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解放军报客户端 作者:王姗

没有了真爱却想念一个人(未曾寻到初恋)(1)

编者按——

寻找“中国精兵”!这是端端受领的最新任务。

不管是“骨骼惊奇、天赋异禀”的传奇少年还是身怀绝技、其貌不扬的“军营扫地僧”,只要是战友口中赞叹不绝的“牛人”,只要是大家佩服不已的好兵,他们或传奇、或平淡、或曲折、或有趣的军营故事端端都“愿闻其详”。

当然,端端更愿意网友们和我们一起,走近优秀的“中国精兵”们。

瞧,端端们来到了北京卫戍区某装甲团,在这里,会邂逅怎样一群战士呢?

“股长,明天参加换季保养的人员里面有没有像史今那样的,我能不能他一起保养战车!”

“王干事,这里有没有像《士兵突击》里面史今一样的班长,我想认识他!”

“张干事……”

之所以这么“疯狂”地寻找着现实版的史今班长,是因为无论看多少遍《士兵突击》,看到史今班长带着许三多保养战车的那个桥段时永远都会很激动:装甲车前,史今班长用耐心又细致的语言教许三多如何保养战车;三多想抡锤,史今班长就什么都不顾地鼓励他、为他掌钎;手被砸后,史今班长极富冲击力的一句“你想拖死我啊许三多”,看似责备其实又是鼓励,除了“暖”更显担当……正是深深镌刻于心底的这一幕幕,使面带羞涩而憨厚的笑容的史今班长成了我的“初恋情人”。最不忍心看他含泪退伍的画面,不仅是因为心疼他对部队的留恋,更是因为他这一走,便再难找到关于他的蛛丝马迹。所以那一刻这个铁血汉子留下的热泪,不仅沾湿了他的面庞,更刺痛了我的双眼。

十几年了,儿时的“情愫”没有随着我的长大而褪去,反而随着离北京卫戍区某装甲团越来越近而愈加膨胀、愈加热切:“我要去追寻我的‘初恋’!”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些絮叨。“有!肯定有!”听到这样斩钉截铁的肯定回答,我的内心是狂喜的,喜到有种望眼欲穿终得见的迫不及待。但越是激动,就越要压制,我淡淡地说:“明天我去采访他。”

“我的‘初恋’,我们明天见!”临睡前,我甜甜地想着,脑中一直浮现着一抹羞涩又憨厚的笑。

【初见面:他不是“史今”】

月西移,日东升,明媚的晨光透过窗子洒满整间小屋。我看着窗外不禁笑出来,想来春风一定是懂我的,所以才努力战胜了昨日漫天的黄沙,为我与“初恋”相见创造这么好的条件。于是,吃罢早饭便一路轻快地朝坦克四连的车库而去。

车库里,一个个庞然大物——59式坦克岿然而立,等待着换季保养后的重生。此时的我却没有心情去好奇这些难得见到的东西,只四处寻找着我的“史今班长”。

这时连指导员郑兴煌朝车库里喊了一嗓子,一个身影闪出来。“这是我们的一个老班长李堆刚,技术能手,我们唯一的装甲技师,还是连党支部的支委……”

我打量着眼前的班长,感觉除了肤色有点像我的“史今班长”,便再难将二者联系在一起了。更重要的是,班长除了指导员说“这位记者要采访你”的时候露了个不知所谓的笑容,其他时候都虎着脸,让我心里怕怕的。“这哪是史今啊,明明就是伍六一。”又失落、又委屈,又畏惧,我只怯怯地说句:“班长你好。”班长回了一句好后便不再开口。连指导员把我托付给这个班长以后就去忙其他事情了,这让我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有了。

开场有些尴尬,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进行,谁让这场“见面”是我提出来的呢。于是壮着胆子跟在班长身后进了车库,听他给我介绍59式坦克的概况。突然,李班长一闪身到坦克上面去了,我站在地面仰着脖子跟他说话,但说不了几个字他又绕到别处,一会儿又绕回来,搞得我只能“望甲兴叹”,心想这个班长真不“怜香惜玉”。

“我也想上去!”我开始寻摸着我也从哪里爬上去,反正已经这么尴尬了,难道还能更尴尬?至少要一般儿高才行。边想着,边围着坦克“考察”,最后终于在各位战士的帮助下踩着椅子上了坦克,还顺便“掠夺”了人家的一副手套。

戴好装备,便开始了对李班长的“追击”。但出奇的是,李班长似乎总是对我“退避三舍”,说不了几句话就绕开去指挥这个指挥那个,所以虽然我和李班长之间只有从车中部到车尾部的距离,中间却隔着“万水千山”。

没有了真爱却想念一个人(未曾寻到初恋)(2)

记者在采访李堆刚班长。王文祥摄

“果然是来追人的……”我内心暗想,“那就追到底吧。”此时我忘记了刚才对班长的畏惧,冲到车尾跟班长说:“有啥活我能干的?我跟您一起做。”班长看了看我,想了一下说:“那就扫灰吧。那个谁,递把刷子过来,小的!”于是,我便有了“武器”——一把小的油漆刷。

没有了真爱却想念一个人(未曾寻到初恋)(3)

李堆刚班长向记者解说如何保养坦克。王文祥摄

这时坦克发动机后面的盖子是打开的,里面充满了各种弯弯绕的管子样的东西,估计有一米多深,因为班长站进去后就只露上半身在外面了。我惊呆了:“这么踩这些管子不会断掉吗?”

班长有点乐:“那哪能断?那么容易断还能是坦克嘛?”

我探了探脚,还是不敢踩,生怕再加上我的重量这坦克车的精密仪器就要报废了。于是我坐在边沿上,脚虚踩着那些管子,把身子探低去听班长讲解:“这是变速箱,你看着哪脏就用刷子刷刷,把土清干净,我们平时得趴到下面去清,这活对你来说太脏了……”见我直接坐在铁皮上,班长又朝外面喊:“拿个垫子过来。”我突然觉得有点暖,嘴上说着“不用不用”,心里却乐开了花:终于跟这个老班长套上近乎了!

【忆往昔:自己说自己像“伍六一”】

李班长终于不再躲着我,撑上来坐在我边上,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没有了真爱却想念一个人(未曾寻到初恋)(4)

李堆刚班长向记者回忆年轻时的事情。王文祥摄

原来李班长年轻时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调皮、不爱学习、老惹事、心气儿高,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谁都没有想到,之前的一个“问题青年”进了军营竟然转了性子。

才进军营,他就被新兵班长看上了,说要带着他学坦克驾驶,这一学,就是十年。坦克驾驶室不仅柴油味扑鼻,空间更是狭小,连我这样体重不过百的女孩儿坐在里面都嫌憋屈,不知道李班长这个汉子是怎么在里面一坐几个小时的。再遇上夏天的烈日,单想想里面会达到四十多度的高温我就开始喘不上气来。可是李班长就在里面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刚开始学驾驶的时候,李班长不是个特别出色的学生。个色的操纵杆、异常沉重的档杆、林林总总的各项仪器,都让他有些应付不过来。踩着离合挂不上档、油温水温不知道怎么控制……这些才接触驾驶时会犯的毛病都曾出现在李班长的身上。

“那你怎么克服的呢?有什么诀窍吗?”

“下苦心学呗,不想落在人后面!”听了这句话,我心里暗想:果然是个“伍六一”,拼劲儿这么大。

“开始有人指挥着前进倒退,慢慢地开始过障碍,弹坑、土岭、崖壁、S型路、双直角路……记得有次在内蒙演习的时候,油温水温高了都不知道怎么处置,心里特别害怕,怕油管水管爆了,好在没出事。我第一次独自驾车的时候是在一次演习上,当时感觉技术上还是有所欠缺,所以去之前心里有很多担忧:油水温处理不好怎么办、履带断裂了怎么办……好在演习的时候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但行进中还是跟不上前车,当时外面黄沙漫天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轰隆隆的车声,不过还是能判断出来掉队了,心里慌得很。幸亏碰上一个温和又有经验的老车长,给了我不少帮助,这才顺利完成任务。你不知道,回来以后我真是很后怕,不过那一次经历之后我就感到自己涅槃了……”

没有了真爱却想念一个人(未曾寻到初恋)(5)

接受采访中的李堆刚班长。王文祥摄

十年来与坦克驾驶舱的朝夕相处,练就了我面前这位装甲技师。我想,这跟他的心气儿高也脱不了关系吧。就连现在,这位三十岁的老班长依然不甘落于人后,拼体能、搞比武,哪怕对手是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也要跟他“杠一杠”,绝对不能比他们差!说到这里,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士兵突击》里伍六一和许三多背着铁锅赛跑的一幕,恍惚中,那个奋力跑着身影的变成了李班长。

“班长,你看过《士兵突击》吗?你觉得你像史今还是像伍六一?”

“这个……不好比。”李班长嗫嚅了半天,还是给了一个答案:“像伍六一吧。”

“这么说,你平时是个严师傅咯?”

“严!怎么能不严格?”

【再思量:“伍六一”其实也惹人爱】

从坦克车上下来,我和李班长带的兵聊着。提起李班长,他们都有一个评价,那就是“严格”。

没有了真爱却想念一个人(未曾寻到初恋)(6)

记者在采访李班长带的战士。王文祥摄

“严是爱,松是害。李班长在工作中特别严格,但在生活中又很温和。”这是几个人中跟李班长时间最久的一个骨干说的。

“李班长做事雷厉风行,但也是言传身教,他自己能做到的才会要求我们也做到,自己做不到就不会要求我们。”李班长现在正在教的一个小徒弟这样说。

“怕!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几个同年兵对班长也挺怕的。”这是跟李班长还不到两年的小战士的感受。

听着他们对李班长的评价,有点像品酒的感觉。入口辛辣,但品得时间越久就越醇香。《士兵突击》里的“伍六一”的不也是这样吗?许三多从开始对他怕,到后来对他依赖,这份感情的变化都是时间作用的结果。就连我们这些旁观者也不外如是——从刚看到这个人物时对他严苛的不顺眼,到最后对他良苦用心的理解,再到对他执意离开的不舍,不都是因为“日久见人心”吗?

这么说来,有的人会叫你看一眼就爱上,有的人却需要花费些时间才会爱上。“伍六一”是这样,李班长也是这样。

“轰隆隆——”沉寂一个冬天的坦克终于启封了。不久后,它又要在演训场上一展自己的风姿,李班长想必也会再次驾着“铁骑”驰骋,也必定会用它带出更多的徒弟。

隔着坦克启封扬起的漫天尘土,我看到李班长指挥的身影。这一刻,刺鼻的柴油味和漫天的尘土并不惹人厌,反而有种迷蒙的“浪漫”。多想看看李班长驾车凯旋时的风姿,不过见不到也没有遗憾。因为,我的脑海中早就有那幅画面的定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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