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退休不久,一天到长江东路邮局去办事,刚出邮局旁的巷子,恰遇我池州师范老同学,她拿着铜陵报,看见我就问:“刘蔚,你哪缺钱花呀?”我被她说得一愣,她说:“你写什么文章,不累呀?”原来指这个,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想说:“就像有人爱跳舞、有人爱舞剑,我也就是个爱好。” 她摇摇头:“搞不懂你。”

回家看当天铜陵报,原来副刊登了我的文章《我的教师母亲》。是对母亲一生热爱教师工作,病重期间还尽量不影响我教学工作的回忆。

若我们有缘再相见作文(一生有缘向习作)(1)

她的疑问,也引起我的深思,我究竟是怎么把习作当成自己爱好的?

因为我生在教师家庭,父母都酷爱看书,更注意对子女的这个好习惯的养成,即使是在三年困难时期,都保证我们有两到三种少儿刊物,其中《少年文艺》竟陪我整整六年。给写作文打下基础。

更得益于我的初中语文老师阮运鸣,他十分看好我的作文,经常在班上讲读我的作文,也经常向校刊推荐,为了扩大我的阅读面,他还把他的教师借书证给我用,让我能出入老师的图书室,借阅爱看的书;初中几年里我也常常在全校作文竞赛中获奖,作文还被选进地区的中学生作文选。

这一下我小小的脑海,被鼓起大大的风帆:我要多多看书,好好写作文,长大当作家!还把这“臆想”写进《我的理想》一文,阮老师大加赞赏,给推荐到全校晨会上诵读!

老师的鼓励、是学生成长的动力,在我几十年的教师生涯中,我也以他为榜样,去引导我的学生,爱阅读、爱习作。

然而,当作家不是容易的事,天赋、机遇、艰辛坚守……一样不能少。六、七十年代的政治空气,让我的野心收敛,加上在池州师范,我的语文老师 只喜欢那种“啊—,我的思绪在蓝天里飞旋……”这类抒情的文字,我的作文,只在别的语文老师临时代课时,偶露一脸。然而,爱看书、遇事喜欢观察、细究的习惯,却挥之不去了。再加上极其容易被感动、被触动的习性,让我与习作结下不解之缘。

八十年代,各种文学刊物、杂志,欣欣向荣;各类文学团体、诗社,如雨后春笋。让人感叹文学的春天来了!

这时恰逢第一个教师节将临,我想起在我求学阶段最让我感触的两位老师,阮老师现在是我同事,我能当面向他致谢,而池州师范的丁帮立老师,曾帮我克服了被小学体育老师造成的严重心理障碍,我写了篇散文《如父的师情》,被“安徽教育报”刊登,这张报纸,我托池州好友转给丁老师,朋友电话告诉我,丁老师很高兴,说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第二年国庆期间,我带学生参加铜陵市文艺汇演,看到县实验小学朱育英老师参与县模特队表演,那优雅舒展的身姿、自信得体的神态,真正体现了老一代教师,历经坎坷、依旧热爱工作、热爱生活的风貌,我写文《潇潇洒洒又一回》,被《中国教育报》刊用。其后还写过校园趣事《听课》、写推广普通话重要的《吃错蛋》,反映民师不易的《转正》等等,都被上述两报及铜陵报陆续刊登。工作期间,我就这样当教师写教师,一年两篇地写着、发着。

退休后,是我习作的一个推进阶段,主要原因是因为身体不好,不能如愿支教,又反感那盛行一时的有偿辅导班,正不知如何开启我的退休生活时,遇到退休的铜陵县老教委主任胡秉义,他大概看过我发表的文章,他提议说:“你文笔还行,写写你一家教师的事,那也是新中国教育发展的缩影……。”我认真采纳。

我想那该是个长篇,我连中篇都没写过呢,要动手就得先“充电”。于是我报名参加了北京鲁迅文学院写作函授班,开始为期两年的学习,期间作为作业的中篇《名花有主》,得到指导老师好评,在北京面授时,被当范文在学员中宣讲,在他指点下,试投“长篇小说杂志社”,竟得以发表!接着另一个短篇小说,写转业军人艰难创业的《梦醒小山城》也被“安徽文学”发表。这一下我倍受鼓舞,于是,在我先生强力支持下,我开始集中精力写那长篇纪实。应该说老教委主任胡秉义的提议,是我坚持习作的重要推力。

其实进入新世纪前后,文坛已悄然发生变化,八、九十年代的文学繁荣,尤其纸质刊物的兴盛,被日益新兴的电子刊物、网络平台所替代;而读者,也由于审美价值的变化、文化娱乐形式选择太多的原因在锐减;各种刊物退场、甚至一些较有名望的文学刊物,也难以为继……在网上,有些名刊,明明打的纯文学投稿的广告,点开一看却又是在招收学术论文,以维持刊物运行。

在二零零七年秋,我的一篇小说在参赛活动中入围,去北京参加交流活动,会上不少是省市甚至国家级作协的成员,都在感叹,发文太难,非名家则投稿无门,说得我心凉。

幸遇一个江苏的作家周荣耀,曾经在铜陵有色工作多年,他辞去每年二十万底薪的工作,在南京郊外租了一间农舍,要把他的写作计划坚持下去,他说:写作难发表更难,选定的路还要走。

他对文学的执着让我很受鼓舞,会上不少作者都在坚守这文学爱好,如果像那个同学想的,写文章为钱,这是最不来钱的路,甚至会白搭时间、精力。为什么写?一句话:因为想写、因为爱写!

北京回来后,我学会电脑打字、学会网上发文,为自己的习作插上了翅膀,一边继续写那长篇纪实,一边写点短篇小说、有感而发的散文,均被发表。

有我在冰天雪地无奈上街缴费时,被小青年一路搀扶的散文《长留心底的温暖》、写历经坎坷不灭心志的《我的大哥》(安徽文学);有写旅游收获的《三峡归来感慨多》、揭示旅游歪风的《海南的阿超》(散文选刊);揭示人性丑陋、婚姻观不正的中篇小说《蔷薇花开》(海外文摘):写参观心得的《浅访南京六朝博物馆》、回忆师生情深的《一日为师终生为友》(铜陵日报)……量大了,面也广了。

电脑里滞留中篇小说:写两代人不同婚恋观的《百合年年》、反映官场正邪的《李大柱当官》、《寻找杨捡》。正犯愁之际,又得文友指点,教我发文网络平台,这下让我有了另一番天地,要不然,只写不发,岂不等于得了慢阻肺、呼吸不畅。但中长篇还是困难。

二零一六年底,长篇纪实《满架蔷薇一院香》终于完稿,赶紧发给长篇小说杂志社,得到回音,约我春节后去北京面谈,而且被告知,为适应他们用稿的要求,要做很大改动,对要大动有些悻悻,但也无奈。然而春节一过事情突变,我在南京一跤跌倒,造成髋骨骨裂、手术台的冰寒彻骨,又导致我急性肺炎,上下交加一下把我拖了大半年,身体恶化不宜远行,事情黄了,直到去年才被汇文出版社发行。

本想搁笔,学学诗词,可是发现,这爱好竟渗入骨髓,2020年春,先生病危,我连守护LCU重症病房外,都不能按下时时被感触的心。

疫情期间,守护病危父亲的转业军人小黄,不顾自己疲惫发动家属协助医护,疏散蜂拥而至、竟没有一点保护措施的病患家属。我深夜在病房走廊,用手机打出《枞阳的小黄,你还好吗?》;看到我请的护工,十年如一日,边在病房打工、边看护植物人丈夫,每天再累,都给他定时翻身、擦身、还要和他“聊天”……另一个女人,早早放弃还有希望的丈夫、说是要减轻他的痛苦;还有人想尽办法钻政策空子,套取额外医保费用、也有人自律自尊,不愿多占国家便宜……我写出《发生在LCU外》;还有写铜陵市人民医院脑外科医护良好医德的《绝境中的温暖》………

真感谢《铜陵社科苑》,不吝篇幅予以发文,还被广泛转发,收到许多读者的热烈反应,江苏作家周荣耀看了写小黄的那篇,在文后留言:我为我的枞阳老乡骄傲!更多的人感叹:小病房,大社会!……

先生走了,我以为我的心死了,没想到,习作会成为让我消除忧郁、重新站立的“良药”。那段时间我太痛苦、极度羸弱、不愿面对外人、隔绝了所有的往来,有次我不可自拔,我想着和先生在世相处的点滴,在电脑打出来,边打边流泪,文成后竟然心中有丝丝安慰……

从此我又恢复了习作,有写铜陵转业军人模范事迹的《此一诺何止千金》、两岸盼回归的《回家》(作家故事);有写社区人群百态的《聊天录》、《老人的幸福》(桑榆重晚晴)、有回顾自己入党经历的《十年圆梦不忘初心》、家庭乐趣的《餐桌上的飞花令》(铜陵社科苑)……两年竟然在三大平台发文六十多篇,仅在铜陵社科苑就有二十篇。

发社科苑的《十年圆梦不忘初心》。后来参加去年由国家旗帜杂志社举办的,《“纪念建党一百周年”征文活动》,荣获一等奖;小说《回家》,在“作家故事”全国二百多篇入围参赛文章中,获得三等奖;而那篇《这是一座血染的诗碑》(作家故事),得到编委很高的评价。

虽然被“作家故事”栏目,续聘为第二届专栏作家。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作家,就是习作者,这里有太多真正的作家在参与写文、参与评论,我能向他们学习足矣。打开电脑,一动鼠标,我就能专心其中、转移了我的痛苦、疏散了我的积郁、让我关注社会、关注周围……把我原本无法打发的时间挤得满满的。有时还占用下午的读书时间。

一次女儿说“妈,你爱喝豆浆我们打吧,有机子很容易。”我脱口而出:“不行,我太忙了,哪有时间?”说完我自己都笑不可抑。一个重度气管炎患者,与外界隔绝、还少沾家事,竟然忙得不可开交。

我常庆幸有这样的爱好伴我一生,多好,像一个专为我而存在的好友,我可以向它倾诉我的喜怒哀乐,向它表达我的热爱、我的鄙夷……

如今我愿将读书习作长久坚持,这样我将有一个还算充实的晚年。

作者:刘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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