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奥涅金
曾有一位少年，怀揣着最为炙热的音乐梦。但与重病缠斗过后的他，最终只在世界上留下了六首歌词。它们被赵雷、马頔、好妹妹乐队等歌手分别谱曲，制成了一张专辑。
其中一首歌的名字令人心碎：《我也可以是流浪诗人》。但转念一想，他或许只是到另一个世界流浪罢了，我们也只能用这些歌声向他告别。
《再见吧！少年》的原型，正是这位少年的故事。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彻底地改变了主角王新阳的生活。而这部将在国庆10月5日全国院线上映的作品，也就构成了对王新阳人生，另一种维度的道别。
令人惊讶的是，荣梓杉饰演的王新阳，在片中却是个如此活力四射的角色。在校园里凭借电台DJ的身份，成为风云人物的他，就算上了病床，也要拉着病友「玩音乐」。他用全部的力量，燃烧着自己生命的火焰。
那种音乐的感染力，或许也贯穿在创作者身上，影片的监制黄志明，也曾作为制片人打造过《海角七号》里的乐团情谊和爱情；导演林子平也非常擅长这类成长叙事，看看他做副导演的《我的少女时代》有多催泪，你会明白那种情绪力量。
不过，《再见吧！少年》与这些创作者此前的作品又有些不同。它无关「成长」，只想「活在当下」。
成长电影似乎渴望一条超越自我的道路，但这部作品却给予少年最多的尊重。毕竟，有些人的青春并非生命的阶段，而是生命的全部。
「你长大后就明白了」，是少年少女们甚为反感的建议。仿佛自己已经懂得的东西被全盘否定，仿佛宝贵而美妙的青葱经验只是一团云烟，毕竟，「你们小孩子懂什么」？
但他们真的懂，只是他们懂的东西与你们不一样。在《再见吧！少年》中，王新阳所感受、懂得的东西，其实是生活的「当下性」。
他本在校园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的吉他弹唱也招徕了不少粉丝。然而，突然患上重病的他，却只能被拘束到病房那小小的空间之中。但即便是在那里，他也没有放弃希望。
曾在《隐秘的角落》中饰演过朱朝阳的荣梓杉，再次诠释了一个层次丰富的角色。
他有体验音乐时的快乐，也有陷入痛苦时的挣扎。但是，「活在当下」、不断地靠近梦想，无疑是这个人物最重要的底色。
在这部影片里，「Too Young To Die」（如此年少，怎能去死）是王新阳一以贯之的宣言。他并没有沉溺在疾病的阴影中，而是一往直前地继续生活。
这甚至令我们想起这个艰难的2020年。新冠病毒的阴霾笼罩着整个地球，当然也渗透到了电影业之中。口罩、病床与隔离，将一切拆解得七零八落。
在病情严重的地区，生离死别几乎已经成为了常态。在那些地域，人们过着另一种不同维度的、当下性的生活。我们只能像初入病院的王新阳一样，呆在狭窄的空间中，无法去思考未来的意义。
正因如此，《再见吧！少年》或许是2020年最催泪的作品。
它的疼痛触及了我们的脊椎，它的重量也压迫着我们的皮肤。它不仅可以是一位患病少年的故事，也可以是我们所有人的故事。
但是，它也让我们和王新阳一样重新站立。对他来说，「活在当下」本是客观因素酿成的灾祸，但他凭借最顽强的意志，将它化成了主观追逐梦想的力量。
他在医院中的生活是如此充实，装满了整部电影的情节。他重新拾起吉他，甚至开始创作歌曲。
在影片的开场我们会发现，甚至连他喜爱的歌手，都听到了他的歌声。在那一刻，疾病之海在他面前分而为二，显出一条通向彼岸的道路。
我们需要像他一样，在已然坍塌的废墟里寻找仅存的宝石。或许只有在面对最严峻的威胁时，我们才能找到对自己来说真正重要的东西。我们终究会发现，这种找寻愿望的能力，其实只是我们少年、少女时代的本能。
我们流下的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感同身受的泪水。
刚刚历经磨难的我们，可以体认他最真实的心跳，和他最热烈的生命。当然，最能「感同身受」的，仍旧是王新阳最亲近的人。
片名的那句「再见吧！少年」，其实是与他道别之人的呐喊。它不仅是一个关于少年的故事，也是关于深爱少年的父母的故事。死者或许如轻云飘去，但生者要继续承担「活着」的重量。
无论是诠释母亲的刘敏涛，还是饰演父亲的谭凯，他们的演技都已经无须证明，进入角色只是最基础的部分，在这部影片中，他们却有了更进一步的表演，或者说，他们其实更像在「感受」每一位父母的感受，仿佛脱去了表演的重担，只是最纯粹地展现出对孩子的爱。
刘敏涛数度流下眼泪的时刻，也会让故事外的我们动容。她甚至希望自己孩子的病痛，可以转移到自己身上。
我们几乎已经忘了她演唱《红色高跟鞋》时那风格外放的形象，因为她只是在表述每一位母亲的愿望。
与亲情同样可贵的，还有王新阳在医院里建构的友情。他就像一颗散发着能量的小太阳，感染着同样患病的少年少女。
斯外戈饰演的武寒，同样是一位颇有特点的少年角色。他的低调与忧郁，与王新阳构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当然能够理解疾病对他造成的打击，也能体认他对王新阳的反感。
不过，在他显露出自己的音乐能力之后（他毕竟是参加过《明日之子》的斯外戈），他已经注定要成为王新阳的好友。这两位角色在性格上的冲突，以及在音乐理想上的和解，构成了推动叙事进展的重要线索。
但是，更重要的友情线索，似乎与一位「网友」有关。这位名为「海盐芝士不加糖」的女孩，成为了被困病床的王新阳最重要的陪伴。
或许每个人在年少的时候，都有藏在被子里、捧着手机倾诉衷肠的经历。那虚构的空间，甚至可以看作是属于少年、少女的私人宇宙。他们可以躲避现实世界的骚扰，建立独属于自己的联结。
然而，在全民隔离的今年，这仿佛成为了一种最具意义的沟通方式。我们躲在自己的空间里，通过虚拟的宇宙完成一切。外界的疾病阻挡着我们，但我们可以从内部寻觅生机。
对于王新阳这样的少年来说，「秘密基地」和「百宝箱」无疑是最重要的生机。即便是在病院这样的封闭空间里，王新阳也能找到「网络」与「天台」这两个秘密基地。
而他珍爱的吉他与音乐，也注定是伴他终生的宝物。
他也可以弹奏着吉他，成为一位「流浪诗人」。而他身后的家人与友人，也可以目送着他的旅途，让他变成绝无仅有的、被守护的流浪者。
对他来说，苦难只是梦想的注脚。他还如此年少，必须继续生活。
在2020年这段艰难的时期里，许多人像王新阳的父母那样，目睹了残酷的离别。这部本就取自真实故事的影片，也与更多关乎疾病的故事押上了韵脚。
但在眼泪之后，我们的内心会变得更加澄明——这其实也是王新阳的愿望。
聆听少年的歌声，或许能帮我们重拾年少时的梦想。体认少年目睹的痛苦，或许能让我们更深情地拥抱自己所爱之人。纵使世界已然因疫病变得千疮百孔，但那孔洞处也可以透出隐隐的光。
正如那位少年在《唱给自己的歌》中所写的那样：「当黑暗拉下帷幕的时候，勇气我比谁都有。我会拥抱太阳，不怕被那炙热融化。我会遥望月亮，反射那笑里的快乐。我会坚持信仰，即使梦想已经遥远。我会始终坚强，那生命……那就没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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