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徐志摩终于化作西天的云彩飘走了,带着缠绵多情,连同他的满腹的浪漫情怀,轻轻地,悄悄地和傍晚的彩霞一起消逝在了夜空里。诗坛上的一颗明星陨落了,世间再无《再别康桥》这样的绝唱了。
徐志摩的爱情,徐志摩的诗文就此落幕了。徐志摩34岁那年因为飞机失事而死,只留下一个儿子,人们寄希望于他的后人,希望徐志摩之子能拾起他的笔,再续一段文坛佳话。可是世人真的能够如愿吗?
深受看重的长孙徐志摩的长子,是带着祖父徐申如深深的期许而出生的。都说徐志摩是民国最浪漫的诗人,他有着为世人所惊叹的诗文才华,他努力地追寻着自己曲折的爱情。他是才子,他是诗人,他的才华值得后人为之惊艳,但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他不满于父亲给自己安排的婚姻,在婚姻里没有善待自己的妻子,让他的父亲对他失望透顶。对于徐志摩而言,他的长子的出生,不过是他换取自由的砝码。而对于徐申如来说,他的长孙则是儿子缺憾的弥补。
徐积锴就是这样在徐家上下深深的期许之中出生的,徐申如很看中这个孙子,在为他取名时慎之又慎,思前想后最后用了锴这个字,为他取名徐积锴,便是希望他像钢铁一样正直,坚韧,果断。
徐家又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做“阿欢”,一方面是指他给徐家带来了欢乐,另一方面是寓意着希望他一辈子幸福快乐。
当地人有让小孩子“抓周”的习俗,把孩子放在在一些具有象征意义的物品面前,如算盘(商人),毛笔(读书人),让他们自己进行选择,以此来预测孩子将来的命运和前途。
“抓周”这件事本应该是在一周岁时进行的,而在徐家的殷切期盼里,徐积锴的抓周被提前到了百日进行。
小阿欢的眼睛直溜溜地看着面前的这些物品,他的目光先是投向了算盘,今儿又看向了尺子,但最后他却一把抓住了他父亲曾经用过的毛笔。徐申如喜出望外,兴奋地把孙子高高地抱起,“我家又要出一个读书人了!”徐老爷子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够入仕从政。
可是成年后的徐积锴有自己的主意,他的选择却和祖父的意愿大相径庭。
毕竟命运在自己的手里,成年后徐积锴终究有自己的想法,他不会也不可能照着祖父的规划来过完自己的一生。
不爱诗文爱实业抓周时抓了徐志摩曾经用过的笔,徐积锴却没有继承父亲的笔。徐积锴既没有子承父业,成为诗人,也没有像他祖父期待的那样去做官,他先是做了土木工程师,后来和祖父一样成为了商人。
他对自己的评价是,“我对作诗一窍不通,根本不是那块料,我是务实派。”
徐积锴没有受父亲的影响成为一名诗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徐志摩缺失了他的整个童年。在他出生之后,徐志摩便选择了出国留学,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祖父母,母亲和佣人,父亲不过仅仅是书信中的存在罢了,再后来母亲也去了国外。
而再见父亲徐志摩之时,他已经和母亲张幼仪离婚,很难想象七岁的徐积锴在父亲和陆小曼的婚礼上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显而易见的是,徐志摩并不在意他的感受,徐积锴不过是他当初为了出国的筹码罢了。
最后一次见父亲这一年,徐积锴才13岁。徐志摩飞机失事,不幸身亡,西天的云彩就此散却了。由于陆小曼坚决不愿意相信徐志摩的死讯,于是张幼仪让徐积锴和他的舅舅一起去给徐志摩收尸,那时的他还太小,还不被允许看清父亲的面容,这匆匆一眼,就是永别了。这个缺失了他童年的父亲,就要缺失他的整个人生了。
父爱的缺失是遗憾,但也许也是命运的重写,徐志摩且绚烂且悲剧的人生没有在徐积锴的身上重现,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如果说徐家两代人不同的境遇,是因为命运的轮盘在这里发生了转折。那么,徐积锴的母亲张幼仪一定是命运轮盘转动的关键。
外形肖父神肖母徐积锴的长相酷似徐志摩,可是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之下,他的性情更加像他的母亲张幼仪。和徐志摩离婚后,不像徐志摩的毫不在意,从国外回来的张幼仪对儿子感到很愧疚,为自己出国这么久错过儿子的成长而感到十分难过。
她决心弥补儿子,她从徐申如夫妇的手中接回了儿子。在国外学习了先进的教育理念的她,不愿意隔代溺爱的教养摧毁了孩子,徐申如夫妇虽然很舍不得自己的孙子,可是为了孩子的前途将来,也觉得孩子交由母亲抚养才是最好的选择。
回到母亲身边后的徐积锴,终于享受到了缺失已久母爱,她和母亲张幼仪的感情非常好。张幼仪骨子里是一个温婉的传统女子,出国之前她温柔贤淑,相夫教子,而出国进修后的她成长为了一个新时代女性。
她在给予徐积锴细腻的母爱的同时,谆谆教诲着自己的孩子,一心想把孩子培养成才。美貌与才华并存的张幼仪,虽然离过婚,但是还是有许多追求者,张幼仪无一例外地拒绝了,不是她不想拥有一段新的婚姻生活,而是她想全心全意地照顾好自己的儿子。
徐积锴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所以他格外地听母亲的话,学习生活中,他都把母亲所说的话铭记于心。他在母亲的影响之下,成为了和母亲一样内心柔软善良却又坚毅的人。
长大后的他,为了能够减轻母亲的负担,在诸多令人眼花缭乱的专业中,他选择了最好就业的土木专业。后来又在母亲的建议下,辅修了经济学。颇有文辞天赋的他,最终也没有在诗文上有所成就。
人,生来就是一张白纸。父亲母亲是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他们的教育关乎着孩子未来道路的选择。不管是西天的云彩,还是彩虹似的梦,都随着飞机的坠落,破碎在了浮藻间。徐积锴终究不是徐志摩。
他是一个务实的人,不像当徐志摩那样的诗人,也不喜爱西天的云彩,他是一个温和的人,他不想像他的父亲一般叛逆,一心只想孝顺自己的母亲。也许这就是命运。一个浪漫的父亲坠落了,一个务实的儿子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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