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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题：“四大……”的N种组合
作者：李学军
中国人对“四”老稀罕了，还常常以“大”为喜，就产生了诸如“四大发明”、“四大名著”、“四大高原”、 “四大名山”，“四大美女”、 “四大国粹”等等十个人扳指头也数不过来的专有名词，涉及政治、地理、历史、经济、体育、艺术等各个方面，其内容博大而精深，有时候让念书的孩儿们如孙猴子般抓耳挠腮，考试卷上出现大大的红叉。一个红叉就有可能让一个同学的大好前途遭到枪毙，绝不如后来香港的“四大天王”、温瑞安老先生的武侠小说《四大名捕》招人待见。
受“四大……”影响，原邯郸市教育学院中师八五（1）班同学中有歪才、鬼才者，条分缕析、归纳汇总甚至如乔太守乱点鸳鸯谱般生拉硬套，杠杠地总结出N个“四大……”，同学们听后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么哥，其中尤以“四大首长”、“四大酒鬼”最为准确传神，流布最广。
一、
邯郸市教育学院前身是邯郸市师范学校，何时改为教育学院不详，位于光明大街与滏西大街中间、望岭路南侧，近乎四四方方一座院落。大门朝北，一条水泥路一杆子捅到最南头，长约二百米。路东依次为男生宿舍楼（底层为琴房）、操场、双面教学楼、一排教职工办公用房和两排住宿用房，路西依次为女生的绣楼、大礼堂（食堂）、图书仪器实验楼、操场。学院分大专部和中师部，另外，还承担教师进修任务，以寒暑假集中培训为主。
中师八五（1）班诞生于一九八五年九月二十二日，来自原邯郸县、峰峰矿区、市内、郊区的五十名初中毕业生汇聚于此，有“青苹果”十九名，含苞却已裂口的“花骨朵”三十一个。他们当年的中考成绩名列前茅，均超过邯郸市一中的录取分数线，大部分是由于兄弟姐妹多、家庭比较困难而不得不报考了中师。同一届的有中幼八五（1）班、技幼八五（2）班各四十多名女生，阴阳极为失调，阴气过重。一个刚分配的男老师给技幼八五（2）班同学上课，该老师一直低着头只讲给黑板听，豪放派的女同学们“嗷嗷”起哄，男老师臊得满脸通红，未等结课狼狈窜出教室。上两届各有一个中师体育班、幼师班二、三个，更是女多男少，阴阳失范。
不论中师、幼师还是体育班的学生，三年学习毕业都将走向教师工作岗位。上课除认识些阿掰猜呆（abcd）、复数函数、排列组合、电磁继电器、启普发生器等以外，学校尤其重视对学生音乐、体育、美术（包括书法）小三门课程的培养和普通话、口语表达水平的提高，幼师班还有舞蹈专业的培训。老师们对学生成绩要求的不高，每次考试能及格就行，考题出的也不难，不像高中生，升学的压力巨大。但是，我班大部分同学求知欲强，读书比较刻苦，在为人老实、待人诚实的学习委员徐四十一娃（姓之后的数字是当时的学号，女同学缀以“娃”字，男同学冠以“郎”字。以下皆同）的督促下，各科成绩真是没说的，像雨后的蛤蟆——呱呱叫。
光明影剧院近在咫尺，逃课去看电影的同学三五组团、八九成群。那三年，我（以下简称李十一郎）迷上了印度电影，一部也没有落下。上课看闲书的也大有人在，马二十二郎、李十郎等同学是金庸的超级迷弟，不用说，女同学们都是琼瑶的骨灰级粉丝。李十一郎曾经读过四十多几部琼瑶的小说，看过《窗外》以后，胡诌了几句歪诗：“窗外：老师生动的语言，抓不住你多思的大脑。你的视线拢向窗外。 窗外春光正好，窗外鲜花正闹，……还有那大树上，有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 啊，窗外的世界多美妙！ 1988年3月”
生活上，国家每人每月有二十四元的补贴。每月初，色盲的生活委员马二十二郎就把饭票、菜票发到同学手中。事情怪得很，他从来也没有错发过，我的个乖乖，马委员真行！能吃饱，饭菜也不错，同学们都很知足。女生饭量小，两三个女同学（在此不再点这两三个女同学的名字，算是给她们留下三分薄面）就将剩余的饭票、菜票送给男生。社会上是男女互送秋天的菠菜，我们班是女同学给男同学暗送饭票、菜票，饭票、菜票倒是比秋波含金量大的多，也实惠、实用的多。
学习没压力，生活没负担，同学们个个优哉游哉，快乐得像水里的鱼。剩余的精力就用到扯闲篇、起外号、总结“四大……”上来了。
二、
王六郎，平头刀眉，瘦长脸儿，一副眼镜，个子最矮；杜十九郎，长眉细目，面白肤嫩，中上身材，大帅哥一枚；吴二十四郎，发常乱而衣不整，说话稍带一点点口吃，不注意听不出来，钢笔字却写得最好；陈三十三郎，头稍扁而眼如锥，也带一副眼镜，长身瘦削，书生气最浓的他却爱上了二十四式太极拳，棚捋挤按似乎是有板有眼，上下相随虚实相生可惜是表面文章。四人为好友，常结伴而行。晚上有自习课，其他同学都在六点半前就端坐教室畅游书海，这四位老先生经常踩着七点钟上课铃声的余响，如老鸭般昂首挺胸慢慢踱进教室，目若无人。鉴于开会时最后出席的经常是最高领导，有同学美其名曰“四大首长”。毕业后，每次聚会，同学们每每问道“首长来了没？首长来了没？”这四人也毫不谦虚，端坐一起，八爪相握，眼中含泪，痛说革命家史。
入学一年之后，同学们极为熟稔，有的引为同类，有的成为知己，就像现在的我们，各人都有自己的朋友圈。不远处的苏曹村小酒馆林立，三五好友，三两散酒一盘花生米足矣。更多的是呼朋唤友，你去我家赶会，我去你家拜年。主家少不得酒肉伺候，有的同学醉后豪言壮语，睥睨天下英雄，欣欣然老子天下第一，有的同学却不言不语，彻底趴下狗熊一个。好事者将嗜酒如命、酒量最大的命名“四大酒鬼”。
坐第一把交椅的非裴十七郎莫属，阔脸深目，嘴大唇薄，说起话来像放机关枪一样滔滔不绝。该同学尤其擅长“楼上三”，就是将三杯酒夹在手指中间慢慢倾斜喝干，并且一滴甘霖也不漏洒，其酒量如海且猜拳行令样样精通。
排名第二的当属佘四十二郎，任团支部书记，方脸剑眉，长身玉立，班里第一美男子，是好多女同学心中的“白马王子”，该同学能“一直喝”，酒量深不见底，从没有见过他的醉态。第三名是张五十郎，中等身材，双眼吊皮，鼻直口方，吐音如玉，意气风发，该同学善喝猛酒，一口二两，让人心惊胆颤，斤半不倒，猜拳鲜有对手。第四，就是区区在下李十一郎，感谢同学们赠李十一郎以美名，叨陪末座。李十一郎好喝酒但量不大，每次一喝就多回家自己难受，实在不称其位。其实，还有脾气上来九头牛也拽不回的王四郎、剑胆琴心的李九郎、习练马礼堂六字诀的李十郎、年龄最小个子最高的浪子霍四十九郎等同学酒量都比李十一郎大得多。即使到现在，每有同学聚会，还是这几个人酒喝的最欢，人均一瓶以上，酒风也最好，绝不故意以洒酒、以少充多、以水代酒等各种方式耍赖皮。
每逢元旦、中秋等节假日，学校给各班发些彩纸、拉花等，同学们将教室装饰一新，宛如待嫁的新娘。随着主持人悦耳的声线，同学们先后唱起来，跳起来，歌是通俗，舞是三步四步，最后一年，“咔嚓”一声，霹雳舞从天而降，大街小巷公园商场，到处都是太空步、擦玻璃、传电、机器人，俺校也不例外。三个年级的校友还互相串着教室，或引吭高歌，或翩翩起舞。记得一九八八年，学校在大礼堂举办庆“五一”联欢会，体育委员李十一郎和文艺委员外号“鸵鸟”的王八（此王八，非彼王八。特别注明，以免引起误会）娃演唱《相聚在龙年》。王二郎、李十一郎、陈三十三郎和张五十郎共四把吉他，一边迈着太空步一边深情演绎《男孩》。当时情景至今犹在眼前。
有一年的联欢晚会上，李十一郎唱了一首印度歌曲《海誓山盟》，八三、八四届的师姐们硬是追着李十一郎的屁股撵了三层楼五个教室，一首歌硬是在一个小时内唱了五遍。现在想来，不是李十一郎唱得有多好，而是这首歌恰好满足了少男少女们对理想爱情的美好憧憬。喜欢唱歌、跳舞的还有脑筋比别人多转一圈的班长杜二十郎、裴十七郎、凡事“呵呵”一笑的石三十八郎、水脸李十郎等，也深受女同学热烈的掌声欢迎。联欢会举办得多了，有同学将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者呼为“四大歌星”“四大舞星”，说法不太一致，这里就不再一个一个娓娓道来，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二、
第三年，随着荷尔蒙分泌得越来越多，对异性的好感越来越强烈。有的私底下瞄着带色的书报、扑克，刻苦钻研两性知识，如现在的专家们一样，讲起来头头是道，做起来一无是处；有的理论联系实际，偷偷给女生写决心书，就差咬破手指了；有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月亮不好意思，赶紧躲一边去了；有的牵起双手滑旱冰，脚在冰鞋，心不在焉，旱冰没滑好，将女同学滑到怀里去了；两三个男同学相中了同一个才女，唇枪舌剑明争暗斗，表面上平静如水水波不兴，私底下波涛汹涌惊涛万丈，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却让外人乘虚而入，最终抱得才人归；A男同学瞧上了幼师一班的乖乖女，不好意思直接出马，派遣好友B男同学充当全权大使暗通款曲，不知道是全权大使表达能力差没有充分地摆事实、讲道理、好话说尽、方法用尽还是该大使心怀鬼胎、故意使坏、扇阴风、点鬼火，反正是好事没办好，乖乖女这朵鲜花没有插到那A粪上；班里一前一后有了儿童不宜的加演片。
后边的一对最终成了比翼鸟、连理枝。前边的一对由于女方家长的干涉，两人只好“毕业涕泪沁河边、我自嫁人你自娶”罢了。再会已是十年之后，“心中有语道不得，镜中偷瞄人非昨”，既然有情无缘共白头，只好“深情化作滏河水，任它滚滚东流去”；既然旧船票不能登上老客船，只好且将船票变友情，唯愿曾经的相好家庭美满日月长。
性格执拗的川仔刘四四（应该为刘十四，该同学扑通话不普通，“四”、“十”不分）郎，因为得不到班里第一才女的芳心，差点跳楼自杀。老大哥刘十五郎，看似老实忠厚，没想到还是外貌协会的，竟然和一个窈窕的小师妹 “抱布贸丝”去了，结果人家没看上他的“布”，三番五次，他也没能“抱丝”而归。团支书佘四十二郎狡猾狡猾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偷地和学校团委书记的妹妹好上了，最终佳偶天成。让某些女同学后悔不已，恨自己没有早下狠手、辣手。我仔细观察，偷偷写下一首小诗，记录某一同学当年的一段情感历程：“弹吉他的小伙三部曲并续：
一 、弹吉他的小伙，为什么发痴？看你两眼直直，定有什么秘密。 啊，原来盯的是 大树上的两只小鸟——亲亲密密。
二 、弹吉他的小伙，为什么欢喜？因为你身旁有个姑娘，在你耳边轻言细语。 你弹她唱快乐无比，从此不再孤单冷寂。
三 、弹吉他的小伙，为什么忧虑？难道心中藏着不如意。 啊，因为有个姑娘，曾在你耳边轻唱，终生爱你，至死不渝。 可如今 她却离你远去。你耳边却一直响着她的轻语。
续 、弹吉他的小伙，且把琴弦轻拨，心中忧虑暂且抛弃。 啊，不远处有个姑娘，倾听着你弹的乐曲，未曾放过一个乐句。 啊，弹吉他的小伙，难道你不曾发现，她的双眸从未离开过你。 1988年4月17日”
那两年，李十一郎被巨大的烦恼困扰着，青春美丽疙瘩豆顽强地在他的脸上攻城略地，连眉毛、耳廓、鼻孔等犄角旮旯也不放过，初开时艳若桃花，挤破后坑坑洼洼，一张脸惨不忍睹、惨不能睹，活生生将一个白天鹅变成了丑小鸭，不！比丑下鸭丑，比《巴黎圣母院》中的加西莫多还丑。班里最美的女生叫“班花”，一个学校最美的女生叫“校花”，李十一郎就应该理所当然地顺利夺得“班丑”“校丑”甚至“古城第一丑男”三项大奖。自古丑人多做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野百合，不！臭蒿草也想有春天，女同学的“不值一顾”一下子将李十一郎心底残存的那一点自信彻底打入阿鼻地狱。李十一郎一蹶不振，再蹶也不振，只好在梦中想象爱情的美好，在吞云吐雾中寻找精神的慰藉了。读完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李十一郎心想：何时天上掉下七仙女，救救傻董永似的我？看别人吃葡萄就眼酸的人，偷偷发布了“四大色鬼”的消息，只是在暗里流传，版本不一，知道的人也不多，姑且记录在案，是谁谁知道。
其他，还有“四大篮球王子”“四大羽毛球王子”“四大运动健将”“四大学习明星”等说法，均无所考证，就让他们见鬼去吧。
细心的同学一定会发现，怎么“四大首长”“四大酒鬼”“四大歌星”“四大舞星”“四大色鬼”等都是清一色的“郎”呀？告诉你，这就是男生占极少数的好处。其实，这些雅号都是女同学给起的。
女同学如果“色”起来，比男生有过之而无不及。听说有一个宿舍的八位女同学，经过共同协商，并经过认真地、细致地、三番五次、五次三番地分析、研究、讨论甚至以无记名投票方式，她们自认为合情、合理、科学、人性化地把十九位男儿郎一一分配给班里的女娇娥。 郑重声明，她们之中没有“女（汉）奸”，将本班任何一个男生不论是帅哥俊男还是歪瓜裂枣向其他那两个班做男性利益输送，倒是这八位女同学非常无私地每人先占下一个，其他十一位男同学都分给了本班女生，和这八位女同学关系好的多多少少占了点便宜。现在只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具体是怎么拉郎配的，不管如何追问，这八位女汉子依旧钢牙咬碎，不漏一点口风。李十一郎灰常疑惑：像本人这样一个“第一丑男”到底有没有人要？呜呼！如果有人将这十九对名单吐露出来，敷衍成篇，岂不是一部相当耐看的鸳鸯蝴蝶派长篇小说？看到的同学一定会大笑三天三夜。哀哉！真的痛杀李十一郎也！
三、
三年师范生活给同学们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养成的习惯和各种爱好几乎影响了一生命运的走向。现如今，青春的小鸟“嗒愣”一声飞走了，小尾巴也看不到，更别提想再摸一把了。同学们的年龄都超过了半百，二毛各半发亦稀，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都在咬牙坚持着，工作家庭两不误。跳出教育行业的有九位同学，目前有科级干部五六人，正县级一把手两人。在学校默默奉献的不是主任就是副校长、校长，大部分评上了“中学高级教师”职称，王八娃、大姐大鹿二十七娃还是河北省骨干教师哩。“音乐王子”王二郎同学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还会写词谱曲，是峰峰矿区著名人才。王六郎同学南派花毽、曳步舞水平高得很，抖音上粉丝众多，获赞无数，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耿四十郎在繁忙的工作、学习之余，挥刀于方寸之间，化有招于无形，从上初中开始就在篆刻的大地上深耕细作，至今约四十载矣，并屡屡斩获国家、省级大奖。真的应了当年班主任老师的那句话：“中师八五（1）班是藏龙卧虎之地。”
一九九三年，邯郸地区、邯郸市合并之后，原邯郸市教育学院改名为“邯郸市第一教育学院”，原邯郸地区教育学院改名为“邯郸市第二教育学院”。二零零一年，这两所教育学院撤销，并入邯郸师范专科学校，现发展为邯郸学院。我的母校原校址被开发成商品住宅楼。每每从此经过，让人心酸不已。
我班曾经组织、举办过“毕业十周年联谊会”“毕业二十周年联谊会”“毕业二十五周年联谊会”，如今，同学们每年因几桩红白喜事相聚在一起，亲如兄弟姐妹。毕业三十年里，先后有郭三十九娃、牛四十六娃、裴十七郎、樊四十七娃四个同学因病离我们而去。离二零一九年元旦还有两天，沃四十八娃一时想不开，如同一只轻飘飘的蝴蝶从楼上一跃而下，恰在元旦那日，一缕香魂伴随一阵黑烟飘散而去。每次相聚，辄令同学们长吁短叹。兔子死了，狐狸尚且悲痛，想起他们，怎能不让人泪下呢！
逝者已矣，生者唯有好好保重。
愿中师八五（1）班同学友谊之树长青！
2021、12、4
作者简 介：李学军，男，公务员，现年52岁，中共党员，邯郸市复兴区人。系河北省散文学会、河北省采风学会、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邯郸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邯郸日报》《邯郸晚报》《邯郸文学》《渤海风》《河北文学》《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散文百家》《清漳两岸》《散文城》《雪绒花文学》《渤海文学》《在场散文》《诗梦文学网》《采风网》《中国诗赋网》《美文精选网》等报纸刊物及文学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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