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女儿国云逍遥(西游记中的女儿国)(1)

女儿国是吴承恩《西游记》的精彩故事之一。它没有炽热的鏊战,神奇的斗法,更多的倒是“紫燕呢喃,黄鹂睍睆”的浓浓春意,是一曲旖旎风流的轻喜剧。唐僧师徒进入女儿国时正是早春天气,“几处园林花放蕊,阳回大地柳芽新”,浓浓春意引发澹澹春情,可见景色的描写并非虚笔。需要指出的是,《西游记》中的女儿国较之以前的女儿国(女人国)表面上并没有不同,但其内涵深浅却大相径庭。为此,我们有必要将女儿国的历史简要地回顾一番。

西游女儿国云逍遥(西游记中的女儿国)(2)

女儿国的名目最早见于《山海经·海外西经》。其云:“女子国,在巫咸北,两女子居水周之。”郭璞注:“有黄池,妇人入浴出,即怀妊矣。若生男子,三岁辄死。”《后汉书》卷一百十五《东夷传·东沃沮》也记沃沮的耆老之言:“海中有女国,无男人。或传其国有神井,窥之,辄生子云。”《汉书》之言窥井而生说甚可注意,其后的“感水而生说”及“饮水而妊说”应该都由此演化而来,它也最终将困扰女儿国的生育问题解决了,而这一解决,与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吴承恩借鉴前人关于女儿国的传说。不过,他把以前的“感水”与“窥井”都包容进去并且更加具体化。饮子母河水,即“感水”(比“照井”感的直接);饮子母河水后感到有胎,三日后便到迎阳驿去照,若照得有了双影,便就降生孩儿。这样的情节处理,为后来唐僧与八戒误饮子母河水埋下了伏笔。

西游女儿国云逍遥(西游记中的女儿国)(3)

唐僧师徒取经经过女儿国,题材倒不是吴承恩的独创,以前也有类似的故事。如宋人的《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元末杨景贤《西游记》杂剧,元末无名氏的《西游记平话》皆有女儿国的故事。《大唐三藏取经诗话》的《经过女人国处第十》故事很简单,不过六七百字,但也包容了吴承恩《西游记》的女儿国女王招赘(第五十五回)与四圣显化(第十十三回)两个内容。大致情节如下:女王留法师七人“就此住持”,并特别要求“和尚师兄”“为我做个国王,也甚好一段风流事”,都没有成功。

送行之际,女王与女众赠唐僧师徒离别诗一首,诗云:“此中别是一家仙,送汝前程往竺天。要识女王姓名字,便是文殊与普贤。”原来是文殊与普贤菩萨幻化为女王与女众,试法师的禅心哩!杨景贤《西游记》杂剧第五本第十七出《女王逼配》已脱掉了禅心的内容,写了个《西游记》毒敌山琵琶洞蝎子精式的女王。女王凶相毕露地抱扯住唐三藏硬逼成亲,说什么“如今佳人个要寻和尚”。唐僧如不从就要锁他到冷房子里,“不从咱除是飞在天上,箭射下来也待成双”。韦陀天尊解救了唐三藏,女王在韦陀的金刚杵面前犹然对唐僧发狠:“你如今去,我这里收拾下画堂,埋伏下兵将,等回来拿住再商量。”

西游女儿国云逍遥(西游记中的女儿国)(4)

至于《西游记平话》,因已失传,我们暂时且不将其纳入比较范畴。这里,主要就《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及《西游记》杂剧和吴承恩的《西游记》进行一番比较。

《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写女人国,其主要目的是试禅心,考验唐僧师徒取经的诚意。女王及女众皆菩萨所此,暗示女人国其实子虚乌有,读者大可不必当真。而吴承恩笔下的女儿国,不仅有“满地落红如布锦,遍山发翠似堆茵”的秀丽风光,而且还有“长裙短袄,粉面油头”的人众。你看“那市井上房屋齐整,铺面轩昂,一般有卖盐卖米,酒肆茶房;鼓角楼台通货殖,旗亭候馆挂帘栊。”俨然一个花团锦簇、国泰民安的世外桃源!虽是“妇女之邦”,却不亚中华之盛。作者在此极力渲染女儿国的繁盛,一方面可让读者领略一下这奇异的域外风情,更重要的是,加重对唐僧师徒的诱惑而执意西行者,唯唐僧耳!需要强调的是,《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中的女人国皆幻化所变,比起吴承恩《西游记》中确有其人其事,其阅读效果可想而知:前者令人意味索然,而后者则使人意兴盎然,浮想联翩。

西游女儿国云逍遥(西游记中的女儿国)(5)

吴承恩《西游记》中塑造了一个温柔美丽、渴望爱情的女王形象。作者对其极尽赞美之能事:“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丝毫不逊色于昭君西施、月里嫦娥这些人间天上的美人。女王之所以迫切地要与唐僧成亲,其理由也很充分,其一是“夜来梦见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这是喜,也是天意。其二正如女王所说:“我国中自混沌开辟之时,累累代帝王,更不曾见个男人到此。幸今唐王御弟下降,想是天赐来的。寡人以一国之富,愿招御弟为王,我愿为后,与他阴阳配合,生子生孙,永传帝业。”女王的这片痴心,一般男人恐怕都很难拒绝。

西游女儿国云逍遥(西游记中的女儿国)(6)

杨景贤《西游记》杂剧中的女王,虽然也是年轻貌美,但其凶神恶煞与淫荡的一面突现得较为充分。她掳掠唐僧,硬逼着唐僧成亲,此时两人的关系更多是胜者与败者的对立关系。而其穷凶极恶、凶相毕露的嘴脸必然不会获得唐僧的好感。这样,就弱化了唐僧取经的诚意。再看吴承恩笔下的女王,美丽多情,对唐僧又是礼尊有加,终于使得心如古井的唐僧荡起一丝轻微的涟漪。当太师到迎阳驿提亲时,唐僧低头不语,越加痴痖。悟空向他授锦囊妙计后,他如醉方醒,似梦初觉。而当女王要求他同上銮舆时,他又耳红面赤,羞答答不敢抬头。须知,唐僧也是凡人,面对此情此景,内心稍稍有些波动也属人之常情。可贵的是,唐僧终于以坚定的心性战胜了这些诱惑,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西天之路。

《西游记》杂剧中有些低级下流的描写。杨景贤不是带着高洁的情操写女王欲留唐僧为王的合乎孤身妇女常情,而更看重的是她潘金莲式淫荡的一面。相形之下,吴承恩在这几回涉及男女情事的故事中,没有写女王的不堪,而更多的是把笔锋指向对猪八戒好色之心的揶揄、谐谑,其境界高下立现。

西游女儿国云逍遥(西游记中的女儿国)(7)

《西游记》中女儿国最成功的地方是设计了一个颠倒阴阳的情节,即唐僧、八戒误饮子母河的水而怀孕。大男人怀孕看似稀奇,其实隐含着作者的独特喻意。唐僧、八戒同时饮了子母河的水而怀胎肚疼。但作者要顾忌到唐僧的身份,因而出丑的“重任”自然落到了八戒的头上。当听说自己要生孩子后,八戒越发慌了,眼中噙泪,扯着行者道:“哥哥!你问这婆婆,看那里有手轻的稳婆,预先寻下几个,这半会一阵阵的动荡得紧,想是摧阵疼。快了!快了!”悟空、沙僧得了落胎泉水,回到本处,只见猪八戒腆着肚子,倚在门枋上哼哩。

西游女儿国云逍遥(西游记中的女儿国)(8)

喝下泉水后,八戒忍不住大小便齐流。须臾间,各行了几遍,才觉住了疼痛,渐渐的消了肿胀,化了那血团肉块。消完胎后,吃了十数碗白粉,还只要添。在此,猪八戒表演了(或者说被装扮了)妇女产前、产后的全部痛苦相、解脱愉悦相。作者颠倒阴阳,让男人去切身体验女人怀胎生育的苦楚与艰难,实际上从某方面张扬了女性作为社会群体中“半边天”的人格力量。我们不能说作者具有鲜明的女权主义倾向,便至少说明,吴承恩对当时奉为圭臬的“男尊女卑”的社会传统是持有某种怀疑的。在半天玩笑的情节处理中,留给我们许多的思考。

继承这一传统的,是清代李汝珍创作的《镜花缘》。《镜花缘》中也有女儿国,但其批判现实,讽刺男权统治,较之吴承恩《西游记》更直接,也更为深刻。粉面郎林之洋受穿耳、缠足、打臀之苦;女王宫中大胡子宫人“血流飘杵”、“貌比潘安,颜如宋玉”之妙论。将现实中女人遭遇的苦楚,全部让男从来承受,李汝珍这一大胆构思,表明他对现实社会的强烈不满,而客观上,也起到了替身受“三从四德”封建礼教压迫的女性张目的奇效。

西游女儿国云逍遥(西游记中的女儿国)(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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