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申婵
近日，因《精灵梦叶罗丽》动画片现成人化内容惹争议，石家庄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已责令其下架。然而这部于2013年制作、已经播到第8季的动画片所延伸出来的各种IP产品，在过去的8年里，已经蔓延到了互联网各个平台，长成了“参天大树”。
《精灵梦叶罗丽》是一部国产3D动画片，讲述一个普通孩子因为获得了具有魔法的叶罗丽娃娃而进入梦幻世界，与试图统治人类的邪恶女王斗争的故事。近日，这部动画片因其成人化内容惹来争议，已被责令下架。在网络上有一方网友在试图维护“叶罗丽”，而另一方网友则对其内容进行了各种细致截图，以论证其内容低俗，人物关系暧昧不清。
《精灵梦叶罗丽》被责令下架。
引发各方争议的“叶罗丽”
在微博、B站、爱奇艺，甚至海外的youtube上都可以找到“叶罗丽”的官方地址，在爱奇艺上最新的第8季，需要vip付费播放。据其他媒体报道，在江苏省消保委发布的《动画领域侵害未成年人成长安全消费调查报告》中，《精灵梦叶罗丽》在孩子中受欢迎的程度仅次于《熊出没》和《小猪佩奇》。
与其他国内外成功的IP作品一样，以叶罗丽的故事改编的图书、舞台剧、游戏、广播剧已经深入市场。在淘宝上，标有动画片里主要人物的盲盒、卡片等销量十分可观。在一些超市的文具柜台，叶罗丽相关的玩具会摆在显现的位置。动画片的下架，并不影响这个大IP继续流行。
在众多IP产品中，由动画片改编的图书并没有直接采用动画片的名字，而是改为《叶罗丽精灵梦》等系列图书，其中注音版的目标读者为幼儿园大班到小学三年级的孩子。在京东商城搜索，显示由“东升时代”自营店销售的《叶罗丽精灵梦》注音版仍可以购买，并参加电商促销活动。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图书介绍里称，“热播动画……斩获‘五个一工程奖’，入选国务院文化部、财政部文化创意计划”。
《叶罗丽精灵梦》（注音版）图书宣传海报截图。
在由新京报小童书公众号组建的读书群提到“叶罗丽”，一些家长表示知道这部动画片，“孩子在幼儿园时，老师也给他们播放过”。有一位家长提到，在自己女儿所在的班级，“如果自己不看叶罗丽，会和大多数同学失去共同语言”。有多位家长表示自己“反感其丑陋的人物造型”，还有一位家长说，“陪女儿看过，三观问题较大，角色负面情绪渲染过度，但这部作品在小学生中非常流行”，“我在不同的城市小区都看见过小学生互相交换闪卡”。在说到“叶罗丽”受众之广时，有家长称，“即使有的家长屏蔽了动画片，也会疏于阻止孩子在喜马拉雅上收听关于它的广播剧”。
家长也提到了与之类似的其他作品，比如《斗罗大陆》《魔法祖师》《狐妖小红娘》《京剧猫》《星学院》。它们有的是网文，有的是漫画，有的与“叶罗丽”一样是以“动画片”形式“出道”，其中《斗罗大陆》成名较早，是图书、影视、动漫“三栖”作品，读者年龄层从小学生到大学生都有。相比较而言，家长更不能接受的是这部在豆瓣上评分为3.1和4.4的“叶罗丽”。
“叶罗丽”在豆瓣上的评分及影评。
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这部动画片与其他动画片的流行在学生群体中也构成了一种形似“饭圈文化”里的网络口水战。据一位家长反馈，“在中小学生主要的交流平台QQ和微博上，有大量举报，互撕内容，时间跨度长达一年多。发表这些言论的用户，我挨个点开头像进入他们的微博，看他们发表的内容和玩游戏的截图，以及一些其他的信息，推断他（她）们的年龄段应该在9-14岁”。“我不喜欢你看的柯南，名侦探柯南就是垃圾。你骂我看到的柯南垃圾，我就举报你”，类似这样的网络攻击很多。
微博截图。
通过动画、音频和图书，
粉丝文化正在儿童和少年中形成
粉丝文化的形成，得益于资本对大众文化的强力注入和各种媒介形式的广泛传播。媒介追逐流量，资本追逐利益，谁来关心文化本身是否有益身心？
互联网上经常讨论的粉丝文化，其主角是青年群体，较少涉及儿童及少年。但在心智才刚刚开启的儿童及少年世界里，他们也有自己捧杀的“明星”，比如奥特曼、漫威英雄、变形金刚、芭比公主等，孩子在自己的小小社交圈里会彼此推荐。一位家长说，“女儿在学校学会了看叶罗丽，还有现在正在追的《狐妖小红娘》，都是小学同学推荐”。
因大多数儿童还没有手机，无法像成年人一样自由上网，在学校面对面的交流就成为他们获得外界信息的主要来源。许多家长都对《米小圈》系列的传播也有这种感受。
在读书群里聊起“叶罗丽”，也有家长表示“不知道叶罗丽”，而有的则表示“孩子说自己不看叶罗丽，会和大多数同学失去共同语言”。这些家长在不同的城市，孩子也在不同的学校。这说明不同学校，甚至学校里的不同班级都可能像微信上一个个封闭的微信群一样，有着不同的文化风气。对此，老师对小学生的关注与引导就显得更为重要。
家长对阅读都怀有一颗敬畏之心，在视频和游戏大规模占据人们业余时间的今天，家长尤其重视孩子的文字阅读，然而现在阅读的环境已不再单纯。伴随着IP概念的诞生，动画片、漫画、网文、图书、音频彼此转换的形式十分常见，在儿童市场上，图书常常沦落为流量收割的最后一道“手续”——一个概念已经通过视频、动画或音频火遍全网后，关于它的图书才会出版。然而很多家长认为只要孩子读书那就是好的，而不太关心书的内容是什么。
《叶罗丽精灵梦》图书采用的是拼音形式，在幼升小阶段，学拼音认汉字是家长们较为关心的事情。家长很愿意选择孩子熟悉的动画片改编成的拼音读物，以利用“熟悉感”让孩子尽快认字。这种功利色彩的存在，也弱化了家长对内容的警惕。在电商上搜索《叶罗丽精灵梦》，查看它的销量和读者评价，大部分好评是关于它的印刷质量和快递速度，以及因孩子喜欢而对图书的认可，而看不到多少差评。
为孩子甄选知识产品？
许多家长很费劲
尽管媒介市场信息丰富，但仍有许多家长发愁如何为孩子选择适合他们的图书或影视作品。就动画片来说，他们放心给孩子观看的仍是《大闹天宫》《九色鹿》《神笔马良》这类上世纪的原创动画。
上幼儿园以后，孩子有了自己的社交圈，他们是很多流行元素的最早接收者，他们会驱动家长去搜罗周边产品，包括图书、音频、玩具或动画片等。关心孩子阅读且有时间的家长尽管会自己去甄别，但是也架不住各种眼花缭乱的营销。
每位家长购买图书和选择看动画片的目的是多样的，要在孩子的兴趣、学业的要求、图书或动画片的质量之间做出平衡。动画片相对直观，而图书的甄别则需要一定的经济成本，稍稍走眼就成为营销的炮灰。这对陷入海量信息中的家长也提出很高的要求。
据一位经常接送孩子放学的家长说，每天接送孩子放学的大多数家长都是老人，在孩子到了小学以后，老人基本已经失去对孩子的管控能力，那些被送去托管班的孩子，家长去接他们回家的时间也已经是晚上7点以后。放学后看着孩子们在小公园里玩耍，是一个很好地了解孩子之间交流些什么的机会，然而大多数家长都错失了。
就“叶罗丽”现象，也有家长说自己会陪着孩子一起看，也可以引导孩子了解社会的不同层面。要“引导孩子多看优良的动画片，就像读书一样，精品动画看多了，对低劣的作品就自然有抵抗力了”。但是如前所述，没有多少家长有这样的精力与时间。因此，也有许多家长在媒体文章的评论区里呼吁对动画片的分级处理。
与“叶罗丽”系列类似的图书在学生群体中广受欢迎，但是学校列出来的给孩子的推荐书目，很多家长反映这些书买回来孩子却并不爱看。缺乏指导又没有时间去甄选，家长就陷入了困惑：给孩子看什么才是他们既喜欢又健康的呢？
当中国家长把购买引进版儿童文学作品当成筛选图书的便捷方式之一时，一位身在海外的家长说，“英文书我这里比较容易看到原著，所以想看国内的原版作品，总觉得用母语写出的作品，语言才是原汁原味，但没有找到几本适合的书”。优秀儿童原创文学的缺席，这个话题再次摆到了我们面前。但这位家长也表示：“就儿童文学来说，确实众口难调，比起保护孩子的价值观，我还是相信孩子的自我完善和发展能力，和父母言传身教的影响力。”
撰文 | 申婵
编辑 | 李永博；王青
校对 | 李世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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