞速回房。
房间里,我拼命用湿纸巾擦着鞋底的污渍,才发现裤腿上也沾了点,好在我的睡裤是深色的,并不明显。
怕自己在房间待太久引起怀疑,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去面对。
就在经过楼梯的瞬间,我再次被吓得差点原地起飞。
通往二楼的原木色台阶上,隐隐可见一个鞋印子。
刚从楼上下来时正好背光,所以我并未注意到,现在这个角度看过去,非常明显。
偏偏印子在中间的台阶上,不管我用什么理由,都不可能扑上去擦干净。
“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会?”
于浩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呼出的热气在我耳后回旋。
“没,没,刚在想你午饭烧什么呢,分心了,你推我去客厅吧,我手好累哦。”
心脏颤了颤,我拽着男人的手臂,唯恐对方注意到台阶上的印子。
能拖一时是一时。
再次回到客厅,我和康雯终于步入了正常的疗愈环节。
不愧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哪怕明知道对方有问题,我也忍不住在舒适的聊天氛围中渐渐放下防备,一度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直到于浩喊我们吃饭,康雯起身打算将我挪到轮椅上,却不小心将茶几上滚烫的热水扫到了我的双腿上。
“啊!”
我下意识呼痛,差点跳起,下一秒,我反应过来,当即用手接住滚烫的热水,皮肤迅速泛红。
5
眼泪因生理性的疼痛瞬间喷涌而出。
我边哭边吹着已经烫红的双手,仿佛这样可以缓解我大腿上的刺痛。
“怎么了?!”于浩听到动静迅速跑过来,掀起我的睡裤,大腿上红彤彤的一片,似乎还被烫出了两个水泡。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热水,你没事吧?!”
康雯内疚地蹲在地上不断道歉,和于浩一起凑近了打量着我的双腿,吞吐的气息扑在我的腿上,我强忍着害怕,不敢乱动一下。
“没事,反正我的腿没感觉,可是我的手好疼哦,被烫到了......”
我可怜兮兮地展示着同样被烫红的双手,“自证清白”。
我敢保证,康雯绝对是故意的,她在试探我!
她一定是看见了,看见我在二楼,看见了我鞋子上的泥点子!
怎么办,她会不会告诉于浩,我会不会被灭口?
无数个曝尸荒野的片段在我脑子里乱窜,我恨不得当场拔腿就跑,可我就一个人,怎么干得过他们两个。
许是我的“惨状”暂时骗过了康雯,她不再继续盯着我的腿,而是去厨房帮忙端菜,我则被于浩带着回房间擦了药膏。
“没事吧,眼睛都哭红了,你傻不傻,居然拿手去接热水,心疼死我了。”
于浩轻呼着我的伤口,神情温柔,阳光透着玻璃窗细碎地打在他的侧脸,岁月静好。
我到现在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居然不是我的丈夫。
“那套杯子我记得你挺喜欢的,怕坏了你心疼。”我哽咽地解释了两句,目光不自觉被他兜里的车钥匙吸引。
我让于浩扶我去了卫生间,锁好门后,掏出手机,无数个未接电话和短消息涌出。
都是傅文睿发来的。
我没有时间和他解释太多,当即打开定位,想将位置发送过去,谁知道转了半天定位就是出不来。
“草!肯定是移动的破网速!”
我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只能先把目前的情况简单编辑下发给傅文睿,看他什么时候收到短信替我查下顺便报警。
发完消息,我记下手机号码,删除了所有记录。
一上午我留了太多漏洞,现在两人都在外面忙着所以没注意,等晚点散场,绝对会发现不对劲。
我必须赶在他们发现前离开这里,而离开这里唯一的方式,就是开走于浩的车子。
对着镜子调整好面部表情,转动轮椅来到餐厅。
饭后,我借口吃药回到房间,从于浩的外套里拿出了车钥匙藏在屁股底下。
“雯雯,我想吃黄桃罐头,你替我去冰箱拿一罐开了吧。”
我故意将轮椅转到靠近大门的位置,朝康雯晃了晃手机,里面正在播放某个博主的罐头测评。
于浩在里面洗碗,厨房的门很小,我的轮椅进出不方便,让康雯帮我去拿,合情合理。
开罐头至少要两分钟,两分钟,足够我从轮椅的位置跑到车库。
哐当——
确定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后,我猛地起身冲到大门,用力一甩,掏出钥匙反锁,一气呵成。
车子就停在隔壁车库,我仿佛看到自由的曙光在朝我挥手。
“丽丽!”身后是于浩隔着窗户的嘶吼,他已经发现我跑了。
我头也没回,继续朝车库跑去。
就在我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电流从腰部往上窜。
眼前一黑,意识全无。
6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里。
浑身酸痛。
缓了好一会,才不得不认清计划失败,被抓回来的现实。
我居然忘了,别墅楼梯后有道小门,直通车库。
晕倒前最后的记忆,就是康雯那双大红色的细高跟。
她一定是从小门窜出来,提前等在那,把我电晕的。
我猛地起身,想寻找逃生通道,才发现自己根本无路可逃。
巨大的落地窗只留了个连小孩都通不过去的窗口,房门从外面被反锁,屋里一切尖锐物品都被收走。
手机倒是还在,可打开后根本没有信号,连110都拨不出去。
无助感在这一刻遍布全身,我被软禁了。
咔嚓——
房门打开,于浩和康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丽丽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于浩担忧地上前,握着我的手,被我一把甩开。
“不好意思啊,下手太重了,我看你情绪太激动,怕你这个状态乱开车出事,只能先把你电晕。”
康雯跟在后面,面露歉疚。
“骗子!”
我恶狠狠地瞪着两人,搁这儿演给谁看呢,惺惺作态!
“丽丽你腿好了怎么不告诉我们,一个人跑出去多危险,想出去和我说就是了。”
见于浩还在演,假装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我终于受不了了。
“够了!你们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我根本不叫秦丽,你也不是我的丈夫!”愤怒冲昏了我的脑子,我抬头直视对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我叫黎晴,我丈夫叫傅文睿,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于浩却面不改色地摸了摸我的额头,“你在说什么呢,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出现幻觉了。”
“康医生,你快来看看,是不是丽丽的被害妄想症更严重了?!”
康雯上前按住我的双臂,目光直视,“秦丽,你冷静一点,你忘了在医院发生的事了吗,你的身份证,你和于浩的结婚证当时都给你看过,你却一直觉得是我们在骗你,差点报警从医院跑出去。”
我怔了怔,记忆回到车祸刚发生时,我因误食了于浩碗里的香菜饺子导致全身过敏。
哪有丈夫会不了解妻子的饮食习惯,而且我明明看见他的外卖备注上写了:多加香菜。
所以我偷偷向医院的护士求助,我怀疑这个男人想害我,甚至有可能不是我的丈夫,可事后却引来了心理医生康雯。
康雯向我出具了精神诊断报告,我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
于浩也将那个外卖清单拉给我看,根本没有所谓我口中的“多加香菜”备注。
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难道这次又是我的被害妄想症作祟?
“不可能!我明明在二楼书房看到了我的身份证明!”我当即否定了这个猜测,我没说出口的是,我还和傅文睿通过电话,那个号码现在还在我脑子里,做不了假。
“好,那你去书房把东西找出来给我们看。”于浩一脸悲痛,和康雯一起带着我上二楼书房。
可我翻遍了所有抽屉,没有找到那个信封。
7
“好了,丽丽,你一定是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于浩似乎松了口气,搂着我轻声安抚。
不,不是幻觉。
我盯着抽屉里被调整过的纸张顺序,早上我翻的时候最上面那张是空白的,现在却是有字的。
他们一定是趁着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销毁了证据,再将一切的疑点都转移到我的精神病上,我甚至怀疑连我的精神病都是他们伪造的。
这样哪怕我发现不对劲,报警,他们也能拿我的精神状态作证,谁会相信一个精神有问题又没有记忆的人说得话呢?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我根本逃不出他们的掌控。
“对不起,看来是我的精神状态又出问题了......”强忍着害怕,我露出内疚的表情,假装自己被说服。
既然他们没有伤害我,就说明我还有用,绝对不能撕破脸。
“不怪你,是我没照顾好你。”于浩还是那么温柔,仿佛真的只是我的一场臆想。
回到房间,我钻进被窝,掏出手机,点开私密相册,黎晴的身份证和结婚证清清楚楚显示着,拍摄时间正是上午。
我又切到了屏幕使用时间,果然,在我昏迷的半小时内,我的手机被翻过。
幸好我提早一步将所有的记录都删除,并且拉黑了傅文睿的号码,就是担心万一计划失败,他突然打来电话。
希望傅文睿那边能收到我之前发出的消息,循着我提供的信息找到我。
比起他们的鬼话,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大脑。
可我现在没办法联系外界,也不知道他们将我困在这里的目的。
巨大的无力感让我不知所措。
晚上,发现康雯还在家里,我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她那一电棍,打得我现在全身都发麻,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她了,下手这么狠。
于浩解释天色太晚,山路不安全,就留着住了一晚,明早再将人送回去。
我不可置否,反正这两人没一个好东西,多半是为了看住我。
算了,还是下次再找机会吧,反正我手里有证据。
突然,透过餐厅的镜子,我看到于浩似乎往我的碗里撒了什么,恐惧再次直冲脑门。
他在干嘛,他是不是想杀了我,还是想把我迷晕,卖到什么地方去。
“丽丽先喝汤,今天特意去菜场买得新鲜鲫鱼,特别鲜。”
很快,于浩捧着碗,一步步朝我走来,奶白色的鲫鱼汤正冒着热气,散发着食物独有的香味,在我看来却犹如奔赴黄泉的断头药。
“呃,我胃不是很舒服,要不你喝吧,别浪费。”我挤出笑容,佯装感动地将碗推到他面前。
“那就喝一口。”然而于浩却再三坚持让我喝汤,甚至直接舀了一勺,喂到了我嘴边,“我熬了好久的,你一定要喝。”
“啊!”我终于受不了直接掀翻面前的碗,窜了出去。
顺势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电棍,打开按钮,狠狠朝于浩的腹部一扫,却因双腿无力没站稳,一个踉跄,扫偏了,被对方躲了过去。
“不准过来!”
我举着电击棍连连后退到大门位置,却发现大门上了两道锁,随即又狠狠朝玻璃窗砸去,完完整整没有一丝裂痕。
绝望瞬间席卷而来。
“丽丽你别冲动,我们真的不会害你!我们是在救你!”于浩似乎被烫伤了,捂着手呼痛,一脸懊恼地和我解释。
“我看见你在我碗里下药了,于浩,你还在骗我!”
我要疯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失忆前到底造了什么孽!
“那是舒缓情绪的药粉,处方还在我这儿呢!”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于浩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张处方。
8
“那就报警!让警察来证明你们没骗我!”
我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就算下药的事是误会,那我的身份呢!
证据就在我的手机里,要是他们真答应我报警,我就信他们是不想害我。
“不能报警!”话音刚落,两人不约而同地阻止我。
我的心再次凉了下去。
果然,他们还是在骗我。
气氛陷入僵持,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康雯突然冲了上来。
我发疯似地挥舞着手里的电棍,有几下明显打到了对方身上,只听康雯发出一阵闷哼,却没有倒地,而是开始拽着我的手。
“快点上来帮忙!电棍没电了!”
我下意识低头看向电棍,显示电量的指示灯已经彻底熄灭。
于浩从背后扑上上来,一把将我拽在怀里,四肢被牢牢抓住,彻底不能动弹。
“放开我!骗子!你们两个骗子!”
我被绑在椅子上,歇斯底里地嘶吼着,挣扎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
理智因恐惧彻底崩盘,我叫嚷着说出了我拍下证件的事,他们别想再用精神病的理由敷衍我。
“我已经联系上傅文睿了,他很快就会来救我的,就算来不及,你们两也跑不了。”
看着两人因我的话神色大变,我可太高兴了,虽然我也不确定那条短信到底发没发出去。
“你哪来的联系方式?!”于浩拽着我的双臂,神情紧张,“你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要是被他知道你的位置,就全完了!”
“告诉她真相吧,我没想到她能自己想办法联系上,我们得赶紧想办法转移位置。”康雯叹了口气,看我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们果然在骗我!他就是我老公,我是黎晴!骗子!”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无疑确定了我的身份,他们一直都在骗我。
“都怪我,我不该乘虚而入,为了私心假装你老公,我以为是你的潜意识想忘了那段痛苦的记忆,所以选择不告诉你真相,你怎么自投罗网呢!”
于浩懊恼地看着我,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
我懵了,事情的发展似乎和我预想不同。
康雯见于浩讲了半天没讲明白,终于忍不住将人推开,告诉了我真相。
“我确实是你的心理医生,是傅文睿请来给你做心理干预的,你当时......”康雯顿了顿,“你当时被傅文睿控制了三年,又流了两次产,患了严重的抑郁,出现自残倾向......”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确实有几道浅浅的伤疤。
“你告诉我,你家里到处都是监控,他不让你出去上班,限制你的交友,你想出门就必须打报告,在他指定的地点聚会,你的手表和项链上都装了定位和监听器,甚至因为反抗惹怒了他,导致你被关在家里,连你奶奶去世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怕我不信,康雯从包里掏出了我的病例报告。
9
根据康雯的说法,我不是没提过离婚,可傅文睿根本不答应,并且以我家人的安危来威胁我。
所以我只能默默忍受。
奶奶的死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知道自己根本逃不了,除非我死了。
于浩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的。
他是我的大学初恋,因为业务发展刚回国,正好搬到了我所在的小区,并且撞见了我被傅文睿监控的无助与恐慌。
在我的苦苦哀求下,他们答应帮我脱离苦海。
我们制定了非常完善的计划,于浩是做药剂生意的,国外的实验室正好研发了一款假死药,而康雯会替我找合适的医院处理我的“后事”。
我趁着傅文睿出差不在家的时候跑了出来,伪造了一场车祸,并且提前吃下假死药,于浩带人将我送往指定的医院,让医院宣判了我的死亡。
等到傅文睿亲眼看过我的“尸体”后就让医院掉包,偷偷运了出来。
谁知道在运送我的途中真的发生了严重车祸,导致我记忆受损,双腿失去知觉,而傅文睿那边根本不相信我死了,拒绝接受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到处在找我。
为了避风头,于浩和康雯将我转移到山里的别墅。
我所有的身份证件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毕竟我当初的计划就是换个身份重新开始,根本不怕被查,如果不是我自己起了疑心往下查的话。
“对不起,我真的很后悔当年离开你,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于浩内疚地半跪在我面前,“卑鄙的利用了你的失忆,想和你在一起是我不对。”
我翻看着手里康雯给我的病历记录,上面还有我的亲笔签字。
于浩又掏出手机,给我看了一段视频。
里面是我录下来的和傅文睿吵架的画面,或者说是我单方面在发疯,对面的男人全程冷漠。
脑子里突然闪过结婚证上对方冰冷的面孔,这真的是恩爱夫妻该有的表情吗?与电话里那个着急的男人判若两人。
我将信将疑,“你们是不是又在骗我?”
“丽,不,晴晴,这两个月我对你怎么样你感受不到么,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过下去。”
顶着于浩真挚的目光,潜意识里,我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说法,因为给得证据太详细了,详细到我找不出漏洞。
我的情绪慢慢平复,于浩在半小时后主动解开了绑在我身上的绳子。
见状,我默默松了口气,看来他真的没想伤害我。
“糟了!我今天和傅文睿打过电话,他知道我没死,会不会找过来?!”
我突然想起那条未发出的短信,连忙打开手机,可惜记录已经全部被我删除,我也不知道发没发出去。
于浩的脸色沉了沉,下意识想握住我的手安慰我,被我不自然地躲了过去,“不好意思,我......”
知道真相后,我可能没办法这么快接受对方的示好。
“没事,山里信号不好,你的消息应该没发出去,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走,附近有个私人停机场,证件我都办好了,我们马上出国。”
于浩的脸上闪过一丝受挫,但还是佯装无事地和我解释起来。
“出国?!”
这太突然了,可我又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我已经惊动傅文睿了,万一他报警,我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根本跑不了。
只有出国,他才抓不到我。
10
折腾了一天,终于解开真相,我整个人松懈下来。
于浩非常自觉地将主卧让给我,自己去睡了客房。
然而我刚躺下,注意到床头纸巾盒下压了一张纸条,是于浩的字迹:康雯是傅文睿的人,我们凌晨两点出发,大门口见。
汗毛倒立。
我瞬间清醒。
是了,康雯是傅文睿给我请得心理医生,没理由背叛自己的雇主,可是不对啊,既然康雯知道我的地址,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傅文睿来抓我?
我的脑子又成了一团浆糊,到底哪句话真那句话假我已经分不清了。
尝试着打开手机,想问于浩到底什么情况,发现还是没有信号。
凌晨两点,就在我准备出门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几条短信提示弹出。
信号恢复了?
我激动地拿起手机,发现居然是傅文睿在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糟糕,白天我的短信还是发出去了,他会不会已经带人过来抓我了?!
我吓得直接跳了起来,但还是按耐不住好奇,点开短信。
“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他们在骗你!”
“康雯在你患病期间一直偷偷在给你下心理暗示,加深你对我的误会,因为她喜欢我,我怕影响到你,就偷偷将她辞退了,没想到她居然会参与到这次事件来!”
“于浩在国外的公司是负资产,他接近你是为了让你替他偿还国外的巨额债务,结婚后我在国外给你开了个账户,每年都会往里打钱,必须你本人到场才能提出来。”
许是怕我不信,傅文睿又发来了于浩公司负资产的报表以及办公室监控录下的康雯主动搂着他亲吻的视频。
咚咚咚——
微弱的敲门声将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我吓得打了个寒颤,是于浩!
“晴晴,快出来,我给康雯的水里下了安眠药,趁她睡着我们赶紧走。”
怎么办,要不要出去?
傅文睿说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算算时间还要半小时,可如果他是骗我的呢,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万一他说得是真的,我跟于浩出国,人生地不熟,岂不是任由对方拿捏。
“晴晴,快出来呀。”敲门声愈发急促。
“你是不是在国外欠了很多钱?”我趴在门板上,紧张地反问。
但门外却突然没了动静。
“于浩?于浩?”我试探地喊了两声,依旧没有动静。
纠结了一会,我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笃笃笃——
隔着门板听到了不远处手机的震动声。
他就在门口,为什么不接电话?!
一股刺鼻的烟味顺着门缝钻了进来,我趴在门缝底下往外看,隐隐看到了一丝火光。
糟了!
我当即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开门,只见餐厅边的窗帘已经烧了一大半,客厅中央放着一个炭盆,四周门窗紧闭。
于浩趴在不远处毫无动静。
我连忙扯了快桌布扑灭火势,想打开窗户却发现窗户从外面被封死。
“于浩,于浩!”我又跑到于浩这边,想将他唤醒一块想办法。
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凉意,我猛地侧过身,噼里啪啦的电流擦着我的发丝,蛋白质烧糊的味道窜入鼻尖。
11
康雯面无表情地拎着电击棒,站在我面前。
显然,刚于浩就是被她电晕的。
“哎呀,打歪了。”
我浑身发抖,将手边能丢的东西全部丢了出去,她的状态不对。
那电棍要是真砸我身上,绝对会去了我半条命,她是真想杀了我!
“康雯,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好商量的......”
我一边躲避一边想着对策,现在逃回房间不现实,到时候她一把火烧了,我逃都逃不出去。
荒山野岭,等消防队收到消息,我估计只剩下骨灰了。
“明明我才是先来的那个,凭什么是你,凭什么是你和他在一起!”康雯像疯了似的朝我挥舞着手里的电棍,根本没法沟通。
我根本拼不过她,扫了眼地上的炭盆,咬咬牙,使出最后的力气,猛地向炭盆处一扑,右腿狠狠将炭盆踢向康雯的位置。
火花四溅,康雯发出惨叫,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于浩不知何时苏醒,一把扑上来,将人死死压在地上,我赶忙捡起地上的电棍,狠狠戳向康雯的腰部。
只见她胡乱颤抖了一会,眼白一翻,终于彻底晕了过去。
我们找了条绳子,将人绑在了椅子上,才总算松了口气。
此时大厅已经一片狼藉,我裸露的四肢也被溅出不少伤口,严重的地方还起了几个水泡。
“晴晴,我们得赶紧走,傅文睿肯定已经收到消息过来了!”
不等我喘口气,于浩拽着我往车库带,被我一把甩开。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国外欠了很多钱?”我举着电棍,防备地看向于浩。
我现在谁的话都不信。
“来不及了,晴晴,路上我和你解释,傅文睿真的要来了,我听到康雯给他打电话了!”
“我问你是不是!”
见我坚持,于浩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是,我是在国外欠了很多钱,可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我真的是在救你......”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不心虚么?”身后,康雯不知何时恢复了意识,讽刺地看向我,“你的腿根本没问题,是他让我给你下了心理暗示,让你以为自己的腿不能走路。”
“不然你觉得你一个重伤患者,就算腿突然好了,连康复过渡期都不需要吗?”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于浩。
“晴晴,你听我解释......”
“他故意让你依赖他,离不开他,这样才好牢牢把你掌控住顺利带出国,让你替他解决债务危机,你怕是不知道自己国外账户上多有钱吧?”
“你闭嘴!”
于浩恼羞成怒地掐住康雯的脖子,想让对方闭嘴,可该听的我都听到了。
难怪,我的腿一点萎缩的迹象都没有,甚至恢复后也能马上走跳,还以为是因为于浩每晚给我按摩的效果。
却不曾想,从始至终,我的腿都是好的。
12
嘭——
大门突然从外被踹开,我怔怔地望着门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傅文睿......”
我终于见到了我真正的丈夫。
下意识想上前,却被于浩喊住,“不要过去!他就一个人,我们现在联手跑还来得及!”
“晴晴,快过来,我的人马上就到了,你不要怕。”傅文睿站在门口,朝我招手。
我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见我没过去,傅文睿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他们是不是告诉你,我控制你的自由,把你逼疯?”
“不是这样的,你当时因为接连流产,患了非常严重的躁郁症,我和康雯在认识你之前交往过一年,她的专业能力非常强,我才请她来给你做心理干预,没想到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甚至出现了自残倾向,我怕出事,就在家里装了监控,而且你经常一个人跑出去,又不带手机,我怕找不到你,才给你安装了定位,根本不是他们说得那样!”
说到这,傅文睿咬牙切齿地盯着于浩,“这个男人,以老同学的名义接近你,蛊惑你,都怪我,当时太忙,没有发现你的不对劲,还以为你终于恢复了。”
“还好晴晴你聪明,自己联系了我,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傅文睿的状态看起来很差,眼底发青,眼眶泛红,神情疲倦,似乎真的为了找我操碎了心。
我缓缓放下手中的电棍,往他那边靠。
“不要过去!他在骗你!就是他让我把你困在这里,等着你自己发现真相,主动回到他身边!你知道真相会崩溃的!”
于浩终于忍不住冲过来,一把将我拽住。
我来不及反应,电棍就被他打落在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我吓坏了,疯狂挣扎,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
傅文睿也在这个时候冲了上来,一脚将于浩踢开,我害怕地扑进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好了好了,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门口来了几辆车,我疑惑的发现并不是警车,“你没报警吗?”
被来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于浩露出苦笑,“晴晴,你还不明白吗,他根本不会报警,从头到尾都是他策划好的啊!”
心底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傅文睿紧紧搂着我,将我转过来,捧着我的脸,目光真挚,“喜欢这栋别墅吗?我特意送你的生日礼物,哦,你忘了,今天就是你生日哦,生日快乐。”
头皮发麻。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
对啊,于浩在国外欠下巨额债务,怎么还会有钱买别墅,这两个月的生活水平只高不低,他哪来的钱,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给他提供。
如果别墅从一开始就是傅文睿的资产,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在哪里。
别墅里几乎所有的窗户都很小,连小孩子通行都困难,更别提大人了,大一点的窗户也被人从外部封死,刚搬进来的时候,说是为了防止森林里的野兽。
如今细想,不正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吗。
想到这,我尖叫着往大门跑去,却被门口的两个大汉堵了回来。
“是我害了你,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应该带你走的......”
此时,趴在地上的于浩脸上终于露出绝望的神情,不断地向我忏悔。
13
我被牢牢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突然,冰冷的触感沿着脖子抚上我的脸颊,我浑身发颤,尖叫声卡在喉咙里。
“其实啊,你刚要是死了,倒是解脱了。”
是康雯,她不知道何时被人从椅子上放了下来,此刻正从我身后抱着我的脑袋,凑在我耳边低语。
我听不清她说了什么,意识越来越模糊,一瞬间我仿佛坠入深邃的海底,无边的黑暗让我透不过气。
“晴晴,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身边。”傅文睿的声音不断在我脑海里浮现,我猛地睁开双眼。
我全想起来了。
原来我的假死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成功。
康雯和于浩出卖了我。
于浩在国外欠了巨额债务,意外得知我过得并不好,手里又有一大笔钱,便想和我旧情复燃,让我替他还债。
为了拿到我手里的钱,他答应替我逃离傅文睿的掌控,带我出国,等到了国外,我会替他还清债务。
出于信任,我将这个计划告诉了康雯,我并不知道她和傅文睿的过往,一直将她当做知心姐姐,希望她可以替我制造机会和于浩见面,在傅文睿那边隐瞒我装病的真相。
可康雯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傅文睿,并且提了个建议,趁此机会,彻底打碎我逃离的信念。
让我在失忆的状态下自投罗网,信任着自己最恨的人,等发现真相的那一刻,我绝对会奔溃。
而于浩,从傅文睿口中得知我国外的银行卡已经被全部冻结,便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我。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假死药,车祸是真的,但只是轻微侧翻,我被喂了影响神经的药物,在意识薄弱的状态下被康雯催眠,洗去了全部记忆。
他们给我编造了一个完美的新身份,又在新身份中处处设置精妙的漏洞,引导我发现,顺着线索,我一定会找到傅文睿,并且真正的信任他会帮我。
到那一天,就是恢复我的记忆,看我绝望的时候。
康雯每周来一次,是为了检查我的记忆是否出现松动。
可于浩却在与我的朝夕相处中后悔了,他藏起了所有证据,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我的丈夫,甚至不惜瞒着康雯想带我跑路。
傅文睿的目的达成了,想起一切的我彻底崩溃。
这段时间我做得一切努力在对方看来不过是无畏的挣扎,杀人诛心,他给了我希望,又狠狠掐灭。
显然,我的崩溃取悦了他。
“你不是喜欢他么,你怎么能忍受他爱上别的女人!”我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康雯,渴望这个我一直信任的姐姐可以迷途知返,傅文睿这种变态,根本不值得留恋。
谁知康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所以我本想成全你和于浩做一对亡命鸳鸯啊,烧炭殉情,多完美,你们死了,阿睿就只属于我了。”
“雯雯,你这次过分了,闹出人命就不好了,放心,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有一个不可或缺的位置。”
我眼睁睁看着傅文睿像是施舍般地亲吻了一下康雯的嘴角,原先面无表情的女人一瞬间变得娇羞起来,像是得到了巨大的恩赐。
疯了,都疯了!
许是为了掐灭我心底最后一丝希望,傅文睿当着我的面拽起于浩的衣领,“你放心,我还是会按照约定给你一笔钱,送你出国,你说,你会去报警吗?”
我看着于浩闪躲的目光,心如死灰。
“更何况,黎晴不是死了吗,你是无父无母没有任何亲属关系的秦丽呀。”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我终于明白了傅文睿的目的。
他要将我真正的身份借着这次车祸彻底从社会上抹去,把我关在这座牢笼中,只属于他一人。
就在我绝望之际,别墅外,警笛声响彻整个夜空。
“怎么会有警察?!”
傅文睿自信满满,运筹帷幄的表情终于变了。
14
我得救了。
警察告诉我是附近的热心村民看到这边大晚上火光冲天不对劲,所以报警了。
我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差一点,我就要被傅文睿囚禁一辈子了。
出来时,正好碰见于浩被警察带走。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开口,“你真的失忆了吗?”
我一脸茫然。
警察从别墅里翻出了一堆监控,从始至终,我都活在傅文睿的视线下,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追求所谓自由。
非法囚禁,故意伤害,侵犯隐私,随便哪一条都够坐牢了。
于浩,康雯自然也逃不了。
别墅里的监控清楚的记录下了一切罪恶。
只要撬开一个口子,剩下的早晚能扒出来。
可就算证据确凿,傅文睿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他出具了自己的精神病鉴定,逃脱了法律责任,他说他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太爱我了。
法院轻判,他被转移到了精神病院,并且驳回了我的离婚起诉。
“你放心,我会继续替你提交证据起诉的!”律师是个非常有正义感的小姑娘,对我的遭遇非常同情,义愤填膺的表示会替我力争到底,并且要替我争取应得的利益。
我摇摇头,苦笑道,“他算计好的,连公司都卖了,有的是钱和时间陪我磨,算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但我还是按照律师的意思,去了趟医院,想当面和傅文睿谈谈。
“晴晴,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此时病房里就我们两人,他毫不避讳的在我面前露出了真面目,看着我森森地笑着,活脱脱就是个疯子。
我噙着泪,附身凑到他耳边,语气冰冷,“你真的以为,我想离婚吗?”
在男人疑惑的目光中,我起身,擦干眼泪,“对了,我给你请了一位主治医师,专业能力非常棒,而且还是熟人,一定能对你的病情有帮助。”
似是为了回应我的话,身后的房门打开。
女人穿着白大褂,踩着红色的细高跟,笑盈盈地进入房间,“你好,我是你的主治医师,康雯。”
15
一年后,我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傅文睿的病更重了。
我担忧地再三叮嘱医院照顾好他,钱不是问题。
“黎小姐你人真好,这种渣男让他自生自灭就行了,你为了他连婚都不离了!还给他善后!”
我接手了傅文睿的公司,当年的律师小姑娘此时已成了我的专属法务顾问,正在边上替我不平。
“夫妻一场,他又没有别的亲人,我不管他还能谁管呢。”我笑了笑,不以为然,随即让助理取消了晚上的饭局,决定下班后去趟医院。
作为合法妻子,丈夫病情严重,我怎么可以不去探望一下。
病房里,康雯正扶着傅文睿从厕所出来,我盯着他干瘪的双腿,皱了皱眉,“你还在给他吃药?”
康雯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淡淡道,“嗯,之前攻击性太强,只能吃药控制,一不小心就过量了。”
我走到傅文睿面前,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哪里还看得出一丝之前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形如枯槁,浑浑噩噩,已经完全认不出我是谁了。
“换个地方吧,他这病越来越严重,医院早晚会起疑心的。”想到今天打来的电话,我好心建议。
毕竟一年前如果不是“热心村民”康雯报警,我又怎么能这么顺利的被救出。
按照事先的约定,我请了律师为康雯辩护,替她作证,证明她是为了揭发傅文睿的真面目,拯救我而潜伏在对方身边,花了好大功夫才让她无罪释放,成为傅文睿的专属医师。
傅文睿以为自己掌握一切,拿捏人心,却不知这场逃亡从一开始,就是针对他的。
从他带我去见康雯的第一眼,女人的直觉就告诉我两人有猫腻。
我悄悄买了一支录音笔,塞到康雯办公室的花盆里,每次去看诊,都会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反复几次,终于让我拼凑出了他们的故事。
原来他们在国外读研的时候交往过一年,康雯的家境很差,和我一样,父母离异,寄人篱下,但她很争气,一路靠着奖学金被保送到了国外读研。
潜意识的自卑让康雯在国外活得很孤僻,没朋友,没社交,只想尽快毕业出去赚钱。
傅文睿的出现成了她生命里的光,带她社交,陪她学习,让她体验了从未有过的美好爱情。
康雯也从最初的抗拒到逐渐被打动,开始规划着两人的未来,却在她毕业前夕,被分手了。
后来她才从两人共同的校友口中得知,傅文睿除了自己,同时和好几个女生交往着,他特别喜欢征服那种明明家境很差却端着的高岭之花。
康雯被征服了,自然就没了价值。
可此时康雯早已深陷其中,明知对方骗她,也甘之如饴,甚至为了和傅文睿在一起,放弃了继续进修的资格,毅然回国。
这一刻,我只觉得傅文睿对我说得那些爱意让我觉得恶心,他不过是享受征服我的快感。
娶我,不过是因为我长得还算不错,学历高,带得出门,身后没有娘家依仗,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奶奶,非常好拿捏。
偏偏我年少无知,误以为自己遇到了灵魂伴侣,被对方的花言巧语打动,掉进深坑。
他在我身上宣泄着他的控制欲,不让我工作,限制我社交,在我的手机里植入监控软件,家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我活得像个傀儡,没有一点尊严。
他喜欢看我挣扎反抗又不得不认命的样子,我就像是他手里的玩具,弥补他空虚扭曲的内心。
孩子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让我绝望,我的两次流产,都是他故意给我下药导致的!
他根本没想过和我过一辈子,只是想让我屈服,低头,像康雯那样,拿他当个神。
我拿着那段录音,与康雯对峙,反正我死猪不怕开水烫,被发现了,大不了就说我介意正宫的地位受到威胁,也许傅文睿还会高兴呢。
这是我这一生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我收获了一位好盟友。
我要自由,康雯要他。
我们一起在他的镜头下演了一出计中计。
我至今记得当傅文睿脸上的错愕,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我们不会再给他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注入未知的药水,浑浑噩噩度过余生。
渣丈夫设计车祸要害我,我假意中计,背地策划好戏展开反击
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后悔,采纳了康雯的建议,给自己开了精神病的鉴定。
“你,有没有考虑重新开始,他已经废了。”
见康雯开始给傅文睿剪指甲,我有点心疼,真不知道拖着这么个累赘到底是在害她还是帮她。
可康雯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你不懂,在国外的时候我们约定过,无论生老病死,都要照顾对方一辈子,现在他终于不会离开我了。”
我叹了口气,实在无法理解她的执念,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么,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换到哪里去呢,他这个情况普通住宅楼可能不太方便。”许是知道我不理解,康雯适时的转移话题。
我盯着傅文睿看了会儿,扬起嘴角,
“就那栋别墅吧,他亲自设计建工,一定有感情。”(原标题:《婚姻伪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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