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有过这相似的迷惘困惑,寂寞孤独,盼望长大,有老也长不大的童年连雨季都是苔痕的青绿,乡路的泞泥,没有尽头,能再举高我童年的人,为我撑伞的人,永远留在那个再也回不去的雨季这篇文章记录了相似的童年小确幸,读来泫然,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青涩的童年再也回不去?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青涩的童年再也回不去
谁没有过这相似的迷惘困惑,寂寞孤独,盼望长大,有老也长不大的童年!连雨季都是苔痕的青绿,乡路的泞泥,没有尽头,能再举高我童年的人,为我撑伞的人,永远留在那个再也回不去的雨季。这篇文章记录了相似的童年小确幸,读来泫然。
附原文:
1
三毛希望雨季不再来,雨季是什么意思呢?无论是台湾还是大陆,都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尽管有些地方不是那么分明。但是非洲就不一样了,它没有四个季节,只有两个,一个叫旱季,一个叫雨季。所以雨季是一个专有的名词,亚洲没有。三毛的雨季在台北,应该是指春雨,或者梅雨,长达一季。
江南的春雨细如牛毛,我小时候时常在春天的牛毛细雨中看到牧童。那个时候是真的有牧童的,只是没有笛子。他们会戴着斗笠,披着蓑衣,骑着黑色的水牛缓慢从田边走过,天地一片水色。
水色之中,是一簇簇嫩绿的秧苗,它们在绵绵细雨里虽成排但孤零,非常瘦弱。水多时,雨中会走来一个扛着铁锨的老叟,在田埂处挖开一个缺口,水便流向下游,潺潺有声。
这画面,在我看来和北方村庄的炊烟一样出色……诗意的中国,江南独一无二。
江南有很多的定义。白墙青瓦的徽派建筑叫江南,小桥流水人家叫江南,周杰伦的千里之外也叫江南。我童年的江南是一江之南,没有芙蓉镇的青石板路,也没有沈从文笔下的油纸伞,只有朦朦细雨。意像,未必一定是风景如画,如枯藤、老树、昏鸦,一个词甚至一个字就是意像。身在一个诗意的国度,烟雨便是江南。
如果是梅雨,将是另外一种景色:一下就是几个月,到处都是潮湿的,任何东西都会长毛。这种天气长江以南非常明显,如果是在岭南就更明显了,叫回南天。这概念,北方人不懂。
湛湛长江去,冥冥细雨来。我童年的家叫江夏,名字很有诗意。李白的送别诗《江夏别宋之悌》中的江夏,就是这里。而梅雨,正是一首千年写不完的诗,跟江夏相遇,是一幅黄宾虹的画,水墨淋漓。
绵绵细雨中,我家门前的竹笋开始破土而出。那是毛竹的竹笋,非常粗壮。笋尖挂着晶莹的水珠,蓄势待发。屏住呼吸,你能听到它拔节生长的声音。
一边是雨中翠竹,一边是红砖黛瓦的苏联式建筑,在风吹竹林的沙沙声中,我年轻的母亲会坐在廊下织毛衣。那是一幅十分温馨的画面,一生都无法忘记。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织毛衣几乎是母亲的招牌动作。最初她织的是一种棉线,是从劳保手套上拆下来的,粗纱。我父亲是空军地勤,有大量的手套可以拿回家。我母亲就把这种白色的劳保手套拆成线,洗干净晒干,再织成毛衣。这种所谓的毛衣其实没有一点弹性,穿在身上像是鱼网,但保暖的功能多少还是有的。到后来我们的生活有了改善,这才买真正的毛线,织真正的毛衣。母亲这一织就是几十年,成了远近闻名的织毛衣能手。到了2009年以后,我母亲先后两次脑梗,其中一次导致了偏瘫。经过及时治疗和艰苦的锻炼,生活勉强能够自理,但再也不能骑自行车了。
有一天我妈看着自己僵硬的右手对我说,我以后怕是不能再织毛衣了吧?我沉默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身,两行热泪就下来了。
2
1984年,江夏区某空军外场的夏天,我深情地望过去,那画面历历在目:路两旁巨大的法国梧桐、开着洁白花朵的广玉兰、一栋栋苏式的红砖建筑、低矮的修剪整齐的冬青、随处可见的铁丝网、一动不动的哨兵、偶尔驶过的军车、拿着飞机模型在草坪上演练编队飞行和战术的飞行员……由于隔得太远,这画面就像周杰伦的《千里之外》,无声黑白。
从外场往北,穿过后勤大院就到了家属营区,我童年的家就在这个地方。五排苏式建筑,红砖,拱顶,住有几十家部队家属。每条胡同里栽的大部分是梧桐树,遮天蔽日,树枝浓密得透不进来阳光。营区里非常安静,连鸡鸣狗吠都听不到,只有蝉在树上叫着,叫得军人小卖部的马阿姨打起了瞌睡。酽酽的沏了一缸子花茶,一个冲盹,洒了一地。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般,再也不肯向前。直到收粮票的贩子在胡同口扯了一嗓子,时间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先是出现细小的细纹,然后裂开,瞬间碎了一地。整个胡同顿时嘈杂了起来,收废品的声音、送牛奶的声音、做午饭时锅碗瓢盆的声音、收音机里《岳飞传》的声音,一块塞进画面,拥挤不堪。如果是傍晚,很多人家就会把饭桌搬到梧桐树下,边吃饭边看黑白电视里的《霍元甲》,“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的声音便响彻整个营区……
这时候我从外面回来了。那个童年的我晒得黑不溜秋,一定是偷偷跑到后勤游泳池去游泳了。游完泳我会穿过后勤大院回家,见到女兵会叫“女解放军叔叔”,见到哨兵会吐舌头翻白眼表示不屑。后勤的哨兵非常坏,看到小孩经过会做出一个从肩上取枪的动作,吓哭小朋友。但是小朋友已经上了四年级,见过各种老兵油子,不怕。
母亲正在晒豆瓣酱,看到我回来就招手叫我帮她把豆子摊开。煮熟的黄豆,我母亲会把它晾凉,摊在席子上让它发酵。黄豆发酵时会生出长长的白毛,和制作臭豆腐时长的那个白毛一样。等白毛长到足够长,不再继续生长时,我母亲会把它们摊到太阳下晒干、揉搓,然后再煮上一锅用辣椒、八角、花椒、桂皮、盐等调料配制的卤水。晒干的黄豆掺着卤水一起装进搪瓷盆里,蒙上纱布或盖上玻璃板放到太阳下继续晒,继续发酵。用不了多久,一盆褐色的、散发着特有香气的豆瓣酱就做好了,最后装进瓷坛子里封存。每当做饭的时候,我母亲会舀一点豆瓣酱出来,用它炒菜,或者配辣椒直接炒熟后作为蘸酱吃。
家属营区几十户人家都会做豆瓣酱,大家来自天南海北、五湖四海,做出的豆瓣酱风味各异。母亲做的豆瓣酱是独一无二的,那是妈妈的味道,那味道深深的埋在我的脑子里再也无法磨灭。无论过去多久,只要尝上一口,童年的味道就会被唤醒,会复苏,一种幸福的感觉会传遍全身。遗憾的是,再也不会有人做给我做了。
2021年我带着父亲的遗像和我母亲一块回到江夏,寻找故居。由于部队缩编,很多地方都是人去楼空,没了人烟。一条马路一个上午你都见不不到一辆车,也见不到一个人。所有的地方都是静悄悄的,只有不时的鸟鸣。稻田没有了,水牛没有了,雨季也没有了,自然也就没有了江南的诗意。偶尔会有一阵战斗机起降的轰鸣,只有这个声音还比较熟悉,一如几十年以前。一切如恍然一梦,梦醒了,都变了模样,说不出的悲凉。是的我回来了,回到了童年的地方,但已经没有了那个时代,以及那个时代的人和事了。这世界就是这样,有很多东西不可复制,没有就是没有了,只能在记忆里翻捡。
经过外场时我们见到了一些兵,三三两两的,或打篮球,或晒太阳聊天,非常闲散。他们看上去毛耸耸的,稚气未脱。我向他们招手,他们会立刻放下篮球跑过来跟我对话。值勤和巡逻的兵比较严肃,他们全副武装挂着对讲机,3人一列沿路边走去,英姿飒爽,富有朝气。我对副驾驶座上的父亲的遗像说:
有个人很像你,但我知道那不是你。
3
在《雨季不再来》中,我惊喜的发现三毛偷父母的钱。原来这世界不只是我一个人作案,还有一个远在台湾的小女孩。坏蛋何其多啊,不分地域。
我比三毛要胆大得多,只要我父亲一脱下军装,便会引来贼意。我父亲脱衣服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在菜园里挖地,一种是在洗澡。他的军上衣会搭在一把藤椅上,别着钢笔的那个上衣口袋鼓鼓的一定有货。一般我会偷一毛、两毛、五毛,鲜有超过一元的。几毛钱足够我挥霍两天了,偷再多没有必要。钱少不容易引起父母的注意,可长期作案。
偷来的钱和挣来的钱当然不一样,花起来不心疼,会大肆挥霍。我会买很多的甘蔗,吃到发撑;我会去军人服务社买奶糖,吃完奶糖把糖纸夹到书里;我会去租小人书的地摊前租一大堆小人书看一整天,看《岳飞传》《杨家将》《铁扇公主》《三打白骨精》《地道战》《地雷战》《鸡毛信》《两个小八路》……我会去地摊上用气枪打气球,或者再奢侈一点买一毛五一瓶的汽水喝得肚子圆……
关于偷钱,我的同学王延海下手比我狠,一次偷一元。这在当时已经是一笔巨款了,让他愁了两天没有睡好。但是王延海非常聪明,他和三毛同一个手法,就是得手后先不急着去花,先藏两天,等风头过去再说。
等了几天没有动静,王延海决定去挥霍。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夏天的午后,他大概是嫌自己挥霍太慢,就叫上了我。我们在后勤大院的礼堂前,买了一堆小人书和一堆冰棍,吃得死去活来。谁会知道一块钱竟这么顶花呢?它的表面积不过是比一毛钱多了一圈而已,就能让我们如此的放荡不羁。
不曾想没有花完的钱是祸害。赃款藏来藏去,终还是被发现了,王延海被打得屁滚尿流。
我也时常挨揍,我父亲揍我的理由千奇百怪,但是从来没有一件是因为偷钱。原因尚不清楚,大概是他觉得被偷是一种幸福吧,能证明他是阔佬。
于是,我在父亲这种虚荣心中屡次得手,长大没有成为惯犯而进监狱,实是万幸。
许多年后,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很好奇她们会不会偷我的钱。经过长期的观察,发现她们不仅不会偷,更不知道怎么去花。大女儿拿着钱会装作一个花钱老手,实际不会花钱的本质被我一眼洞穿。二女儿不装,拿着钱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不过,潜意识里她们仍然很贪财,每次发压岁钱都笑的合不拢嘴。由此可见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是见钱眼开的。不知道这世界上有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没,反正我是没见过跟钱过不去的人。想当年我当小张时,过年要给老张和老老张磕头,每次给个三块五块的就把我打发了。现在我升级到大张了,发压岁钱是千儿八百的,两个小张是光收钱不磕头。在她们看来,发压岁钱不过是一种仪式,是父母的一种需求,她们不过是配合一下,来满足父母的心愿。
拿到压岁钱后,她们很快就忘了钱这回事,该干吗干吗。直到某一天突然想起来,才知道自己也是个有钱人。但是那个钱已经回笼到了妈妈的口袋,以“大学学费”的名义保存了起来,从此再也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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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三毛一样喜欢看闲书,比如《一千零一夜》《西游记》《十万个为什么》,甚至还有《水浒传》。我看的最多的是《儿童文学》《少年文艺》和《故事会》,军人服务社旁边的邮政所有售。我就是那个时候从《儿童文学》里面知道的舒克和贝塔,每天幻想着像他们一样开着坦克或者飞机,去消灭坏蛋。当后来我接触到了《铁臂阿童木》和《神秘岛》之后,立刻抛弃了那两只老鼠,全身心投入到了科幻的世界中去了。
我和三毛一样,都是在书本里获得的性启蒙。很早以前我就听说了有《生理卫生》这么一本旷世奇书,是初中生的课本,里面画的有男女生殖器。但是这东西不好搞,是大孩子们才有的福利。所以,有哥哥或者姐姐的同学要比我幸福,他们能提前一饱眼福。
三毛说她看了《生理卫生》之后才知道小孩子是怎么来的,我没有她那么傻,很早就知道小孩子不可能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或土里刨出来的,而是女人生出来的。怎么生呢?很可能像拉一泡屎。而且我还知道只有结婚的女人才会拉出来小孩,为什么会这样,这个问题困惑我许久。我想大概女人身上有一种什么装置,像手枪上的扳机一样被新郎碰到了,然后她便怀了孕。谁碰的板机,生下来的孩子就管谁叫爸爸。直到有一天我的同学偷给我看《生理卫生》,这才恍然大悟,一切都比我想像的复杂多了。
年幼的三毛是一个极端自闭的女孩,没有朋友,也得不到老师的青睐。她念初中时严重偏科,数学奇差。无意中她找到了一个窍门,连考了几个100分。老师认定她是作弊了,拿着墨汁和毛笔在她的两只眼睛周围画上了两个大圆圈,意思是三毛只会考零分。这还不够,还让她顶着这两个大圆圈到操场上绕了一圈……因为这件事,三毛割腕自杀过,整个童年都非常自闭。她开始厌学,一个人跑到墓地里看书。孤独 书,使三毛的童年忧伤而悲凉。三毛在她的作文中写道:“想到二十岁是那么的遥远,我猜我是活不到穿丝袜的年纪就要死了”。
跟三毛相比,我的童年从来没有被老师污辱过,倒是老师时常被我污辱。我是那种能把老师气得浑身哆嗦的小孩,比蜡笔小新更无赖,但不幽默。
如果你让老师不开心,他的必杀技是叫家长,他们要借家长之手对我下毒手。过去的人似乎不惜子,下手都比较狠。我父亲打我一般是用军人那种武装带,一头带铁扣,上面有颗五角星。每次挨完揍,我的屁股上总是印着几颗五角星,像肉铺子上卖的猪肉,上面盖着红戳或蓝戳。
我比三毛的脸皮要厚得多,从来不会因为羞辱或打骂想过自杀。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每一个人都会遇到,是童年的一部分。
每次挨揍都如剥皮抽筋,吃不住痛的时候就在心里自我安慰:你总有打不动我的那一天,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报仇雪恨。
想不到这一等就是四十年,四十年弹指一挥间,尚不等到报仇,我父亲就与世长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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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那么多日,它没有弄湿过我,是我心底在雨季,我自己弄湿了自己”,这是《雨季不再来》中的句子。三毛的雨季是阴暗的、潮湿的、冰冷的、没完没了的,所以她希望雨季不再来。她坚信总有一天会在一个充满阳光的早晨醒来,躺在床上静听窗外的鸟声,对着镜子看到阳光驻留在脸上,然后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雨季过了,雨季将不再来。
我的童年与《雨季不再来》中三毛的童年颇为相似,同样的迷茫困惑,同样的寂寞孤独,同样都盼望着长大,但是长大遥遥无期。只是当我真正的告别童年,了解了世界的真相,学会向现实低头时,这才发现人一生中最幸福、最美好、最精彩、最具意义的时光已经悄悄逝去了。
关于三毛,我一直认为她还活着,她一定在这世界某一个地方追寻和流浪。她仍然是一个不羁和洒脱的奇女子,如诗如梦又如风。她与我在人生的某个节点不期而遇,我们都是流浪者。她在寻找阳光,我在寻找雨季;她在探索未知,我在追忆过去。
雨季还能再来吗?
风雨夕2021年12月于遂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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