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现在能不能打球(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长沙)(1)

文|陈同学 编辑|马桶

【编者按】

十几年前,我所在的杂志社老总是湖北人,他来长沙工作以后,最大的疑问是——“长沙人都不用上班的吗?”

原因是,无论他什么时候去五一广场附近,人都很多。这还是十几年前,再看最近这几年,加上各种外地游客,估计更加会让人产生类似疑问。

其实也很好理解,长沙的大企业少,生产型企业少,第三产业发达,文化传媒等创意型小微企业众多,上班时间相对宽松和自由。

再加上房价低,生活成本不高,让很多自由职业者能在这里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所以会让人感觉,长沙人好像都在“打流”。

今天这篇文章是一位研究生妹子写的,她的生活阅历并不丰富,能有这样的思考,实属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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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听到了一期关于长沙的播客节目,我非常喜欢。当节目里提到“打流”这个湘方言词汇时,我脑子里马上浮现出身边朋友们的形象。

大概是从近两三年开始,朋友们常常会用“打流的”这个身份自诩,并互相调侃。受他们影响,当被问起在哪就业,或者未来的职业规划时,我总有脱口而出“去打流”的冲动。

播客里对“打流”的解释,包括对长沙的描绘,都非常浪漫,说“打流”是一种“未被规训的自由”,而长沙这座城市以其独有的节奏和气质为享受这种自由提供了可能。不得不说,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从这样一个角度来理解这座生我养我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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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为“打流”提供了各种可能性

说到“打流”这个词,可能每一个长沙小孩都不会陌生,它就是家长最爱对小孩说的那句 “小时候不好好读书,长大就得去要饭” 的长沙方言版。我就是在这样的“打流”警告下成长起来的。小时候听到这种警告,会觉得去“打流”意味着被扫地出门,风餐露宿,是件很恐怖的事;再长大一点,“打流”在青春期叛逆的背景下裹上了一层“独自在外闯荡”的英雄主义色彩,变得不那么糟糕了。

在现在的我看来,“打流”和“要饭”之间似乎还存在着一些微妙的差别,“打流”带着一丝“流浪远方”的浪漫色彩和类似“在外面街上漫无目的溜达”的轻松随性,而没有“要饭”或“乞讨”的那种局促和窘迫。

于是,我“抓”了身边几位在长沙生活工作的年轻朋友,花一个下午一起聊了聊“打流”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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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老一辈人来说,“打流”是“工作”的反面。对于一些有着特定生活经验的长沙人来说,“打流”有特别具体的所指群体。比如我的朋友王师傅在和我聊天的时候就提到,自己小时候生活在望城县的一个厂子附近,那边有很大一部分人,包括小朋友和年轻人都曾过着家、游戏厅和麻将房三点一线的正宗打流生活。

这种生活状态可能和当下年轻人口中用来自嘲的“打流”又有所不同。年轻人通过自嘲的方式消解了“打流”的一些负面意义,放大了它语义中的随性和无拘束这些面向,同时还使“打流”有了些许批判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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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老一辈人来说,“打流”是“工作”的反面

同时,让我想起了去年同样是在年轻人中间很流行的“躺平”,它们可能在某种程度上都表示了对当下快节奏,高强度的工作生活状态的不满,甚至是反抗;“打流”似乎也在成了一种在现有框架外寻找个人价值实现的尝试。

如果说上一辈人口中的“打流”更多的是在描述物质生活,那么年轻人自嘲的“打流”则多了精神层面意味,表达的是对当下工作的不满。

我的朋友发哥感叹道:“以前没上班的时候又有点向往上班,因为上班有钱;但是上了班以后呢,又感觉,除了有钱,其他什么都不行了。”

发哥讨厌自己目前所处的传统行业的“死板”,羡慕“打流”在精神上面的自由。

我的闺蜜壳子,一名银行从业人员说道:“虽然我有一份正经的工作,但我觉得我还是每天都在打流。”

对于壳子来说,“打流”是一种“浑浑噩噩”和“迷茫”的心理状态,“每天都干些这种很没有意义的事情。”

而我的另一位朋友虎哥,则将这种意义感的缺失称为“心境上的打流”。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当代工作模式能提供给人们的东西非常有限,同时又索取过多,以至于即便是有了一份看似稳定的工作,但我们还是会觉得精神上哪里有所欠缺,需要在工作以外的地方寻找价值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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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在工作以外的地方寻找价值和意义

壳子找到的是下班后或周末去长跑和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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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提到的虎哥,有着与发哥和壳子不一样的境况。作为一名自由职业者,虎哥的工作模式是“哪里有活就去哪里”,没有稳定的收入。

虎哥说:“如果生活不稳定,那可能在外人看来就是在打流吧。”

我感受到,和老一辈比起来,年轻人与其说是主动追寻不稳定的生活方式,不如说是被动地接受稳定的生活方式已经可遇不可求这一事实。上一辈经历的工作包分配制度只可追忆,如今的工作倡导灵活的同时也充斥着不稳定性:期限合同,临时雇佣,企业重组和“毕业式”裁员。“不稳定”似乎已经成为了年轻人,或者说当代人工作和生活的常态,在这样的背景下,用“打流”来形容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似乎也是恰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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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稳定似乎已经成为了年轻人的常态

当年轻人意识到自我价值和社会期待之间的差异难以弥合时,“打流”就会作为一种自嘲出现。之前和其他朋友们讨论“躺平”的时候得到一个结论,躺平不是真的什么事也不做了,而是不做“这件事”而选择去做“那件事”,前者是社会期待你做的,后者是你自己真正想做的。

个人价值与社会期待相悖的情况在当下时有发生,并使我们感到焦虑。自嘲就成了缓解这种焦虑一个很好的办法。

年轻人在自嘲是“打流的”时候,可能并不等于承认自己是在“无所事事”,而像是在宣告一种积极主动的自我流放,流放到社会期待之外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过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

就像八九月份排满了工作日程的虎哥说的,“我说我打流,也不是我真的觉得我自己在打流啊,是一种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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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长沙这座城市,能给到这些“打流”青年的支撑,不仅有非常物质现实层面的低房价,还有人文精神层面的一种松弛感,这种松弛感从长沙人民日常生活的琐碎中得到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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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文精神层面的一种松弛感

首先是长沙这座城市似乎非常任性地在划定自己的时区,我的朋友王师傅说:“像我娘这一辈的人,六十岁了,每天一点才从麻将馆归来;我爷每天两点钟才从钓鱼的那个河边头回来,换到一个别的地方去,有这样子的吗?其实长沙这种人多,我就是,我管他半夜三更,我是应该不睡觉的。”

虽然不是每个长沙人都半夜三更不睡觉,但是在长沙这座城市里生活,不屑对时间的循规蹈矩好像是更可以被接受的。古人遵循自然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代人服从闹钟的调排朝九晚五,而长沙人则自己定义自己的时间,哪怕颠倒昼夜。

其次是长沙人的娱乐精神。虎哥和王师傅都曾经在北京和上海这样的超一线城市生活过,他们发现,在那里很难感受到一座城市的温度,人情味在经济发展过程中被弱化了,只剩下一个特点就是逐利。

城市的温度大概就和人的体温是一个道理,只有当一个人是活着的时候,才是有温度的,而城市的温度就来自一个个真正在活着的人。当城市没有了温度的时候,那可能说明城市里的人都活成了逐利的手段,被异化成了冰冷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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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温度来自一个个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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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的娱乐精神是对城市中人们异化倾向的一种抵御。举例来说,长沙人爱“策”(闲聊调侃的意思),且不限定于亲朋好友间,长沙人也爱策陌生人。王师傅回忆道:“我小时候有时候去那种便利店里面,那种大叔大妈看到你就会跟你聊上两句,没事就,哎呀今天,今天放学啊怎么怎么样啊,今天放学没有跟几个小朋友一起啊,吃饭了没有啊,交朋友了没有啊。反正就是跟你讲些这种东西。”

“策”以一种近距离人际关系的感知为前提,哪怕是陌生人,还是能觉得彼此之间关系很近,因此才能闲聊,甚至是调侃。

在更大一些的城市里,人与人之间距离远了,“策”这种行为就很难以成立。其次,也是因为生活节奏很慢,压力小,所以才有时间、精力和兴趣去与身边的人建立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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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生活节奏慢,压力小,才有精力去跟人建立连接

然后,策都是在聊小事,聊日常生活,这些都是最有人味的东西。在策的过程中,人与人的距离又进一步拉近。

总而言之,现代化的城市强调效率和计算为主的工具理性,在近几年的飞速发展中,长沙也越来越向这样一种现代化城市原型靠近,但长沙仍保留了很多没有被城市工具理性规训的地方。和北上广比起来,它的松弛,自在,还有人情味,与“打流”所代表的那种生活方式是不谋而合的。

其实也很难说清,长沙人民到底是因为没有什么物质压力,所以才能生成一种松弛感,还是正因为这种具有松弛感,才使得长沙人物质欲望较低。无论如何,长沙的这种城市气质的存在本身是一种独特的魅力,让在外地的游子们,总是想回来“打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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