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蕾姆酱
来源:《南风》杂志【我的世界流星已过】
图片来源:堆糖(侵删)
情人节那天,姚木川在千里之外给洛生订了一束花。当花送到画室,送到星河手中的时候,纯真少女的心瞬间融化在花蕊中。她甚至忽略了同学的羡慕的惊叹。
每个星河璀璨的夜晚,从前那个单纯,温柔但籍籍无名的洛生都会复活。《洛生传》的作者姚木川在书的开头写道。
1.这个渣男还有点帅
洛生在微博上火了,但不是因为他的画,而是一段他“欺负”女生的视频。
视频中,一个女生在机场哭得梨花带雨,胳膊死死地抱着小书包。而旁边的“男友”却冷眼旁观。
镜头贴心地给了“男友”一个特写,只见他眉眼中透着凌厉,就盯着眼前的女孩子看,丝毫不带关心的。
知情网友立刻爆料出故事情节:冷眼渣男为本市某著名画家的弟子——洛生。因女友身体不适,在卫生间时间过长,导致两人航班延误。冷眼渣男洛生不顾女友身体,冷嘲热讽。女友委屈大哭,他却仍不思悔改,进而实施冷暴力。
后文附上冷暴力对女孩子的种种伤害。
如此,视频加上文字解说。立马引起了网友的炮轰。
“女友生理期,当然要照顾一下啊,怎么做男朋友的!这种人。”
“哇,女朋友哭成这样,要是我……”
“噗,我看过他的画。本来觉得挺好的,路转黑了。”
“不过……这渣男还是有点帅的……”
就在洛生在微博上被喷到狗血淋头的时候,姚木川给苏星河发了条“看微博了吗?暴力事件女主?”
苏星河缩在被子里,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回复到:“我跟他真的不认识!”
其实事件发生之后,苏星河第一时间表示跟洛生完全不认识,而且是洛生是过去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只是这个家伙天生冷漠脸。
结果是显然的——石沉大海。
好在苏星河当时加了洛生的微信,就把微博内容的截图和视频发给了洛生。
洛生当时正在画画,等看到微信的时候,惊了一身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不好意思,我没有微博。”洛生焦急地给苏星河打了个电话。
“也没怎么回事吧,就是你当时站在我身边,被人误会了。我倒没什么事,很多人安慰我。你就惨了,现在全网都在骂你。你火了,恭喜你。”苏星河因为不是受害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口吻。
“你没事啊,那就好。”洛生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反应过来,连忙说:“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你啊,你当然应该先注册个微博,然后说你是当事人,是个大画家。这样就会一大堆人买你的画册了。”苏星河侧过身子,把手机放在脸上,两只手去拿衣服。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还没遇到过这种事。”
“说得好像谁遇到过一样。”
洛生在电话的那一头一脸无奈,束手无策。“好吧,你箱子上的小熊挂件在我这,什么时候来拿?”
“哇,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了,原来是你偷了。”
“……我没偷,你走的时候我叫你,你头都不回就跑。”
一个小时后,洛生和苏星河在咖啡厅见了面。
洛生带着一顶鸭舌帽,一个口罩,一条修身的中长款风衣扣子扣到了最顶上一个,颇像契诃夫笔下那个“套中人”。
要不是那双帮星河擦过眼泪的洁白无瑕的手,苏星河根本不敢认这个家伙。
“给你,你心上人送你的熊。”洛生有些冷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是我心上人,难道就不能是闺蜜?”
“闺蜜会在上面写i love u?”洛生摘下口罩,一张精致的像工笔画一样的脸,自成风景。
苏星河怔了怔,说道:“挺帅的嘛,谢了。”说完,就要走。
“等等,我微博那个事情要怎么解决。”洛生盯着站起身的星河。
“我真不知道啊,哥哥饶了我吧。等过了两天,大家自然就忘了。”苏星河摊了摊手,嘴角撇出了一个无奈的弧度。
洛生表情有些黯然,说:“那你帮我个忙。”
“说!”
“帮我把车子推回去。”
苏星河刚要发作,洛生撸起了袖子。洁白的手肘上一道让人瞠目结舌的伤口。
“这……要去医院!”
2.我的初恋也会画画得好吧
郊外的一个村落,小桥流水,白墙灰瓦。
洛老先生的家是一个两进的院子,民国时留下来,有幸免于历史的摧残,幽雅情致。窗棂上的装饰没有一个是相同的样式,从南到北雕着梅兰竹菊,简单却不失格调,做工精致可见一斑。
洛生的爷爷一边拿着纱布给洛生包扎伤口,一边说道:“当年我小的时候,从树上摔下来,脑袋上一个大口子,你老祖宗还拿着棍子叫我画画呢,你这点小伤……哼哼。”
“自行车的刹车有点不好用了,一会儿我去修一下。”洛生回答道。
旁边的苏星河嘟囔着嘴巴给洛生削铅笔,小刀在铅笔上轻轻划过,修长的笔尖裁剪得不粗不细,正是美术生心中完美的线条。
“小姑娘,你也学过画画吧。”洛生的爷爷问道。
“嗯……学过一段时间,画得不好。”
“画画好啊。”洛生的爷爷仿佛想起了什么,默默的走开了。
洛生的胳膊被包得像个木乃伊,但还是拿起画板,跑到门口画速写。十分钟不到,山水宅院便跃然纸上。
“建筑类风景可是最难的一种,没想到你画得这么好。”苏星河看得有点痴。
“你以前不也是很厉害的那种,为什么变了。”洛生没有抬头,贴上另一张纸。
苏星河一怔,洛生目光深邃,声音微弱却充满力量地说:“我见过你的画,在很小的时候。”
“呵,你很小的时候,那我不是更小。”苏星河故作镇定。
院子里的人突然沉默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洛生说道:“铅笔削得不错嘛,以后你就专职帮我削铅笔吧。”说着,眯着眼睛笑,伸出手去摸星河的头发。
“咦,快拿开。”苏星河歪着脑袋躲,“刚画完手脏死了。”
这时,洛老先生端着西瓜走了过来,说道:“休息一会儿吧。”
苏星河看到西瓜,眼睛直冒光,也不顾第一次跟洛老先生见面,一牙跟着一牙地抢,边吃还边摇头晃脑,一脸享受。洛老先生看得哈哈大笑,连说好几次:“慢点吃,慢点吃,还多着呢。”
西瓜都吃了,天色也向晚。夕阳下,洛生的笔仍摆动个不停。
“你每天都这样画吗?还是今天专门表演给本小姐看的?”苏星河抹着嘴巴,回味着刚吃完的西瓜。
“我的画册过审了,很快要上市了。”洛生回过头,满脸黑线。
“那你还这么用功。”
“画画这种东西嘛,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行家知道,一个星期不练,街上的乞丐都看得出来了。你应该懂得。”
苏星河撅起了嘴,心里十分惭愧,但嘴巴仍在回味西瓜的味道。
洛生看了她觉得好笑,但又笑不出来,说:“你怎么不讲讲你那只小熊的故事?”
“我的天,你还记着呢!”苏星河恨不得把那只熊塞到洛生嘴里,跟着说到:“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那是我的almost lover送我的,他叫姚木川,也是学美术,画的比你好一百倍。”
“居然是他。”洛生说着,收起了笔,看着天边如血残阳。
“我送你回家。”
3. 得与失
洛生无数次追问苏星河那天在机场暴哭的原因,每次星河都神色黯然,顾左右而言他。但洛生终究还是从字里行间捕获到了信息:他去机场接姚木川,却目睹了他和另一个女孩子在一起。
“他们真的很般配。”星河说,“那个女孩子一袭碎花白裙,头发垂在腰间,像个仙女。”
“自卑了?”洛生说道。
星河低垂着眼,差点就要哭出来,但马上又昂起头,嗔怒地盯着洛生:“你烦不烦!”说着,伸手要去打他。
原本春恨秋悲的气氛突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洛生肩膀往后一斜,躲开那一记暴击,说道:“我还真以为你猛虎落泪了呢。”
两个月来,洛生无数次听星河提到过姚木川,那个作为他发小的姚木川在眼前这个女孩子面前是如此完美。
比如他大一刚进学校就在美术学院开了画展,社会名流和大教授都赞誉不止;再比如他在校辩论队担任主力辩手,无数次力挽狂澜,获得最佳辩手。
情人节那天,姚木川在千里之外给洛生订了一束花。当花送到画室,送到星河手中的时候,纯真少女的心瞬间融化在花蕊中。她甚至忽略了同学的羡慕的惊叹。
洛生想,姚木川一定对她提起过自己吧,毕竟是铁到不行的发小。
“我也没想到,木川会是那样的人。”洛生说到,“我觉得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你跟他认识?”苏星河眨巴着大眼睛,贴到洛生面前问道。
“算……算认识吧。”洛生尴尬地说着,心中想:“这个家伙就真没提过我哈!”
几秒钟的沉默。
洛生又开口道:“你觉得木川跟我比起来,谁更好。”
“当然是你更好啊,你又温柔,也比他帅,而且还是网络红人。”苏星河嬉笑着。
洛生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我的天,你不提,我都忘了!”
当晚,洛生和苏星河一起拍了一个短视频,发到微博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视频的结尾,洛生公布了一个星河也不知道消息:他的爷爷和他要在国际会展中心办联合画展,展品还会印刷成册发行。
本来“机场虐女票”事件热度已经没那么高了,但画展的消息又让微博炸开了锅。
洛生的爷爷本来就是全国知名的大画家,很久没开展,大家都以为他要隐退,结果这次居然带着自己的孙子又入坑了。
评论也瞬间一边倒地夸洛生,仿佛大家都遗忘了那个“被欺凌”的女主。
“好啊你洛生,都不带告诉我的。”视频发出去,苏星河就炸了,揪着洛生胳膊上的肉质问。
“爷爷说这次不做任何宣传,我就谁都没说。”洛生原本冷峻的脸疼的挤眉弄眼。
洛老爷子看着两个人打闹,躺在摇椅上,扇着蒲扇,呵呵地乐。
月上柳梢头。窗外潺潺流水,虫鸣鸟叫,比不上他们两人热闹。
4. 千里之外,我仍在
盛夏不再,七月流火。
洛生的微博营销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画展一炮而红。他的画册刚发售一星期,就全部售空。出版方和印刷厂紧急加班,但仍是供不应求。
一时间,洛生红透大江南北。
而另一边,苏星河也即将背井离乡,去往她好像向往的城市,姚木川所在的大学。
机场,只有星河的妈妈送她。
星河的妈妈强打起精神,但分别之苦仍在母亲的病容上添了哀愁。
“星河,到了学校要跟同学们好好相处,记得按时吃饭,不要总熬夜。”
“知道呢,放心吧。”星河眼里噙着泪,拎着箱子走了。
妈妈憔悴的身形在熙攘的机场极为扎眼。她对着星河的背影望了又望,而那一边的星河早在转身的那一刻就泪流不止。
开学后的一个星期,苏星河终于偶遇了姚木川。
姚木川见到星河大吃一惊:“你怎么也到这所学校了?”
“因为我想你啊,想见你啊。”星河说道。
“别闹了,你跟洛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要是喜欢他,就别怂。”姚木川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错过可就没有了。”
再听到洛生的名字,星河神色黯然:“他这么年轻就在画坛展露头角,又是大户人家,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
“他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在你身边。”说完,姚木川就走了,留下一个瘦削的背影,像极了洛川。
又一个周五晚上的选修课——中国艺术鉴赏,教室里充满了躁动的心。
“周五晚上还要上课,咱们学校真的BT啊。”
“是啊是啊,我跟男盆友的约会又要到深夜了。”
星河眼睛盯着讲台上尴尬讲课的老师,耳朵却听着周围同学的吐槽。
老师突然清了清嗓子,说道:“上次留的作业,有没有同学愿意上来展示?”
第一节课,老师带领大家鉴赏了张先的词——《千秋岁》,其中有一句“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老师把句点睛之笔留作作业,让大家展开想象,以这句为主题,作画一副。
苏星河虎躯一震,赶紧低头认真玩弄自己的画笔,因为她根本没做。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老师,我来吧。”
是洛生!星河不敢想象。
他拿着自己的作品走上讲台,是一副100*73厘米的大油画。整幅画只有黑白两色,黑色的背景下,无数颗白星闪烁,星的光芒被扭曲成完美的弧线,相连在一起,正应了主题“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光和影浑然一体,明暗对比恰到好处。也正因此,虽然只有两种色彩,却不显得单调。虽然有无数的星芒,却不显得纷繁。
“我给这幅画命名为——星河。”说着,洛生的眼神望向苏星河。
“这幅画是我花了一周时间完成的。张先的词借春光将尽,词人惜春伤春,表达了自己内心情感的纠结。词人想在春尽之时将残花折下,却因风雨而停滞不前,因此心有千千结。”洛生侃侃而谈,星河看了竟有些痴。
“我的这幅画想要表达的是,星河璀璨遥远,但画笔下有无限可能,可承载大千世界,只要勇敢,就不必纠结。谢谢大家。”洛生微微低头,鞠下一躬。
“感谢洛生同学的分享,洛生同学,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的吗?”
原本同学们还在猜测,这个人是不是洛生。但当老师一介绍,教室里立刻躁动了起来。
“哇,居然是洛生本人,他来咱们学校交换学习吗?”
“有可能是拜到咱们学校某位大师的门下了。”
“要签名啊!我今天刚好带了他的画册。”
“没想到他本人这么帅!粉了粉了!”
洛生挥了挥手,示意同学们安静,聒噪的教室立即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注视着洛生。
他开口道:“这个夏天是我最开心的时光,我的画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我的努力没有白费,也找到了自己爱的人。但另一方面,我是幸运的,因为是微博上的一些事情让我受到关注。我的画册卖的这么好,肯定受这个影响。”
“另外,我还想说的是,最近一段时间我见了画家,很多出版商,还有各种各样的人。我对一种现象十分愤慨,就是画家迎合市场。我认为艺术应该是单纯的,不应掺杂商业的东西。还有人跟我说,希望我不要画太多抽象的东西,那些太丑,不符合人民群众的审美。我想说的是:艺术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美,而是为了传达。我希望我的画中能传达出引人思考的东西,这是我的追求。谢谢大家。”他微微弯腰,又是一鞠躬。
5.我会伴你左右
洛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所学校里?苏星河无数次思索这个问题。但每当答案将要涌上心头的时候,她总是用力地将思绪牵引到别的地方。
他的爱,她怕了。
周日晚上,苏星河独自在画室临摹素描。深夜的教学楼十分安静,她只能听到自己排线是铅笔亲吻白纸的音乐。
忽然,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打乱了这段音乐。
是洛生吗?
星河突然力道不均,“啪”地一声,笔尖断了,在画作上留下一个突兀的黑点。
“这么晚了,还一个人画画。”熟悉的声音。
苏星河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有些许惊讶,不过很快平静下来,古灵精怪地说道:“那不然呢,有你这个大画家作同学,我压力山大。”
“快别取笑我了,我给你带了寿司。”
听到有好吃的,苏星河什么也不顾了,丢下笔就屁颠屁颠地跑到洛生跟前,抢了一块寿司塞到嘴里。
“呕,这什么味道啊!”苏星河紧闭着眼,险些把寿司从嘴里吐出来。
“不知道啊,老板推荐的,说这个特别好吃。”洛生无辜地摊了摊手。
“你就甩锅吧你,肯定是你故意的,买了这种难吃的东西搞我。”
洛生仿佛没听见一样,又从盒子里夹出来一块,说道:“啊,我再喂你一个,关心奋斗中的小妹妹,我义不容辞。”
苏星河赶紧推开他的手,说道:“大画家的无良关心,非奸即盗吧。”
“还真是。”洛生挠挠头,笑了笑,“明天新生足球赛,我在二队,你要不要来看?”
“我的天哪!你一个大哥哥还新生!欺负人啊!”
“可是我也大一啊,怎么不算新生?一句话,来不来吧?”
苏星河转过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上,警告地瞪了洛生一眼,说:“勉强答应吧,明天提醒我,不然本姑娘忘了,你就没机会了。”
洛生跑过来,笑得像个孩子。星河没理他,自顾自削铅笔。
洛生拿了把椅子,坐到她旁边说:“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帮我削铅笔的样子。”
“你很烦啊,哪壶不开提哪壶。”苏星河撅着嘴,抱怨起来。
“这几个月,你来画,我帮你削铅笔!”洛生拍了拍胸脯,一脸“什么都看穿了”的表情。
“你知道了?”
“知道了,木川告诉我的。”
星河眼睛一白,心中燃气熊熊无明业火:“姚木川这个死家伙,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原来苏星河努力练习素描,想在这学期末出一本自己的素描画册。
但他看到洛生一脸坚定而温柔的笑,气全都消了。
“虽然有本少的帮助,但你也不要太骄傲。素描画册可不是很好出版的啊,现在市场比较浮躁,素描相比于其他又略显单调。何况大家都把素描当作美术基本功,忽略了它本身的艺术性,这是一条很难的路啊。”
苏星河低下了头,不知为何,怅然若失。又抿了抿嘴巴,说道:“我会努力的。”
一阵铃声,教学楼要关门了。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口哨,两人一看,是姚木川。
“姚木川!”苏星河大喊一声,像兔子一样冲了过去。
“你给我站住!”
“别追了啊,你是我姐姐!别追了!”
6.好的,谢谢你
等苏星河来到足球场时,双方选手们已经开始热身了。洛生一身蓝白相间的条纹球衣,衬得身材更加高挑,俨然一副运动健将的形象。
洛生看到星河,远远对她挥了挥手,自信地竖起大拇指。周遭几个洛生的小粉丝以为是在跟她们打招呼,挤眉弄眼地尖叫着。
苏星河吐了吐舌头,对他喊道:“加油啊。”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美院队的男生拿出了少有的男子气概,跟着洛生满场疯跑,结果半场让人家踢了个六比零。四十多分钟,洛生就碰了一次球,还是用手把球怼出界。下半场他直接被换了下来,大汗淋漓地走向苏星河。
苏星河在看台乐的不行,见洛生走来,一边大笑一边啪啪地鼓掌:“洛队,您的黄金右手阻止了对方的激烈进攻,我为您鼓掌!”
洛生喘着粗气,摊了摊手:“重在参与嘛,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苏星河还是止不住笑:“我觉得你可以参加折返跑比赛或者排球比赛。”
突然,洛生双腿一软,倒在了苏星河怀中。星河满脸笑容瞬间湮灭,以为洛生出了什么事不停地喊:“你怎么啦!你怎么啦!”急得快要哭出来。
这时洛生突然抬起头,邪魅一笑:“这么关心我的啊。”
苏星河又气又惊喜,豆大的泪珠终于从脸颊上滑落,在洛生腰间狠狠地拧了一下。
这时,苏星河才意识到,洛生对她是如此重要,她不能允许洛生出任何一点差池。可是在她心中,洛生这样优秀的人,她又怎么配得上。
晚上吃过饭,苏星河又去了教学楼的画室练习,洛生已经削好了铅笔等着她了。
星河情绪有些低落,只是随口跟他打了招呼,就过去画画。洛生在一旁默默地看,时不时指出她的瑕疵,也只是简短的几句话。
苏星河对美术本就很有灵性,洛生只需点到,她很快就能领会。但作画这种东西,更多的还要交给时间。
三个小时,一副人像完成,每一个细节都精致到无可挑剔。星河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洛生,眼里充满复杂的感情。
好巧不巧,洛生刚要说点什么,姚木川突然发来一条微信,是张微博截图。正是星河抱着洛生的照片。
评论区酸的要死,对星河一顿冷嘲热讽。
星河打开自己的微博,私信爆炸。
“原来你就是洛生的女朋友吼,藏得够深。”
“长的也不怎么样嘛,跟我们家小洛洛完全不搭。”
“请你对他好点,不然……”
苏星河看了又气又委屈,但在洛生面前却不敢表现出什么。
“不要理他们了,社会风气就是这种人搞坏的。”洛生说。
苏星河故作轻松:“没事啊,他们说的是你的女朋友,又不是我,我完全不在乎。”
洛生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了许久,突然又开口道:“现在,你还是喜欢木川吗?”
星河没有说话,又是一阵沉默。
窗外的风偷偷溜进来,穿过画板,穿过星河的笔尖,穿过洛生纯白色的领口,又穿出屋外。
“教学楼要关门了,咱们回去吧。”
“嗯,好的,谢谢你。”
7.流星终将消逝
冬至,光秃秃的树枝覆上一层厚厚的雪,来往的汽车碾压着污水浸透的地面,却丝毫不减慢速度。
几个月的刻苦练习,星河画技在同龄人中已是凤毛麟角。洛生的在教授的指导下也进步飞速,名气日盛。
她和洛生带着七十二副近乎完美的画稿走进第三家出版社的办公楼。
“苏小姐,您的画确实十分优秀,基本功十分扎实,技巧运用也很到位,更难得的是展现了素描本身的艺术性。”编辑说道。
苏星河对这种套话已经非常疲倦,但洛生还是着急的问:“有出版的可能吗?”
“洛先生,您先别急,先喝杯茶。”编辑说着,推了推桌上精致的茶杯。“是这样,对于画册的出版,咱们公司审批比较复杂,尤其涉及到素描……”
“素描就不能出吗?”洛生严肃地问。
“能出,当然能出。咱们可以这样,咱们社还有一刊杂志,要不先在杂志的上放几幅,试试水,市场和客户是需要培养的嘛。”
“市场!又是市场!艺术市场化了还能艺术吗?那叫商品!”洛生听腻了他们那套敷衍,声色俱厉地说。
“算了吧,咱们回去吧。”苏星河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编辑鞠了一躬,说:“谢谢您。”然后拿起画稿拉着洛生走了出去。
编辑也站起身,说道:“实在不好意思。”
走到楼下时,她偶然听到出版社的员工说:“要不是因为洛生,总编辑根本不会见这个女的。”苏星河听了赶紧看了眼洛生,好在他还在懊恼,没有听到员工的议论。
回学校的路上,两个人踩着雪,走的很慢。旁边一个男生正在给一个女生拍照,女孩子穿着纯白色的羽绒服,身材修长,一只手摸着树枝,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你怎么总是摸着脸。”男生边拍照边问。
“显脸瘦啊,你这个直男癌。”女生娇嗔着怪他。
苏星河看着他们,莫名地想哭,但又笑着问洛生:“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洛生一愣:“你都知道了啊,又是木川告诉你的?”
“这种事情用脚趾头就想得到啊。你年少成名,家境又好,肯定要出国啊。到了巴黎圣母院,记得拍照给我也见识一下。”星河足尖轻点,哼着歌快走了几步。
她又想起四月的那天,文化课集训结束,刚下飞机的她满心欢喜的接到妈妈的电话。却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您好,您的母亲病情突发,现在正在医院急诊……”
后面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到,纷扰的机场一片死寂。
星河爸爸很早就走了,妈妈一个人带着她。小时候的她还不懂事,非要学画画,可是美术又是用钱铺出来的路。她只有拼力地学习,终于要见到光明的时候,妈妈却倒下了。她在机场哭的撕心裂肺,却被微博网友杜撰的啼笑皆非。
她对洛生说了谎,她从没喜欢过姚木川。她假装乐观坚强,只是为了拒绝他热烈的情感。
又是那个机场,星河送洛生出国。
两个人同戴着一副耳机,星河跟着哼唱:“这是个拥挤的地方,而我却很平凡。”
“一路顺风。”星河微笑着跟洛生握手告别。
洛生什么也没说,转过了身。
星河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倔强的背影逐渐模糊,松软,崩塌。
苏星河再见到洛生时,是在一档访谈类电视节目。他一身笔挺的西装,整齐的头发,光鲜亮丽。女主持人问他:“您对现在浮躁的艺术圈有什么看法?”
“我认为商业化并不是一个贬义词,事物的发展必然要经历商业。艺术家通过作品获得资本,才能更好的创作艺术作品。如果您把商业化看作是浮躁,那我可能不太认同。”洛生微笑着回答,获得一片赞赏。
星河莞尔,她有时还会想起那个20岁的洛生,那个流星一样美好的人。
END
文/蕾姆酱 来源:《南风》杂志【我的世界流星已过】
《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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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都猜她家有钱却住这个小镇上,华服底下肯定全是虱子,哪里能想到他们就是虱子本身呢?
当舒尔生病,真富太太知道了她俩的存在,她们就成了过街的老鼠,再也得不到富豪的一丝金钱资助。
舒尔看着镜中的自己,因为激素药物长出的肥肉将她的五官挤成一团,再也看不出曾经少女俊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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