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8月7日,鲁迅给蔡元培寄去了拟就的北京大学校徽。两天后,他在宣武门外的绍兴会馆等来了另一位任职北大的老朋友,日记中是这样记载的:“九日晴,大热。下午钱中季来,至夜分去。”这位钱中季,就是钱玄同。钱玄同和鲁迅在留日时相识于章太炎门下,虽不算私交甚笃,但周氏兄弟“思想超卓、文章渊懿”却给钱玄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此番钱玄同正是为《新青年》组稿,力邀鲁迅捧场而来。
此时的鲁迅正寓居绍兴会馆,前月张勋复辟让他“愤而去职”,经历了用文艺运动改造国民精神的挫败,越发感到悲哀与寂寞,渐渐觉得自己“决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于是在遇不到问题和主义的抄古碑中“暗暗消去生命。”面对钱玄同“你可以做一点文章”的邀约,鲁迅抛出了著名的“铁窗说”:“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钱玄同答曰:“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此后接连几天,钱玄同都来拜访鲁迅,在钱玄同的激励下,鲁迅渐觉希望在于将来,确不可抹杀,便答应为《新青年》撰稿。
1918年5月,鲁迅首次使用这一笔名在《新青年》第4卷第5号上发表中国第一部现代白话文小说《狂人日记》,揭露封建礼教“吃人”的本质,成为将文学革命的形式和内容相结合的典范,在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和影响。从此以后,鲁迅“便一发而不可收”,先后在《新青年》上使用“唐俟”“鲁迅”等笔名共发表50多篇作品,其中小说5篇,包括第6卷第4号《孔乙己》,第6卷第5号《药》,第9卷第1号《故乡》;《梦》等新诗6首;《我之节烈观》《我们怎样做父亲》杂文2篇;《生命的路》等随感录27篇;译文3篇,通信1篇,所论涉及疗救民族、保存国粹、提倡科学等内容。每一篇都将文字作了“匕首、投枪”,是振聋发聩的木铎,也是悠然发人深思的暗夜钟声。
鲁迅和绍兴会馆
鲁迅的笔力得到了《新青年》编辑部上下的一致认可,虽不在同人之列,但常常受邀出席编辑部的组稿会议。1920年3月11日,已经把《新青年》编辑部迁回上海的陈独秀在给周作人的信中明确表示:“我们很盼望豫才先生为《新青年》创作小说,请先生转告他。”在此盛情之下,鲁迅于1920年8月7日再次寄稿给陈独秀。陈独秀收稿后,于8月22日给周作人回信,通过周作人对鲁迅小说表示间接肯定:“鲁迅兄做的小说,我实在五体投地的佩服。”这篇小说便是发表在第8卷第1号的《风波》。
1933年,鲁迅在《我怎么做起小说来》一文中专门提到:“《新青年》的编辑者,却一回一回的来催,催几回,我就做一篇,这里我必得记念陈独秀先生,他是催促我做小说最着力的一个。”就这样,在一篇篇“遵命文学”中,鲁迅逐步走出了自我的“彷徨”,发出了时代的“呐喊”,成为了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
撰文/谢艾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 编辑研究部)
新京报编辑 佟娜 校对 陈荻雁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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