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到“你最喜欢日本的哪一座城市?”也许每个人的回答都各不相同:
假如你喜欢浓厚的历史丰韵,那或许京都和名古屋会是你的最爱;倘若你喜欢购物和美食,那福冈说不定非常适合你;如果你热爱阳光、海浪、沙滩、比基尼,那一定要躺在冲绳的沙滩边喝杯冰果汁;但如果你是一位资深“老司机”,我猜你的回答一定会是——江户。
江户是日本首都东京的旧称,它也曾被唤作“千代田城”,明治维新之后,日本政府把首都从京都迁至江户。由于这里位于京都之东的关东平原,因此易名为东京,并沿用至今。
江户最有名的地方就是吉原,这里是日本政府公开允许营业的青楼集中地,也是全日本人气最高的花柳街。在吉原工作的女孩被称为“游女”,最高等级的游女则被誉为“花魁”。
这些吉原女孩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名妓,她们不仅才气纵横,擅长各种才艺,而且会为各种身份位阶的男子提供服务,因此,江户吉原便成为现代日本风俗行业的发源地,即使到了今天,吉原也是日本夜生活的代名词。
不过,在日本饮食文化史研究专家饭野亮一看来,江户最令风流男子心动的,并不是那些搔首弄姿、卖弄风情的游女,而是遍布江户街头巷尾的人间烟火味。
在《四口吃遍江户》这本书中,饭野亮一流着口水写道:
“蒲烧的香气胜过十种香,天妇罗的美味可让人钱财散尽。鸭肉荞麦面、白玉年糕红豆汤的美味不需多言。不止如此,还有魔芋关东煮、大福饼、热腾腾的烤白薯、卷寿司、烤鱿鱼干等……吉野的鲜花盛开时再美丽,在肚子饿的时候也比不上一串菖蒲丸子。无论杨贵妃和豆腐西施如何美貌,腹中空空如也的时候也比不上小贩夜晚担着卖的一碗荞麦面……不能觉得赚不了钱大不了不吃了,多赚钱吃遍人间美味才是正道。”
是啊,鲜花比不上团子,色欲比不上食欲。食色性也,食物总归还是排在美色前面的。正如那句日本谚语所说的一样:“就连阎王也被蒲烧的香味绊住了脚,在六条岔路的路口迷失了方向。”
两百多年前的江户街头,有挡着脸也要在路边摊吃天妇罗的武士,有在寒冬的荞麦面店里小酌一杯温酒的情侣,有热衷于叫鳗鱼外卖的剧场投资人,也有挑着担子沿街叫卖握寿司的小贩……被称为“江户四大名食”的荞麦面、天妇罗、蒲烧、握寿司,确实具有无上魔力,让世间的青年男子对此趋之若鹜,如求美人。
但这四种食物究竟是在何时诞生?又是怎样发展成为江户最知名的特色小吃的呢?在《四口吃遍江户》这本书中,饭野亮一细致梳理了这四种美味从小吃摊走向高级料亭的历程,并向我们阐述了,这四种食物是如何一步步成为江户乃至日本饮食文化的代表。
就拿四大名食当中最先出现的荞麦面来说吧。
早在室町时代,也就是中国明代的时候,日本农民就掌握了把荞麦粒碾成粉状,然后制作成烤荞麦或荞麦饼来吃的技术。但直到江户时代,日本人才学会把荞麦粉加工成更好吃的荞麦面。
在当时,这种被称为“荞麦切”的食物深受日本人的喜爱,甚至有诗人专门作诗称赞它:“荞麦面,出自信浓之国。本山客栈首创,诸国皆盛赞。”据说,德川大名带着随从途径长野县时,曾一口气吃掉了几十碗荞麦面。
还有一次,京东天台宗尊胜院的住持慈性大师,曾前往江户旅行,他听说江户的澡堂里有很多艳丽的汤女为顾客搓澡、洗头发,于是慕名前往体验,结果因为人太多,没有洗成,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路上吃了一碗荞麦面,失落的心情顿时明媚起来。回去后,慈性大师还把这件事写进了日记里。
由此可见,一碗荞麦面的美味,至少相当于一位妩媚的女孩子为你更衣沐浴。
德川幕府时期,江户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荞麦面之城”,就像饭野亮一在书中所写的那样,“江户的东西南北,甚至市外的桥下田间,无论是晴朗月夜还是风雨夜,都能听见荞麦面小摊上挂着的风铃声,真是处处闻此声。”
继荞麦面之后,蒲烧店也如雨后春笋一样,出现在江户川的街头巷尾。
所谓“蒲烧”,其实就是烤鳗鱼。在过去,江户人烤鳗鱼的方法,是把一长条鳗鱼整只竖着穿起来撒上盐来烤,这样烤出来的鳗鱼形状跟河边的蒲叶花穗很像,所以被称为“蒲烧”。
在日本,素有在“土用丑之日”吃鳗鱼的习俗。
所谓“土用丑之日”,就是指两个伏天之间的丑日。在日本人看来,这一天是整年当中最热的时候,而日本民间认为,鳗鱼有壮阳和补充精力的奇效,加之口感滑嫩,营养丰富,能够提升食欲,因此多吃鳗鱼就能平安度过炎热的夏天。正如古和歌所云:“夏日苦清癯,闻宜食鳗鱼。”
在制作蒲烧的过程中,除了选取最优质的鳗鱼以外,酱汁的调味也非常重要,烤鳗鱼那厚腻腴滑的口感,全靠各家蒲烧店秘制的酱汁了,因此,将蒲烧酱称为一家蒲烧店的“镇店之宝”,是丝毫不为过的。
虽然每家蒲烧店都有秘制配方,不过,蒲烧酱汁基本上都是由酱油、白砂糖、味啉、昆布、清酒、鳗鱼骨汤等材料配制而成的。在烘烤鳗鱼的过程中,需要反复多次刷酱,确保酱汁的滋味彻底渗透到鳗鱼的肉质里。
烤得金黄焦香的鳗鱼,香气诱人。咬上一口,那皮薄焦脆的鱼肉暖暖软软的,细细咀嚼,更是细嫩香甜,那一发入魂的感觉,仿佛让人回到旧日的江户街头,牵着风姿绰约的游女,一同品尝江户最独特的美食。
四大美食,风靡昔日江户的烟花地;百年传承,直抵每个吃货的胃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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