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苦禅是我国美术史上一位承前启后的艺术大师,美术界曾流传这样一句话:“吴昌硕之后有齐白石,齐白石之后有李苦禅。”李苦禅一生倡导“必选有人格方有画格,所谓人格就是爱国第一”。
值得一提的是,李苦禅在抗日战争时期还曾是一名八路军地下工作者,他不仅为抗日传递情报,还亲自参与到抗战当中。当他被日军俘虏后,遭遇日军的酷刑后非但没有出卖我国,反而痛骂日本侵略者……
毛主席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对国家、对美术界有贡献的人,晚年的生活却不是很好。1950年的一天,李苦禅一口气喝了半斤多的白酒,酒劲上头,他萌生出给毛主席写信的念头:
毛主席您好,如今我生活困难,蒋介石不管,所以我来找您管……
那么李苦禅和毛主席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他为何要给主席写信?最终要的是毛主席最终是如何回复的?
李苦禅和毛主席的关系李苦禅原名李英杰,出生在山东省高唐县,当地一向有习武的传统,李苦禅的家庭也不例外。李苦禅小的时候喜欢画画,但却遭到了父母的反对,他们认为男孩子就应该习武。李苦禅对父母说:“那我既学画画也学武艺,就像武松那样,为民除害!”
1916年,李苦禅来到山东聊城省立二中求学,在这里他遇到了人生中的武术启蒙老师屠月三。屠月三对李苦禅说:“习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你要有毅力,有恒心。俗话说的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学武功也是如此。”
在屠月三的教导下,李苦禅从基本的拳法开始学起,先学六和拳,再学少林拳。就这样春夏交替,日复一日,练就一身功夫。李苦禅在练功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对父母的承诺,学习画画,他的多才多艺也招来不少富家子弟的嫉妒,他们经常笑话李苦禅土里土气。
李苦禅年轻气盛,难免会被其他人的言论所激怒,当他想找其他人理论的时候却想起老师的教诲:“习武之人,以德为先……”他强行压制怒火,不再理会他人。
自幼习武的这段经历让李苦禅一生都和武术结下了不解之缘,他老年仍坚持练武。李苦禅曾说过这样一句话:“睡懒觉一辈子没出息!”而他也因为经常习武从未睡过懒觉。值得一提的是,常年习武经历让李苦禅有了异于其他画家的强健体魄,在后来挫折的生活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1918年秋,李苦禅告别家乡,独自一人来到北平求学。刚到繁华的北平,他人生地不熟,后来在山东老乡的介绍下居住在慈音寺。在经历了一番磨难后,李苦禅终于来到“勤工俭学会”,稳定了自己的求学之路。尽管在这里生活困难,经常吃不饱穿不暖,但他仍坚持每天习武、画画。
李苦禅连最基本的温饱都保证不了,更别说上学的费用了,所以他一般白天上学,晚上就拉黄包车赚钱。在这一期间,李苦禅还会从事机件加工之类的时期。在机件加工车间,他认识了一位来自湖南湘潭的同学,两人都是农家出身,相处得格外和谐。
相信大家看到这里就意识到那位来自湖南湘潭的同学是谁了吧?没错,他就是在北京大学图书馆打零工、当“书记”的毛润之,也就是后来伟大的领袖毛主席。
正是因为李苦禅白天习文练字,晚上拉车赚钱,遇到不正义之事还会出手相处,因此他的一位朋友说他:“你现在的生活真像是一个苦行僧啊!”后来这位朋友认为“苦行僧”十分贴切李苦禅,便将“苦禅”赠予他,这也是“李苦禅”名字的由来。
1925年,李苦禅从北京国立艺专毕业,由于成绩优秀被北京师范学校、保定第二师范学校聘请为美术教师。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日军侵占我东北三省,全国爱国学生也开始展开各种形式的爱国、救国革命活动。此时的李苦禅总是站在爱国学生这一边,因此他也被学生们称为是“赤色教授”。如果要开会的话,他们就会说:“记得今晚到李老师那里喝茶!”
著名版画家力群,准备和一些同学成立“木铃木刻社”,于是他们便选择在李苦禅的课堂内商讨这件事。李苦禅假装是在讲课,但却悄悄将门关上,掩护学生们讨论。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后,“木铃木刻社”正式成立,也确定了接下来的计划和木刻社的成员。
1934年,李苦禅因为频频以教授的身份帮助、掩护爱国学生们的运动,而被学校解聘。与此同时还发生了张仃在去凌子风家的路上被宪兵队抓住,押送南京后又被押送到苏州反省院的事情。
李苦禅知道后直接前往南京,托人打听张仃的行踪,在得知对方被押送到苏州后,又连忙赶去苏州,并以画家名教授的身份和反省院的人进行交涉:“这些都是我的学生,他们只是普通的学生……”为了解救被捕的学生,他还到处托关系了解到逮捕他们两人的“底”,决定签字作保。
没想到李苦禅作保的事情又惊动了杭州艺专校长的一位“秘书”,李苦禅也因此再次被解雇。李苦禅无奈只好回到北平,在北平北美专当老师,在此期间他和张启仁、黄奇南等人都建立起一段特殊的长达一生的相互绝对信任的关系。
由于李苦禅频频帮助学生们组织爱国活动,他这一行为也引起了日军的注意。
1935年5月的一天早上,十几个日军冲进李苦禅的家中,本想将对方抓住,没想到却被李苦禅给制服了。只见李苦禅一脚踢飞一个日军,随后一圈打飞一个日军,但非常可惜的是他被一名日本军官用枪抵着额头,他这才被日军押回狱中。
在牢狱之中,日军威逼利诱,只要李苦禅肯说出一个人名,就可以放他回家。但不管日军使用怎样的刑罚,李苦禅都不肯开口,后来日军碍于他是名士,再加上没有证据,只好将他放了。
晚年李苦禅是这样回忆这段时光的:“当时我在狱中住了28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灌水都是常事……”
帮助、救助地下党员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后,北平彻底沦陷。此时汉奸组织“新民会”想让李苦禅出来给他们撑撑场面,于是便来到他家中。这天,有两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李苦禅家附近,在观察一周没有发现异常后突然走进他家中。
两人一见到李苦禅就说:“李苦禅先生,只要你出来说句话,我们就能给你一个官做做。”李苦禅摇摇头,说:“李某人只会画画,不会当官,还是算了吧。”其中一人说:“李苦禅,我们喊你一声先生是尊敬你,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听到这话,李苦禅瞬间站起来怒斥道:“你们给我出去,出去!”他说完还动手将两人赶出去。另一人见状想动手,李苦禅冷笑一声说:“呵,你还想和我动手?走走走,咱们出去比试比试,屋里太窄有些憋屈!出去以后你们可别畏手畏脚,我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两人听到这里瞬间意识到李苦禅不是个怕死的,他们一边往后退一边叫嚣道:“姓李的,你给我等着,你现在教书的饭碗也是……”还没等对方说完,李苦禅就说:“你们放心,我明天就去辞职,我死也不会给日本人占领的学校做事!”
第二天一大早,李苦禅就来到学校辞职。39岁的李苦禅辞去了职务,但他并没有感到一身轻松,因为他的家里还藏着一位身份特殊的人物,必须要进行转移。这位有特殊身份的人物就是国民党第29军军官袁祥峰。
从战火中匆匆撤下来的袁祥峰由于没有赶上部队而掉队,后来幸好遇上李苦禅,在他的帮助下得以安全度日。北平沦陷后,日军贴出公告:“凡是藏匿旧军人的人同罪。”
随着形势越来越紧张,袁祥峰担心自己会连累李苦禅,便对他说:“李苦禅先生,我还是走吧,你家里本来就困难,现在还没了工作,我不能增添你的负担。”
李苦禅紧紧地握着袁祥峰的手,说:“你就安心在我家住下,哪儿也别去,就算是走,也要等我给你找到住处后再走!”
在和袁祥峰相处的这段时间内,李苦禅逐渐认识到对方是一个爱国的热血青年,和其他国民党高级将领是不同的,他认为自己不能这样埋没对方的本领,应该送他去前线杀敌才对。但现在问题来了,李苦禅要如何躲过日军的搜查,将袁祥峰送到前线呢?
想来想去,李苦禅想到了自己的学生黄骐良,他是广东揭阳人,和北平新街口教堂的黄长老是同宗乡亲,关系十分亲密。这位黄长老还有另一层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八路军冀中军区“平津特派人员主任”,而黄骐良也是情报组的成员,主要负责和根据地派来的交通员接头、传递消息,将这一任务交给黄骐良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黄骐良在李苦禅家里见过袁祥峰后,在黄浩的安排下由秘密交通线成员护送,组中袁祥峰来到冀中抗日根据地,和八路军战士上阵杀敌。不久后,已经是八路军干部的袁祥峰受命打入敌人内部,他连夜潜回北平,找到李苦禅。当袁祥峰将自己的任务告诉给李苦禅的时候,对方说:“你放心吧,‘良民证’这件事就交给我,你就安心在家里等着吧!”
在李苦禅的努力下,一个“良民证”被叫到袁祥峰的手中,后来他又通过关系给徐州治安总司令部的司令王之青写去一封信,向对方推荐袁祥峰。就这样,袁祥峰以国民党徐州第二纵队总部少尉副官的身份,在敌人的心脏地带战斗。
袁祥峰抵达徐州后,由于没能和当地交通站取得联系,只好先后6次通过李苦禅向党组织传递情报。为了能尽快回根据地汇报工作,袁祥峰让李苦禅给徐州方面发去电报,说是母亲病故,让他快点回来奔丧。后来袁祥峰以“母亲去世”的借口顺利返回北平,向党组织汇报完工作后再返回徐州。
不久后,袁祥峰又需要去新四军驻地一趟,那么他该怎么请假呢?此时他又想到了李苦禅,最终在李苦禅的帮助下,他顺利来到新四军第4师驻地。师长彭雪枫在得知这些事后,夸奖道:“你在徐州等于一把尖刀,刺在敌人心脏!”
晚年袁祥峰却这样说:“当年李苦禅先生和我配合得很好……他在北平给当做了不少有益的情报工作,所以令我们党的地下工作能够进展得十分顺利。在那个艰难的环境下,苦禅是非常辛苦,也是非常危险的。”
送走了袁祥峰,李苦禅知道自己的学生黄骐良是和八路军有联系的,便向他提出想见一见黄长老的请求,让对方把自己也送到八路军那里去。
这天,李苦禅、黄骐良和黄浩在北海公园见面,在此期间,黄浩和李苦禅一边散步,一边交谈。李苦禅向他说了自己的难处和苦闷,请求加入八路军。但黄浩却拒绝了,他说:“你是北平有名的画家,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关系,如果继续留在北平能为国家做更多事情,这比你加入八路军的作用还要大。”
最终在黄浩的建议下,李苦禅继续留在北平工作,而他也成为“黄浩情报组”的成员。
李苦禅参加抗日地下工作后,他所居住的地方也变成“黄浩情报组”的联络站。不少交通员、青年学生和外国友人常常在这里藏身,中转,然后转移到其他根据地。至于这些人姓什么叫什么,李苦禅是一概不知的,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也知道这些事地下党的保密工作,是不能违反的。
有时候赶上李苦禅手头紧,但他为了给过路的同志凑路费,便到当铺将自己的衣物给卖了换钱。他们一家缩衣减食,却千方百计让路过的同志们吃饱饭。有时候家里的饭吃完了,李苦禅就去粥棚赊饭,一旦赊不来饭,全家老小都要挨饿。
新中国成立后,李苦禅曾对子女说:“那时候说‘爱国’真是沉甸甸的啊,抗日爱国就意味着随时准备挨饿、流血和杀头……”
李苦禅醉酒后给毛主席写信:蒋介石不管我,所以来找您
1939年5月14日,这天李苦禅的弟子魏隐儒刚好在他家。就在李苦禅两人讨论事情的时候,一支日本宪兵队突然闯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两人抓走。李苦禅和魏隐儒受尽日军的刑罚,其罪名是“勾结八路军”。
面对敌人残酷的刑罚,李苦禅坚贞不屈,尽管对方使用了不少刑具,但也没能从他的口中得到任何有利情报。由于案情重大,李苦禅硬是被判成死刑。不过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最后刑讯压杠子时铁链折断。据说日军很迷信,从此再也不用刑,而是该为交朋友的方式,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不过日军的阴谋还是没能成功,李苦禅再次经受住折磨,最终日军在李苦禅社会地位的影响下,被逼无奈只好将其释放。著名电影艺术家凌子风曾和李苦禅一起生活,他说:“当时日本人把他抓起来,抓起来后受了很多罪,还灌了不少辣椒水,几乎是要了他的命。”
凌子风还说:“他坚持不给日本人干事,不给日本人画画。一直到日军投降,他的生活还是很艰苦,但他是个硬汉子。他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是一位了不起的艺术家。”
李苦禅常说:“人必先有人格,之后才有画格,人如果没有品格的话,下笔是没有灵魂的。”这也造就了他心底宽厚、待人真诚,言出必行的品质。
有一次,李苦禅正在家里作画,突然一位交往多年的好友前来拜访。两人天南海北的聊着之前的时候,等老友即将告辞的时候才不好意思地开口:“我这次来本是想求画的,但我看你作画这么辛苦,相求的人也非常多,我实在是难以启齿……”
还没等老友说完,李苦禅就说:“就凭你我的交情,一幅画算得了什么,不日即可奉上,还请老兄等我一段时间。”老友一听连忙笑着道谢。
然而随着李苦禅的名气越来越大,他的应酬也变得多了起来,一时间也忘记老友的请求。直到这天,老友的儿子突然登门拜访,此时的李苦禅突然看到对方手臂上的黑纱,一番询问后才知道,原来老友已经病逝。
李苦禅想起老友所托之事还没能如愿,悲伤中又充满愧疚。夜深人静之际,他在书房缓缓铺开一张洁白的宣纸,然后按照老友的要求挥笔作画。画完后,他郑重地盖上自己平时最喜欢的印章,然后带着画和酒来到院中。
李苦禅点燃一支高香,洒一杯酒在地上,然后默默将刚画好的画作给烧掉。李苦禅奇怪的举动令他的儿子十分震惊,儿子连忙跑出来问父亲是怎么回事?李苦禅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都说清楚,儿子连忙说:“父亲,您又不是故意不给他画的,何必如此呢?更何况人已经去世了,您又何必将画好的画作给烧了呢?”
李苦禅说:“你不懂,孔子曾说过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人是不能没有信用的……”李苦禅顿了顿嘱咐儿子:“之后再有老友请我作画,你记得多催催我,不能言而无信啊!”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为地下党工作、爱国的画家,却在新中国成立后,生活的十分困难。
新中国成立后,在中央美术学院担任教授的李苦禅遇到了困扰,先是由专职教授改为兼职教授,每周只能讲2个小时的课程,其余时间则在茶壶、茶碗上作画;后来又被调离职工岗位,在工会干看大门、卖戏票之类的杂货。
李苦禅每个月只能领12元生活费,寒暑假学生放假期间,他更是一分钱都要没有。因此李苦禅经常眼含热泪,感叹道:“人世间竟然还有这样不平等的事情!”
这天,李苦禅一口气喝了半斤多白酒,酒喝多了,人也有些晕乎乎的,他越想越气,最终萌生出给毛主席写信的想法。李苦禅想让毛主席看在自己和他是同学的份上,帮助自己解决困难。就在他准备落笔的时候,转念一想,毛主席是国家的领袖,不如有什么事就说什么事。紧接着李苦禅又喝了一口白酒,洋洋洒洒写下整整5张宣纸的稿子:
“主席您好,我是您之前的同学,现在生活极其困难,蒋介石不管我,所以我来找您管……共产党应该先天下人之忧而忧,后天下人之乐而乐……”
信写好后,李苦禅亲自跑到邮局邮寄,然而当信刚被寄出去,他的酒劲也醒过来了。李苦禅十分懊悔,他不记得自己在信中写了什么,也不记得信中是否有冒犯毛主席的字样。他越想越不安,于是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几天。
1950年8月26日,中央美术学院院长徐悲鸿突然收到来自毛主席的信件:
“悲鸿先生,有一位李苦禅先生来信,说是美术学院的教授,生活十分困难,有求助的意思。此人是什么情况,应当如何处理?还请考虑过后回复……”
几天后,毛主席还记挂着李苦禅,便派秘书田家英去看望他。田家英刚进门就紧紧握住李苦禅的手,说:
“李教授,主席很关心您的处境,特意吩咐我来看看。主席说新中国刚刚成立,还有很多事需要我们去做。现在国家经济也十分困难,所以对美术工作者的关心还不够,不过您放心,您的问题我们已经知道了,一定会尽全力解决的。”
李苦禅听了田家英的话十分激动,他说:“没想到主席日理万机,还能为我操这么多的心,真是过意不去啊……”
1950年9月,在毛主席的干预下,李苦禅恢复了教授职务,工资也从之前的12元涨到62元。每当李苦禅想到这件事,他总是动情地说:“是毛主席帮我渡过了难关啊!”
1983年6月11日,李苦禅因病去世,享年8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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