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一队解放军战士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安徽泾县一个名叫涌溪乡的小山村,他们目不斜视地穿过稀稀落落的乡村屋社,向着村里名叫胡宗来的村民家中走去。
胡宗来应声走出院子,看清大门口的阵仗以后,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询问:“军官,怎么了这是?”
为首的人很是面善,他说:“胡宗来是吧?我们是奉命来接首长孩子的!请问孩子在家吗?”
这里怎么会有首长的孩子?这里面有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让我们一一来解开这个谜题。
九年离别,再见父亲母亲
小孩的小名叫做“小妹宜”,确实是首长的孩子,胡宗来是一直抚养照顾她的养父。
小妹宜在胡宗来的陪伴下来到上海,她的亲生父母提前接到消息,早已在门口耐心等候着。
一家三口阔别九年再见,母亲激动得热泪盈眶,一把将小妹宜抱进怀里:“孩子呀,真的是你吗?你受苦了啊……”
父亲同样红着眼圈招呼胡宗来和小妹宜进屋。
小妹宜的亲生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傅秋涛将军,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母亲是陈斐然,55年被授予上校军衔。
小妹宜是傅秋涛与陈斐然第二个孩子,出生于皖南事变之际,未满周岁便被送到老乡家中寄养,直到今天才再次回到父母身边。
情况危急,小妹又出生在草棚之中小妹宜出生的时候,日军正在对皖南进行疯狂大“扫荡”,傅秋涛正在新四军中担任一支队的副司令员一职,他的妻子陈斐然也在军队随行,而且即将要生产。
当时的条件十分艰难,陈斐然生产的时候,众人只能借用老乡的草棚,将里面收拾一下,当做一个简易的产房。
小妹宜的出生虽然不是时候,但是似乎给部队带来过不少好运:
她降生后一个月,我军将士便在父子岭大败日本军,取得重大胜利。这次胜利极大地鼓舞了战士们的信心,部队在举行庆功会的同时,顺便为小妹宜庆祝满月礼。
快乐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战士们又投入新一轮的战斗。
1941年1月4日,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爆发,新四军伤亡惨重。
在敌人的围追堵截中,傅秋涛所率领的新四军新一支队与总部失去联系,他不得不带着一小队人马藏在深山之中,随着残部的不断加入,慢慢地汇聚成一个500人队伍。
傅秋涛不敢轻举妄动,带着将士们顶着寒风等待着突围的机会。
不久,敌人便过来搜山,他让人分开行动,只留一支队伍原地游击。
傅秋涛带着妻儿与几名战士与敌人周旋,同时伺机向苏南转移。
虽然傅秋涛没有跟妻子说,但是他的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突围的路上危机四伏,如何能照顾一个尚未满周岁的孩童呢?
最终,傅秋涛决定将孩子寄养在老乡家中。
若自己能活着突围出去,那一定会回来接孩子回家中;如果自己不幸牺牲,便让她在老乡家中隐姓埋名安度一生。
“送走第三天,我曾去找过你”
那天晚上,傅秋涛抱着小妹宜,心中愧疚万分。
作为一个父亲,傅秋涛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因为责任,也不能给孩子足够的陪伴。
如今就要将她送走寄养,她那样小,可能连自己的样子都记不住。
傅秋涛就这样抱着小妹宜坐了一个晚上。
天还没亮,傅秋涛就将小妹宜交到一个小战士的手里,麻烦小战士将孩子送走。
陈斐然自然是舍不得孩子,她不断地拜托小战士,一定要找个靠得住的人家,不要被敌人发现行踪。
小战士将孩子带走以后陈斐然坐立不安,直到傍晚送走孩子的小战士回来,她赶紧迎上去询问孩子的情况。
“报告司令员,小妹宜我已经送到一个老乡家里去了,那老乡是个心善的,是支持红军的先进分子,孩子在那里很安全。”小战士一板一眼地汇报着。
听到这些,陈斐然才稍稍放下心来,她的注意力便转移到到战局上。
敌人人数众多且装备更加先进,部队一直在伺机突围,却一直都没有成功。
在这期间,陈斐然一直记挂着自己的孩子,外面形势不好,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怎么样?是不是还安全着?
爱子心切的陈斐然忍不住了,她找到将孩子送走的小战士,对他说道:“孩子送下山有两天了,部队还没能突围出去,我想知道孩子的情况,你能帮我下去再看一眼吗?我想知道她是不是还安全。”
小战士点头答应,再次来到寄养的农户家中,却看到令人惊恐的一幕:
那农户一家老小都已被杀害,尸体就悬挂在院子里!
小战士当时就慌了,查看一圈也没有找到司令员的孩子,只能硬着头皮回山里报告情况。
这个消息对于陈斐然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差点昏过去,傅秋涛也同样悲痛欲绝。
“以后要有了孩子,无论什么情况也不能让孩子离开我,我再也不会丢下孩子一个人了……”陈斐然哭着说道。
其实没有找到尸体也未尝是件坏事,毕竟还有生存的可能,不过傅秋涛夫妇还是默认为孩子已经死了。毕竟当时情况那么严峻,她生还的可能性是极小的;而且就算她侥幸逃过一劫,未满周岁的孩子想要生存,也是天方夜谭。
而事实上他们的孩子真的活了下来,原来是老乡看形势不对就把孩子送走了。
离开父母,生存问题层出不穷被送走的小妹宜每天都面临着数不尽的危险,“傅秋涛的孩子在老乡家里养着!”。
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国民党特务、密探反动分子四处打探小妹宜的消息,想要抓她回去邀功。
那些特务们还非常的狡猾,担心大摇大摆地闯进村子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村民们会偷偷将孩子送走,所以他们通常都会乔装打扮一下自己,有人扮成做小生意的商贩,有人扮成剃头的手艺人……他们走街串巷,只要看到谁家有符合情况的孩子便立马上报,然后就会有人来调查。
负责带着小妹宜的地下党组织同志不得不每天东躲西藏,随时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一旦发现可疑人物便立即转移。
就这样,小妹宜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像接力棒一样在老乡的手里传来传去,没有家也没有固定的住所。
考虑到国民党反动派的特务们知道小妹宜是一个女孩子,地下党组织的成员们不得不将她打扮成一个男孩子,留着极短的头发,还要穿着男孩子的衣服和鞋子。
这些都不是最难、最要命的,最让地下党组织的成员忧心的是小妹宜的身体。
小妹宜出生在寒冬腊月,条件很恶劣,加上部队条件艰苦,母亲陈斐然吃不到好东西,导致她的营养跟不上,小妹宜的体质自然比其他孩子要差一些,经常生病。
每次小妹宜生病,众人都愁苦不已,他们手里连个治发烧的药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受罪吃苦。
小妹宜年幼时有过一次严重发烧的经历:高烧接连不退,几天几夜昏迷不醒。
村民们想尽办法给她退烧都没能成功,最后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跑到庙里烧香拜菩萨,祈求神明显灵保佑。
他们将烧香剩下的香灰带回来泡水,给小妹宜喝下去,没想到她竟奇迹般地退烧了!
多年以后在小妹宜自己回忆小时候的经历时都忍不住感叹:“我都不知道,那时我是怎么度过的那些时日,怎么活下来的?”
是皖南人民创造的奇迹,一次一次地将小妹宜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让她能再次活着见到父亲母亲。
鱼水之情,村民舍命救妹宜
在小妹宜的记忆中有一件事情让她印象非常深刻。那时候她还很小,但是已经记事了,她被送到了一户孩子很多的人家,家里的男主人四、五十岁的年纪,对小妹宜很好。
小妹宜送来没几天,男主人便被村里的还乡团叫走,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人抬回来,浑身被打得鲜血淋淋,已经停止呼吸。
原来还乡团发现他家中多了个孩子,便将他叫过去盘问是哪里来的,他不肯说,就被活活打死。
小妹宜匆匆忙忙地参加过男主人的葬礼,之后就又被带走转移去新的寄养点,然而危险却始终没有消失。
敌人逃进皖南山区,开始烧杀抢掠,为了方便杀戮,他们还将附近所有村子的村民集中在一起。
一天下着暴雨,小妹宜穿着坏掉的鞋跟着村民队伍一起穿梭在林间,小孩子的皮肉嫩,不一会儿小妹宜的脚就被松针扎出了血。
队伍后方的国民党军官发现小妹宜越走越慢,便提着刺刀过来催促:“小孩,快走,不许停下!”
一边说还一边要动手的样子。
这时一个老爷爷赶紧将小妹宜护在怀中:“老总你消消气,孩子小,路不好走,天又下这么大的雨,求你让我们一老一小慢点走。”
就这样,在老爷爷的保护下小妹宜才逃过一劫。
被送到集中营一样的村落中之后,每天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在周围监视着他们,如果有人想要借机逃跑就会被当场击毙。
小妹宜原本以为自己会像其他村民一样死在这里,没想到红军游击队员竟然能在夜色的掩护下从敌人的眼皮底下将她偷走,等小妹宜再睁眼的时候,就到了游击队的驻地。
小妹宜曾经说过:
“是中共皖南地下党组织的亲切关怀,是日日夜夜精心照顾我的皖南父老乡亲们竭尽全力地救护我、保护我,我才得以幸存……我在皖南父老乡亲们无私无畏的大爱中,生活了整整9年,从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长到了9岁,安然地度过了如火如荼的战争年代。”
再见父母,父亲给她改名
随着芜湖、南京相继解放,小妹宜完好无损地回到陈斐然和傅秋涛的身边,这样的惊喜让傅秋涛兴奋而又感激。
傅秋涛对小妹宜说道:“改名吧,叫傅还(后来改成了寰),皖南人民不但把我们的女儿养大了,还安安全全地送了回来,我们这是失而复得哟。”
傅还没有忘记皖南人民的恩情,后来多次从北京去信,告诉涌溪抚养过她的乡亲:“谢谢你们对我的抚养,我不会辜负老区人民对我的期望,我会接好革命班。我回到父母身边后,一直上学读书,后来在军事学院学习结业后,参加了工作。”
2020年11月,80岁的傅还将自己毕生的积蓄——80万元全部捐献给了皖南人民,用以支持皖南的教育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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