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起因
从2009年开始,腾讯已经开始扮演王者的角色了。
在这一年的第二季度,腾讯对外公布营收数据,第一次自家的游戏业务超过了当时游戏界的大佬——盛大,成为新晋的“游戏之王”。
这一年,腾讯的游戏营收达到了53.9亿元,市场份额由2007年的6%增加到20.9%。同时,在高业绩的刺激之下,腾讯的股价也在2010年1月份突破了176.5港元,市值达到了2500亿港元,一下子超越了雅虎,成为谷歌、亚马逊后面的第三大全球互联网公司。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2010年3月5日,在腾讯大厦底层大厅的大屏幕上显示,QQ同时在线的人数达到了1亿人。
现场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在2006年时,QQ同时在线的用户数超过了2000万,让人没想到的是,仅仅过去四年的时间,QQ在线的人数竟然超越了1亿人,速度之快,连马化腾都感到震惊。起初,他以为QQ要实现这个目标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奇迹到来,让他似乎没有半点准备。
短暂的喜悦之后,马化腾决定“趁胜追击”。
2010年,在珠海海泉湾,腾讯召开了400多人的战略管理大会,马化腾认为中国互联网的第二次“圈地运动”将接近尾声,腾讯必须在圈地基础之上深层次运营。
其实,综合而言,就是要“出外抢地盘、对内重协调”,这明显是一种攻击性战略布局,也直接导致了腾讯接下来将自己塑造成了“全民公敌”。
腾讯拥有大量的粘性用户,只要腾讯看上的项目,完全不用顾及对方的感受,通过闪电战的方式,快速复制、建立,就能马上打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产品。
在当时的风投圈内流传一种说法,如果一位创业者想要找投资人时,都会被问到两个问题:1、腾讯会不会做这个项目?2、如果腾讯做了,你如何保证不输给腾讯?
如果这两个问题没有满意的答案,那么这个项目的投资则是风险巨大。
窥斑见豹,当时的腾讯已经成为互联网界众矢之的的对象,而这个庞然大物似乎依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与曾经的战略一样,腾讯依旧浸透着能够进入的任何领域,包括杀毒安全软件市场,与以往一样,它自信的以为这一次一定能够战无不胜时,却没想到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而这个对手,最初在腾讯眼中还是一个“弱者”,根本不会放在眼中。
他,就是360杀毒软件的周鸿祎。
2 前夜
2003年,3721公司被雅虎收购之后,周鸿祎当上了雅虎中国区总裁。
周鸿祎与雅虎创始人杨致远(右)
但是,之后的雅虎中国又被阿里巴巴收购,周鸿祎与马云走不到一起,果断选择了离职,自己成为了一名投资人。
2006年,周鸿祎第二次开始创业。最开始准备做一个问答网站,但是收效甚微。之后,周鸿祎开始尝试进入杀毒领域,做出了360安全卫士。
特别有意思的是,当时的中国互联网插件横行,用户电脑上想要安装一个软件,不知不觉就会被“流氓软件”绑定,然后就让自己的电脑瘫痪死机。而最早发明这些流氓软件的人就是周鸿祎,如今他自己反倒成了一位“杀毒者”。
2007年,360杀毒软件诞生;2008年,360浏览器诞生,一直到2009年,周鸿祎凭借着免费策略,让自己的360浏览器用户数量达到了1.06亿,然后通过开放平台,引入团购、游戏、软件及应用等等众多第三方合作伙伴,网络收入达到了5300万美元。
当有了实力之后,周鸿祎开始寻找“攻击对象”了。
此时,诞生于2006年的QQ医生只是一款防范账号被盗的软件,而且不是独立存在,是镶嵌在QQ登录框中,通过快速扫描帮助用户确认账号是否有被盗、中木马等危险。
经过几年的发展,一直处于边缘地带,丝毫不起眼。
但是,到了2009年11月份,一切都改变了。
腾讯推出的QQ医生3.2版本的界面酷似360杀毒软件,而且是永久免费,一经推出,到了2010年的春节,QQ医生的市场占有率飞速提升。
而这一切,都让周鸿祎看在眼里,他已经意识到了威胁,赶紧召集员工,详细酿制了一份反击计划。
可是,还没等周鸿祎的反击计划出炉,腾讯利用其擅长的“闪电战术”快速向前推进,等到2010年的5月份时,QQ医生已经升级为QQ电脑管家,增加了云查毒、清理插件等功能,俨然成了另一个版本的360杀毒软件,而且几乎是一模一样。
站在竞争的角度来说,360完全不能与腾讯抗衡,在技术上也没有反超的机会。当时有人评价说,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场不对等的竞争。
难道360只能等待着腾讯一点点替代自己吗?
肯定没有。如果有,那就没有接下来轰动互联网的“3Q”大战了。
不过,刚开始,周鸿祎的战略并不是决战,而是求和。
据有关媒体报道,周鸿祎曾经给马化腾发短信,想让腾讯投资360,然后做出一个产品来针对百度。而且,自己还可以帮助腾讯投资迅雷等这些公司,目的就是让这些产品都建立在腾讯的平台上,最终腾讯仍然是互联网第一大公司。
马化腾直接否掉了周鸿祎的建议,理由三个字:没价值。
求和不成,腾讯这是将周鸿祎逼到了悬崖边上,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奋起抗争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腾讯始料不及。
3 决战
2010年9月27日,360主动发起了攻击。
360在自己的网站上开设了《用户隐私大过天》的专属页面,收录了大量针对腾讯的文章,比如《QQ侵犯用户隐私》、《QQ承认窥探用户隐私》、《请慎重选择QQ》等文章。
360为什么选择在9月27日这一天推出针对腾讯的反击呢?事后,周鸿祎在接受采访时称,这个决定是跟腾讯学来的。因为腾讯的每一次重大升级都选择在节日之前,这会让对手措手不及。这一次,自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然,这一招凑效了。
等到当年国庆长假结束,腾讯的高管回来上班时,发现整个互联网都已经充斥着对腾讯的谩骂和抵制了。
但即便如此,相比于周鸿祎高调对腾讯宣战的姿态,按照马化腾的性格也不会与他公开唇枪舌战的,而腾讯也没有人主动站出来,集体选择了沉默,只是选择了采用技术手段反击。
首先,腾讯在QQ上发表《QQ产品团队严正声明》,解释QQ并没有侵犯用户的隐私,是遭到了别有用心公司的污蔑。
到了这个时候,马化腾依然没有对360指名道姓。
可是,周鸿祎却丝毫不客气,接着在自己的产品上声明,自己掌握了QQ侵犯用户隐私的证据。
其次,腾讯法务部门选择了起诉,以不正当竞争为由要求360停止侵权、并公开道歉。
但是,360丝毫没有示弱,对外回应此刻腾讯起诉自己,是为了转移话题,刻意回避问题。
再其次,腾讯联合金山、傲游、百度、可牛等五大企业发布《反对360不正当竞争联合声明》,指责周鸿祎的360不是为了保障用户的安全,而是假借安全名义来赚钱。
腾讯与360频频过招,但是依然没有分出胜负,也没有让这场“战争”停息。
10月29日,360推出了“扣扣保镖”,对外宣称可以全面保护QQ用户的安全,防止隐私泄露。这款QQ伴侣性的产品推出后,立刻受到了用户的喜爱。
但是,在马化腾看来,周鸿祎这一招却是釜底抽薪。
吴晓波在《腾讯传》中写道,当时腾讯召开了紧急会议,几乎全部的腾讯高管都来了。
他们发现,当用户在“扣扣保镖”提示下选择修复后,会进行系统重装,然后QQ安全中心会被360安全卫士替代。最严重的是,QQ用户好友关系链会被360备份,也就是说所用的用户关系都会导入到360的操作平台上。
马化腾听完张志东等人的汇报后,脸色惨白呆坐桌前,喃喃自语:“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
当即,腾讯除了将“扣扣保镖”定义为“非法外挂”,还选择了报案。
正如马化腾预料的那样,周鸿祎这一招让腾讯损失惨重。
在10月29日到11月1日的几天里,腾讯的后台显示,“扣扣保镖”已经截留了2000万QQ用户!
马化腾在事后说:“如果再持续一周,QQ用户很可能会流失殆尽了。”
腾讯开始反击了。
首先,马化腾决定,在用户装有360软件的电脑上停止运行QQ软件。
其次,腾讯以弹窗新闻的形式发布《致广大QQ用户的一封信》。在这封信里,腾讯解释在装有360的电脑上停止运行QQ软件,是为了保障用户的安全。还有,腾讯对于360屡屡突破道德底线的行为要坚决抵制、反击。
最后,让用户自行选择,是卸载QQ,还是卸载360,必须选其一。
360随后也开始反击。宣布对外推出“Web QQ客户端”,但是腾讯马上紧跟其后,停止WebQQ的页面访问,甚至QQ空间宣布不支持360浏览器访问。
之后,360下线“扣扣保镖”,希望用户可以三天不用QQ。
腾讯与360从最初的摩擦,一点点升级为不可避免地争斗,到最终的频频过招,难分胜负。
后来,双方又开始了密集的舆论战,各自扮演受害者,将对方斥责一通。
这时,国家工信部开始介入,发布了对于腾讯与360的批评通报,要求两家公司在5个工作日内向社会公开道歉,妥善做好处理事宜。
难道事情就此结束了吗?
4 思考
其实,在之后的3年时间里,腾讯与360多次对薄公堂,
最终,腾讯取得了全胜。但是,周鸿祎的360在这场“3Q大战”中却获得了商业上的成功。
通过这次战役,周鸿祎一战成名,成为镌刻在互联网历史上的标志性人物。自己的360公司非但没有受到损失,反而趁势扶摇直上,2011年在美国纽交所上市,融资达2.25亿美元,一跃成为当时市值第三的中国互联网公司。
其实,腾讯与360的这次战役,很难说清楚谁是正义者、谁是大反派,这起事件就是一出罗生门,换个角度就能得到一个观点,孰是孰非、难以分辨。
这无关乎正义,而是丛林之争的生存之战,在PC时代的野蛮生长环境下,彼此为了各自的利益奋起反击,在互联网江湖嫌弃了一阵又一阵的“腥风血雨”,最终也没有推动整个互联网更好的向前推进。
反倒让彼此更加推崇平台生态的重要性,更加重视自己在全面领域的开枝散叶,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大。但是绝对不是让别人无路可走,而是通过合作的方式让彼此共生共赢。
这一次,也让马化腾开始思考腾讯的平台策略和公共属性,这显然是关乎未来发展的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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