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农村办白事还讲“停三天”的。什么习俗都有它原来的道理,这习俗起源应该很久远了,当时肯定连自行车都没有,电话这种通讯工具更别想。白事去报丧的大部分还是步行。并且我还听说一个习俗,报丧的人到了必须给烙个饼,吃过了才去下一家。这样就很费时间,像现在这样隔天就下葬是不现实的。
停三天有大小之分,大三天停足三天三夜,一般是大户人家,亲戚多,家里条件好,多停一天招待亲朋好友,也能聚聚人气。
小三天是普通人家为了应习俗,一般去世当天就算一天,停两夜后就发丧了,相对来说更经济。这次守夜的事,爸爸是其中一个,详情却是叔叔国良跟我讲的。
国良叔是张大爷的女婿,(涉及族亲和旁亲,就不纠结辈分问题了。)爸爸是邻居,还有一个是老张家的族亲,我叫他三哥。这三个人负责今晚的守夜。
九月的夜晚,正常人家不会感觉很冷,但守夜的要多穿些衣服。还是因为习俗,人死了没发丧前,厅堂的前后门都必须开着,而屋门在有人去世的第一时间已经被摘了下来。窗户的上角也会被捅个窟窿,这就导致屋子里空气十分流通,房子挡风的作用被大大降低了。
夜很深了,除了这三个守夜的人其他人都进入梦乡。大眼瞪小眼的实在没啥话题了,爸爸想起家里昨晚的怪声,一五一十的又和这俩人讲了一遍。
“哎呀,老三去后院找找有没有犁头。”国良叔听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三哥说道。
“找那东西干啥?”三哥问道。“先找去,回来跟你说。”国良叔是真正的司机,不是爸爸那种车把式,走南闯北阅历多,听他的肯定没错。三哥拿上手电去了后院,叮当两声后真的卸了个犁头进来。
进来时可能带了风,供桌上的长明灯忽闪忽闪地跳动,爸爸赶紧过去一手护住火苗,另一只手挑了挑灯芯,防止熄灭。
“这放哪?”三哥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提着犁头。“先放炕角头吧,一会儿可能用到。”
接着国良叔讲起了为啥要拿犁头。诈尸,老辈的迷信说法是还魂,或者精怪上身,科学的解释是静电干扰。特别是野猫和黄鼠狼,身上皮毛带有很强的静电,靠近尸体有可能触发尸体肌肉的自然收缩,这是正常的尸体触电反应。我听说压上犁头能防止发生这种现象,所以让你拿来,万一听到有猫黄鼠狼在附近,就赶紧压上犁头,别被吓一跳。
三个人正围绕诈尸的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外边真的传来了猫叫声。
国良叔起身往前院走“老三,你去后院看看,给它轰走。”
猫在前院,国良叔想轰走它,可野猫根本不怕人,追又追不上,一边跑一边提高了叫声,喵喵的叫声里透露着愤怒,似乎想和人决斗。纠缠不下,国良叔退到厅堂门口,防止野猫进屋里。可一声声的猫叫又引来了一只野猫,两只猫在前院徘徊,似乎盯上了屋里的食物,我觉得不是为了供果,可能是尸体半腐的味道让它们疯狂。
后门也不敢离开人了,屋内只剩爸爸自己,停尸体的房间是不能只留一个尸体在里边的,迷信的讲法是怕阴气侵阳,屋里容易留下不干净的东西。
后半夜,三个人各自一处的守了半个小时,野猫耐性真的强,时不时的喵一声似乎在告诉三个人它没走,要时刻警惕。
不能唠嗑来打发时间,是真的很难熬,三个人妥协了,国良叔让三哥退守屋门,自己进屋后拿起了犁头。“一般不能用这方法的,说不好托生,今天看意思不用不行了,别被野猫闯进来整出个诈尸,知道是咋回事也吓人啊。”
爸爸并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人,只是附和地点了点头。三哥空着的一只手向尸体一比划,那意思就是你赶紧的吧。
尸体放在东屋内,头西脚东。爸爸自己在屋里时就坐在门口附近,三哥站在屋门离尸体的头部只隔了一个供桌,国良叔要去放犁头和尸体更近。死者为大,国良叔轻轻地将犁头放在了尸体的胸前。
“嗝”,打嗝的声音,在国良叔的手彻底放下犁头后,从尸体的嘴里传出了声音,三个大男人的身子明显一震。清清楚楚,是尸体发出来的声音,而且尸体头上盖着的白布都动了一下。
后来三哥也质问国良叔,你不是说压上就不诈尸吗,为啥还出气了。国良叔没有给出合理解释,那时科学还没这么普及。现在知道是因为重物压到尸体上,导致肺部残存的气体冲破气管阻塞,经过喉咙发出声音。
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现在的老人还会把当年的“奇遇”讲给孩子听,岁数小的孩子更是听得入神,信以为真。而作为中间的明白人就不要去拆穿了,给老人留一份神秘,给孩子留一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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