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随风远去(青未了高中岁月)(1)

(前排左一为作者)

高 中 岁 月

初业生

1971年冬天,我从于家庄联中毕业。虽然我在学校门门功课都是全校第一,但由于我家是下中农成分,所以大队推荐上高中的名单中没有我。听到这个消息,我伤心地哭了,好几天都不想吃饭。后来,我大队有一位同学因家里缺劳力决定不去上高中,我作为替补名额被推荐上了高中。

报到的那天,我背着一床被子和一包袱烙煎饼来到鹿皋中学。学校座落在牛角山前的山坡上,是刚从彭家庄搬迁上来的。当时只有一排教室,第二排教室正在盖。学校四面开放,没有一道院墙。

我们报到的学生分成了两个班,一个班是三级一班,一个班是三级二班,我被分到了三级二班。我们三级二班的班主任是牟振邦老师,他是从临朐一中调到鹿皋中学的,他要教我们三级两个班的数学。

等学生到齐了,牟老师给我们排桌编组,并公布了班委成员。班长是聂文录,学习委员是蒋玉春,劳动委员是张恕荣,体育委员是曾宪庆,生活卫生委员是刘双勤。

牟老师安排好我们班后,已到了午饭时间。值日生从伙房挑来两铁桶热水,同学们用缸子舀上水,喝着白开水吃自己带的煎饼。偶尔也有同学吃着凉面饼或白馍,这些人算是学生中的土豪了。大部分同学都有一个咸菜瓶子,里边装了切好的咸菜条。稍高档一点的,就是用油炒的一瓶咸菜条。我一直不用咸菜瓶子,因为我吃的烙煎饼里已有油和盐。

吃过午饭,牟老师就给我们发书,并安排学习任务。牟老师要求我们先复习初中学的知识,过几天学校要进行摸底考试。牟老师最后说:“今天晚上就不上自习了,同学们吃了晚饭就背着行李去彭家庄睡觉。因为新校区宿舍不够,所以我们三级男生的宿舍安排在老校区。”

晚饭后,同学们都背着行李步行三里地,来到彭家庄老校区。我们三级二班的宿舍在老校院内南面第一排最西边的三间北屋里。宿舍里全是上下铺的双人木床,南北各一排,中间是走道。

我们背着行李走进宿舍,互相随便搭配上下铺。我和孙德喜同学睡在了宿舍东南角靠墙的那张双人床上,我睡上铺,孙德喜睡下铺。

我只盖着一床很窄的棉被,身子底下就是光木板,凉得像块冰。我将被子两边怎么往里掖,也隔不住凉床板。折腾了好长时间,还是冻得缩成一团,怎么睡也睡不着。

还是孙德喜同学最知道我为什么折腾。当我冻得睡不着的时候,下铺的孙德喜说:“初业生,你在上面盖得少,太冷了,你把被子抱下来咱俩伙铺吧!”

听了孙德喜的话,我就抱着被子到了下铺。孙德喜有被子和褥子,我再把被子盖上,我俩在一个被窝里通腿,那就暖和多了。孙德喜的热被窝,不仅暖和了我的身,还温暖了我的心。在以后的高中岁月里,只要天冷了我就和孙德喜睡一个被窝,再也没有当过“团长”。

开学后不几天,学校进行了三级同学摸底考试。这次考试没发试卷,也没公布分数。过了几天,我和同学们已把考试的事忘了。

有一天课外活动,牟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说:“从明天开始,你担任班里的学习委员兼数学课代表。”

听了牟老师的话,我感到很突然,说:“班里有学习委员蒋玉春,我还当什么学习委员。”

牟老师说:“学习委员就得学习好的同学担任,你在这次数学摸底考试中,分数最高。你不用再说了,蒋玉春同学我已和他谈了,我明天就在班上宣布。”

第二天一上课,牟老师在班上宣布了我当学习委员兼数学课代表的决定。就这样,我上学以来第一次当起了班干部,第一次当起了数学课代表。

我当了学习委员以后,心里总觉得对不住蒋玉春同学,好像我抢了他的学习委员职务。其实我做梦也没有当学习委员的想法,是牟老师把学习委员的职务安在了我身上。

我觉得,自己既然当上了学习委员,那就更应该学习好。并且对每一门课程,都要学好。我要以优秀的学习成绩,为同学们做学习的表率。

我对数学、物理,有浓厚的学习兴趣。特别是数学,这是我最喜欢的课程,所以我对它特别用心。

我对数学学习的方法是,先自己看懂课本上的例题,然后把课后练习全部准确地做完。等老师上数学课时,我就听看老师怎样讲课。有时老师一疏忽讲错一个问题,我就大胆的站起来纠正。每次数学考试,我都能考满分。

对化学学习,我一开始感到不轻松。因为在初中时没有化学老师,我们的化学一点没学。所以学习高中化学很吃力,一开始我连氢元素符号H都不认识。我还曾对氢氧化钠分子式倒着读感到奇怪过。

有时在化学课上,吕传滨老师说:“你们于家庄联中来的同学,化学基础怎么这样差?”我说:“在初中时没有化学老师,我们连个氢元素符号都没学。”吕老师听了我的话,说:“噢!我说呢。”

为了学好化学,我就得多下点功夫。我先从化学元素符号学起,一个一个的强记,记它的原子量、化合价,在元素周期表的排序。我专门用一张纸抄了一份元素周期表装在兜里,一有空就拿出来背几个。有时睡觉睡不着了,也拿出来看几个。

幸好高中有机化学和初中化学联系不太密切,我经过几个月的学习,就能跟上其他同学了。又过了几个月,我的化学成绩在班里就能名列前茅。

我的语文学习成绩不是很突出,但对作文课还是很喜欢,写出的作文还算通顺。我写的作文《禅堂脚下大寨花》,曾被语文老师当范文在班上读给同学们听。

但我也写过一篇很差劲的文章,那就是在全校学习雷锋经验交流会上的发言稿。

记得开经验交流会前,牟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说:“学校要召开学习雷锋经验交流大会,你学习成绩很好,学校决定让你在交流会上发言,题目是《用‘钉子’精神,学好社会主义文化课》。”听了牟老师的话,我说:“文化课还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牟老师说:“你别乱想了,就这么定了,你赶紧回去准备吧!”

回来后,我为写演讲稿犯了愁。要说学习雷锋,做点好人好事并不难。但要硬说学习成绩好与学习雷锋有关系,那就太牵强了。说真心话,我刻苦学习,是对数理化等课程很感兴趣。

没有办法,即便非要让写,那只能胡乱写点应付应付了。关于怎样学习的事,几句话就写完了,剩下的内容只能胡编乱造。最容易瞎编的内容就是写怎样想的,这个谁也不好说什么。结果,演讲稿写得空洞无物,假话连篇。所以,我在学习雷锋经验交流会上的发言,让同学们听了觉得索然无味,那更不用说有什么教育效果了。

但那时候同学们还是以雷锋为榜样,积极争当先进青年。有的同学在初中时就积极上进,已在本大队加入了共青团组织。我也向他们学习,积极要求进步。开学几个月后,我就向团支部递交了入团申请书。

学校团总支经过几个月的培养考察,确定了一批发展对象。经上报公社团委批准,有一大批同学加入了团组织。而我这个学习标兵,优秀班干部却未列其中。

我一度很消沉,觉得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来。有时课外活动,是团员的都去参加全校团员生活会。我在教室里如坐针毡,什么东西也学不进去。我总在想是什么原因,没批准我入团?

过了一段时间,我从某同学那里得知,我没被批准入团是因为我写的入团申请书和外调材料不一致。我父亲在国民党将领秦启荣驻防本地区时,给他干了两个月的勤杂工。后来大队出具的证明材料称,我父亲跟秦启荣干了两个月的勤务兵,此历史清楚。

对于这个问题,我一点也不知道。我在申请书上写了我父亲历史清白,这相当于向组织隐瞒了历史问题。

知道了没被批准入团的原因,我更加悲观。认为两个月国民党兵的儿子,入团是没有希望了。但我还是感到很委屈,心里想:“给秦启荣干两个月杂活就是国民党士兵了?是士兵总得是在编人员穿军装的吧!再说,父辈的事与子女有何关系?”

就在我消沉、灰心、悲观的时候,校团总支书记王立田老师找我谈话。他教育我,入团条件重看本人政治表现,鼓励我放下包袱,积极表现。

王老师和我的谈话,就像甘露滋润了我的心田。我又重新振作起来,积极表现,奋发向上。经过努力,我终于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光荣加入了共青团。

在学习上,我持之以恒地刻苦努力,学习成绩一直保持优秀。在每次考试中,总分都是保持年级第一。只要班里评选“三好学生”,我总能把“三好学生”奖状拿回家。

我虽然学习成绩很优秀,但音乐和体育课很差。我五音不全,不识高低音,也不会发音。在音乐课上,同学们大声唱,我只滥竽充数,只张嘴不敢发音。要是老师让我站起来单独唱,那我就没辙了,只能胡乱唱几声,调跑出八千里,惹得同学们忍俊不禁。

在体育课上,全班就数我最笨。学习广播体操,老师教一遍两遍,同学们都会了。而我的动作还别别扭扭,有时动作和同学们相反,惹得同学们一阵大笑。有些跑、跳等体能测试,我会排在全班比较靠后。

像我这样的体育弱者,却曾是校排球队的队员,这让人听起来觉得很奇怪。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我这个排球队员缘自班主任牟老师的爱屋及乌。

牟老师身材高、体格棒,他很爱好体育,尤其喜欢篮排球,排球水平很高。听说牟老师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是校排球队的队员。

鹿皋中学刚组建排球队的时候,由牟老师当教练。牟老师可能认为,初业生同学学习好,排球也能打好。就这样,我被牟老师吸收进了校排球队,每天课外活动都到操场上练排球。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我的发球、垫球、扣球水平还是不错的。但与比赛水平还有一定差距,一般比赛都不让我上场。正式比赛或上县里参加比赛,那就更不需要我参加了。

时间久了,我这个排球队员就慢慢被淘汰了。但我对排球的爱好不减,并养成了爱看排球比赛的习惯,尤其爱看中国女排的比赛。

我天生体质瘦弱,所以劳动课是我的弱项,特别是对轮流给伙房挑水的劳动,我更是打怵。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学校没有自来水,吃水靠学生轮流用水桶到弥河里去挑。

我刚上高中的时候才15岁,身体还没发育成熟。当两大铁桶水重重地压在肩上时,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一担水挑到伙房,中间要休息好几次。

后来,随着身体的发育,挑水技能也有了提高。我能从弥河里挑一担水到学校伙房,中间一次都不休息。但后来我发育成了嶙身肩(轻微驼背),这可能是因为学习姿势不正或与挑水有关系。

在和同学们亲如兄弟姐妹的相处中,一晃两年快要过去了。本来我们1973年年底就要高中毕业了,但国家将学生冬季毕业改为了夏季毕业。这样,我们就得到1974年夏季才能毕业。

放寒假前,牟振邦老师给我们召开了一次重要的班会。在班会上,牟老师总结了全班一年的学习和生活情况,表扬了一部分表现好的同学。最后,牟老师向获得“三好学生”荣誉的同学颁发了奖状。我也荣幸得到了“三好学生”奖状。

我回到家,把“”三好学生”奖状贴在墙皮黧黑的南屋正墙上,使破旧的房舍里有了一点新的彩色。我那时有点虚荣心,贴上奖状是为了显摆。自己也为能评上“三好学生”而感到自豪。

家里人对这张奖状根本不感兴趣,因为那时家里一贫如洗,吃的粮食还经常断顿。全家人希望年终生产队决算能分点钱,过年能买几斤肉吃。

结果,生产队年终决算我家分得的钱是负数。因为平时已多次向生产队借钱买粮食,借钱总数早已超过应分的钱数。我家没有钱过年,人人都不舒心,都不盼望春节的来临。

1973年腊月二十三,这一天是农历小年,也是我父亲的生日。没有钱买肉,我娘将我家唯一的一只公鸡杀了,加上面炸了,一半为父亲生日做菜,一半留着过春节。

这天晚上,我大爷、四叔、二大娘家大哥(二大爷已早年去世),都带着酒菜来为父亲过生日。酒席桌上的菜虽然很简单,但温暖的气氛还是其乐融融。

这时我坐在一个墙角黑乎影子里,心里闷闷不乐。过了年再上学要交三块五毛钱学费,我父亲说已交不起这个学费,决定年后不让我继续上学了。想到这里,我感到很悲凄,很难过。

生日的筵席快要结束了,我走出了屋门口。我坐在天井的磨盘上开始哭,并且哭声越来越大。我大爷和四叔听到哭声,便从屋里走出来,问我为什么哭。我哭着说:“过了年要交三块五毛钱的学费,我爷说交不起就不让我上学了。”说完,我哭得更厉害了。

我大爷走到我跟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要哭了,这个学我们一定要上。”大爷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块钱塞到我手里。“这五块钱你拿着,交了学费,剩下的钱买几个本子。”我从大爷手里接过那五块钱,紧紧攥在手里。

春节后,我又能按时上学了。这次差点失学的经历,让我更珍惜上学的时光。我在以后的学习中更加努力,更加刻苦。

1974年5月,我们高中毕业了。因为当时实行的还是推荐的招生制度,所以我们只能回村参加农业劳动。

离校那天,我背起行囊,怀着对学习的无限眷恋,走出了鹿皋中学校园。我一步一回头,一步一落泪。我在心里深情地呼唤:别了,亲爱的老师!别了,亲爱的同学们!别了,我的高中岁月!

作者简介:初业生,男,1957年生,山东临朐人,退休干部,现在做初中数学辅导。退休后爱上文学,喜欢回忆回忆过去的事,并用文字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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