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最后的母系氏族部落(雍乾年间四川最大的结社组织)(1)

在长江上游,清代秘密社会组织活动最为频繁的时期。

啯噜、袍哥、白莲教、神拳教以及它们的分支或变种,诸如青莲教、江湖会、龙华会、灯花教、顺天教、无生门教等,还有穿行草野的红钱客、黑钱客、刀客、烟客、马娃子等各种“流匪”,名目繁多,成分复杂,出没在长江上游地区各个角落

它们的活动方式、内部组织结构、语言以及装束等都各有特点。它们中既有反对异族统治的壮士,亦有“劫富济贫”的豪杰,还有骚扰百姓的“盗匪”。它们始终是作为社会机体的异物而存在的。

其中,啯噜被称为是雍乾时期四川最大的黑社会组织。啯噜被很多史学家认为是哥老会的前身,而哥老会在四川被称为“袍哥”,在长江中下游被称为“红帮”。后二者都是在清末以及近代对长江流域产生重要影响的社会组织。

尤其是在四川,“袍哥”有着很大的社会影响力。当其最盛时,川省约有70%成年男子加入,影响力及于各个角落,在川军、湘军中影响巨大,也是清末革命中的重要力量。历史学家王笛在其著作《袍哥——1940年代川西乡村的暴力与秩序》一书中对“袍哥”现象有着非常详细而深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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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笛著《袍哥》

而王笛教授的另一本书《跨出封闭的世界:长江上游区域社会研究(1644-1911)》则对袍哥的“前身”啯噜做了介绍。要想深入了解袍哥以及清末的四川社会,啯噜是不容忽视的一个群体,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啯噜的发展历程

据目前掌握的材料看,啯噜最早出现在雍乾之际,先主要活动在川陕鄂交界的巴山老林地区,乾隆初年便有不少关于啯噜的记载。

如邱仰文《李蔚州先生墓志铭》称,由于啯噜的活动,致使“狱讼繁兴,囹圄充积”;绵竹知县安洪德《除毁贼象碑记》称:“……年年啯噜匪类假借神会,聚集谒之,求伊冥佑,相谋而为恶也”。

乾隆中叶以后,史料上所见的啯噜活动更多了。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啯噜在陕西紫阳一带活动;四十五年(1780年)啯噜在陕西平利、汉中、兴安以及四川东部的梁山、垫江、太平、綦江和大竹等县活动。

乾隆四十六年南川知县禀称:“卑县防汛外委李文龙带领兵役轮查县属东路,闻有啯匪百余人在贵州婺川县杀伤盐客数人,经婺川县兵役追至贵州地方会拿,又被杀毙汛兵一名,并伤差役。”于是清兵于“各隘口堵截督拿。”可见啯噜的活动已使当局深为不安

乾隆四十七年,为了严厉镇压啯噜,清政府订立《川省啯匪专条》,规定在场市抢劫和在野拦抢惩办办法,其在场市抢劫者,“凡五人以上不论得财不得财,为首斩决,为从绞监候;若拒捕夺犯伤人者,为首斩决枭示”。同年,重庆府将啯噜“为首各犯,均改拟凌迟,家属缘坐,随同从犯俱拟斩决在案”。

嘉庆初由于白莲教的兴起,大量啯噜加入其中。嘉道之后,啯噜作为一个秘密社会组织逐渐分化,除加入白莲教外,其主体部分日益与哥老会(袍哥)合流,后期几乎为哥老会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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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九年六月,四川总督缉拿啯噜的告示

啯噜的来源及成员组成

关于啯噜的来源有不同的说法,一是由“轱辘”音转之说。此说认为,彝族人在作战冲锋时,从山上一拥而下,口中长呼“轱辘”,后来汉人转以“轱辘”形容速度之快,啯噜因此得名。

但此说难以解释的是,啯噜产生于川陕鄂交界的老林地区,而彝族地区出现啯噜是在嘉庆之后,因此很难找到彝人与啯噜得名之间的必然联系。

一是“孤窭”音转之说,少无父为“孤”,贫不能为礼谓之“窭”,唐宋及明清均有收养“孤窭”的机构。啯噜最初成员多是无父无家的少年,贫困无以为生,遂相约袭击大户豪门,自称“孤窭子”。作案后官府围拿,禀报写为“啯噜”,以后孤窭子也就以啯噜子自称。

啯噜主要为外省入川流民和本地无业游民组成。乾隆八年(1743年)川抚纪山奏称:“川省数年来,有湖广、江西、陕西、广东等省外无业之人,学习拳棒,并能符水架刑,勾引本省不肖奸棍,三五成群,身佩凶刀,肆行乡镇,号曰啯噜子。”

本地破产贫民也加入啯噜,以窃掠为生,如嘉乾间川督官多所奏;“川省五方杂处,游手最多,往往结党成群,流荡滋事,日久即成啯匪。”

另外,散兵游勇也是啯噜的来源之一,《清史稿》有记载:“四川自金川木果木之败,逃兵与失业夫役、无赖游民散匿剽掠,号为啯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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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期时的乞丐

啯噜的活动特点与区域

啯噜活动的特点概括地讲,就是规模小、出没无定、聚散无常、盗窃为生。这在清代的档案里有较详细的记载。

据巴县档案中乾隆三十九年《巴县正堂告示》称:“陆路啯匪成群结队,散布市场,拘摸剪绺,抢夺拒捕。一经查拿,伙党混杂于追捕之中,递送原赃,指引出路;逃脱之后,仍然聚集。”

啯噜“每凡一出,若不偷窃得手,断不分散”,各处“腰店”(四川俗称,即小客栈)多属其“窝家”,也于“孤庙随便歇宿”。

嘉庆十年(1805年)重庆府札文的记载显示,啯噜每一小帮仅二三十人,每一大帮不过五六十人,而且时聚时散。根据刘铮云对59帮啯噜的研究,有一半以上的啯噜帮都不到20人,有三分之一不足50人,超过百人的仅3帮。

根据一些研究得到的数据,得出了以下结论:第一,四川是啯噜活动的中心地区,在有啯噜案件的14个府直隶州中,四川占9个;在59次啯噜案件中,四川有48次。第二,啯噜活动主要是在川东经济条件较好的地区,而以川陕鄂的巴山老林贫瘠区作为大本营。第三,交通要道是啯噜经常出没之地

各地市场是啯噜经常光顾的地方。据资料记载,当时啯噜“各习拳棍刀枪,以资悍护,或夜劫富民,或昼抢场镇”。嘉庆十年八月巴县兴隆场场约有记载:“每逢三六九场期,近有不法啯匪,往往在于各场肆行擢窃,受害难言……现值各处掠毁盐店,肆闹不宁。”

由于地方政府管控无力,啯噜的活动几乎是有恃无恐,甚至带有半公开的性质:“每于州县赶集之区,占住闲房,时于集上纠众行强,酗酒打降,非赌即劫,杀人非梃即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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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啯噜的帮规、内部结构、外貌也有其特点。

组织内部“其长曰老帽、曰帽顶;其管事之人曰大五、大满;其兄弟辈所带之龙阳曰干儿,呼各兄弟曰伯、曰叔,伯叔相遇,不敢亵语,如犯之,拔刀相向,甚于调其妻妹”。

又规定,凡外出活动时若“遇兵役追捕,不许散党。如事急众议散去,测各逃如窜;如未议而一二人先散者,众议共戮之。以此其艺既精,其党亦固”。可见其帮规还是较严格的

啯噜子内部还“各有记号”,即有割辫与不割之分:“其割辫伙内,成群结拜。割下之发,烧灰之酒共饮,各护其党。其朋头因欲出头露面,故不割辫。”

在武器使用上也有讲究,李调元《续函海•榜样录》称:“蜀中啯噜多于裹脚中带蛮刀,刀长者曰黄鳝尾,短曰线鸡尾,象其形也。手执木棍,斗则将刀安棍头,即为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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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些啯噜曾卷入农民起义以及后来与哥老会合流,但嘉庆以前啯噜的活动恐怕还是以打家劫舍为主。从目前所有的资料看,还是没有发现它有明确的反清宗旨,也并非以“杀富济贫”为目标。因此,有些研究者把它列入农民的反清运动并予以拔高或溢美,至少目前看来是缺乏依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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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子水 黄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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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出封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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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最后的母系氏族部落(雍乾年间四川最大的结社组织)(7)

《跨出封闭的世界:长江上游区域社会研究(1644-1911)》

作 者:王笛 著

针对广大区域的长时段、整体性研究,

具有典范意义的社会史研究著作。

四川最后的母系氏族部落(雍乾年间四川最大的结社组织)(8)

《袍哥:1940年代川西乡村的暴力与秩序》

作 者:王笛 著

显微镜下透视袍哥江湖,

再现民国老四川的传奇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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