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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玉弓缘51(云海玉弓缘十四)

云海玉弓缘51

第二十七回 青岛末传云外讯 玉钗难绢再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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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盼归取出了那本武功秘笈,踏上一步,便要交给孟神通,孟神通喝道:“止步,把书摊开,挂在杖头上。”他一手按着那老婆婆的背心,一手夺过了减法和尚那根禅杖,将禅杖伸到了厉盼归的面前。原来他怕厉盼归的武功厉害,不敢让他近身。其实厉盼归天性纯朴,他一心救母,根本就未曾动过这个念头。

  厉盼归悲愤之极,将书摊开,叫道:“书你拿去,快放我的母亲。”就在这刹那间,孟神通得意的笑声刚刚发出,突听得一声惨呼,那老婆婆一口鲜血喷出,向前冲出几步,突然间便像一根木头般的倒下来了!原来她为了免得儿子受孟神通的威胁,早已决心一死,来保全这本武功秘复,就在孟神通和他儿子说话的时候,她张自运功,施展邪门的“天魔解体大法”,自已震断了全身经脉。孟神通全副心神放在那木武功秘笈上,并未察觉她暗中运功,陡然间被她挣出了掌握,这一惊更是非同小鄙!

  “天魔解体大法”是邪派中一种与敌偕亡的功夫,那是碰到了敌人比自己高强得多,或者被敌人点了穴道,无法解开的时候,拚着一死,才使用的。“大法”用到尽时,自己的全身经脉固然全部震断,而敌人受这临死的一击,也是无法幸免。可惜厉盼归的母亲功力末纯,孟神通受它的阴力一震,立即将她推开,虽然留下内伤,却未至当场身死。

  那老婆婆突然吐血而亡,双方都是大吃一惊。孟神通呆了一某,首先清醒过来,禅仗一挑,将那本武功秘笈挑起,厉盼归大吼一声,和身扑上。孟神通的禅仗脱手掷出,同金世遗的咽喉插去,一手抓到了那本武功秘笈。说时运,那时快,但听得呼的一声,厉盼归一掌向他的天灵盖击下,左掌挥了一个圆弧,也穿入了孟神通的臂弯之中,勾住了他的手腕。

  孟神通使出了浑身本领,双掌相交,声如闷雷,一经接触,五脏六肺都给震得好似要翻转过来,但虽然如此,他也发觉了厉盼归的功力似是不如从前,孟神通无瑕思索,左臂也用力一挣,“格坡”两声,双方的腕骨都已折断,那本武功秘笈给撕成了两半!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片断金毫玉之声,震得石室里崂吩作响,原来是金世遗一剑将孟神通掷来的禅杖削为两段,立即抢上前去,挺剑向孟神通疾刺。

  孟神通大喝一声,使出了第八重的修罗阴煞功,掌心一翻,寒台陡起,金世遗被他阻了一阻,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忽听得“蓬”的一声,厉盼归的身躯晃了两晃,突然倒下地来,同时减法和尚好象发狂一般,双臂箕张,向金世遗猛扑!

  原来孟神通发觉厉盼归的功力好似大不如前,他拚了全力,出乎意料的竟然震倒了厉盼归,他立即心生毒计,在减法和尚尾阁的“精促穴”一戳,将他一推,叫减法和尚替他抵挡金世遗的宝剑,而他自己则从角落的暗门逃出去了!

  孟神通那一戳乃是邪派中的“催精迷神”手法,减法和尚那根禅杖被金世遗的宝剑削断,正自震惊,做梦也想不到孟神通会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将他牺牲,他被孟神通在“精促穴”上一戳,登时血脉贲张.神智迷糊,恶狠很地向金世遗扑来。

  金世遗喝道:“你要送死吗?”减法和尚双臂一抱,金世遗一剑刺穿了他的肩头,但它的上半身也破灭法和尚双臂匝住,竟然动弹不得。原来这“催精迷神”的手法,能令人在神智迷乱之后,全身的潜力都发挥出来,最少也比寻常增强了一倍,金世遗和减法和尚的功力本来是在伯仲之间,减法和尚的功力突然增加了一倍,金世遗当然要受他所制了。

  厉胜男见状大惊,急忙叫道:“快把剑给我。”金世遗手指一松,宝剑当喇一声跌落地上,厉胜男连忙拾起,挥了两挥,将减法和尚约两条手臂全都斩断,减法和尚发出裂人心魄的惨叫,倒地身亡,血水喷得金世遗浑身通红!

  金世遗走了定神,这才发觉孟神通已经逃出石室,厉盼归躺在地上,双目火红,险如白纸。已是奄奄一息,这个时候他当然顾不得再去追孟神通,急忙俯身察着厉盼归的伤势。厉盼归嘶声叫道:“不要顾我,你们赶快去追杀孟老贼,再迟就来不及啦!”

  厉胜男要发动地道的机关,却发现了机关的中枢早已给孟神通破坏,那是无法再阻止他逃走了。厉胜男暗暗叹了口气,走回叔叔的身旁,只听得厉盼归怒叫道:“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厉胜男道:“叔叔,待你养好了伤,还怕孟老贼逃得上天么?”厉盼归喘了口气,恨恨说道:“我好不了啦!那孟老贼吃我击中一掌,科他也是受伤不浅。世遗,你趁他伤还末愈的时候,可以打得赢他,若不早早将他除去,待到他练成了武功秘笈的本领,天下无人能够制他:厉家的血海深仇,也休想报了!去呀,快去呀!你们要我死不溟目吗?”

  金世遗道:“叔叔,你放心,我们就去。”他心中环存着万一的希望,一面劝慰厉盼归,口中说去,却弯腰将厉盼归抱了起来,正要检视他伤在何处,忽觉厉盼归的身子已是僵硬如铁,“上”的一声,那半部“武功秘笈”从他的手中跌了下来,厉胜男一探他的鼻端,厉盼归的气息早已绝了:可怜他的名字叫做“盼归”,盼到了亲人,却回不了老家口

  厉胜男壕陶大哭,金世遗和厉盼归母子所虚的时日虽是无多,但感到他们天性纯,撇开胜男的关系不谈,也是个很难得的朋友,这时见他们母子双亡,心中方是好生难过。

  厉胜男哭得眼中流血,迄是不肯停止,金世遗道:“人死不能复生,最要紧的还是替死者报仇。你叔叔的遗言,说得有理,孟老贼在这岛上,若不将他除去,死者固不能溟目,士者亦难以安心。”厉胜男听了他这一番话,这才收了眼泪,但仍然咦咽着说道:“如今我真是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今后我就只有倚仗你啦!”金世遗低下了头,不敢接触她泪光莹然的眼睛,他为厉胜男而感到辛酸,同时又感到心头上的负担更重了。

  金世遗眼光一瞥,着到了地上那半部武功秘笈,说道:“胜男,这是你们万家的宝物,虽然只有半部,也许还有用处,你把它收好了吧。”厉胜男哀声说道:“要不是这部武功秘笈,我叔叔也不至于死在孟老贼之手!”金世遗一想,厉盼归的武功本来是远胜于孟神通,若不是他为了取这部武功秘笈,就不至中了乔北溟所遗下的剧毒:若不是他中了剧毒,孟神通又焉能杀得了他?再想到厉家世世代代被这部武功秘笈所累,弄到如今只剩下了厉胜男一人,如此着来,这武功秘笈真是不祥之物!

  金世遗是个容易激动的人,想到此处,几乎就要去把那武功秘笈撕个稀烂,但当他拾起来时,转念一想,便压下了自己冲动的情绪,仍然把那半部武功秘笈交到了厉胜男手上。

  金世遗道:“你叔叔为了这部武功秘笈而亡,但你要为他报仇,只怕将来还得依靠这部武功秘笈。刀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只看你怎样来用它。你还是把它先收好了吧。但愿咱们等下便笈得到孟神通,能够不用这部武功秘笈更好。”

  当下,两人顾不得掩埋体,先去搜查孟神通的下落。出了地道不远,便没了孟神通的脚印,这海岛方圆百余里,一眼望去,都是茂林丛草,怎知孟神通躲在何方?厉胜男道:“前两次叔叔带了金毛梭去笈他,连金毛梭也嗅不到他的气息,只怕咱们还要和他在这海岛上同处一些时日了。”金世遗心念一动,说道:“咱们先到海边去看,看看咱们那只船是否还搁在那儿?”厉胜男道:“对,咱们守着那只船,或者干脆将将它更破坏多些,便不怕孟神通逃走了。”

  两人奔到海边,不由得叫声苦也,原来他们想到的,孟神通也早已想到了,只见海中有一只木排、木排上有一个人,隐约还可以认得是孟神通,至于那只大船,却已是无影无踪了。

  那只大船本来是给减法和尚戳破了几个大洞,船桅也已折断,不能出海的了,哪知孟神通为了逃命要紧,人急智生,索性将船的上孟全部毁坏,抛入海中,拣那完整无损的船板,缚成了一个大木排,这时早已划出大海中心,离开了岸边数里了。

  金世遗大叫道:“孟神通,你我死么?你这只木排,一个浪头就可以送你去见海龙王!”孟神通的大笑之声远远的从海面飘来,只听他说道:“多谢你的好心,但我宁可去见海龙王,若是海龙王不要我,哈哈,我傲幸回到中原,我就是天下无敌啦!”

  原来孟神通做梦也想不到厉盼归会丧在他的掌下,他自忖受伤之后,连金世遗也未必抵敌得过,若给厉盼归养好了伤,那就迟早都要送命,他焉敢在这岛上再多留片刻?乘木排出海,虽是危险到极,但终胜于在这岛上束手待毙,因此他才毫不迟疑的拿生命去搏他一搏。但孟神通这一走,对金厉二人,也是免了一重危险。要是孟神通知道厉盼归已死,他只要笈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金世遗在几天之内未必笈得到他,他的功力深厚,静养几天,最少便可恢复七八成,那时谁死谁生,更难预料了。

  海风呼啸,风声中混杂着孟神通得意的笑声,渐远渐寂。不多一会,海面上只剩下一个黑点,孟神通和它的木排已经看不见了。

  厉胜男低声说道:“嗯,死的死了,走的走了,这荒岛上如今只剩下你和我两个人啦!”眼光中充满着寂寞与凄凉,有气无神的望着金世遗,似乎要从金世遗这儿得到一丝安慰。

  在金世遗的一生中不知曾经过多少大风大浪,但这一次,他的内心也感到颤栗了,孟神通已把他们的船只毁去,要想重回故土,那几乎是绝望的了。除非是学孟神通的办法,也造一只木排,但是自己可以拿性命冒险,却不能令厉胜男也跟着自己冒险啊!

  金世遗再一次避开了厉胜男的眼光,说道:“天快黑啦,回去吧。”厉胜男默默无言的跟着他走,斜阳在海滩上画出两道长长的人影,时而分开,时而合一,金世遗望着自己的影子,心中一片茫然。

  难道这一生就要和厉胜男老死在这荒岛上?重覆着厉盼归同样的命运?难道今生今世,就永远不能再见谷之华了?还有那对自己念念不忘的李沁梅?想到此处,金世还不禁黯然神伤,恰然泪下。忽听得厉胜男幽幽说道:“这林子里好冷,好冷!嗯,世遗哥,都是我连累了你!”

  金世遗好像从一个恶梦之中破人唤醒过来,咽下眼泪,低声说道:“上天既要把我们的命运连在一起,咱们就只好在这荒岛中活下去,哪说得上是谁累了谁呢?”两人不知不觉的握紧了手,厉胜男脸色豁然开朗,说道:“我真不知应该怎样谢你才好,世遗,你真的是这样想吗?”

  金世遗道:“我答应过你的话从来不会更改,你忘记了咱们已经结拜兄妹么?为什么还要一再的和我说这些客气的话儿?”厉胜男面上一红,又低下了头默默无言了。

  夕阳落人海中,树林里又黑又冷,两人的影子都给黑暗吞没了,但金世遗心头的阴影却永远无法摆脱,人生的变化是如此离奇莫测,他想躲避的人却偏偏被命运缚在一起,他想见面的人却偏偏被大海隔开,谁又知道今后还会有什么离奇的变化?

  是的,事情的确是难以预测的,比如说,金世遗就怎样也料想不到,此时此际,李沁梅正在为他招魂,为他流尽了伤心的眼泪,而中原的武林,也早已传遍了他的死讯了!

  原来那一日在崂山榔下,李沁梅目睹金世遗所汞的船只在海天云影间消失之后,悲伤之极,无论如何,也要出海去追寻金世遗,它的母亲冯琳拘她不过,当然她不能让女儿单独出海,只好用重金雇了一只海船,,和她同去。

  冯琳少时,会被萨氏双魔所掳,在猫鹰岛住过一段时间,猫鹰马和蛇岛相邻,她也曾到过一次蛇岛,虽然隔了多年,却还记得力向。她估量金世遗出海,总不会毫无目的,他是在蛇岛长大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先回到蛇岛。于是冯琳吩咐水手,按照她所指示的航线,驶向蛇岛。

  船行十多天,距离蛇岛还很远,一日,忽然听得远处传来的闷雷的声音,轰轰不绝,馨音的来处,正是蛇岛那个方向。她还不知道是蛇岛的火山爆发,但风涛险恶之极,水手们为了保全性命,只好离开这个航线,又过了十多天,待到风浪平静,然后再绕回去。这样的耽搁了许多时日,等到她们的海船抵达蛇岛之时,已经是火山爆发之后一个多月了。

  蛇岛的景象令她们大大吃惊,岛上的树木都没有了,往昔触目可见的蛇群也没有了,到处都是死一般的沉寂,简直是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毁灭了,冷缩后的岩浆形成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岩石,好像是在一个神话的世界之中。

  而更令他们吃惊的是在海滩上发现一条鲨鱼的体,体已经腐烂,在鲨鱼腹内笈到了金世遗那根铁拐!后来又在乱石丛中笈到金世遗的一些遗物,那是缴幸没有被岩浆溶化的,其中就有一根李沁梅的玉钗。这根玉钗正是李沁悔以前被孟神通囚禁之时,交给谢云真拿去作为凭信千向天山派同门求救,后来却落在金世遗手中的。这里面曲折的经过,李沁梅直到现在还没知道。

  尽管她不知道其中经过,但笈到了金世遗的铁拐,又笈到了金世遗的遗物,她怎还敢想像金世遗还在人间?她拈起玉钗,当场巴晕了过去,待到醒来,已经是在回航的船上,幸好有母亲守护着她,给她百般慰解,她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冯琳带女儿回转天山,春去春来,花开花落,一年、二年,现在第三年又过去了,时间是最好的医生,李沁梅心上的创伤在时间的流转中渐渐减轻了,但是她仍然会时不时的拈起那根玉钗,在无人处悄悄落泪。

  这一天李沁梅烛自躲在房中,又将那根玉钗笈了出来,对着玉钗想起了伤心的往事。她想起了和金世遗相处的那一段欢乐的日子,大家都是不懂事的大孩子,金世遗非常喜欢捉弄别人,但对她总是百般呵护,她有时很欣赏金世遗的淘气,有时又和他吵架,这一切欢乐的回亿,现在都已变成了伤心的往事了。她又想起了蛇岛上的悲惨景象,正像一伤恶梦,她本来是不忍心再想的,但这个恶梦却时时侵扰着她,一闭上眼睛,就以看到一条凶恶的鲨鱼,张开血盆大口,将金世遗吞了下去。

  三年来她也陆续听到关于金世遗“生前”的一些事情,有人说他是和厉胜男一同出海的。但厉胜男和谷之华的消息却丝毫也没有得着,好像这两个人随着金世遗之死,也突然失踪了。三年来她也听到不少关于金世遗的议论,金世遗丧身蛇岛的消息,从天山弟子的口中传播开去,震动了整个武林。有些人大为快意,有些人则大为惋惜,尤其是唐晓澜。他看过毒龙尊者的日记,猜想得到金世遗是为了消弭蛇岛地下的火山灾祸而去的,因此他在安慰李沁梅的时候曾说过这样的话:尽管金世遗不拘小节,得罪了许多人,甚至被人称为“毒手疯丐”,但他这一死,却表现了他的极其伟大的胸襟。

  李沁梅想到了她姨丈对金世这身后的评论,伤心之中,也感到了些快慰,金世遗虽然死了,但也因此而令对他有更多的了解,更多的怀念了。

  李沁梅止自沉浸在回忆之中,突听得脚步声响,有人在它的房门轻轻敲了两敲,李沁梅怔了一怔,道:“进来吧!”抬头一着,只见进门而入的正是她的师兄锺展。

  这三年来锺展没有离开过她半步,但却从来没有向她再提过婚事。这是冯瑛的主意,锺展是唐晓澜唯一的弟子,金世遗既死,唐晓澜和冯瑛都希望李沁梅能嫁给锺展。但冯瑛理解李沁梅的心情,也知道她的脾气,在她悲伤末过的时候,若替锺展提亲。只怕会惹起它的反感,因此不如让它自然发展。沁梅是个胸无芥蒂的人,果然经过了三年的朝夕相处,对锺展虽还未谈得上一个“爱”字,但已是和他亲如兄妹了。

  锺展走进房间,见李沁梅的掌中露出一截玉钗,眼角的泪痕还隐约可见,心中不由得做有酸意,想道:“金世遗已死了三年,她还是忘不了他。”他佯作不知,徵笑问道,“山峰上新开了几朵雪莲,师妹,你怎么老是闷在屋子里头,也不出去玩玩?”李沁梅道:“不知怎的,我总是觉得懒洋洋的不想动。”锺展道:“我给你说一件新鲜的事儿解闷。”李沁梅道:“什么新鲜的事儿?”锺展道:“我师父那儿来了三位客人,你猜是谁?”李沁梅道:“是谁?”

  锺展道:“一位是峨嵋派的谢云真,不过他现在是代表丐帮来的;一位是邙山派的程浩:还有一位是青城沛的萧青峰。”李沁梅诧道:“他们三位联袂而来,想必是武林中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锺展道:“可不是吗?咱们这里好像世外桃源,江湖上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啦!”李沁悔道:“到底是什么事情?”锺展道:“丐帮的四大香主被害;丐帮帮主翼仲牟和青城派的掌门韩隐樵受了重伤;邙山派的赵英华和赵英民两兄弟也给人家捉去了!邙山沛的掌门曹锦儿被人限她在明年烛臂神尼的忌辰自尽,而且指定要她招集同门,在邙山烛臂神尼的墓前自尽,否则要把邙山派杀值干干净净!”

  李沁梅不禁大为骇异,叫起来道:“有这样的事情?是什么人,居然这样大胆!”锺展道:“丐帮在八月初三举行开坛庆典的时候,有一个檬面人穿了丧服进来吊丧,丐帮一年一度的开坛是个隆重的庆典,这个人一进门就哭丧,可不是成心捣蛋来吗?四大香主登时围着他喝问,这幢面人说道:“我为什么吊丧,等下我们的帮主和所有丐帮弟子都会知道,只有你们四人已来不及知道了。”说了这几句古怪的话儿,立即动手,闪电般的把四大香主全部击毙!”

  李沁梅叫道:“这怎么可能?丐帮的四大香主武功各有专长,在江湖士都算得是一流人物,怎会一下子就给人全部击毙?”锺展道:“是呀,讲起来令人不能置信,可是奇怪的还在后头呢!青城派的掌门韩隐樵是丐帮帮主翼仲牟的好友,这时恰巧也在,他们两人一起上去和那檬面人动手,不到一枝香的时刻,也都受了重伤,韩隐樵而且被打成残废,听说现在还不能动弹!”

  李沁梅这一惊更是非同小鄙,要知青城派掌门韩隐樵乃是和她姨父唐晓澜同一辈的人物,内外兼修,武功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尤以天罗步、天睾掌、天遁剑三种绝技冠于武林。以他这样的本领,和丐帮帮主翼仲牟联手合斗那个檬面人,还居然受到重伤,这简直是不可想像之事:这檬面人究竟是谁呢?

  心念末已,只听得锺展续道:“这檬面人重伤了青城派掌门和丐帮帮主之后,仰天大笑三声,说道:“翼仲牟,你现在识得老夫的厉害了吧?要想报仇,明年三月十五日到邙山来吧!”说到最后一个字,听那笑声,已在数里之外,丐帮弟子哪里追得上他!只好先行救死扶伤,但见四大香主已是躯体冰冷,脸上都笼罩着一层紫气,脉息早已断绝了,翼仲牟面色难看之极,挥手叫道:“撤除庆典,立即派人去告诉掌门师姐,说是、孟——“

  李沁梅失声叫道:“是孟神通!”锺展道:“不错,正是孟神通。想来它是有心趁丐帮举行开坛的庆典前来挑,怕有人认出他的面目闻风远避,所以檬面前来。”

  李沁梅呆若木鸡,半晌说道:“真想不到,这老魔头又出现了!”自从冯琳最后一次在崂山和孟神通交手之后,三年来孟神通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李沁梅也以为他在海外失踪了。如今听到孟神通再出来害人的消息,惊骇之余,不由得又联想起金世遗来。想金世遗和孟神通同时出海,金世遗丧身鱼腹,偏偏这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却能活着回来,不由得悲愤难名,欲哭无泪。

  锺展道:“师妹,你怎么?”李沁梅拭了眼泪,说道:“我听了心里难过,嗯,现在好一点了,你说下去吧,后来怎么样?”这种惨事,人人都会听了难过,但李沁梅和丐帮诸老并不相识,所表现的悲痛之情却是有点逾份,所以锺展也不禁有点惊奇,他怎想得到师妹是借别人的灵堂来哭自己。

  锺展歇了一歇,继续说道:“翼仲牟被孟神通的修罗阴煞功伤了之后,急忙派遣弟子去禀告他的掌门师姐,那知孟神通又先了一步,丐帮弟子抵达琢县赵家,孟神通已把曹锦儿的两个孙儿掳走了!”

  李沁梅茂道:“坊走的竟是曹锦儿的孙儿么?”锺展道:“不错,曹锦儿嫁给琢县赵家,赵英华、赵英民正是她最疼爱的两个孙儿。孟神通不但掳走她的两个孙儿,还限令她在明年烛臂神尼的忌辰自杀:看来孟神通这次重出江湖,就是为了收拾邙山派的。翼仲牟以邙山派的弟子身兼丐帮的帮主,所以连带丐帮遭殃。”

  李沁梅道:“丐帮和邙山派关系最深,不过说丐帮是连带遭殃,那也不尽然。我妈大约还未对你说过,丐帮的第十七代帮主周骥就是被孟神通杀害的,丐帮和孟神通更是有血海深仇。”

  锺展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丐帮第十八代帮主,周骥的师嫂、铁拐仙吕青的妻子谢云真这次亲自前来。”吕青、周骥、翼仲牢三人都是甘凤它的弟子,甘凤池与丐帮十六代帮主冷白涛是莫逆之交,冷白涛在生之时,深感丐帮人材凋落,恐防后继无人,因此要甘凤池的弟子周骥投入丐帮,死后便传位给他。待到周骥被孟神通害死,同骥的师兄吕青接位,成为十八代帮主。另青死后,丐帮再奉甘凤它的关门弟子翼仲牟为帮主,所以邙山派中甘凤池这一支派实际已是与丐帮合一,渊源之深,可以想见。

  锺展道:“丐帮和邙山派在武林中是两大帮派,和其他各大门派,都有点渊源,孟神通这么一来,简直是等于向整个武林挑战了。”

  李沁梅问道:“谢云真、程浩和萧青峰同来,可是想请我的姨父出山吗?”锺展道:“不但是向我们天山派求援,其他各大门派,听说他们也派有人去求援了。不过他们三人分别代表丐帮、邙山派和青城派而来,对我们天山派那是特别重视的!”

  李沁悔问道:“姨父决定了没有?”锺展道:“他们正在前面商议。”李沁梅道:“好,我也去听听!”锺展见她神情激动,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者是师妹从海外归来之后,对任何事情都似不惑兴趣,现在却对丐帮的事情如此关心,这是三年来从所未有的。“或者可因此而转移她对金世遗的思念吧?”他想。忧者是她可能因此而要到邙出去卷入这场漩涡。

  冯琳冯瑛两位姐妹比邻而居,李沁悔到了姨父家中,只见姨父唐晓澜、姨母冯瑛和它的母亲正与那三位客人在大堂上商议,唐晓澜面挟寒霜,神色非常沉重!

  原来唐晓澜正在考虑人选的问题,在各大门派之中,天山派和邙山脉的渊源最深,吕四皱生前和冯瑛、冯琳并称“三女侠”,和唐晓澜更是情如姐弟,本来唐晓澜是想亲自出马的,但他现在已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若是参加各大门派围攻孟神通一人,未免有失身份,是以一时之间,畴曙未决。

  李沁梅和锺展走进来,正听得冯瑛说道:“你们放心,贵我两派,休戚相关,实派有事,我们断无坐视之理。嗯,你看叫谁去走这一番?”后面这句话乃是向她丈夫唐晓澜说的。唐晓澜未曾回答,李沁梅已接口说道:“姨父,我去。”

  唐晓澜沉吟说道:“你去吗?好吧,你问你的母亲,要是她让你去,我不反对。”李沁梅扯着母亲的衣襟,一副撒娇的神气,问道:“妈,你和我去好不好?”

  玛琳笑道:“难得你这样高兴,好吧,妈就陪你去趁这场热闹,让你也开开眼界。”

  唐晓澜和冯瑛也是这样的心意:让李沁梅去趁这场热闹,纵然冒些风险,也胜于她闷在家里。当下冯瑛说道:“妹妹,你这次带梅儿前往,面临大敌,须得慎重一些才好。”

  冯琳哈哈笑道:“什么大敌?孟神通我已和他交过两次手了,也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唐晓澜正容说到:“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以韩隐樵的武功尚自伤在孟神通手下,以此看来,要么就是孟神通当年和你交手末尽全力,要么就是他在这三年中有了极大的进步,总之是丝毫也不可轻敌。”

  冯琳见唐晓澜如此郑重,只好表面唯唯称是,心中却实是不信。三年之前,她和孟神通交手,试出孟神通的功力最少远比她差三年的火候,这三年来她也有增长,纵算孟神通增长得比她更快,最多也不过拉成平手,她哪里想到孟神通已获得了乔北溟的半部武功秘笈,经过了三年的潜心苦练,孟神通已自信是天下第一人,要不然他怎敢有这个胆子闯这样的大祸,明目张胆的向整个武林挑战?

  唐晓澜又同谢云真问道:“其他各大门派,将派出什么人来,已经知道了一些么?”谢云真道:“我在动身之时,已经知道了武当派的掌门雷震于、峨嵋派的掌门金光大师都决定亲自参加。”

  唐晓澜道:“还有呢?”谢云真道:“还有少林寺的监寺本空大师,腔恫派的长老乌天朗都将亲自参加。青城派的掌门韩隐樵现在正在养伤,已向他本派传下法旨,由师弟辛隐农暂代掌门,届时要率领上下三代同门都来助战。”

  冯琳心想:“对付一个孟神通哪用得上这许多高手?”只听得唐晓澜说道:“我也该多叫两个人去。琳妹,你经过唐古拉山时,请你传我的主意,叫经天夫妇也跑一趟吧!”

  唐晓澜的儿子唐经天和他的妻子冰川天女,在唐古拉山冰川天女原来所住的冰宫隐居,自立门户,近十年来,已经将冰川剑法和天山剑法熔于一炉,大放异彩,在武林中享誉之隆,几乎可以追上他的父亲了。谢云真、程浩和萧青峰三人听得唐晓澜肯派他的儿子出山,登时放下了心。

  唐晓澜又道:“琳妹,你们此去和孟神通交手,若是不能取胜。可代我约他单烛比试一次,日期地点,由他选择。”这话虽是对冯琳说的,但丐帮和邙山派既邀请了各大门派的高手助战,到时当然是和天山派的冯琳、唐经天等人联手来对付孟神通。如今听唐晓澜这样说法,他竟是对这场蚌斗仍然没信心,不但冯琳心中不忿,连谢云真等人也觉得唐晓澜太过虑了。

  冯瑛想了一想,微徵笑道:“晓澜,再多派一个人去好不好?”唐晓澜道:“你想派谁,说吧:”冯瑛道:“这样的大场面很难得遇,让锺展也去见识一番如何?”

  唐晓澜一听便知其意,那是要让锺展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近李沁悔,当下立即点头说道:说的是,锺展是我唯一的外姓弟子,也该让他在江湖上多一些历练。”

  当下计议已定,唐晓澜留谢、程、萧等人在山上住两天,在这两天里他还要锺展和李沁梅复习一遍所学的武功,第三天才让他们一起动身。

  聚会一散,李沁梅便单触去笈谢云真谈话。谢云真到过几次天山,李沁悔和她最热,见面之后。李沁悔便向她探听谷之华的消息。原来李沁梅自从在孟家庄和谷之华同经患难之后,两人的交情便有如姐妹一般,李沁梅这次太D面。

  谢云真听她问起谷之华,神情却似乎有点尴尬。

  过了半晌,谢云真方始说道:“这三年来,我也得不到她的半点音讯。”要知谷之华已被曹锦儿逐出门墙,即是邙山派的弃徒了,尽管谢云真翼仲年他们对这件事情,内心都不同意曹锦儿的措施,但按邙山沛的门规,他们都不能和谷之华再有私人的来往了。所以,即算谢云真知道谷之华的消息,她也不会对李沁悔说的。

  李沁梅有点失望,但随即想道:“邙山派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各大门派届时都要派人前往邙山,这件大事,定然震动江湖,谷之华岂有不知之理?她是吕四娘的唯一传人,尽管她被曹锦儿逐出门墙,但邙山派的事情,她一定不会置之不理,我到了邙山,总可以和她会面。”

  这时谢云真已发现了李沁梅头上的玉钗,颇为诧异,正要问她,李沁梅已取了下来,笑道:“谢女侠,你还认得这根玉钗吗?这根玉钗就是我被囚禁在孟家庄之时,托丐帮在孟家庄卧底的庄丁交给你的。”谢云真道:“这件事情,我怎会忘记,但不知这玉钗怎的叉回到了你的手中?”李沁悔道:“你先说你后来将这玉钗交给了谁?”谢云真道:“那天我在新安小镇上碰到了金世遗和你的师兄锺展,我本来要交给锺展的,却错放在金世遗的房中。”其实,谢云真当时是有意将玉钗给金世遗的,因为孟神通十分难斗,谢云真对金世遗虽无好感,但为了要得到他的暗助,所以要藉李沁梅的玉钗将金世遗引到孟家庄来。想不到当金世遗到孟家庄之时,厉胜男早已把李沁梅救出去了。

  李沁梅这才知道个中原委,想起当时金世遗为了自己,不惜性命之险,去恶斗孟神通,而自己却一直没有机缘和他见面,不禁悲从中来,潜然泪下,哽咽说道:“这是我在蛇岛金世遗的遗物中发现的。”

  谢云真劝慰她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世界上比金世遗好的人多着呢,你也不必为他太迂伤心了。”李沁梅道:“尽管有人好过他,但他生前对我的好处,却是除了我的母亲之外,谁也比不上的。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谢云真心里想道:“真是人结人缘,金世遗这等不近情理的人,李沁梅竟自对他念念不忘!”正感无言可以慰解,幸好锺展传唐晓澜之命,来唤李沁梅练剑法,为她解脱开这个尴尬。

  李沁梅和锺展用了两天的工夫,复习所学过的武功,唐晓澜亲自指点,特别着重于临敌之时,在敌强我弱情况下的保身之道。锺展自三年前在金世遗手下受过一番挫折之后,回山即苦练剑法,他以前本来是不及李沁梅的,现在已经可以并驾齐驱,在内力方面,且胜过李沁梅了。

  第三天唐晓澜夫妇送他下山,临别之时,还一再叮嘱冯琳,叫她千万不可轻敌:又叮嘱李沁梅和锺展,不可离开母亲,沿途更不可生事。冯琳暗暗好笑,她虽然觉得孟神通打伤韩隐樵有点出乎意外,也还未曾把孟神通放在心上。

  时序正人初秋,明年三月十五才是烛臂神尼的忌辰,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必急急赶路。他们一行共有六人,其中萧青峰和谢云真江湖的见闻都甚广博,冯琳一路上和他们谈讲武林掌故、奇人异事,遇到风景秀丽之处,又总喜欢稍作停留,游览一番,着它的神气,简直像是出门旅行,根本就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程浩悬念本沛的安危,心中最为着急,但他是晚辈,不便催促冯琳。李沁梅三年来一直闷在家中,这次下山,同伴既多,所谈约叉是她感觉兴趣的事情,心胸自自然然的舒服了许多,忧郁不解而自解,一路上和锺展也有说有笑了。冯琳见到女儿高兴,自己更是开心。

  这一日来到了念青唐古拉山,经过了那次地震之后,“天湖”仍在,上游那条湍急的冰河则已填平,到达冰宫不必再用船只逆流而上了。

  第二日中午时分,一行六人攀上了念青唐古拉山的主峰,冰宫已经在望,在阳光照射之下,整个冰宫泛出千万道霞辉丽采,奇丽无涛。其中程浩从未到过冰宫,见此奇景,也忘掉了忧虑,不由得啧啧称赏起来。

  冯琳笑道:“经天真会享福,冰宫修整得比前更美了。”李沁梅笑道:“全亏他娶了那位天仙似的表嫂。”冯琳笑笑道:“你表嫂的父母有一座冰宫给地做嫁,我将来可不知拿什么给你。”李沁梅道:“妈,你总是欢喜拿我来开玩笑。”愉快的脸色忽然沉暗下来,冯琳知道是勾起了女儿的心事,后悔已来不及,勉强笑道:“妈就是这老毛病,喜欢和你们年青人开玩笑,你表嫂当年还曾因此恼过我呢。嗯,奇怪,为什么不见侍女出来迎接,难道她现在还在恼我不成?”正是:

  神魔果是神通广,又见冰宫作战场。

  欲知后事如何?请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冰宫一觉真成幻 梦境迷离是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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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犹末了,忽听得冰宫中传出紧密的钟声,群峰回飨,震耳欲聋。

  谢云真知道这是冰宫中报警的钟声,大为奇怪。心道:“谁人敢到太岁头上动土,难道是孟神通来了?”心念方动,冯琳忽地大喝一声:“给我站住:”谢云真尚未着得真切,陡觉微风枫然,一条黑影一溜仅以的从她身边掠过,就在这时,只见冯琳也凌空飞了起来,满空树叶飘舞,那条黑影“哎哟”的叫了一声,落下来时,已在半里之外,雪地上看得分明,李沁梅叫道:“吸呀,是孟神通的弟子姬晓风!”原来冯琳刚才一抓没有抓着他,立即便使出飞花摘叶打入穴道的功夫,一大把树叶撒了出去,她凌空跃起,摘叶飞花,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但那条黑影仅仅是晃了两晃,转眼间又掠出十数丈了。

  谢云真看得心寒目眩,这等快捷的身法,饶是她屡经大敌,却也没有见过。心想孟神通的弟摸,这时才发觉头上压发的玉蝴蝶不见了,这玉蝴蝶乃是价值钜万的尼泊尔王宫宝物之一,想是被姬晓风施展妙手空空的神偷手法,从她身边掠过之时,偷了去了。冰川天女当时一心在于收回宝剑,所以被他愉去,到现在才知道。这玉蝴蝶当然不能和冰魄寒光剑相比。失去也不可惜,但想到姬晓风的神伦手法如此厉害,冰川天女也不禁暗自心惊。

  冰宫中隐隐传来了兵器碰击的声音,冯琳道:“来得正好,待我们斗斗孟神通去:”一行人等急急忙忙随冰川天女进入冰宫,循声往视,到了花园之中,只见一群冰宫侍女,正在围着两个服饰奇特的人。

  冰川天女道:“咦,我认得左边这个是红教密宗的高僧赞密法师。”要知冰川天女本是尼泊尔的公主,尼泊尔以佛教立国,她兼有佛教大护法的身份,和西藏黄教的活佛、青海白教的法王都有交情,其时西藏青海的黄教自教红教三教统一,冰川天女和红教虽然无甚往来,但和他们教中的几位长老也是认识的。红教中的密宗人数最少,大都在寺中动修经典。喇嘛教的各个教宗,密宗给人的印象虽然最为神秘,但外界的纠纷,他们却是素来不肯沾惹的。因此冰川天女一见赞密法师在场,不由得大为诧异,心想:姑且不论自己和喇嘛教三教的交情,即以密宗的行巡和赞密大师的身份来说,要说他居然肯同流合污,与孟神通的弟子来冰宫盗宝,那简直是不可置信的事。但眼前却是真实的情景,冰宫中的侍女正列成九宫八卦阵形,将赞密法师和另一个番僧重重围困。但见剑气纵横,寒光耀目,几十柄寒冰剑连成剑阵,潮水般的此起彼落向那两人冲击,赞密大师兀立如山,并不出手,但冰宫待友们的长剑,到了他身前三尺之地,却总是刺不进去。冰川天女正想喝令停止,忽听得那个番僧大吼一声,犹如晴天起了一个霹雳,陡然间十几柄寒光剑向天飞去!冰川天女吃了一惊,这是佛门中的“狮子吼”神功,想不到这个番僧竟具有如此上乘功力,着来不在赞密法师之下。

  冯琳道:“管他是谁,和孟神通弟子同来的就不是好人!”身形一起,越过两座假山,赶到场中,就在此时,只见唐经天已现出身形,拦住了那个番僧,朗声问道:“两位大师,何故登门挑垃?”

  那番僧气得哇哇大叫,过了一会,火气才稍稍平静下来,说道:“你就是唐经天吗?我们来替孟先生下书,你不以礼接待,却叫这些丫头们来围攻我,究竟是谁挑来了?”他的汉语说得很生硬,但也还说得清楚。

  唐经天诧道:“哪位孟先生啊?”赞蜜法师上前行了一礼,说道:“就是孟神通、孟先生,我们是他派来下书的使者。”冰川天女听得分明,不可置信的事情竟由他自己的口中证实了,孟神通果然是大有“神通”,竟能令到红教密宗的高僧赞密法师也听他差遣!

  唐经天道:“唔,孟神通?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过,但我们和他风马牛不相及,他叫你们来下什么书?”

  那番僧冷笑道:“我只管下书,谁理会你和他有什么瓜葛。书信摆在那儿,你不会自己拆来着么?”

  冯琳怒不可遏,上前冷笑说道:“好呀,你们究竟是来下书的?还是愉东西的?或者是兼有这两者身份,既做使者,又做小偷?”赞密法师合什说道:“阿弥陀佛,请女施主出言慎重,小僧岂是偷东西的人?”

  冯琳冷笑道:“孟神通的弟子姬晓风愉了她的冰魄寒光剑,你们与他同来,不是同谋的贼党是什么?口念弥陀,就可以赖得干干净净吗?”

  赞密法师面色徵变,冰川天女疑惑不定,上来说道:“冰魄寒光剑反正已追回来了,那是姬晓风做的事情,不必再追究了。”

  赞密法师脸上泛红,说道:“我们实是不知道孟先生的信中说些什么,姬晓风的所为或者也另有因由,请诸位不要难为他,先看了孟先生的信再说吧。”他见冰川天女追回了宝剑,只道姬晓风亦已遭擒,故此为他说情。

  冰川天女道:“大师放心,既然是与大师同来的人,我们怎会将他难为呢。姬晓风我们早已让他走了。”冰川天女见赞密法师彬彬有礼,猜想其中必有原故,因此也就对他客气几分。

  唐经天听着那番僧嘿嘿的冷笑声,随着他的目光着去,见园中有一座白搭,那是冰川天女的母亲按照尼泊尔的佛塔形式,建来供佛的,高达二十余丈,最高一层有一个葫芦形的尖顶,极目看去,隐约可见尖顶上搁有一方拜匣,想来孟神通的书信便是装在这拜匣里辑。

  以唐经天和冰川天女的本领,施展轻功上这白搭亦非难事,但至少也得一盏茶的时刻才取得下来。唐经天心道:“不知他们怎样上去的?想来他们上落这个白搭,定然不费吹灰之力,时间极短,所以宫中这么多侍女,谁都没有察觉。我纵然将书信取了下来,只怕在轻功上也给他较短了。而且我是主人的身份,依理也该陪客,不便离开。哼,他们这岂不是分明来给我出个难题吗?”另有一个办法,是叫侍女拾级而登,将信取下,但这样一来,时间要得更长,岂不是更为丢脸?

  唐经天正在祷藩,忽听得冯琳冷笑道:“下书是这样来的吗?孟神通什么东西,敢对天山派如此无礼。好,且待我看他说些什么,再与你们算账!”说罢,解下头上的红头绳;条地向空中抛去。

  冯琳将头蝇信手一抛,看似毫不着力,其实却是默运玄功,用上了最上乘的“飞花摘叶”的功夫,只听得嗤嗤声响,那条头绳竟似金色的铁线蛇一般,夭矫飞腾,破空直上,转瞬间,阳光下只见淡淡的红影,再过片刻,穷尽目力,连影子也不见了。园中数十冰宫侍女,个个昂首向天,心中忱慑,不知冯琳弄的是什么把戏,只见那番僧面色灰白,忽听得铮然声响,塔顶上有件东西流星殒石般的跌了下来,站在附近的侍女拾起来呈给唐经天,乃是一方小小的拜匣,拜匣上系有一条粗绳,冯琳那条红色的头绳,则在粗绳的上端打了个结,竟似冯琳将这方拜匣从白搭顶上拉下来似的。

  那番僧大惊失色,原来那方拜匣装的就是孟神通的书信,由姬晓风以绝顶的轻功,用绳子吊在佛塔那葫芦形的尖顶上的,而今竟被冯琳用幼细的头绳扯了下来,这正是与“飞花摘叶”异曲同工的最上乘内功。冯琳露了这手功夫,那番僧的气焰不由得减了几分。

  唐经天双指一划,宛如刀削一般,将拜匣当中剖开,取出书信,那方拜匣是用坚厚的檀木做的,唐经天这手铁指禅功,比之冯琳的“飞花摘叶”功夫,虽然尚是有所不及,但亦足以惊世骇俗了。那番僧心道:“怪不得我在印度就听说唐晓澜是中国第一高手,连他儿子也这么了得,果然名不虚传。”

  唐经天剖开拜匣,将孟神通的书信取出,与冰川天女一同观着,只见信中写道:“武林末学孟神通书致冰宫主人座右:久闻贵派剑法通玄,神功卓绝,老夫耄矣,亟欲一开眼界,故此不揣冒昧,特遣弟子前来,借剑一观,明年三月十五,当于邙山独臂神尼基前奉还,区区之意,亦正欲借此剑而促大骂也。”

  在孟神通这方面说来,这封信已是客气之极,但在唐经天看来,这封分明是孟神通的一封挑战书,不禁怒从心起,冷笑一声说道:“孟神通的话未免说得太满了!他虽然神通广大,但我们冰宫的宝剑也不是轻易就能给人取去的:不过,他要与我观摩武功,却也不必用这等鬼鬼祟祟的手段,你两个回去告诉他,明年三月十五,我准定依期到邙山向他领教,叫他不必再派下三流的小贼来愉东西了:”唐经天说话之时,冰川天女向他递了两个眼色,他却没有察觉。

  赞密法师脸似寒冰,冷冷说道:“我的职责只是陪孟先生的高足来此下书,孟先生向你们挑战也好,要取你们冰宫的宝物也好,这全都与我无关。施主,你的说话未免对小僧责备过重了。”唐经天这才发觉妻子向自己暗递眼色,怔了一怔,陪笑说道:“大师休得误会,我这番话只是对孟神通说的。”这时再加辩解,更是欲盖弥彰。

  冯琳道:“是呀,想孟神通在江湖上也不算是无名之辈,要挑战嘛,光明磊落的来挑战好了,实在周不着采取这样鬼祟的手段。”她重覆唐经天说话的意思,更如火上添油。赞密法师忽地回过头来,面对冯琳,淡淡说道:“明年三月十五之期,不知女施主可也要到邙出去看热闹吗?”冯琳道:“怎么?”赞密法师道:“若是女施主肯来的话,届时,我想向女施主讨教几招。”他本来要向唐经天挑战的,但因为喇嘛教和冰川天女颇有渊源,着在冰川天女的份上,改向冯琳挑战。

  冰川天女刚才之向丈夫连打眼色,为的就是不愿和赞密结怨,想不到终于爆发出来,心中暗暗叫苦,生怕冯琳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幸在冯琳也知道赞密法师的身份,当下笑道:“我正是为了要斗一斗孟神通,才到邙出去的。大师既然有意赐教,届时我先向大师领教便是。”正正式式的接受对方挑战,并没有再加上任何说话,令对方难堪。

  冰川天女道:“我有一事未明,不知可不可向大师请问?”赞密法师合什说道:“女护法请尽管赐问。”冰川天女道:“大师是得道高僧,不知何故甘愿充当孟神通的使者?”赞密法师淡淡说道:“世间各事,自有因果,缘法如此,劫数难逃。女施主对佛教的护持功德,小僧一向钦敬,女施主与本派的交情,小僧也不会忘记,绝不至与女护法为敌便是。”冰川天女满腹疑团,仍然问不出所以然来。不过从他这番话中,倒可以听出他之所以要约冯琳到邙山之会再战,乃是为了避免在冰宫交战,这也是尊敬冰川天女的意思。

  想不到一波末平,一波又起。赞密法师的挑战刚刚告一段落,那番僧立刻哈哈大笑,朗声说道:“我可不必卖什么人的交情,久仰天山剑法精妙,我现在就想向唐大侠领教几招。”不待唐经天答话,喇的一声,就拔出了一口刀来。

  原来这个番僧乃是印度第一高手龙叶上人的弟子,法号阿罗尊者,是受了尼泊尔王之聘,有心来与唐经天为难的。现在尼泊尔王乃是冰川天女的表兄,当年为了冰川天女,曾兴师十万,侵入西藏,后来在喜玛拉雅山谷一场较技,尼泊尔请来的武士尽都败阵,中国方面的大军又已开到,尼泊尔王才不得不接受和约,鸣金收兵。虽然如此,尼泊尔王对唐经天却是仇恨难忘,因此聘请了阿罗尊者,叫他去和唐经天决斗一场,阿罗尊者也正想观摩中国的武功,乐得尼泊尔王的资助,便接受他的聘约,来到中国。

  阿罗尊者的原意,主要观摩中国的武功,倒并不想真个去和唐经天拚命,不过既答应了尼泊尔王,总得找个藉口到冰宫来,与唐经天比试一场,一来着着名震中国的天山派武功有何特异之处;二来不论胜败,也可向尼泊尔王交差。此事被孟神通得知,孟神通以绝顶神功,慑服了阿罗尊者,认为孟神通的武功比他的师父更强,希望得到它的教益,心甘情愿受他差遣,孟神通便派他做自己的使者,和赞密法师同往冰宫。这在阿罗尊者来说,也正好找了一个藉口。

  至于赞密法师以密宗高僧的身份,居然肯屈身做孟神通的使者,其中却另有原由。原来修罗阴煞功本来是密宗从印度传来的,自明代中叶至今,失传已将近二百年。赞密法师一心想寻回本派失传的武功,孟神通知他心意,便要他做自己的帮手,待到打败了各大门派,令得自己能够成为武林中至高无上的尊圣之后,便答应将修罗阴煞功传给他。赞密法师被孟神通约二二口语所惑,终于也成了孟神通的使者。

  孟神通最顾忌的就是天山派,这时他还有一样神功未曾练成,在未有绝对把握之前,不愿亲自到天山向唐晓澜夫妇挑战,派其他人去,又怕吃唐晓栏的亏,想来想去,给他想出了一个法子,改向唐晓栏的儿子唐经天挑战,他还怕唐经天不肯应战,因此叫徒弟姬晓风施展妙手空空的本领,偷了冰宫宝剑来激怒他们。待到明年三月十五之期,他各项神功均已练成,即算唐晓澜父子同来,他也不怕了。这封孟神通来说,已经是对天山派特别客气,他向其他各大门派挑战,不是打伤他们的掌门,就是掳走他们的弟子,或者是肆意加以侮辱,迫令他们应战的。

  孟神通深知弟子的神偷本领,以为必可手到拿来,哪知来了一个冯琳,使姬晓风功败垂成,而阿罗尊者与赞密法师也给唐经天发现,在冰宫受围。

  其时冰川天女正在追赶姬晓风,唐经天认不得赞密法师,把他们看作孟神通的爪牙,天山、武当、少林三派鼎足而三,在武林中备受尊重,如今竟破人闯入冰宫,留下战书,偷去宝剑,唐经天焉得不恼?正因为他恨极了孟神通,又不知道来人身份,一时口不择言,语气间得罪了孟神通这两个使者。赞密法师和冰川天女有交情,涵养也较好,倒还罢了,阿罗尊者却气得七窍生烟,把本来只想与唐经天彼此印证一番的念头抛之脑后,当真要和他拚命起来。

  敌对的形势已成,阿罗尊者言明要“领教”天山派的剑法,唐经天以天山派少掌门的身份,当然不能推辞,他见阿罗尊者态度傲慢,心中也自有气,当下拔出剑来,说道:“大师还来是客,先进招吧!”

  唐经天那把长剑乃是天山派两把镇山宝剑之一,剑名游龙,剑锋在阳光之下,有如一吼清水,清亮耀眼。阿罗尊者望了一眼,略有戒心,却也不惧,傲然的微微点头,一声“接招”,挥刀立劈。

  这一刀劈出,隐隐挟有风雷之声,刚猛无比,贬眼间,乃上的月牙已刺到了唐经天的胸口,唐经天手腕一翻,随手使出了一招“大漠孤烟”,剑往上撩,剑光闪烁,声若龙吟,阿罗尊者大吃一惊,急急收刀,已来不及,只听得一声断金妾玉之声,火星飞溅,阿罗尊者那口弯刀,乃上的月牙,已给削去,刀口也缺了一处。

  阿罗尊者这口刀乃是上好的钻铁混合乌金所,重达四十八斤,所以他初时明知道唐经天使的是把实剑,也并不惧,哪知游龙剑乃是中国名列第二的宝剑(第一把宝剑是武当派的腾蛟剑),神物利器,超出了他的估计。

  唐经天出手便是天山剑法中的“追风剑式”,共分八八六十四式,每八个招式自成一段落,一招既出,其他七招即接连不断,有如天风海涛,迫人而来,刀光剑影之中,但见阿罗尊者腾身飞起,唐经天第二招刺了个空,第三招阿罗尊者身形降下,剑锋沾着他的鞋跟,他的身子突然平射出去,唐经天剑似追风,身形如电,第三招未刺伤他,第四招第五招又跟踪急上,待使第六招之时,剑锋又已触到了他的背心,阿罗尊者反袖一拍,衣袖下半截被平平整整的削去,唐经天的剑势却也被他拍歪了少许。说时迟,那时快,他缩在衣袖中的大手突然便伸了出来,抓向唐经天的手腕口

  这一招来得古怪绝伦,正是印度武功中特有的瑜伽功夫,但见他手臂一弯,竟然从绝不可能的方位抓来,冰川天女在旁边也不禁看得花容失色!

  好在唐经天的剑术也拣到了最高的境界,除了功力较弱之外,几乎可以及得上它的父亲,敌人从绝不可能的方位抓来,他也从绝不可能的情况之下避了开去。剑锋一转,第七招从阿罗尊者的胁下穿过,第八招身随剑转,又一次的正面刺到了阿罗尊者的胸口!

  阿罗尊者猛地大喝一声,沉重的弯刀一拍拍下,唐经天心头一颤,方自奇怪:“难道他不怕我的宝剑削断他的兵器?”陡然间觉得压力大得出奇,刀剑已然胶在一起。原来阿罗尊者觑准了剑势,同时使出了“狮子吼功”,扰乱了唐经天的心神,用尽了全身的功力,乃板贴着了无钱的剑脊。

  唐经天这八招追风剑式,使得奇正相生,奥妙变幻,确是已尽得了天山剑法的精髓,但他虽然开首占了上风,却也未能伤得对方,而且到最后三招,阿罗尊者还居然有守有攻,连冯琳也不禁暗暗赞叹,不敢再小觑他。

  这时刀剑相交,无声无息,宛如暴风骤雨之后,突然平静下来。但在场的除了锺展和李沁梅二人之外,其余各人都是武学的大行家,着到此际,却是运气也喘不过来。原来此际乃是二几各以内家真力比拚,力强则胜,力弱则败,唐经天的宝剑,和阿罗尊者那些奇妙的手法都已派不上用场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分,只见两人的身躯都矮了一截,原来彼此都为了抵御对方的压力,使出了千斤坠的重身法,膝盖以下都没入了泥土中了。

  翼仲牟呼了口气,说道:“两人的功力大致相当,不必比了。”冰川天女向赞密大师施了一礼,说道:“就烦大师与我下场,一同拆解如何?”

  赞密大师合什说道:“女护法之言,正合贫僧之意。”他取出拂尘,冰川天女拔出冰剑,冰剑一挑,拂尘一展,刀剑条然分开。只听得“轰”的一声,唐经天和阿罗尊者身形拔起,脚下都留了两个尺许深的洞,满空泥尘,弥漫如雾,唐经天离原地二丈左右,阿罗尊者离原地三丈左右,定下了身形。两人都似斗败了的公鸡一般,面色灰暗,头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

  唐经天擂剑归销.,拱手说道:“大师神功卓绝,佩服,佩服!”阿罗尊者黑脸泛红,还礼说道:“天山剑法,果然名不虚传。”顿了一顿,眼光一转,再向冰川天女施体说道:“女护法这把宝剑更是世上无双,今日令我大开眼界。邙山会上,若是有缘相遇,当再向女护法领教。”冰川天女微笑道:“邙山之会,我是准走去的,领教二字,可不敢当!”赞密法师道:“既然如此,后会有期,邙山再见。羊再见二字,尾音末绝,两人的身形已越出花园的围墙去了。身法之快比之姬晓风虽尚有所不及,但想到阿罗尊者在恶战之后,轻功仍然这么了得,众人也不禁骇然日

  两人比试的结果,唐经天的双足多陷入泥土两寸,分开之时,阿罗尊者则比他多跃出丈许之地,才稳得住身形,表面着来,可说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其实阿罗尊者却吃了点哑亏,原来在冰川天女和赞密法师双双出手分开他们之时,冰魄寒光剑那股奇寒之气,虽然伤不了阿罗尊者,但他一时不能适应,被冷气一冲,故此才多退出了一丈之地,心里有所不甘,是以临走之时,叉百向冰川天女约战。

  唐经天叹道:“天下之大,正不知还有多少高人异士!我们以前以为中土的武学已经是尽善尽美,如今看来,何殊井底观天。即以今日而论,我若没有这把游龙宝剑,只怕当真要败在这番僧手下。”冯琳笑道:“你也不必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番僧的武功虽然了得,比起你的父亲和少林武当两派掌门,那还差得颇远呢。”

  冰川天女道:“我不知道孟神通是什么人,但照今日的事情看来,赞密法师和这个番僧,都甘愿做他的使者,听他的差遣,想必他有过人的本领,邙山之会,咱们定要小心在意才好。”翼仲年和谢云真等人也暗暗担忧,他们邀请各大门派助拳,起初以为只是对付孟神通一个人的,如今才知道孟神通也在暗中网罗高手,替他助阵,这样一来,邙山之会,胜败之数,就末可知了。

  唐经天这时才有空闲和客人相见,翼仲牟将和孟神通结仇的原委,和孟神通在中原闹得天翻地覆的情形,一一告诉了他,唐经天道:“原来孟神通竟是有意向整个武林挑战的,怪不得他遣弟子来冰宫盗剑,立小先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好在宝剑未曾给他盗去,没有失了天山派的丰面。”说到此处,冰川天女轻咳一声,唐经天才发现妻子神色有些异样。

  唐经天怔了一怔,问道:“有什么不对么?”冰川天女苦笑道:“宝剑虽然没有给他得手,可是我头上那件压发的玉蝴蝶却给他盗去啦!”玉蝴蝶虽然远比不上宝剑珍贵,给人盗去,到底也是有失面子的事,唐经天想起刚才的话说得太满,不觉面红过耳,尴尬笑道:“我还劝你们不要轻敌呢,我自己就先犯了这个毛病了。”冯琳道:“鼠窃狗偷的本领算得了什么,咱们到了邙山,一总向孟神通算账便是。”话虽如此,她见过了姬晓风、赞密法师和阿罗尊者的功夫之后,邙山之会,对孟神通能不能一战而胜,她自己也觉得没有多大把握了。

  当下唐经天夫妇将客人接.入冰宫,冰川天女和李沁梅多时不见,尤其亲热。金世遗本来是冰川天女的朋友,李沁梅当初结识金世遗,就是由于冰川天女的关系的。如今季沁悔见了表嫂,不禁又想起了金世遗来。唐经天正在问冯琳道:“姨妈,听说你到海外去了一趟?”冯琳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我很后悔去这一趟。”唐经天眼光一瞥,见李沁梅双肩深锁,郁郁寡欢,急忙转过话题,不敢再问。

  金世遗的死讯,唐经天夫妇也早已听说过了,这时见冯琳母女如此神情,心知此事不瑕,怕触起李沁梅的伤心,不敢多问。冰川天女想起当年金世遗伴她过雀兄出,同行十冬日的往事,对金世遗之死,也觉得十分惋惜,暗暗伤心。

  当晚冯琳母女同处一室,李沁梅思怀往事,辗转反侧,过了三更,眼神疲倦,才蒙陇入睡。蒙陇中又似到了蛇岛,岛上佳木葱笼,奇花烂漫,忽见金世遗在花木丛中向着她拈花微笑,李沁梅跑了过去,金世遗见着她,笑容突然消失,冷冷说道:“这朵花还给你!”花朵劈面掷来,变成了一朵红白两色的大梅花,李沁梅叫道:“咦,你怎么这样待我?”就在这时,突然间在金世遗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女子,那是厉胜男。厉胜男恶很很的将她一推,喝道:“不许你在这里,不许你再见我的世遗哥哥!”李沁悔一肢跌倒,天旋地转中,岛上的景色全都变了,树木花草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海水淹了上来,金世遗和万胜男双双挠手,发出刺耳的笑声,凌波飞去!李沁悔失声叫道:“世遗哥,你不要走啊?”就在这时,忽见她的母亲匆匆跑来,大喝一声:“小城,你还往哪里逃?”李沁梅惊出了一身冷汗,睁开眼时,母亲果然站在床前,竟不知是真是幻!

  只听得母亲说道:“阿梅,你也醒了?可受了惊吓吗?那是小贼,有母亲在你身边,不用害怕。”李沁梅咬了指头,觉得很痛,知道不是梦了,大为奇怪,急忙问道:“妈,你见了什么?”冯琳道:“我在蒙陇中似乎看见一个影子从这个窗口跳出去,我用烛台掷他,没有打着,这人的身法快到极点,或许是我的眼花,疑神疑鬼也说不定。你、你可有发觉什么?”李沁梅失声叫道:“咦,难道这不是梦,是他、是他真的来看我了?”冯琳道:“你做了什么梦:哪一个他?”李沁梅道:“我、我看见了金世遗,他先头向我笑,后来跑了。”她本来还要讲厉胜男的,不知怎的,心中对厉胜男极其憎恶,就不想再提她了。

  冯琳扳起面孔,道:“胡说八道,人死焉能复生?阿梅,听妈的话,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你日夜胡思乱想,想坏了身子,叫妈操心。”李沁悔道:“我本来是做梦呀,但是你、你却真的见到了一个人影吗?”

  冯琳这时也糊涂起来,那人的身法太快了,她根本没有着到他的面目,这时一想,不大像姬晓风,武休中还有谁轻功这样好的?因此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眼花,听了女儿的话,突然间心念一动,这影于果然是有点像金世遗!但这念头一起,她立即又在心里自己驳斥自己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金世遗早已丧身鱼腹,怎可能是他?女儿做梦,你也跟着做梦么?”

  冯琳拾起烛台,点燃了蜡烛,周围一照,并未发现失掉什么东西,,自言自语的笑道:“若然我也给人偷去了东西,那可就真是笑话了!”李沁梅忽地叫道:“妈,我失掉了东西:”冯琳吃了一惊,问道:“你失掉了什么?”李沁梅道:“我医在头上的那根玉钗,呀,在这里,怎么曾往这里?”冯琳随着女儿的眼光望去,只见那根玉钗端端正正的放在枕头旁边,李沁悔道:“我记得清清楚楚,临睡之时,我是旧在头上的!”

  从玉钗被移动的事情,可以证实是有人伦偷地进过这间屋子的了,冯琳不再怀疑自己的眼花,但心上的疑云则更加重了。这个人是谁?若是姬晓风的话,他为什么将女儿头上的玉钗拔了下来,却又不将它取走?这是什么意思?冯琳推翻了第一个想法,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姬晓风!当世高手,屈指可数,以他们的身份,若有这样能耐,也不会开这样的玩笑。这个人究竟是谁?行径为什么这样古怪?端的令冯琳百思不得其解!

  心念末已,忽听得冰川天女叫道:“姨妈,快来!”冯琳打开房门,问道:“什么事情?”冰川天女道:“你们到我房中来着,发生了一件怪事!”冰川天女见她们母女立即开门出来,有点奇怪,问道:“你们还没有睡吗?”冯琳笑道:“我这里也发生了一件怪事,好像有夜行人到过我们这儿。”冰川天女越发惊骇,道:“是吗?我们那里也有人到过了。”冯琳道“是不是失了东西?”冰川天女道:“不,是有人给我们还东西来了。”

  她们边走边说,这时已进入冰川天女的房间,只见书案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件物件,正是被姬晓风偷走了的那只玉蝴蝶。唐经天站起来迎接,笑道:“姨妈,你说怪不怪?这个人送还了东西,却不肯和我们见面。”冯琳道:“你猜想是谁?”唐经天道:“当然不会是姬晓风。我猜想这个人要不是前辈高人也定是我们的朋友,所以从姬晓风手里夺回这件东西送还我们,保全了咱们天山派的面子,这人情可真不小。但要是朋友的话,他却为什么采取这样古怪的行动,不肯露面?”冰川天女道:“姨妈你见多识广,所以我们请求你来一同参详,这屋子保持原状,窗子纹封不动,地上没有脚印,玉蝴蝶照原样摆在那儿,姨妈,你可瞧得出什么蛛丝马迹吗?”

  冯琳道:“你们是怎么发觉的?”冰川天女道:“我在蒙陇中见到一个背影,霎眼间就消失了,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叫醒了经天起来察着,便发现了玉蝴蝶摆在那儿。”冯琳道:“这情形和我们遇见的一样,我也猜不出来。”唐经天叹口气道:“咳,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人要是敌人的话,我们还有命吗?”李沁悔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忽然问道:“表嫂,你看这人的背影勺坷像有点熟识的吗?”正是:

  悠悠三载隔幽冥,是真是幻不分明。

  欲知后事如何?请转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隐迹埋踪随旧友 砖音入密戏高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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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天女怔了一怔,道:“梅表妹,你为什么这样问?敢情你猜疑是哪一位相识的朋友?”李沁梅道:“我头上的玉钗也在睡梦中给人拔了下来,我,我,我,我想,我想”她要说的是:“我想这行径像是金世遗。”话到口边,一阵辛酸,却又说不出来。冯琳轻声斥道:“你想什么?别再胡思乱想啦!教人听了笑话。若是熟识的人,你表嫂早就说了,还待你问么?”冰川天女听了李沁梅的话,心头起了一片疑云,忽地心念一动,几乎就要冲口而出:“那人的背影是有点像金世遗!”但她瞧了冯琳的眼色,立即想到,金世遗之死,已是无可怀疑,若然自己说出那人的背影像金世遗,徒然惹起李沁梅的伤感而已。因此便改口说这:“那个人的影子只是一晃眼便消失了,我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不过,这人纵非相热的朋友,对咱们却也并无恶意。既然是友非敌,将来总会知道的。”

  第二天唐经天夫妇便随众人一道下山,一路上大家都不敢提起金世遗。过了几天,李沁梅心上的阴影也渐渐消散,只道那是一场梦境,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金世遗绝不可能还活在人间!

  他们一行八众,走了几万里的路程,从天山山脚来到中原,一路上也听到许多关于孟神通骚扰各大门派的消息,幸在他们却一直末碰过意外。路途无事,话休烦絮,这一日他们开始进入邙山山区,烯山、邙山临近黄河,互为椅角,古称埔函天险,他们就从那三角形的山谷中行进。这一日是三月初九,距离烛臂神尼的忌辰还有六天,计算路程,只须三日便可到达邙出的主峰与者锦儿等人相会,时间绰绰有余。但众人想到六天之后,便要与孟神通作生死恶斗,心情却是大大紧张。

  山谷中一片荒凉,临近黄昏,找不到猎户人家,便在山中安下帐幕,吃过晚饭,刚刚歇息下来,忽听得外面似有杀叫骂之声,萧青峰跳起来道:“咦,这人似是江南!”他和江南曾在西藏相处十年,着着他长大的,对他的声音自然熟识之极。

  唐经天侧耳一听,道:“不错,是江南。江南在此,陈天宇夫妻也一定来了。”急急忙忙奔出帐外,只见山切那边,有一个长手长脚的回人,使着一件闪闪发光的兵器,正在和一对男女激斗,江南则在后面大呼小叫的赶来。

  那对男女正是陈天宇夫妻,唐经天大喜叫道:“天宇兄,不要看慌,我来啦!”

  陈天宇夫妻正在吃紧,忽然着见唐经天远远跑来,亦是喜出望外,哪科心神一分,末及应声,那长手长脚的回人怪棒一挥,电光疾闪,棒端候的就戳到陈天字的“璇玑穴”。幽萍大惊,冰剑一展,横削出去,这一招名为“冰河解冻”,是“冰川剑法”中一招解困的绝招,对方若是不回棒遮拦,他的背心先要添上一个透明的窟洼!

  哪知这回人正是西域武林中的怪杰金日晖,他精通西域各派武功,而且融会贯通,练成了“雷电棒法”,一心想到中原争雄,四年前曾与昆仑散人、桑木姥诸人,为了追踪藏灵上人到过中原,当时在山东东平县的柳家庄外,碰到了谷之华和金世遗,他和谷之华打成平手,却败给了金世遗。经此一役,始知中原武林之士,实非易与,遂回转西藏,潜心再苦练了四年,自信武功已是大有进境,这可接受孟神通的邀请,再到中原争胜。

  幽萍这一招剑法虽然精妙,但功力却与对方差得甚远,金日晖那一棒正是诱招,虚点陈天字。留下极厉害的后着对付幽萍。这也是因为他知道陈天宇功力较高,幽萍比较容易对付的原故。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但见金日晖反手一挥,寒光飞起,幽萍那柄冰剑已到了他的手中,就像递给他似的,原来他处戳一棒,正是要迫得陈天宇忙于招架,同时诱使幽萍欺到他的身前,一招“空手白刃”的功夫,轨把它的宝剑抢了。这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并非深奥,但他使得恰到好处,拿捏时候不差毫:而且幽萍那把宝剑也是万载玄冰所,虽及不上冰川天女的冰魄寒光剑,那股奇寒之气亦非常人所能忍受,金日晖夺了过来,却是若无其事,令得唐经天着了,也不禁骇然。

  金日晖一手夺了宝剑,那根闪光的怪棒也立即转了过来,戳向幽萍。陈天宇用了全身气力,一剑格开,幽萍已倒纵出一丈开外,金日晖之志似乎不在伤人,夺得宝剑,迫开了陈天宇夫妻,回身便跑。

  陈天宇不知妻子是否受伤,转过身先照显妻子,不敢再追。江南却仍然穷追不舍,而且还在大叫大嚷道:“长臂贼,快把我嫂嫂的宝剑扔下来,不然就叫你知道我江南的厉害!”

  唐经天大吃一惊,小道:“江南莫非疯了,怎的如此不自量力!”江南和他相距约有半里之遥,唐经天要想帮忙,一时之间,也赶不及,正想发出天山神芒,江南一弯腰拾起一块石头,已在大喝一声:“照打!”石块呼的一声,向金日晖飞去。

  唐经天稍感诧异,心道:“几年不见,江南的武功增进多了。但却如何打得中那人?”他见过金日晖适才夺剑的功夫,心知江南武功虽有增进,但比起那人,则还差得太远,所以它的天山神芒,仍然立即发出。

  唐经天的功力与江南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他的天山神芒,后发先至,金日禅举起怪俸,反手一挥,只听得“当”的一声,光华闪眼,那枝天山神芒触着棒端,激射飞起,直上半空,尚未落下,江南那一块石子又飞到了他的身后。

  但怪事来了,只见金日晖怪俸挥出.江南那块石子却忽然拐了个弯,转过方向,上的一声,正打中他的膝盖,金日晖一个跟迹,屈膝跪倒地上。唐经天诧异得睁大眼睛,呆若木鸡,他的天山神芒何等厉害,兀自给金日晖的怪棒磕称,而江南随手拾起一块石子,居然能把他打得屈膝跪下,这简直是不可想像的事!

  但这还不算,只听得江南大呼小叫的嚷道:“看你还敢欺侮我吗?哼,哼,给我行大礼就算了吗?快把我嫂嫂的宝剑还来?”金日晖刚刚站起,见江南扑到他的面前,勃然大怒,照头一棒,唐经天叫道:“糟了,糟了:”江南只顾抢剑,自己门户大开,露出许多破绽,照这棒势看来,非中不可,只怕天灵盖都要被打碎,唐经天移开眼睛,不敢着这惨状。忽听得江南叫道:“哈,你这小贼还凶?”睁眼看时,只见金日惮那根怪俸刚好滴溜溜的从江南手臂滚下,幽萍那把宝剑则已被江南夺在手中了。“碎”的一声,金日禅的怪俸收势不住,直打到了地上,江南趁势一脚,将他踢了个四脚朝天,唐经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道:“难道是我眼力不够,看差了一筹,江南的武功,当真是已到了第一流境界,甚至还胜过我不成?”

  只听得又是“碎”的一声,这一次是江南跌倒地上,落在唐经天这样的武学行家眼内,当然知道是江南给对方的反方震倒,唐经天见此情状,真是莫名其妙。

  要如以武学的常识而论,江南既有击倒对方的本事,那么对方的反震之力,他就绝对没有承受不起的道理,然而他在一脚踢翻了金日晖之后,自己也跟着摔倒,这岂非咄咄怪事。

  唐经天担心金日禅爬起来后,便会立即向江南反扑,岂知他又一次纠错了,只见金日禅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后,脸上竟然现出恐惧的神色。连望也不敢望江南一眼,转了一个方向,便即落荒而逃,江南哈哈笑道:“长臂贼,如今你知道了我江南的厉害啦!”

  这时帐幕里的人已经全都走了出来,八个人分成四组,分占四方,金日晖正好向李沁梅和锺展所占据的南方奔来,锺展知道江南的本领,见江南也能够把此人打倒,心中自是不以为意,长剑一横,随手使了一招“横江截斗”,拦截奔来的敌人,那知金日晖怪俸一挥,竟如雷轰电闪,锺展但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的压来,虎口登时震裂,长剑拘曲,几乎坠地;李沁梅使出立招“分花拂柳”的轻巧招数,剑尖乘隙刺进,这一招解得甚妙,但剑尖触及金日惮的身体,却忽地滑过一边,李沁梅收手不及,反而向前倾朴;金日弹一个旋身,见是个年轻的女子,怪俸停在半空,腾出了左手向她抓去。原来他虽是西藏一个着名的魔头,平生却甚为自负,为了保持身份,不愿棒击一个年轻的女于,只想将她活擒,作为人质,冲出重围。

  唐经天早就留意,见金日晖向李沁梅那个方向急奔之时,他立即使出“八步赶蝉”的轻功赶去,他站在中央位置,与李沁梅相隔不过十四文地,瞬即赶到,恰是时候。金日禅见是刚才用神芒射他的人,心中一凛,放松了李沁梅,掌劈俸打,将攻势转到唐经天身上。

  唐经天宝剑一挥,使了一招“举火僚天”.将对力的怪俸架住,游龙剑何等锋利,但和那根怪棒相交,却只听得崂崂之声,震人耳鼓,原来金日晖那根怪棒是用损星所化的非金非石的“硕石”

  的,比任何金属都要坚硬,游龙剑虽然可以切金断玉,对这根怪俸,却是丝毫也损伤不得。唐经天吃了一惊,急忙撒开宝剑,说时迟,那时快,他们二人已是双掌相交,只听得“蓬”的一声,金日晖退出了三丈开外,唐经天也收不住脚步,跟跟舱枪的退出了六七步,这才稳住身形。

  唐经天站稳脚步,急忙先着宝剑,见游龙剑并无伤损,这才放心。只听得金日晖朗声说道:“尊驾可是天山沛的唐少掌门么?真好武功,佩服,佩服!承蒙各位如期赴约,孟先生特命小鄙向各位致意,接待不遇,远望恕罪。”他的声音如同金属敲击,铿铿锵锵,,刺耳非常,尾音还在谷中回荡,人影已到了半山上了。

  唐经天心头微凛,想到:“原来又是孟神通的一个使者,这老魔头果然是神通广大,名不虚传,居然有那么多奇人异士,甘心听他差遣。”心念末已。忽听得一声长啸,冯琳衣袂飘飘,飞一般从他身边掠过,她展开了绝顶轻功,真如陵虚御风一般,身法之快,又比金日禅高得多了。

  唐经天与金日禅一番交手,虽然不过数招,但双方都已施展了平生绝学,在兵器的较量上彼此都没有占到便宜,内功的对掌,则是唐经天稍胜一筹,但金日晖不过比唐经天多退数步,足见他的功力亦已是武林中的第一流人物。这时冯琳已经追去,其他人便都停了脚步。冰川天女向丈夫笑道:“姨妈真是比年轻人还更好强,何必还要去折辱此人,到处树敌。”她只道是冯琳见台心书,要亲自出手,再去较量较量金日惮。

  唐经天抬头一着,叫道:“咦,不对!”原来冯琳和金日晖根本就不是同一方向,金日晖上了东面的山峰,冯琳的背影,则已在西面均山林里消失。西面的山峰,树木比东面的茂密得多。

  过了一会,陈天宇夫妻来到,同唐经天道谢,唐经天问他经过,陈天宇道:“我们也是应曹锦儿的邀约,来赴邙山之会的。刚才这个人自称是孟神通的使者,来迎接我们,不知怎的,他一见江南,就勃然色变,要将江南抓去,因此和我们动起手来。”

  说话之间,江南也已气喘叮叮的赶了到来,将冰剑还给了幽萍。嘻嘻笑道:“这家伙好厉害,我踢了他一制,却摔隔了屁股。不过,比较起来,他吃亏更大,我摔这咬,也总算值得了。哼,哼,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哈,唐大侠,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咱们已有好几年没见啦。”

  唐经天笑道:“江南,你过来!”江南道:“唐大侠有何指教?”唐经天道:“江南,你的武功很不错呀:”伸手与他相握,先用二成内力,渐渐加到五成,江南忽地哎哟一声,叫起痛来。

  唐经天急忙松手,江南叫道:“唐大侠,我可没有得罪你啊,怎么一见面,你就叫我吃起苦头来了?”唐经天笑道:“我是试一试你的武功,我要向你祝贺啦,想不到几年之间,你已判若两人,照这样的进境,用不了十年,你也可以跻入第一流的高手之列了。”

  唐经天口头称赞江南,心中却是奇怪之极。不错,江南的武功确是大有进境了,自己用了五成真力,才能令他叫痛,几年之间,进境如斯,对江南来说,这已经是极之难能可贵了,但对唐经天来说,却不能不大起怀疑,金日惮的武功不过比自己略差小许,“江南凭什么本领可以打倒他?”当真令唐经天百思莫解。

  唐经天问道:“江南,那个回人为什么要将你抓去?”江南道:“还不是为了金大侠的原故,那年这个长劈贼和另外几个魔头追赶藏灵上人,撞上了金大侠,被金大侠很很的揍了他们一顿,那时我和金大侠在一起,我的武功,也是金大侠在那次事情过后传授我的。这个长臂贼奈何不了金大侠,这次见到我,哼,哼,想必是他迁怒我了。”陈天宇道:“江南,你是怎样打赢人家的?”着来陈天宇也是诧异之极。江南嘻嘻笑道:“我也不知道呀,他欺负我,我江南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吃软不吃硬,他欺负我,管他是天王老子,打不过也要打,我只是尽我的能为,拚命的打,就这样将他打倒了!”拍一拍手,拂一拂身上的呢尘,听他说来,竟是稀松到极,丝毫不知当时的危险。陈天宇莫名其妙,正容说道:“江南,这一次你侥幸成功,下一次可不能这样不自量力,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陈天宇说他,江南只好唯唯称是,不敢还嘴,瞧他的神情,似乎还很不服气呢。

  唐经天想起冰宫中所发生的怪事,心头一动,想道:“莫非有人暗助于他?”正想再仔细盘问,江南忽道:“金大侠当真是死了么?”这时李沁梅和锺展双双走来,唐经天眉头打结,想了一想,便即说道:“我姨妈和表妹,亲自在蛇岛检获它的遗物,又在鲨鱼腹中取回他的铁拐,金世遗之死,令我们都很痛心,但事情是不会假的。”其实这时唐经天对于金世遗之死,也已略略起了怀疑,但他想到金世遗在生的希望究属渺茫,李沁梅的伤痛近来方自稍减,而且和锺展的感情也日益增进,何必将自己的怀疑告诉她?要是金世遗确实已死,那岂非徒乱人意?所以他见锺李两人到来,便即将话打住。

  李沁梅道:“江南,你好。你们正在说些什么?”唐经天道:“没什么,我们是在谈论武功,几年不见,江南的武功已经大大长进了,我正在夸奖他呢。”江南嘻嘻笑道:“不敢,不敢。我得有今日这一点本领,都是靠你和金大侠指点的。哈,说起金大侠,我倒想起一件旧事来了,那年那个厉姑娘骗你,说是金大侠到江苏去找我们,累得你多走了一段冤枉路,后来我提醒你,你还记得吗?结果你到崂出去,有没有碰到金大侠和她?是不是已证明了厉姑娘确实说谎?哼,那个厉姑娘真坏,我劝你以后不要再理她了!”一

  唐经天把话岔开,正是不想江南提及金世遗,哪知江南一竟是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陈天宇道:“江南,你少说几旬不行?”只见李沁悔已是眼睛红润,低声说道:“多谢你那次提醒我,可惜我醒悟太迟,赶到崂山,已不见他了。嗯,永远见不着他了!”江南似乎想说什么,望了陈天牢一眼,陈天宇的神色甚是难着,江南就不敢再说下去。李沁梅在悲痛之中,没有留心,唐经天却都着在眼内,心上不由得又多添一层疑惑。

  冰川天女道:“瞧,姨妈回来了!”这一声把尴尬的场面打破,陈天宇松了口气,悄悄的把江南拉过一边,叮嘱他不可再提金世遗。

  转眼之间,冯琳已是到来,只见她双眉深锁,神情泪沮丧,又似乎带些疑虑,江南问道:…

  “没追到那长臂贼吗?”他刚才根本没有看清楚冯琳所追的方向和金日晖逃走的方向正是背道而

  驰,冯琳停了一声,冷冷说道:“那长臂贼值得我去追他么?”江南又碰了一个钉子,大为没趣。

  唐经天问道:“敌方是不是伏有能人?”冯琳没好气的答道:“不知道,见鬼,见鬼!不要多问

  啦!”冯琳平日最喜欢和小辈嘻嘻哈哈的笑,这次的神情大失常态,连唐经天也诧异起来,不敢

  再问。

  众人怎也料想不到,原来冯琳武功最高,眼力也最好,就在江南赶跑金日禅的时候,她隐约

  瞧见西面山峰高处,似有一个人影,远远望去,竟然像是金世遗,但她追过两个山头,却毫无发

  现,反而莫名其妙被石头绊跌一咬。以她的本领,那本来是绝不会发生的,恰巧那石头滚到它的

  脚下,便把她绊跌了。冯琳当然猜想得到是有人作弄,同时又不敢肯定是否金世遗,所以满肚皮

  的闷气,兼带着几分疑虑。

  幸而经过了这一场纷扰之后,以后几天,就再也没有孟神通方面的人来捣乱了。冯琳和陈天

  宇这两帮人在三月十三日赶到邙山,距离约会之期——烛臂神尼的忌辰——还有两天。

  曹锦儿亲率长幼三代同门出来迎接,翼仲年左足微坡,扶着一根拐杖,跟在他的师姐后面。

  唐经天与曹锦儿寒暄之后,便向翼仲牟问道:“听说翼帮主受了那老魔头之害,没事了吗?要是

  体内阴寒之气尚未驱除净尽,敝沛的碧灵丹对消除各种邪毒尚有一点功效,可以试试。”唐经天

  知道翼仲牟性情豪爽,两家的渊源又深,所以敢直言问他,要是曹锦儿,他就可能有所忌讳,不敢这样问了。

  翼仲牟苦笑道:“多谢唐少长门的关心,除了左足伤及筋脉,稍稍不便之外,内伤则已痊愈了。孟老魔的修罗阴煞功果然厉害,我被他佛了一下,足足卧病三月,乃能起床。现在阴寒之气,总算驱除净尽了。少掌门的碧灵丹若是有多,请送两颗给韩掌门吧。”

  他说的“韩掌门”即是青城派的掌门人韩隐樵,韩隐樵和他是同一天受到孟神通修罗隐煞功所伤的,现在尚未能行动自如,这次是弟子用软轿将他抬到邙山,参加盛会的。

  唐经天有点托异,心中想道:“韩隐樵是中原武林约五老之一,功力在翼仲牟之上,怎的他倒反而没有痊愈?”不便多问。便将两粒碧灵丹交给萧青峰,请他带进后面的静室,交给韩隐樵。

  冯琳却在心中想道:“孟神通的修罗阴煞功还未能要得翼仲年的性命,武林中传说他已拣到了第九重,着来未必是真的了。”因此一念,又增长了几分轻敌的气猷。

  李沁梅向母亲使下了一个眼色,坐定之后,冯琳问道:“贵派七个支派的大弟子都到齐了么?”曹锦儿怔了一怔,按武林的礼貌,外人是不应该向一派掌门这样发问的,但冯琳年纪虽与她相若,辈份却比她大半辈(冯瑛、冯琳和吕四娘并称“三女侠”,不过她们两姐妹称呼吕四娘为“姑姑”,所以冯琳算是人曹锦儿半辈。),同时她也知道冯琳说话从无顾虑的脾性,未必是对她有意傲慢,想了一想,只好答道:“敝派长幼三代同门都到齐了,不知冯老前辈此间,是何意思?”

  冯琳笑道:“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打听一个人。”曹锦兄道:“谁?”冯琳道:“听说吕四娘晚年收了一个弟子,不知可来了没有?”原来李沁梅非常想念谷之华,本以为到了邙山,便可以见到谷之华的,哪知在邙上的众弟子之中,却不见谷之华在内,李沁梅不便动问,是以请母亲开口。这是她在路上就和母亲说好了的。冯琳刚才看到女儿的眼色,早已知道谷子华没有来了。

  曹锦儿被冯琳一问,甚是尴尬,半晌说道:“这个女弟子因为来历不明,早经本派公议,逐出门墙了”冯琳故作惊诧,说道:“以吕四娘约为人,她怎会收一个来历不明的弟子?”曹锦儿无可奈何,只好说道:“实不相瞒,她便是这次向整个武林挑战的孟神通的女儿。”冯琳道:“哦,原来如此!不知她可曾犯了贵派的门规,或者曾助她父亲为恶?”曹锦儿道:“这倒不曾。”冯琳道:“贵派的事情,我本不应过问。但念及吕四娘只有这一个衣钵传人,她又未尝为要,曹大姐,你的处置未免太严厉一点了。”曹锦儿面红耳赤,说道:“谷之华已经过本门公决,在祖师墓前逐出门墙,除非她对本派立有大功,否则那是无法收回成命的了。”

  翼仲牟忽地插口道:“我正想向师姐禀告一件事情,我这次之所以得到侥幸逃生,实是得少阳玄功之益,这——”曹锦儿佛然不悦,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啦。现在大敌当前,本门的事情,以后再说。”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虽然严厉一些,自问尚能守正不阿,对师兄师妹并无偏见,谁有功劳,我不会忘记的。事情过后,咱们再齐集同门商议,现在你不必多言。”

  原来谷之华当日被逐出门墙之时,曾将吕四娘的四篇“少阳玄功”秘诀交给了曹锦儿,这三篇少阳玄功秘诀,正是吕四娘穷尽毕生心力的创作,用来抵御孟神通的修罗隐煞功的。曹锦儿复写了三份,传给本源三个功力最高的师弟,所以这次翼仲牟受了重伤,能够在半年之内痊愈。翼仲牟刚才就是想提醒师姐,不要忘记了谷之华这点功劳。曹锦儿答应他事情过后再议,他也就不便再多说了。

  曹锦儿岔开了这个话题,按着就请各大门派的首脑人物出来,与冯琳相见。这时来到邙上的已有峨嵋派的掌门金光大师、武当沛的掌门雷震子、腔恫派的掌门老鸟天朗,青城沛的代掌门人

  辛隐农等人。

  金光大师名列中原武休五老之首,是和冒川土、吕四娘同一班辈的人物,比冯琳尚高半辈。辛隐农是韩隐樵的师弟,排名王老之末,但武功却不在师兄之下,在韩隐樵尚未痊愈的期间,由他暂摄青城派掌门之位,这次邙山之会,来援的各大门派之中,以青城派的弟子到得最多。腔恫派的长老乌天朗年过八旬,精神健锲,赴会诸人,以他年纪最长,他这派的武功源出西域,颇有特异之处。乌天朗是该派的第一高手,外派的人,都不知道他的深浅。武当派的掌门人雷震子是前辈武学大师冒川生的首徒,在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之中,他的辈份和年纪都比较轻,担任掌门也还不到十年,不过却是颇有作为,武当派经他整顿之后,日见兴旺。

  曹锦儿道:“还有嵩山少林寺的方丈痛禅上人和监寺本牢上人大约明天可到。”乌天朗掀须笑道:“这次大会,真是百年来武林从所未有的盛事,各派高手,齐集一堂,再多两个孟神通也不足为患了。”言下之意,还似认为曹锦儿小题大做,翼仲年、辛隐农诸人见识过孟神通的本领,却颇似担忧,但乌天朗年纪最大,翼仲牟不便劝他不好骄敌。

  第二日,各派弟子络绎前来,总计有五百多人,除了各派的首脑人物、武林名宿和有身份的各派弟子住在电中之外,临时还搭了十间茅棚,也都住满。各派弟子彼此相热的,或者久已慕名的极多,趁此机会,酬酷往来,邙山山头,一片热闹。雷震子因冰川天女是武当前辈名宿桂华生的女儿,兼有本派长老的身份,也曾私下进谒,同她请安。

  黄昏时分,黑白两道的长幼英雄纷纷到达,唐经天和陈天宇在触臂神尼的墓林散步,只见三三五五的人群,这里一堆,那里一堆,人丛中听得江南吱吱喳喳的话声,和他说话的似乎是女于,一眼望去,却原来是杨柳青母女。畅柳青的父亲铁掌神弹杨仲英,四十年前,曾是唐经天父亲的业师,份属长辈,唐经天走过去问候,只听得江南正在眉飞色舞的讲他昨天打败强敌的得意事儿。邹缝霞笑道:“我不相信,你说的那个长臂贼,既然连唐大侠的天山神芒也伤不了他,你岂能将他击倒?”江南道:“不信,你去问唐大侠,我江南这次可是没有半点吹牛!”

  唐经天笑道:“江南已是今非昔比,维霞,你可不能再小贝他了。”此言一出,江南固然高兴,邹维霞更为高兴,拉着江南的手说道:“好呀,原来这几年你俭俭的练成了这等奇妙的武功,也不给我一个信儿,你是用什么功夫击倒那长臂贼的,到那边空地去演给我着。”

  江南是书仅出身,邹绪霞偏偏与他情投意合,这件事情,杨柳青本来甚不高兴,后来江南得金世遗暗助,帮杨柳青打退了强敌,杨柳青对他的观感方始改变,但若说到要将女儿许配与他,杨柳青心中还是不愿意的。现在听到唐经天大赞江南,不由得对江南另眼相着,心中想道:“英雄不问出身低,女儿既然喜欢他,也只好随他们去吧。”

  唐经天道:“邹伯父可好?”杨柳青道:“好,家里没人,我留下他着守老家,所以这次没来。令尊呢?”唐经天道:“家父叫我和姨妈来。”杨柳青听说唐晓澜没来参加盛会,有点失望,说道:“可惜他没有来,要是他来,我们可以更操胜算了。”原来杨柳青少时曾许配给唐晓澜,后来婚事虽然不成,交情仍在,尤其是杨柳青对唐晓澜更是念念不忘,以为这次可以见面,不料唐晓澜只派了儿子来代表他,所以有点失望。

  正说话间,忽听得噎中钟鼓齐鸣,远望过去,曹锦儿率领长幼三代同门,正在鱼贯走出电门,畅柳青道:“是哪一位贵客来了?,咱们过去瞧瞧。”她来的时候,曹锦儿只派师弟翼仲牟、程浩等人迎接,相形之下,杨柳青心中自是有些不快。

  但过去一瞧,杨柳青的心头之气顿时半下,原来是少林寺的主持痛禅上人和监寺木至上人,率领十八名大弟子到达邙山。痛禅上人德高望重,较之唐晓澜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中原武林五老之中,年岁仅少于金光大师而排名第二,神功奥妙,则与金光大师并驾齐驱,连他的十八名大弟子在武林中也是一流人物,被人称为“少林寺十八罗汉”,曹锦儿用最隆重的礼节来迎接他,那是理所当然。

  奇怪的是,痛禅上人的面色甚为沉郁,各派的首脑人物见少林寺的人到来,个个乐意采烈,痛禅上人却是很少说话,连那“十八罗汉”在这样高兴的气氛之下,也都是面无笑容。

  各大门派的首脑人物都觉得有点奇怪,要如痛禅上人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且是有道高僧,性情谦和冲淡,绝不会恃着自己的身份对人傲慢,正因为各派首脑人物对他相知有素,才不至对他误会。那么瞧他今日的神情,当是有很沉重的心事了,是什么事情能够扰乱这位高僧的心曲呢?

  痛禅上人在人丛里瞧见唐经天,招他上前问道:“令尊没有来吗?”唐经天道:“没有。”曹锦兄道:“唐大侠没来,是少了一个主持人物,好在上人新来压阵,咱们也可以放心了。”这次邙山之会,各派高手差不多都已齐集,千之八九都和曹锦儿有同一想法:明日之战,定操胜算,以痛禅上人的身份,只怕还末必要到他老人家亲自出手呢。

  那知痛禅上人神色竟是十分沉重,说道:“唐大侠没来,明日咱们只好尽力而为了。但望我佛慈悲,渡得过这场武林浩劫!”“

  此言一出,台座骇然,料想痛禅上人必有所见而云然,雷震子问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的人都到齐了,对方可不知邀有什厉害人物?”这话一方面是问曹锦儿,一力面也是向痛禅上人试探。因为在雷震子的心目中,若只是一个孟神通,痛禅上人绝不会如此郑重其事,想来对方另外还有高手,痛禅上人已经得知。

  曹锦儿道:“听说有几位掌门人上山之时,碰见过孟神通的使者,他们那方到底有多少人,还未摸得清楚。听他们所讲的情形,那几个使者,武功虽然亦非泛泛,怎也不会强过在座诸位。”雷震子道:“不知他们的人住在什么地方?”以常理而论,双方在大半年之前就定期约战,自己这方来了几百人,对方来的想也不会太少,就算有一百几十吧,也就需要有一个宽敞的落脚所在,曹锦儿率领长幼三代同门,早就在邙山等待,对方住在何处,她总应该知道。雷震子好大喜功,很想在交战之前去窥探一下敌营。哪知曹锦儿听了他的问话,却是面上一红,说道:“孟神通从未露面,他们住在什么地方也末查出。”乌天朗笑道:“如此说来,对方那几个使者,也算是神出鬼没,诡秘得很了。”

  曹锦儿愤然道:“管他邀了多少人,难道还能强得过这次齐集邙出的各派英豪?”痛禅上人缓缓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孟神通而论,老呐就怕对付不了!”雷震子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上人已经会过了那孟老怪吗?”

  痛禅上人道:“可以说是会过,也可以说未曾会过。诸位都是一派宗师,当然知道,武功的深浅,本来就不必亲自出手较量的。”众人都觉得这位少林主持的话透着蹊跷,但碍着他的身份,谁也不敢多问。

  唐经天和“十八罗汉”中的大悲禅师相熟,待到各派首脑人物会谈之后,他去找大悲禅师一问,才知道其中原委,痛禅上人果然暗中和孟神通较量过了,但双方又确实是未曾会面。

  原来少林诸僧上山之时,孟神通派出姬晓风来迎接,并照武林的仪礼,投递拜帖,孟神通自视极高,这次赴会诸人,只有三个人收到他的拜帖,一个是峨嵋派的长老金光大师,一个是痛禅上人,还有一个则是唐经天。这因为唐经天是代表天山派的,孟神通不敢派人到天山绝顶向唐晓澜捣乱,这才改列冰宫投帖,并盗宝剑,此事前面已经叔过,不必再表。总之,他投拜帖给唐经天乃是因为唐经天是唐晓栏的儿子,而不是着重他的武功。除开这三人之外,连冯琳、乌天朗、雷震子等人都没有收到他的拜帖呢。

  痛禅上人是有道高僧,对方既以礼来,他当然以礼迎接,那知姬晓风不知是由于孟神通的授意还是临时技痒,在同痛禅上人行礼之时,突然施展出妙手空空的神偷绝技,偷去了痛禅上人的三颗念珠,那串念珠是挂在痛禅上人额上的,他藉呈递拜匣来掩人耳目,不用割断珠练,就在珠串中取出三颗念珠,出手如雷,悄无声息,当然是自古以来罕见罕闻的神偷绝技。

  十八罗汉当时毫无所觉,但痛禅上人是何等样人,姬晓风手指末沾到他的念珠,他已知觉,以他那样深湛的武功,心念一动,护体神功便要发出,姬晓风不死也得重伤,但就在他心念方动之际,耳中便听到一个声音在笑道:“少林寺的主持居然要和一个后生小子过不去么?”痛禅上人怔了怔,神功欲发忽收,就在这刹那间,姬晓风已把他约三颗念珠取走!

  这事情过后,痛禅上人说出来,十八罗汉才知道的,当时他们连声音也没有听到:这是邪派中最高的一种内功,名为“天遁传音”,和正派内功的“传音入密”大同小异。不过传音入密,靠近的人尚可听见,“天道传音”却只是当事人方才知觉。这种邪沛的奇妙功夫,痛禅上人是第一遭碰到日

  以痛禅上人的武功身份,竟然吃了那么大的一个哑亏,给孟神通的弟子取去他约三颗念珠,当真是意想不到之事,怪不得少林弟子神情沮丧了。

  “不问可知,这个敢于向痛禅上人发出“天遁传音”的人,当然是孟神通,——设若不是,只是位邀来的人,那就更可怕了!”大悲禅师说完之后,叹口气道:“在此之前,江湖上虽然有许多传说,说孟神通的武功何等神奇,我们总还不大相信,如今着来,这老怪的神通,恐怕还远远炮乎我们想像之外!”

  第二日已是会期,一大清早,各派的首脑人物,又举行了一次集会,公推这次邙山大会的主持人选。痛禅上人与金光大师德高望重,被推为正副主持。曹锦儿以主人的身份,各派首脑人物,由于礼貌的关系,也请她协助主持。座中诸人,乌天朗年纪最大,但众人在推举正副主持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出他的名字,心中暗自不乐,但神色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部署妥当,各派弟子,各路英雄,随着痛禅上人与曹锦儿之后,浩浩荡荡的进入触臂神尼的墓园,墓前是一大片草地,正好作为比武的场所。

  孟神通与曹锦儿约好的时刻是正午午时,还有半个时辰,各派弟子占好方位,环绕着烛臂神尼和吕四娘两座坟墓,列成了整整齐齐约九宫八卦阵形,等待孟神通的到来!

  痛禅上人昨日的遭遇,这时早已传开,大家的心情都沉重了几分,没有一个人敢再对孟神通小视了。广场上寂静无哗,简直达一根针跌在地上都听得见响!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几百对眼睛都注视着墓园的进口,太阳就快要升到头顶了,孟神通方面的人竟然一个也没有露面!

  各派弟子禁不住喊喊喳喳的议论起来,有人说道:“敢情孟神通竟是银样蜡枪头,他知道各派宗师齐集邙山,吓得不敢出来了:”有人说道:“怕不至于吧?或者是有什么诡计?”有人说道:“这样的场面之下,还有什么诡计可施?我看他是知难而退!”

  议论纷纷中只听得轰隆一声,负责报时的邙山弟子已点了第一个午炮!孟神通还是无踪无影:正是:

  惊雷裂石须异事,

  万木无声待而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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