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
探寻互联网不为人知的真相与故事
58近日的“996事件”，又一次将996这个词拉入公众视野。
这个伴随着互联网行业高速发展产生的词汇，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关注。所谓996，即早9点上班，晚9点下班，每周工作6天，周六不休息。
近两日，大量58员工在社交平台上爆料，58已开启全员996模式，愤怒的58员工们甚至攻占了58 CEO姚劲波的微博评论。在媒体的报道下，这一消息迅速引来了众多争议。
今晚，Bianews「探秘」来到58位于北京大屯附近的办公楼，直击58同城996风暴眼。
现场直击
「探秘」此次探访的58办公楼，是一座位于商业园区中的独户建筑。这座大楼曾是58同城的总部，现在依然有大量的58销售人员在此办公。58去年收购的安居客，也在这一园区内。
安居客
探员于今日下午到达现场，在58办公楼下发现了一张班车时刻表，其中标注的18：05~20：00为晚高峰时期，周六仍有班车接驳。
从时刻表上的雨水痕迹看，这张时刻表显然已存在较长时间，不能代表58目前的工作时间。而在996事件被媒体曝出之前，就曾有匿名58员工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爆料58的996工作制。但由于58在全国范围内的办公地点众多，也不能确定这些匿名爆料的58员工来自哪个区域。
探员发现58并未像传言中的那样严格执行晚9点下班的政策。从18:30起，58大楼开始零星有员工乘班车离开，探员估算，58及安居客这一时间离开的人数大约有十人左右。
19:30时，58大楼依旧灯火通明，门外也有不少员工在抽烟、闲聊。这些戴着工牌的58员工们几乎都在聊996，“你看姚总微博了吗，下面评论都说996的，都上热搜了”。还有员工不太确定公司是不是动真格了，“真的996吗？一个月？”，“好像是4个月”，“昨天吓的8点59才打卡”。
Bianews探员发现，晚上7：30左右，可能是工位没坐满，仅从一个窗口来看，加班的员工并不多。
20:40左右，58终于迎来了下班高潮，大量员工乘坐班车离开。这些班车来回往返于58园区与最近的大屯路东地铁站，将晚归的58员工们载出这个曾见证58腾飞的前总部。
22时左右，Bianews探员再次来到58楼下，整个一楼几乎已经人去楼空，但二三四楼依旧灯火通明，无法确定是否仍有员工在其中加班。
在此期间，Bianews探员与一些58员工攀谈起来，这些员工称，最近推行的996政策已经导致了部分员工的离职，也有部分员工仍然按照原有的工作制打卡上下班，公司目前只是记录考勤时间，也没有对这些员工做任何处理。
有员工透露，此前58产品部门的工作时间为“朝十晚八”，此次调整为996后，产品部门每天工作时间相当于增加了两个小时。
而外界传言的“没有加班费、不能调休、无正式文件传达、HR口头通知”，都得到了这些员工的证实。
也有员工向Bianews透露，最近两天接到了猎头的消息，“外面人疯狂来挖”，甚至有刚刚入职两三个月的新员工也收到了猎头的邀约。
996到底是怎么回事
996制度主要集中在互联网与游戏行业，这两大行业普遍存在着技术高速迭代，团队成员普遍年轻的事实。
长期实行996制度的互联网企业，主要以创业公司为主，公司一旦顺利上市，早期员工手中持有的期权可以迅速变现，从而实现个人财务自由，对于员工来说，这样的付出并非难以接受。
而部分大公司的某些重要部门，也会在短期内推行996制度以实现业务增长。2013年9月，阿里推出来往于微信抗衡，为此，整个阿里无线部门进入996状态。这种模式其实可以被视作是一种战时状态，并非长久之计。
58此次推行996工作制之所以引起轩然大波，一大原因是此次工作制变化涉及到58全体成员。58同城现在已经是成立11年，拥有两万名员工的大型企业。如此体量的公司，突然号召全体员工集体改为996工作制，在国内互联网公司中实属罕见。
以小米为例，在成立之初，小米的工作制是“每周六天，朝十晚十”。这一模式当年也曾被媒体解读为“小米文化”的一部分。然而，在度过高速成长期后，小米还是慢下它的脚步。目前，小米员工已经不需要周六上班，加班时间也有所减少。
作为企业管理者，长期推行996的工作制度并不一定能提高业绩，996带来的高离职率、员工健康问题、法律问题，都可能给公司带来负面影响。
更为健康的工作模式是，公司以目标为导向，而非将996作为一种固定的工作制度。996的模式一旦固定下来，效率高的员工在完成任务后只会变得无所事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为了加班而加班，实际上是一种优汰劣胜的错误制度。
突然推行996，58最近怎么了？
联想到此前58并不出彩的财报，此次的996风波，很容易被解读成一场变相裁员。
在经历了与赶集网的合并之后，58同城的员工人数达到了一个非常庞大的规模。根据58同城公布的2015年全年财报，截至2015年年底，58同城拥有员工数20705名，同比增长超过100%。这一数量的增长源于58与赶集的合并与自身的高速扩张。有传闻称，在58与赶集刚刚合并时，双方的员工总人数是更为恐怖的27000人。
如果传言属实，那么58这半年间必然经历了极为惨烈的裁员。去年9月，就有媒体报道，赶集旗下易洗车业务，在与58旗下的呱呱洗车合并后被撤销。被突然通知解散的易洗车员工围堵赶集大楼，要求赶集网出面给说法。
赶集网随后表示，被通知解散的易洗车员工可以自由选择去呱呱洗车工作或办理离职手续，离职也会得到合法的赔偿。但部分员工不愿意去曾经的竞争对手那里工作，也无法就赔偿金额与赶集达成一致。
巨头合并引发的裁员在情理之中，但在合并一年后，58仍要裁员，总是会让人引发不好的联想。
58同城公布的2016 Q2财报显示，58同城Q2实现营收2.978亿美元，同比增长86.7%，其中包括安居客、赶集网的贡献。而在第一季度，58同城的营收增长为165.6%。按照58同城的预计，第三季度其营收同比增长区间为52%~56%，这意味着58的预期增速仍将放缓。58的股价在财报公布当日下跌14%，近期依旧低迷。
最近也有自称安居客员工的匿名用户爆料，58集团此次的996调整意在针对已经成为58集团子公司的安居客。这家去年被58收购的公司，近期也将销售部门搬至58前总部所在的园区。但在工作时长上，安居客的员工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制度。58此举意图改变安居客与集团下属其他公司脱节的工作状态。
996合法吗？
我国《劳动合同法》第31条规定：用人单位应当严格执行劳动定额标准，不得强迫或者变相强迫劳动者加班。
此外，《劳动法》第41条规定：用人单位由于生产经营需要，经与工会和劳动者协商后可以延长工作时间，一般每日不得超过1小时。
因特殊原因需要延长工作时间的，在保障劳动者身体健康的条件下延长工作时间每日不得超过3小时，但是每月不得超过36小时。
公司与员工签订的劳动合同，不可能规定类似996的工作时间，这样的合同会直接违反劳动法。面对媒体的报道，58同城今日也做出了回应。
58方面称，58作为一家生活服务平台，旗下的房产、招聘等多个业务在9、10月份都将迎来业务高峰期。为了应对这一高峰期，每年的9、10月份，58都会对员工进行动员。但集团并不会强制要求所有人按996工作制工作。
58员工也表示，此次推行的996制度，公司并没有下发正式的通知或邮件，仅仅是以口头形式传达。但正式文件的缺失，并不能改变58公司违反劳动法的事实。
Bianews就此事咨询了赵占领律师。赵律师表示，尽管58同城没有下发正式的文件，但是在司法机关在判定事实时，不仅仅会考量公司的“说法”，更会关注公司的“做法”。赵占领律师称，一旦有员工因未执行996工作制受到处罚，即可向劳动部门申请仲裁，处罚决定可以被视作公司推行996的证据。此外，即使员工接受加班，58公司也必须为加班员工支付加班费，否则依然构成违反劳动法。
然而，整个互联网行业，加班已成行业潜规则。经历过加班的互联网从业者们，出面维权的不多，因为加班而“过劳死”的似乎不少。今年6月29日，天涯副总编金波猝死于北京地铁站台，其生前同事称，金波“刚刚三十出头，有一对双胞胎，近几年长期加班熬夜”。
对于企业来说，节约成本、追求效益无可厚非。但在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路上，不能以牺牲员工的基本权益为代价。毕竟组成每一个企业的员工们，不可能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事业，他们还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时间。只有认可员工作为一个个独立的人，企业才能拥有自己的灵魂。
但在另一层面，企业也有自己的难处。在遭遇业绩压力时，企业裁员不可避免，但在裁员方式上，应该做到合情合理。即便是应对业务高峰，企业在制定加班政策时也应以提高效率为主要导向，并按照相关法律支付加班费用，盲目动员全员996并不可取。（文/王天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