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昱火车站(语音版看电影与捞桶)(1)

  年轻时的作者(后排右一) 作者供图

看电影与捞桶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可我唯一的一次捞桶经历却与看电影有着联系。

  1966年冬,自学校返乡,我们这群十三四岁的孩子就成了生产队的编外社员。说编外,是因为我们的身份还是学生,且未成年,故别人出工一天记十分工,我们一天算六分。其实一天几分工无所谓,主要是大家在一起干活,图个开心。

  那时候娱乐活动贫乏,最激动人心的享受就是看电影。在农村,电影巡回放映一两个月才轮到一次,我们这些精力旺盛的孩子们每天都要交流的话题就是哪里有电影。今晚在本村放映了,打听清楚明晚放映队又要去哪里,大家就会跟着一站站地跑,把同样的片子看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不想看重复的,可以去172(现在的西飞公司)。当年,172就是阎良的代名词,周边都这么叫,以至于本名几乎被人忘记。172有露天电影院(阎良影剧院几年后才建成),每晚放映一场。相约去阎良看电影很容易:在地里干活时只要有人提议,便会有人随声附和,收工后自然就三三两两、呼朋唤友向172开拔。

  从我们村到这个露天影院大约有十里路,去这里看电影都是步行。之所以不骑自行车,一是那时车子较少,就是家中有车,我们这些孩子也没有晚上骑车出行的资格;二是那影院也没有存车处,人家服务的对象是172厂工人,那些人就住在附近。

  去这里看电影,放啥看啥,无从选择。就说这一晚吧,我们急匆匆跑了大半个小时,一心想看个打仗的故事片,结果到影院门前才知道是舞台纪录片,片名记不清了,大概就是华东地区文艺汇演纪实吧,我们大失所望,不过这么远来了,汇演就汇演吧,大家还是买票入场。

  那影片上的汇演节目多是唱歌跳舞之类,我们都不太感兴趣,有人甚至打起了瞌睡,后来,是片中的一个短剧给大家提了精神。按现在的叫法,影片中的这个短剧似乎应该称小品。该剧说的是一个城里学生到农村参加劳动的故事。这个学生去担水,却把桶掉到井里了。这时老乡上场,安慰沮丧流泪的学生说:“不要紧,我去找个锚,帮你把桶捞上来。”老乡所说的锚是一种带倒钩的用以固定或稳定船只的工具,这个学生不知道,根据发音误以为是动物“猫”。于是,老乡下场后,镜头给了这个学生一个特写,他先是若有所思,继而恍然大悟,终于击掌大喜说:“猫?这猫真是好东西呀,又能捉老鼠又能捞桶!”这个桥段让大家精神一振,一个个捧腹大笑,这一幕从此长久留在大家的记忆中。仅凭这一点,跑十里路来看这个电影也算值了。

  说来也巧,这个电影看后没几天,我在绞水时也把桶掉在井里了。现在有些人可能不知道:那时,在井上绞水要用辘轳,辘轳上缠着一圈圈的绳子,绳子的末端有铁链,铁链上有个装置是捏钩。打水时,把水桶的提手放入捏钩,压动钩背上的弹簧片,让卡扣把水桶提手固定在钩内,然后即可放入井下打水,打上来水后再松开卡扣,取出水桶。也有用铁链铁环系住水桶的,方法较复杂,大多数井上用的都是捏钩。桶之所以能掉在井里,多数原因是捏钩没扣好,当然,也可能是桶的提手脱了。我这次绞水时,一摇辘轳没了重量,心里知道不好,把井绳摇上来一看,是卡扣开了,也许是我忘了扣死。

  桶掉在井里就要想办法捞上来,没人能潇洒地说不要了,另置一个。当年经济条件差,买个水桶也算一笔不菲的开支,而且还很难买到。那时村里有专打铁桶的匠人,请人制桶当然也得花钱。所以,桶掉在井里也不能说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叫来父亲,堂兄也跑来了,我们几个人围在井口,摇动井绳,一放一提,试图让末端的钩子能碰到桶把,然后钩住把水桶提上来。试了半天,徒劳无功。一个小小的捏钩,要在井下恰好钩住水桶提手,只能靠碰运气,无成功的概率可言。

  这时候我猛然想起了前几天才看过的电影,那里面的老乡说去找个锚捞桶。我们这里没有锚这种器具,但是我知道锚是带倒钩的,两个或者四个,倒钩多,钩住水桶提手的机会就多,我们能不能做个这样的装置呢?

  堂兄去生产队保管室拿来了两把“麦钩”。麦钩是打麦场上使用的工具,木把,头上有两个长长的铁钩,在揭开大堆的麦秸或麦捆时用麦钩,既省力效率也高。两把麦钩背对背绑在一起,就成了四面带钩的捞桶“神器”,拴在井绳上放入井下一沉一提,只听得“砰”的一声,马上就感觉到上拉费力,哈!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挂住了水桶。我摇动辘轳,很快就把麦钩及它钩住的水桶绞了上来。这办法真是太好了!这时我又想起了电影里那位城里学生的感叹,实际上,猫只能捉老鼠不能捞桶,而我们的麦钩,却是真的又能揭麦秸垛又能捞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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