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路绕过斜伸在眼前的一道小石梁,两架山突然就逼仄到眼前,似没有来得及合围的两扇大门,在缭绕的薄雾中还些微地忽闪忽闪。
眼神被挤压得一惊,飞鸟一样急速地张望。
雾霭和阳光亮在山顶的绿色植被之上,依稀可见慢慢酝酿涌动的情态。
铡刀般切出的褐色山崖,清晰地立在右手,善意地给盛夏的上午遮挡出一丝凉意。
两座山之间闪开着的一道口子,幽深在左手,让凉爽的夏风,轻而易举地把上午洁净的阳光畅快地推拥了过来。
我的面前,山崖改变了夏季的局部感受。
而暑气正恣肆地蔓延在山的那边。浮尘湿黏着一个个功利的面孔。就连游狗也伸长舌头,反复试探夜晚的心胸。
渭北高原陕西省旬邑县的子午岭上。
没有合围的两架山,恰好形成了一道石门,一个天然的关口。
石门关前的扶苏雕像
十年前,酷暑的节气里,我和电视台的记者第一次去过石门,是为拍摄石门的秦汉建筑遗址而去。扶苏庙前,被时间一点点舔去色泽的经幡,飞舞在中午的阳光下,慌乱地叙述着既往的故事和往来香客的追忆。脚下的山坡上,砖瓦的残片随处可见,我不断把十指插进没膝的荒草中,拣起一片又一片零碎的砖瓦。我用眼神细心地揣摩它们。我不知道我能知道些什么。我却知道它们一定替谁隐藏着什么。
秦直道,两千二百年前的高速大道,会在石门关留下什么?脚下的砖瓦,可耻地把秘密打碎后,还要躲藏在草丛中间,让我们寻找和臆想。
驿站?秦直道的服务区定不会有那么大的规模和气势。宫室?秦始皇的石门宫究竟会有些什么?
石门关知道的一定比我们清楚。
丹青高手一样的阳光,随心地调和着雾霭的色香。一簇簇、一团团含蓄的云雾就贴切地点缀在连绵起伏的山峦间。
秦直道标志碑
牧羊少女一样馨香的清风,舞动温柔的皮鞭,在滴翠的翰海里放牧着圣洁的羊群,悠游自得的样子。
群峰,似被雾絮围拢的新娘,羞答答着淡妆的眉脸,一袭碧绿的纱幔把阳光溶解得颤颤巍巍,一波一波地涌动。
站在山巅眺望,一朵一朵连襟相衔的山峰恰如绿浪翻滚的大海。疑心自己就是要腾云驾雾的神仙。
脚步还是把两只灰黄色的野兔撵出密林。
野兔慌张地窜上公路,把一辆轿车吓得一声惊叫。
轿车暴戾的叫声,把平整的松海割开一道口子,撕扯玉帛一般的感受。哗啦啦,溅飞飞松林间一群我叫不上名字的飞禽。
松海凉风就扑楞楞地逃窜,把我心头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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