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场发生在2011年的大屠杀不知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
2011年7月22日下午3月20分,挪威首都奥斯陆市中心,首相办公室所处的政府大楼突然发生剧烈爆炸。
2个小时后,奥斯陆向西40公里的于特岛,又一场血腥屠杀开始了。
一名穿着警察制服的武装分子,向于特岛上正在举行夏令营的学生们疯狂开枪,当时岛上大约有600多人,大多是16岁至25岁的年轻人。
人们惊慌失措,四处躲藏,武装分子一直冷静地向四散奔逃的人射杀,一边开枪一边高喊,“今天,你们都得死。”
许多人跳入水中试图逃生,一些人因寒冷而死亡,另一些人则直接在水中被射杀。
由于当时奥斯陆的警力都投入到了政府大楼的爆炸案中,枪手的屠杀足足持续了1个多小时……
最终,这场发生在夏令营的杀戮与2个多小时前政府大楼爆炸共造成了77人死亡,更令人震惊的是,这次赅人听闻的恐袭全系一人所为——
安德斯·贝林·布雷维克,一名32岁的挪威人。
任何第一次听到到这场杀戮的人都会问,这个名叫布雷维克的人究竟是谁?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一部电影,导演用极度压抑、阴暗的镜头,冷静、客观、理性地还原了当年的全部真相——
《7月22日》
本片的导演,正是大家熟悉的曾执导《谍影重重2、3、5》的保罗·格林格拉斯,除了见长的动作片之外,《93号航班》、《菲利普船长》、《绿区》等等理性反映真实事件的片子我个人也非常喜欢。
而这部《7月22日》从立项到Netflix上线一直争议不断,毕竟电影要讲述的内容,将再次揭开无数家庭沉痛的伤疤……
但保罗·格林格拉斯并没有将布雷维克的恶行以及自己擅长的动作剪辑放在重要的位置上,从布雷维克策划恐袭到最终被捕只占全片不到1/4的时间。
影片开头,一面是学生们的欢乐夏令营,另一面是布雷维克冷静地在制作炸药。
布雷维克由挪威演员安德斯·丹尼尔森·李饰演,他将杀手的冷血、残忍和傲慢刻画得十分出色,而这也是全片该角色给人留下的最深刻印象,他“冷静”得令人恐惧,他“平静”得让人不可思议,仿佛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
留下一份自己写的“欧洲独立宣言”后,平静地开着满载炸药的汽车驶向政府大楼。
引爆炸药后,又平静地驾车前往于特岛,并通知夏令营负责人将学生们聚集到一起,即便面对负责人的质问,也看不出他有一丝内心的波动。
接着,毫无征兆地拔枪射击……
导演客观地还原了当年布雷维克在于特岛屠杀的全过程,包括他以“警察”身份劝告躲在屋里的学生不要出来,接着自己走进屋内,高喊着“你们今天都要死”,然后将屋里的人全部射杀……
在此过程中,你也可以感受到一个动作片导演对一些情节的克制。
当真正的警察赶到,布雷维克依然是平静地束手就擒;
尽管于特岛袭击导演只用了10分钟左右时间讲述,但相比其他影像中那些张牙舞爪的恐怖分子,布雷维克出奇的冷静却始终让观众感受着极度的心慌和恐惧。
在《7月22日》中,导演将重点放在了袭击事件后,不同人们的心理变化上。
首先就是凶手布雷维克,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实中的布雷维克,崇拜欧洲圣殿骑士团,在网络上不断发表着强烈的民族主义观点,号召将穆斯林赶出欧洲,反对多元文化,反对移民,在他眼中,大量外来族裔的到来正在让挪威本地人成为“少数族裔”。
他并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一丝后悔,全程面带微笑,他将自己的行为比喻成一场战争的开始,他这么做是为了保卫挪威,保卫欧洲。
在当时,挪威的执政党是支持开放、包容的中左翼政党工党,而布雷维克袭击的于特岛工党青年团夏令营,现场有不少年轻人正是政府要员的子女。
影片的大部分时间,观众都可以感受到其实是布雷维克一直在控制着全局——
乖乖束手就擒,因为反抗就意味着死亡,而只要被捕,将来就有机会在法庭上宣扬自己的政治立场,从而煽动更多的右翼人士;
对自己的律师说,为我辩护,将是你此生最值得骄傲的事;
我说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因为这是我的“人权”;
我没有任何精神问题,我对我做的事情一清二楚,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做的事是有意义的。
挪威是一个高度信奉法制和人权的国家,即便是布雷维克这样的杀人恶魔,依然有权利指定律师为自己辩护。
于是,律师盖尔所面临的困局和矛盾,是《7月22日》重点刻画的另一条线索。
律师盖尔也是一名工党成员,即被布雷维克形容为“国家叛徒”的人,但出于一位职业律师的责任感和专业素养,盖尔依然同意了为布雷维克辩护。
“辩护”就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与全国人“为敌”,盖尔家中的各种恐吓电话不绝于耳。
自己即要面对这位国家公敌,还要面对全国上下的愤怒,更要面对自己的职业操守。
但相比盖尔律师,第三条线索则更让人沉重——恐怖袭击的幸存者。
《7月22日》将这条线索聚焦在了一位名叫维亚·汉森的年轻人身上。
袭击当天,维亚的手、肩膀、腿、头颅都遭受了严重枪伤,在医生的全力抢救下捡回一条命,尽管如此,维亚的脑干依旧残留了弹片。
曾经活泼、热爱体育的维亚,从此大半生要和头上的伤疤、失明的右眼、行动不便的身体、随时致命的脑部弹片为伴。
想出门,自己需要支撑的是一副残缺的身体,想睡觉,闭上眼浮现的全是当时的噩梦……
现实中,不少幸存者选择了自闭、从此不再出屋,包括维亚,他也有过放弃的念头……
毕竟对于这些年轻的心灵来说,人生的大半程究竟该如何走下去,答案没人知道。
似乎对这些受害者们打击更大的,是挪威不设“死刑”,即便是夺取77条人命的布雷维克,最多也就是判个二十几年有期徒刑,就像刚刚上文提到的,挪威是一个非常重视人权和法制的国家,任何人,犯下任何罪行,也要依照法律、客观公正地走司法程序。
电影看到这儿,或许会有不少朋友认为挪威的法律“赢了”,布雷维克“赢了”,文明的法治社会成为了恶魔的挡箭牌。
然而电影的转折也出现在这里,为了给布雷维克定罪,必须有证人来到法庭进行指证,尽管再次回忆当时的噩梦无疑是给受害者的心灵再次撒上把盐,但这次维亚选择了坚强——
“难道我要说我会在夜里哭?”
“说我不敢和陌生人说话?”
“说我会害怕死去?”
“我不会让他(布雷维克)听到这些,我要把他砸成一团肉酱,我要揍烂他的臭脸,让他为他所做的付出代价。”
在法庭上,维亚与布雷维克的对视也成为了全片最精彩的部分——
“我不想哭,我不能在他面前哭,我要保持坚强,因为我要为我死去的那些朋友这样做。”
“当你差点把我打死在海滩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但现在,我知道自己可以选择。”
“因为我依然有家人、朋友、梦想、希望,而他什么都没有,他完全孤身一人。”
“而我,我会选择继续生活。”
全片布雷维克那张微笑、高傲、目无一切的脸第一次沉了下来。
或许看完这部《7月22日》,每个人对应该如何处理布雷维克都有自己的看法,或许人们会对他依然有一间舒适的小牢房(可以健身、上网玩游戏)感到愤怒,也或许人们觉得挪威的法律太软弱;
但我们也应该看到——
在法庭上,布雷维克引以为傲的右翼团体,最终没有一个人敢前来为他作证;
如今的挪威奥斯陆,依然是那个被誉为“上帝的山谷”的美丽城市,依然是那个“国际和平之城”,每年游客无数;
于特岛上每年依旧举办着夏令营,世界各地的年轻人欢聚一堂;
现实中的维亚,正在挪威一所大学学习法律,如果你翻开他的ins,他的生活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依然美好,丰富多彩。
布雷维克的恐袭,并没有改变什么,反而让人们更加坚强地去生活。或许这也正是导演保罗·格林格拉斯、维亚、以及挪威人希望通过《7月22日》传达的,每次灾难过后,最终让人类走出黑暗的,不是仇杀,而是理性和信仰。
在影片最后,律师盖尔完成了自己的辩护工作,当布雷维克想和他握手,他拒绝了——
“你并没有赢,你失败了。我们会一直打败你们。”
“我的孩子们,还有他们的孩子,会一直打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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