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牛荷 石晗旭
图/图虫创意
近日，片仔癀“火”出圈了！3克一粒，一粒一盒，京东上有店铺售价卖到了上千元，但仍旧一药难求。
在片仔癀遭“疯抢”的同时，生产片仔癀的企业漳州片仔癀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片仔癀公司，600436.SH）的股价持续上涨。
6个月前，2020年12月28日片仔癀公司的收盘价还是249.47元/股，截至6月25日收盘，片仔癀公司收盘价已涨到446.9元/股。半年时间，区间涨幅达79.41%，市值突破2600亿元。
一粒看似普通的小药片，为何能卖出天价？
越涨价越难买
近几年，片仔癀一直热度不减。尽管价格一再攀升，市场需求却依然旺盛，产品在市场上反而越卖越好，不得不说是中药界神奇的存在。
如今，飙升至“天价”的片仔癀价格和一粒难求的现状，更是激起网友们的热议和好奇。最近几天，“药中茅台片仔癀被炒到一粒1600元”的话题阅读量接近2000万。
来源：微博
中国新闻周刊注意到，或许是受舆论影响，目前在京东电商平台，还在销售片仔癀一粒装的店铺基本都是海外专营店。在淘宝电商平台上，目前能查到关于片仔癀的信息也不多，中国新闻周刊在与其中有一家大药房旗舰店沟通时获悉，购买该款片仔癀（规格：0.3g*12粒）需要先提交订单预定，预计2-4周后才能买到。
来源：淘宝
事实上，就在5月31日，也就是20多天前，片仔癀在回复投资者时还笃定地称，“主导产品片仔癀锭剂的国内市场零售指导价590元/粒。”
对比现如今市面上片仔癀的价格，片仔癀公司似乎多少有些坐不住了。
来源：上证e互动
来源：上证e互动
6月25日，片仔癀公司通过互动平台回应投资者询问时称，针对近期市场情况，公司采取一系列措施，坚决维护市场秩序。一是稳定供应量。公司做好产品生产和供应，加大对自营渠道和主流连锁药店渠道的供应量，努力缓解市场供需矛盾。二是拓展销售渠道。已开启天猫旗舰药房片仔癀的线上销售，加速布局京东旗舰店。三是增加与片仔癀锭剂同质同效的片仔癀胶囊剂型供应，以满足消费者多元化需求。
中国新闻周刊就上述情况拨打片仔癀公司董秘办电话，不过一直无法接通。
那么，是什么导致片仔癀的价格失控？
医药战略规划专家史立臣认为，这明显是炒作，“这种炒作对整个中医药行业都不是好事。这样下去，老百姓以后还能相信吗？”
史立臣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药品不是白酒，本身不具备投资价值。药品有保质期，过了保质期，就不能服用了。另外，片仔癀的适应症是“清热解毒，凉血化瘀，消肿止痛”，这类产品太多了，都很便宜。“从适应症这个角度来看，片仔癀也并不具备特殊价值。相比那些专门的消炎药、解毒片，片仔癀的效果就会更好吗？”史立臣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中央财经大学副教授刘春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到，“不可否认的是，（片仔癀）存在炒作的因素。当片仔癀跟茅台一样披上投资的金融属性时，就会越炒越高，越高越炒，出现一药难求的投资‘羊群效应’。”
实际上，片仔癀的“出圈”也并非一朝一夕，早有征兆。
片仔癀的主要成分包括牛黄、麝香、三七、蛇胆等，其中天然麝香最为名贵稀缺。中国产业信息网报告显示，自上世纪50年代后，中国麝的数量锐减，麝香产量也随之吃紧，供不应求，价格不断上涨，按种类品质定价自每克200元起上至几百元不等。
在原材料极度稀缺的背景下，片仔癀的采购成本水涨船高，再加上强大的无形资产背书，公司便拥有足够的自主定价权，这也直接引发了后来产品的多次提价。
据券商统计，从出厂价来看，2004年到2020年片仔癀一共提价了10次，从125元提升到了390元，涨幅212%；从国内零售价来看，一共提价9次，从325元的零售价提升到了590元，涨幅82%。
不过，持续提价并未降低片仔癀的销量。西南证券推算结果显示，从2016-2019年，片仔癀出厂价提价9%，零售价提价6%，但销售量却同比增长92%，远高于提价幅度。
除了不断提升产品价格，片仔癀也开始了限购。
据报道，近日，有消费者反映，如今买片仔癀也和买茅台一样，在线下买需要提前排队且每人限购2粒，线上买也需要拼速度、看运气。
史立臣表示，“片仔癀这款产品最近几年始终在提高价格，原因在于保密配方和原料里的麝香的减少，但是以前没有限购。后来片仔癀公司在自己的体验店开始限售，这实际上是企业饥饿营销的一部分，采取限售的行为本身就容易导致市场抬高产品价格。”
现在一粒片仔癀已飙升至上千元，令人咋舌，但片仔癀的价值真的这么高吗？史立臣认为，“纯粹是炒作起来的，与该产品的真实价值并不相符。因为同类的产品太多了，而且很多人可能买到后也不一定用，过了保质期，就会失去价值，也无法卖掉，最后坑的是这批购买者。”
片仔癀似乎已经游走在药品价格的界限边缘。对资本和股市来说，片仔癀未来是否还有继续升值的空间，还未可知。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因“驴皮”名噪一时的东阿阿胶（000423.SZ），自2006年以来，多次提价，从2001年每公斤80元的零售价，涨到了2020年接近每公斤6000元左右的高价，但结果也是“一地鸡毛”。
解酒保肝？
有福建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片仔癀按当地字面意思来说，可以理解成“一片消炎”。从说明书来看，这款药的功能包括清热解毒、凉血化瘀、消肿止痛，用于治疗热毒血瘀所致急慢性病毒性肝炎、痈疽疔疮（按照西医可以理解成细菌感染导致的一系列外科症状）、无名肿毒、跌打损伤及各种炎症。
有舆论认为，即便拥有最高等级的国际绝密级配方、珍贵如天然麝香、天然牛黄这样稀缺的原材料加持，成本高导致定价高可以理解；可单是看这些适应症，似乎并不能配得上这样热炒。
那么，片仔癀需求到底是如何突然爆发的呢？
“现实中，我看到吃片仔癀的场合都是为了保肝护肝的，比如在酒局上大量饮酒及本身肝功能就有问题的那人。”一位中医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而这样的人，近两年突然多出来不少，还有人认为片仔癀可以解酒。”
还有网友调侃说，“片仔癀就酒，越喝越有”“药中茅台的名号果然不虚”。
关于片仔癀的保肝作用，在知网上的确可以找到这样一篇公开发表的文章《浅谈片仔癀保肝作用研究》。简而言之，作者得出的结论是“片仔癀具有保护肝细胞、调节肝脏脂质代谢、减少胶原沉积、减轻炎症反应以及减轻细胞凋亡等多重作用”，但作用机制并不清楚，“很可能是与中药多成分、多靶点的作用方式相关”。
图源：知网截图
本月初，上海中医药大学研究团队在Hindawi旗下期刊上发布了一篇名为《磷脂素（Oxylipin）定量分析揭示片子黄对酒精性肝病的作用机制》的论文。在对小鼠进行试验后，研究人员得出结论称，片仔癀可以减少氧化应激并减轻肝脂肪变性和损伤。但同时其也提及，作用机理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由此可见，关于片仔癀对人体保肝的功效究竟如何，学界尚无定论。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前述两篇文章作者均与片仔癀这家企业有密切联系。其中一篇文章的作者陈志亮，署名的机构就是漳州片仔癀药业股份有限公司。而根据公开资料，上海中医药大学多年来一直与该公司保持合作关系。
有分析指出，炒鞋、炒酒、炒盲盒，炒得都是一个稀缺，以此牟取利润。从配方和用料来看，片仔癀的确配得上“稀缺”二字。但无论是谁、借着何种营销效应，将本该用来治病的药炒到“天价”难求，都是丧失了对生命本身的尊重。
的确，对大多数人来说，片仔癀并非什么必须用药。可这样的炒卖现象如不适时得到遏制，谁知道下一款被哄抬起来的药，会不会直接危及你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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