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已由作者：苦弦子，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杀人信息
一月底的晚上，夜色低沉，细碎的冬雨飘洒大地，整个世界安安静静地，像一只趴着的小猫。
许佳斜靠在床上刷着手机，刚看完一篇关于巴西油画的推送，咕哝了句：“哼，感觉还没我画得好呢。”
于是她关闭推文，打开另一个电影的订阅号，没看两分钟，手机顶部跳出一条微信信息，许佳想也没想就点了进去，一条文字跳入眼帘：“你的意思是，我后天把她杀掉？”
许佳眼睛瞪大了，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对方已经撤回信息，再看发信人，备注名称是董阳。
“董阳？”许佳心里犯了嘀咕，这是她曾经的同学，在许佳的记忆里，董阳是一个非常踏实的男生，虽然成绩一直处于中等水平，可学习勤恳，待人温和，即便是最挑剔的老师也不讨厌他。刚才这条信息，如果不是自己看错的话，董阳要杀人！
朋友误发后立马撤回的微信，让她察觉对方正在策划一起谋杀
许佳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爸爸还在单位加班，她使劲抠了下大腿，确信自己没有做梦，脑子飞快转动起来，董阳很可能已经制定了一个杀人计划，这条消息是他发给另一个同伙的，不知为何发错了。
对方消息已撤回，怎么办？就算不撤回，还能以这条消息把他抓起来吗？他随便抵赖一下自己乱发的，或者是复制了哪部小说电影的台词，别人就拿他没办法。
许佳考虑片刻，给吴风发了信息过去，对方没回，估计已经睡觉了。要不要给这个董阳回什么话呢？不行！如果回了，就表示自己看到了信息，已经准备杀人的董阳，会不会来杀人灭口？
许佳想到这里，浑身一颤，忍不住裹紧了被子，夜深了，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好办法，董阳的信息里写得明白，是后天！就看明天能不能阻止他了。
第二天一早，许佳的爸急匆匆回来，拿了桌上的一个文件夹就往外走。
“爸，你一晚上没睡觉？”
“昨天加班比较晚，怕影响你休息，就在单位里睡了一下，回来拿个东西，对了，老吴的儿子还来给你补课吗？”
“可能会吧，他刚放假回来，大学放得早。”
“现在外面补课很贵的，吴风免费给你补，咱欠他们一个大人情。”
许佳暗笑：“那小子总共才跟我讲过半小时课，况且，美院的文化分要求不高，以我的成绩应该没问题。”
许佳没把昨天的事告诉爸爸，一来爸爸太忙，二来，他的老爸干惯了档案文件整理的活，是个非常严谨的人，即便告诉他，他也肯定以为是什么恶作剧，还不如跟吴风这两父子说呢。
目送老爸出去，许佳琢磨片刻，决定火力试探一下，拿起手机发了信息。
“董阳，问你个事啊，听说我们的老班长李飞越要去新西兰留学了？”自从分班后，和董阳几乎没有联系过，许佳随便找了个话题作为开头。
“好像是吧。”过了几分钟，董阳回道。
“他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回？肯定是在猜测我有没有看到那条信息，我必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可是，接下来该怎么说呢？”许佳想了想，继续扯一点无关的话题吧，先聊上，再想办法约他在公众场合见个面：“听说音乐老师赵娜怀孕了？男朋友是谁还不确定，有人说是副校长李宝剑。”
“嗯。”董阳回了一个字。
“你最近学习不忙吧，那个数学狗贼老张的作业布置得不多吧。”
“嗯，不多，寒假也就九十张试卷。”
许佳暗暗着急，这个董阳一点不起波澜，照这么扯下去，什么时候能引入正题呢，总不能直接说：“喂，我看到你发的信息了，你小子好像要杀人，要杀谁啊。”
不行，必须打破这种平静。
许佳突然想起，之前的一次班会课上，每个人轮流讲自己的爱好，董阳好像提过“收集刀剑”之类的话，看来可能这是他的爱好，许佳马上发出信息：“董阳，我最近想买几把匕首，值得收藏的那种，有什么推荐的吗？”
董阳很快发来语音信息：“搞刀具很复杂的，你得先确定自己喜欢的类型，再确定预算，然后就是制造商或者工匠，我最近就特别喜欢一个本地手艺人的作品，他其实是做菜刀出身的，现在也做小刀，刀刃上的花纹和刀柄上的雕刻，漂亮得不行……”
“要不我们找个时间聊聊？就今天下午？两点钟，在学校附近的那家小九咖啡，我请客。”
“我请你吧。”
许佳也没推辞，董阳的确不在乎这点钱。
下午一点半，董阳拉开柜子，从中挑出五把刀子放进包里，踩着平衡车出去。
“上哪呢？”董阳的爸爸董腾问。
“出去。”董阳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对这个有钱却忙碌的老爹，董阳根本不想搭理。
“等一下！”董腾叫住了儿子。
董阳原地站住，却不回头。
“你这是要去跟谁见面？”董腾说道。
“你管不着。”
董腾猛地站起，走到董阳面前，冷冷地盯着儿子：“我管不着，只要我是你爹，就管得着。”
“你也没回过几次家，我没你这样的爹！”
董腾突然拉过旁边的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和儿子，摇摇头：“说不定，我还真不是你爹，我们一点都不像。”
“不是更好！”董阳说着就往外走。
“嘿，小兔崽子，别忘了你吃穿用的钱哪里来的！”董腾目送着儿子的背影，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全家福照片，再次摇头叹息。
2.“杀人者”的告白
小九咖啡馆靠窗的一张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五把刀子，送咖啡的服务员瞪大眼睛，考虑对方是不是抢劫犯，伸手摸着裤兜里的手机，准备随时打电话报警。
听董阳整整介绍了二十分钟的刀具知识，许佳急都急死了，她决定找个突破口，先打探出董阳要杀的对象。趁董阳喝一口咖啡的时机，许佳插嘴说道：“你这些爱好，好像就上次班会课上提过，平时也不跟大家分享分享。”
“有什么好分享的，班上也没人喜欢这些。”
“对哦，你平时好像跟班上同学接触也不多，都不怎么说话……”
“你说对了！”董阳拿起一把短刀，在手上晃荡着，“我估算过，我大概只跟班上六个同学说过话，他们要么是我同桌，要么是班干部。”
许佳迅速在脑中回忆着，董阳说的是事实，他性格内向，很少和人接触，这么说来，他要杀的人不在学校里？
“我觉得，咱们这个学校里你都不认识几个人吧？”
“当然，要认识那么多人干什么？我研究这个还来不及呢。你看，我手上这把……”
这小子肯定是想岔开话题，许佳急忙打断他：“这么说来，你在这个学校里，估计没朋友，也没啥敌人。”
“敌人？哈哈哈，你这话说的，我能跟谁是敌人。”董阳转动着手中的刀子，突然刀尖一转，目露凶光，说，“不过，你真要说敌人，我爸妈才是我敌人！”
许佳一惊，莫非，他要杀的人是他家里人？急忙问道：“不会吧，我看你爸很有钱啊，平时给你生活费应该很多，比如你买的这些东西，应该都不便宜。”
看到许佳惊讶的表情，董阳叹口气，说：“本来我也不想说什么的，不过，既然你打算玩刀具，我们搞不好以后算是朋友吧，跟你说也没事，我爸妈就是畜生。”
“什，你说什么？”
“我说，我爸妈是畜生，我爸是，我妈更是。”
“这，你这话说的……到底怎么回事？能说给我听听吗？”许佳在惊愕之余，敏锐地感觉到，董阳要谋杀的对象会不会就是他爸妈，联系到那条信息，准备下手的应该就是他妈妈，必须问清楚情况。
董阳喝完一半的咖啡，抿抿嘴唇，说：“你要是愿意听的话，我就讲讲，反正，也没跟别人讲过。”
“我愿意听，愿意听。”许佳知道，很多杀人犯都有另一面，冷酷的背后往往有着温情，说不定，董阳讲着讲着自己的故事，就不想杀人了。
“我不是我爸的儿子。”
“啊！”
“他们瞒了我很久，直到我十岁那年，我妈才告诉真相。”
“什么真相？你，你是他们收养的？”
董阳又喝一口咖啡，整理一下思绪，说，“在我出生之前，董腾在省烟草局当个小领导，有点权力，后来他认识了我妈，两人恋爱，他却因一些事被判两年刑，我妈一直默默守着他。等董腾出来后，他就和一些人合伙做生意，应该是代理白酒吧，这时他和我妈也结了婚，几年下来，钱是越赚越多，可是，他的应酬也越来越多，喜欢喝酒，喝完了酒会家暴，可能是酒喝得太多了，我妈一直没怀上我，后来，可能是他家暴太严重，好像还在外面有了小三，我，我妈就和别人好上了，怀了孕，生下了我。”
“这，这个，你爸，董腾不知道吗？”
董阳摇头：“他应该不知道，而且，他现在可能也没时间管这些，你知道吗，过去这两年，我跟他说的话，比跟班上同学说的还少。”
“嗯，这么说来，你恨你爸，恨董腾是有理由的，董腾确实做得不对，你妈出轨，责任在他。可是你刚才说，你恨你妈，为什么呢？”许佳清楚地记得，董阳错发的信息里要杀的是“她”，而不是“他”。
“本来我不恨我妈的，那是因为后来我知道了一件事，原来，我妈一开始喜欢上董腾，在董腾坐牢的时候还愿意等他，你以为是出于爱情吗？错！我妈是看中了董腾的钱，董腾虽然被抓进监狱，他还有一大笔受贿的钱没有被没收，他出狱后，看到我妈等她，非常感动，两人结了婚，我妈，一个出身农村没上过大学的人，一下子过上了最好的生活。”
“这，这也太……你这是哪里知道的？”
“我妈自己说的，有一次她在阳台上打电话，应该是跟我真正的爸说话吧，被我偷听到的。”
“等等，既然这样，你妈为什么不和董腾离婚，和你真正的爸爸结婚呢？”
“这就是我恨我妈的原因，你猜为什么我妈不离婚，还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和董腾生活在一起，要知道，如果董腾真的发现了我不是他亲生的，他，他一怒之下，搞不好会把我们娘俩都杀了。”
许佳顺着董阳的思路想了想，说道：“难道，你妈妈还是为了钱？”
“你答对了。我亲生父亲是我妈同学，在我妈老家——一个中部的小县城当老师，每月工资也就几千块，都不够我妈周末请人吃顿饭的。”
“那，那你妈是怎么生下你的？”
“好像是她有一次回老家，同学聚会吧，他们是初恋。不说这个了，我对我亲生老爹也没感觉，面都没见过。我妈赖在董腾这里不走，就是为了钱，按董腾自己的说法，他现在每个月都能赚个好几百万。我妈这种贪财的人，过惯了这样的生活，她能离婚，带我回她的老家县城？绝不可能！”
“可是，你妈既然生下了你，怎么舍得……”
董阳摆摆手：“我偷听到好几次她和我亲生老爹的对话，我的出生应该是个意外，我亲生老爹倒是挺希望一家三口团聚的，我妈当然不肯，为了这个，她宁愿每年补偿给我亲生老爹一笔钱。所以，”董阳喝光了咖啡，又要了一杯，慢慢挪动着手中的刀子，说，“我，只是两个大人的玩具，董腾虽然坐过牢，虽然对我妈不好，在外面很风流，但这算是有钱人的本性，算不上坏吧，再说了，他不是我爹，他的坏我管不到。但我妈就不一样了，既然有本事生下我，却为了自己的私利，让我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我告诉你，董腾他一边忙着生意，一边在外面浪，我妈也不工作，一天到晚在外面逍遥，和她的闺蜜玩，呵呵，至于我，可能就是我妈能够留在有钱人家里的一个工具而已。”
许佳愣了好一会，好不容易让自己从董阳的故事中摆脱出来，桌上刀子的寒光一闪，似乎在提醒着许佳：眼前这个讲故事的人到明天就是罪犯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给你一个机会摆脱这种情况的话，你打算做什么？”
“摆脱？我能摆脱什么？反正我不属于这个家庭，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要是没有这个妈，或者如果她死了，说不定我会自由一些。”
“那你，你打算杀了你妈？”许佳决定正面出击，看看对方的反应。
董阳右手猛地抓紧刀柄，皱着眉头犹豫片刻，缓缓说道：“我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么想的，你也这么说过了，还把信息发给了我。”许佳差点脱口而出，可她看到董阳手心里紧攥的刀子，这话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万一董阳一刀扎过来呢？
还没等许佳想好下面该说些什么，董阳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看了一眼，赶紧收拾刀子，起身离开：“有人找我，我先走了，刀子的事我再慢慢跟你聊，反正要讲的很多，我们慢慢来。”快走出门口的时候，董阳对服务员说了句：“记在董腾的账上，反正他每个礼拜都会来几次的。”
许佳想起身一把拉住他，可一看到明晃晃的刀子，就打消了念头。
许佳喝光了最后的咖啡，问服务员：“这咖啡喝起来挺特别的，多少钱啊？”
“这是纯正的瑰夏，来自巴拿马一个私家庄园，你朋友的父亲董腾是高级会员，算你们248块钱一杯。”
许佳吐了吐舌头，可她来不及对咖啡的价格表示好奇，巨大的阴影压了过来：今天的谈话表明，董阳要杀的人就是他母亲，他刚才接到的神秘信息，会不会就是跟他联系的幕后操纵人？会不会就是他原本要发信息的对象？怎样才能阻止他？还来得及吗？
3.案发
下午六点零三分，躺在沙发上看《寻羊冒险记》的吴风听到一阵呼啸的警笛声，他站在窗口向外望去，有点雾霾的空气中透着一股不安。
很快他就接到许佳的电话。
“完了完了，董阳杀人了。”许佳火急火急地说。
“什么？什么董阳？什么杀人？”吴风当然不知道这一切。
许佳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从前天晚上突然收到的微信，到昨天下午和董阳的谈话。
“他在杀人前误发过信息给你？”
“对啊，董阳会不会就是错发给我了？”
吴风没有回答，问了个新的问题：“昨天下午聊天结束后，你就没见过他了？”
“昨天下午，我后来又跟董阳手机联系过，他说他要去城南的一个刀剑博物馆看展览，展览持续两天，他要住在那里。”
“那他去了吗？现在还在城南博物馆附近？”
“应该是的，他还发给过我很多次实时定位，在城南的一个宾馆。”
“也就是说，虽然他透露出要杀人的迹象，但他刚好完美避开了案发的时间？”
许佳“嗯”了声，急切地说：“妈的，可能是我被他骗了。”
“咦，你怎么也说脏话？”
“我就不能说脏话吗？他肯定用了什么办法把我骗了，偷偷跑回来人！”
“先不管这个，案发现场怎样？人是怎么死的？”
“这我还不知道，要不去看看？你老爹估计也在那里。”
“好。”
两人很快在白马小区门口碰面，这是本市极其高档的一个小区，均价接近九万，虽然不是别墅，但清一色的六层洋房，绿化率容积率相当可观。
案发现场在靠近小区边缘的一幢楼，黄色的警戒线早就拉起，一群警察围在那里，看到吴风两人走近，一个年轻警察立即拦住。
“叔叔你肯定是新来的，别拦他，他老爹是你上司。”许佳说。
年轻警察严肃地说：“上什么司都不行，无关人员不能进入！”
“算了算了，他们都在忙，我们外面看看好了，我带了个望远镜来，你年纪大，眼神不好，你先看吧，我尊老爱幼。”
吴风也不说话，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把望远镜递回许佳，说：“好像是坠楼。”
“坠楼？董阳的家就是在顶层六楼！”
“好像有人在整理尸体，尸体应该不是完整的。”
“不会吧，才六楼就能摔碎？我看看！”许佳把望远镜放到眼前，却看到了一只大手掌，由远及近地挡住了镜头。
“谁啊？影响警方办案！”
吴国正咳嗽一声，拿下许佳的望远镜，对吴风说：“你小子别没事就往案发现场跑，还有你，许佳，你不是让他给你补课吗？你们补课都补到这儿来了？！赶紧回去！”
“老吴你别这样，我知道你肯定又遇到了难题，实在解决不了的话，可以大胆说出来的，不丢人。”吴风说。
“丢个屁人！这案子有什么难的？一看就是坠楼，六楼掉下来，死者叫张晓兰，案发的时候，她家里没有别人，门是锁好的，初步估计是自杀或不慎坠楼。”
“哈哈哈哈。”吴风大笑。
“你笑什么，没这么笑话自己老爹的，注意一下名牌大学生的素质。”
“叔叔，哦不伯伯，我替他说吧，六楼摔下来，一般情况摔不成五六块的。”
“你怎么知道？”吴国正问。
“我学美术的，要画人体画，对人体构造专门研究过，人的身体没想象的那么脆弱……”
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走过来，对吴国正说：“吴队，初步判定是他杀。”
“什么？他杀？”
“对！第一，非常明显，死者并不是摔成了这样。第二，死者的死亡时间也不对，起码有十个小时了。另外，有个特别奇怪的事情，她的眼睛被什么东西打到了，应该是类似于小石头的东西。”
现场静默了几秒钟，吴国正紧皱眉头，冲吴风挥挥手：“看什么看，不要影响警方办案！赶紧回去给小姑娘补课去。”
许佳冲吴风做了个鬼脸，两人离开现场。
“你快联系一下董阳，看他现在哪里。”
许佳给董阳发了信息，十分钟过去，没有回复。再打电话过去，关机。
“糟了，他要潜逃！”许佳大喊一声，吓得旁边一个骑电动车的一个哆嗦，车子撞在护栏上。
吴风接过许佳的手机，看了看之前董阳发来的定位，确实在城南，离这边至少有四十公里，如果他打车或坐地铁，肯定会留下记录。
“怎么办？”许佳问。
“你这个美术生竟然比警察还着急。”
“当然了，董阳是我同学，而且，是我没有阻止他杀人！”
“他说他在城南哪个宾馆来着，要不我们去看看。”
“好啊，我们马上去宾馆。”许佳的声音响亮无比，旁边一个老大爷叹了口气，摇摇头，心想：现在的年轻人啊，实在太乱了。
两人来到嘉欣宾馆，宾馆就在博物馆旁边，别看这家店名字叫“宾馆”，门面虽不大，条件却不亚于四星级以上的酒店，前台坐着两个妆容精致的女子，看到吴风两人进来，起身，笑脸相迎：“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
吴风近距离见到如此光彩靓丽的异性，觉得极不适应，他微微侧着身子，咳嗽一声，还没开口，就听许佳说：“我们是市局刑侦队吴国正队长派过来的……”
“就是那个吴队长吗？电视上看到过的，请问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我们全力配合。”
“这个人叫董阳，他是不是在这里入住过？”许佳点开一张董阳过去的照片。
“对，他住104房间，一楼，左手边拐过去就是，他从入住开始就一直在房间里，没出去过。”
“什么？一直在房间里没出去过？”
“是的，他好像一直在睡觉，要不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众人走到104房间门口，看到门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服务员又领着大家拐出房子，到了一片花园般的空地里，指着104房间的窗户说：“窗帘没拉，你们看，他这不还躺在床上吗？”
吴风脑中闪过一个不详的念头，说：“快，你马上打开门！”
4.两个嫌犯
吴国正回到办公室，使劲挠着后脑勺，一不小心扯下几根头发来，他仔细听着大家的讨论。
“死亡时间大约在今天凌晨五点左右，死因暂不明确，最大的可能是被一刀砍中脖子毙命。”
“这个案子诡异的地方在于：死者凌晨死亡，尸体在下午六点多从楼上坠下，坠楼的时候，屋子里并没有人。”
“尸体自己掉下来？”一个女警员叫道。
吴国正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尸体不可能自己掉下来的，要么有人推下来，要么凶手设置了什么定时的机关装置。严峰你说说死者的人际关系，相关人员有不在场证明吗？”
严峰看了会笔记本，说：“死者叫张晓兰，丈夫叫董腾，有个儿子叫董阳，从昨天晚上开始，董腾就在外面应酬喝酒，直到案发，才醉醺醺地从城东的一家麻将馆回来。至于这个董阳，目前处于失踪状态，联系不上。而且，董阳应该一直在城南的一个宾馆，没有乘坐地铁或打车回来的记录。”
“什么？董阳失踪？”吴国正站起身子，“凶器找到了吗？”
严峰摇头。
吴国正手机响起，收到一条信息：“老吴，董阳极有可能是嫌犯，建议你们派人搜捕。我和许佳在董阳住过的宾馆，他把枕头堆在床上，伪装成自己在睡觉的样子，其实他可能早就离开了宾馆，所以，董阳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而且，他有杀人动机，这个我随后再发给你。”
吴国正手指节轻叩桌面，说道：“我刚刚得到可靠线人的情报，死者的儿子董阳目前在逃，马上随我去宾馆！其他人注意排查白马小区的监控。”
“你要不要先见见董腾？”
“董腾带来了？那就见见吧。”
吴国正威严十足地坐在董腾对面，董腾主动上前握了个手，说：“警官好，你们一定要查出凶手，还我们一个公道啊，拜托你们了。”
“嗯，看来你也知道了，你的妻子是被人谋杀的，现在问题是，你觉得张晓兰平时跟谁有仇吗？”
董腾摇头：“绝对没有仇人，警官你们可能也知道，我们家收入还算不错。晓兰虽然现在不工作，但也有一些兴趣爱好的圈子，圈子里都是朋友，晓兰平时出手大方，经常请大家吃吃饭喝喝茶的，难道还有人因为羡慕嫉妒恨把晓兰杀了？不至于吧？”
“你昨天在哪里？”
“这不是已经问过了嘛，我在城东的李记麻将馆打麻将，喝酒。”
严峰敲门进来，递给吴国正一页纸，吴国正看完，盯着董腾说：“你和张晓兰关系不太好？”
“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已经结婚十年了，不怕你们笑话，我之前的时候犯过错误，晓兰也没嫌弃我，这几年做了点生意，回家的次数确实少了些，有时候我可能脾气也不太好，可是，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杀了晓兰吧？我杀了她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们可以去查，我可没给她买什么巨额保险，我更不是什么保险受益人，我没杀人动机的。”
吴国正点点头，心想：这个做生意的人，一张嘴还挺厉害，一下子就从作案动机的角度撇清自己的嫌疑，也罢，现在主要目标不是他，抓捕董阳要紧。
“你儿子董阳失联了，你有什么看法？”
“失联了？很正常，以前也经常这样，我给他的钱太多了，平时我们也没什么交流，董阳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有自己喜欢去的地方，我听说最近有个刀剑博物馆举办了展览，他可能去那里了，董阳一直都很喜欢收藏刀具。”
“他喜欢收藏刀？”
“对，你们该不会怀疑是董阳杀的吧？”
吴国正摇头：“我们没这么说，现在找到董阳要紧，如果你想起什么重要信息，请马上联系我们。”
吴国正很快带人到了嘉欣宾馆，吴风和许佳并不在。
发现董阳开了两天的房，昨天晚上入住后，门一直关着，不让人进去打扰，查找监控，没有发现离开的痕迹。
吴国正指着另一个监控视频，说：“你们再重点看看窗户那边，他的房间窗户正对着那个小花园。”
“没有拍窗户的监控，怕侵犯个人隐私。”
“从他的窗户到门口这段路呢？”
“只有靠近大门有监控。”
“马上找。”
“好，好像被砸坏了。”
“什么时候砸坏的。”
“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是昨天晚上十点多。”
吴国正快步走到摄像头下面，查看一番，说：“应该是弹弓打掉的，你们难道没发现吗？”
“没，没有，平时谁也不在意这个监控的。”领班经理答道。
“吴队，我怀疑打坏监控的就是董阳，这和他的入住时间吻合，他破坏摄像头后，伪装成还在房间的样子，然后跑回去作案，但是，这里面有个疑点，昨天晚上下了雪，清洁工早晨六点半起来扫地，发现从董阳窗户到门口这段距离是没有脚印的。”
吴国正眉头一皱：“他跑出去了，没留下脚印？”
“对，可如果他没在凌晨六点前跑出去，他就没有作案时间了，因为死亡时间推定是在六点之前。”
吴国正拼命挠着脑袋：“是啊，这究竟怎么回事？等下，既然摄像头被打坏，那肯定是凶手害怕被发现，所以，有没有脚印没关系，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董阳！马上发布协查通报。”
5.惊人往事
“喂，你真要我跟你一起旅游去？”许佳兴奋地说着，拉着吴风的手登上高铁。
“不是旅游，是去那里看看。”
“我知道，逗你玩呢，看你一点也不兴奋，你肯定是第一次和异性一起出远门，当然，除了和你妈。”
“和我妈也没有，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妈觉得我爸工作太累，没规律，钱也没赚多少。”
“现在女的都这么爱钱吗？”
“说得你好像不爱钱似的，你是本地人，家里有钱，当然没感觉了，听说，你家里好像被拆迁过。”吴风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露出一种酸意，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许佳凑近吴风的脸：“怎么，你仇富啊。仇富就把我赶走呗。我家里确实拆迁过，具体拆了多少我也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你要是知道了，我怕你变得贪财好色。”
吴风无语地笑笑，看着许佳一副纯真的模样，他隐隐觉得，也许，这就是十几岁的人该有的样子吧，等过几年，恐怕就没有这样的灵性了。
车子停靠在一个站点，又重新启动，吴风迅速调整思维，说：“我打算见见董阳的亲生父亲，我总觉得，董阳跟你说的，似乎哪里有点问题。”
“哪里有问题？”许佳削了个苹果，咬了几口递过去，说，“不过我还真不懂，我嘛，只是对破案挺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拼。”
吴风接过苹果，想也没想就咬了两口，说：“我其实有个小心思，我爸这么多年不容易，他太累了，和以前相比，破案能力可能确实下降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他，让他最好能在退休前，职位再高一点，退休金多一些，更受人尊重一些，也算是我能尽的一份孝心吧。”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还挺有情有义的，我就喜欢这样子。”
吴风急忙躲开许佳渐渐靠近的脸，说道：“你再确认一下，董阳说他的亲生父亲叫叶微，在六都县一中教历史，对吧？”
“嗯是的。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董阳离开宾馆的手法，你想出来了吗？雪地里没有脚印啊。”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刚给老吴发过去，你注意到小花园里的两排树没有，刚好从董阳的窗户一直延伸到宾馆门口，两排树的间隔在一米左右。”
“你别说，我猜到了，”许佳一把捂住吴风的嘴，“他应该是两手两脚攀着树干树杈直到门口的，董阳确实能做到，他的体育一直很好，引体向上能做五十个呢。”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看能不能得到验证了。”
六都县离得不远，高铁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两人又聊了些备考的事，很快到站下车，直奔六都县一中。
“什么，你们找叶微？他死了，死三年了。”门卫大爷说。
“死了？怎么死的？”
对方反问：“你们是谁？”
“市刑侦队的，叶微的儿子失踪了。”
“就是他的那个儿子董阳？”
“大爷你也知道他？”
门卫大爷点上一根五块一包的烟，长叹一口气，说：“叶微跟我算是棋友吧，我们每个月会下几次象棋，他啊，在外面大城市有个儿子，老婆也在那边，不过，这老婆也不认他，儿子好像来过一次，跟他还挺亲的，可是，儿子也是生活在别人家里，喊别人爹呢。”
“嗯，这些我们也知道，叶微是怎么死的？”
“这事也挺蹊跷的，叶微老婆儿子都在外面，他每年都要过去看几次，三年前那次，就没再回来。”
“啊？！”
“我听小道消息说，叶微一直在闹，想要回儿子，搞不好是他那个老婆嫁的男人嫌他闹，就杀了他。看新闻说是喝醉酒倒在大街上冻死的，我总觉得有点奇怪，该不会就是个杀人案吧。”
许佳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吴风问：“大爷你还知道什么情况吗？比如，关于叶微老婆嫁的那个男人。”
大爷抽了好几口烟，猛然抬头说：“对了，那个人没有生育能力的，他又迫切想要一个男孩子。”
“董腾没有生育能力？”
“他叫董腾？我听叶微说的，董腾结婚多年没有孩子，那个张晓兰跟叶微一次就怀上了，晓兰没问题，那有问题的肯定是董腾了。”
“大爷谢谢你。”
“等等，你是说董阳失踪了对吧？”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不过，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也许可以去你们市北边的一个半山公园看看。”
“半山公园？他为什么回去哪里？”
“我只是随便猜猜，听叶微提过，说他每次去你们那里，和他儿子都在半山公园见面的。我想，如果他儿子心里有什么不愉快，也许会去那里转转吧。”
吴风和许佳坐当天的高铁赶了回来，一路上沉默很久，许佳拍拍吴风的手，问：“这一切该不会都是董腾干的吧？他杀了叶微，少了一个麻烦，现在索性把张晓兰也杀了，留下儿子？”
“我已经把信息发给老吴了，他说，叶微那个案件应该不是他杀，确实是酒醉后冻死的。但是，这个董腾还是有很大嫌疑，我们现在直接去半山公园吧，说不定能在那里找到董阳。”
6.杀人和反杀
“吴队，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猜到董阳是从两排树之间吊过去的，我们已经验证过了，完全正确！”严峰说道。
吴国正抿了口浓茶，眯起眼睛问：“找到董阳了吗？”
严峰摇摇头：“不过，有个另外的发现，董腾说他在案发时间待在麻将馆，我们核实了一下，他说谎了。”
“什么？董腾说谎？”
“是的，麻将馆的人也认为他喝醉了酒，在一个专门的包间里睡觉，期间有人还敲过门，听到董腾说不要打扰他，就没再理会。可我们排查监控后发现，董腾在凌晨时分偷偷溜出去过。”
“这两父子到底搞什么鬼，难道他们是合伙的？没道理啊！”
“吴队，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可以确定尸体坠楼的时候，房子里是没人的，那么，尸体到底怎么坠下来的？”
吴国正笑道：“这个很简单，我已经调查过了，据我判断，凶手应该是利用尸僵完成的。”
“吴队，我猜一下，凶手杀人后几个小时，尸体僵硬，然后凶手把尸体放到阳台高处，可能是吊了起来，下午六点的时候，尸僵有所缓解，尸体整个就坠落下来。”
吴国正一拍手掌：“对！应该就是这样！”
手机突然响起，吴国正一看信息，站起身子：“嫌疑人很可能在半山公园，马上组织警力围捕！”
“吴队你怎么知道？”
“我有很多线人的，小严，你还年轻，要多学着点。”
吴国正带着一队人进了半山公园，公园很大，夜深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些路灯，像怪兽的眼珠子在闪着光。
“吴队，整个公园都封锁了，好像没看到嫌疑人踪迹啊，你那个线人可不可靠？”
吴国正心里也没底，连忙给吴风发个信息：“你小子人在哪里？”
还没等吴风回信，吴国正的眼角余光处便有所发现，在公园内假山的一角，隐隐传来了打斗声，仔细听，似乎还有轻微的喊叫。
“快！”吴国正挥手示意。
一队人往前包抄过去，吴国正提着手枪冲在最前面，“呼”地一下，和一个斜冲出来的黑影撞了个满怀，吴国正本能地一个擒拿，左手迅速抓住对方的脖子，右手手枪抵住对方胸膛——当然，安全起见，保险并未打开。只听一声惨叫：“哎呀，别，痛。”显然是吴风的声音。
“怎么是你？”
“我们也在公园里找人，快，那边假山有动静！”吴风说着就要往前冲。
“你们两个都站在这里别动！连我一个老头子都打不过，还想抓什么坏人！”吴国正说完，让人在原地看住吴风，快速包抄住假山。
吴风微闭着眼睛，反复考虑着整个事件。
十分钟后，吴国正回来：“吴风你小子还算消息灵通，董阳在山洞里，他刚才把董腾杀了。”
众人一阵惊呼。
“董腾死了？怎么回事？”许佳问。
董阳在两个警员的搀扶下走近，衣服上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全部带回局里！”吴国正命令道。
“我也去？”吴风问。
“你们俩去什么去，你们赶紧补课去，又浪费了几天时间！”
“那我等你的结案报告，如果有问题记得跟我说。”吴风忍住笑，和许佳往回走。
吴国正端端正正坐在董阳对面，泡上一杯茶，慢悠悠喝上一口。
“我就不问了，你自己说说怎么回事吧。”
“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董腾不是我爸。”
“就这一句？接着说。”吴国正翘起二郎腿，轻松地看着对方。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没杀我妈，今，今天杀了董腾，那是因为他想杀我。”
“哦？董腾想杀你？”
“对，妈死了，我怀疑董腾是凶手，我想私下里先问问他，就把他约到了这个公园，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拿刀砍我，然后，我就和他打了起来，就，就不小心杀了他。”
吴国正接过严峰递上来的照片，听严峰低声说道：“死者董腾的致命伤口在脖子处，动脉破裂，大出血，我们听到声音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中刀了，从现场来看，董阳的话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吴国正抿了口茶，又问：“按你这么说，董腾才是害张晓兰的凶手，可是，你为什么要从宾馆偷偷摸摸地出来？还破坏摄像头？”
董阳几乎毫不犹豫地答道：“因为我看到了董腾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董腾趁我不注意，用我的手机给许佳发了一条微信，说要在后天杀人。”
“等等，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那条信息发给许佳后，马上就撤回了，你的手机既然在你爸那里，你怎么可能看到？”
“我当时肚子有点饿，去小区外面的店里吃点夜宵，忘带手机了，可我背着包，包里有平板，平板也登着微信的，我看到这个之后，觉得董腾要杀的肯定是我妈。”
“你这么肯定？”
“董腾一定知道了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以他的性格，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本来就有家暴，这次他要杀我妈，时间刚好是我要去参观刀剑展览，我的这个安排董腾是知道的，我也不说破他，就先假装去看展览，再晚上偷偷回来一趟，看我妈会不会有危险。”
“可是，你妈还是没了。”
“是的，我凌晨五点多到的。”
“你怎么过来的？没有查到你打车的记录。”
“那边凌晨不好打车，我骑自行车来的，在城南一个私营小店里租的，四十公里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两小时就骑到了。我到了之后，发现家里没什么动静，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进门，只是和我爸所在的麻将馆联系了一下——因为他跟我说要去麻将馆，原来他喝醉酒了，看来计划实施不了，我也就放心了。”
严峰低声说道：“他们那栋楼的监控全被事先破坏了，进出的时间证实不了，另外，刚刚法医那边传来消息，切割死者的刀具就是董阳收藏的一把，就放在董阳收藏刀具的皮箱里，完全吻合无误，上面只有董阳的指纹。”
吴国正眉头一皱，再问：“最后两个问题，既然你说人不是你杀的，你偷偷跑回来只是为了看董腾会不会杀人，为什么要毁坏宾馆摄像头，还要偷偷摸摸地跑出来？”
“因为我觉得，我觉得董腾连我也要杀掉，搞不好他最想杀的人是我，我怕他派人在宾馆里监视我，所以就偷偷跑出来了。”
“你的亲生父亲叶微怎么死的？”
董阳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说：“三年前他来看我，他自己喝多了酒，在大街上冻死的。”
吴国正眯眼看着董阳，慢慢喝光茶杯里的茶，严峰要给他倒上，吴国正摆摆手：“这样吧，明天再定，董阳你就先暂时待在我们这里。”
出了门，严峰低声问道：“吴队，你觉得凶手到底是谁？我怎么越想越糊涂了，说是董阳吧也像，可按董阳的思路来看，董腾的可能性同样很大啊，你看，他从麻将馆偷偷溜出去过，在公园还想杀董阳。”
吴国正摇摇头：“小严，看问题要全面一些，说话不能太武断，公园里头到底是谁想杀谁，我们的技术手段暂时确定不了。”
“难道……”
“这样吧，我回去想一晚上，明天应该会有结果。”
7.关于凶手的推断
吴风和许佳在楼下的汉堡王里坐着，吴国正一眼就看到了，他快步走进去，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说：“你们怎么不上去？”
“叔叔，我大晚上的和他在一个房间里，你放心吗？”许佳笑道。
“你们学艺术的，真是太，太早熟了，我老了，招架不住，这么晚了，哎哟，我的肚子也有点饿，弄点吃的吧，咦，这个鸡块你们也没动啊，我吃了。”
等吴国正把五个鸡块吃完，吴风说道：“老吴你就别演了，我们都知道的。”
“知道什么？我演什么？”
“到底谁才是凶手。”
吴国正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说：“这个嘛不难，我早就有想法了，对了，刚刚讯问董阳的笔录，我可以破例给你们看一眼。”
许佳看过之后，说道：“是我最先收到微信，我一直认为凶手是董阳，可是后来，我慢慢觉得不太对，如果凶手是他，他那个微信就太不符合逻辑了，如果不是故意发给我的，那条微信看起来有个同伙啊，他有什么同伙呢？即便有同伙，他都很久没跟我联系了，怎么可能会错发给我呢？而如果凶手是董腾，这就好解释了，董腾是大人，他应该知道我、我爸，还有你们。他应该是故意用董阳手机错发信息给我，让我先入为主地误导警方，彻底嫁祸给董阳，然后，他再把董阳也杀了，来个死无对证，可惜他最后被反杀了。”
吴国正连连点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是典型的嫁祸于人！”
吴风喝光了杯子里的可乐，缓缓摇头：“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没有什么特别的诡计，我认为凶手就是董阳。”没有顾及听众的惊诧反应，吴风接着说道：“如果凶手是董腾，他既然精心设计了要杀掉张晓兰，再嫁祸给非亲生的董阳，他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杀董阳呢？他如果不这么干，警方本来就把董阳锁定为最大嫌疑人。还有，死者究竟是怎么自己掉下来的。”
“我已经分析过了，靠的是尸僵。”
吴风摇头：“我没学过法医，不过我估计肯定不是，尸僵的时间不可控，恐怕法医都无法精确时间，凶手应该没那么厉害。我记得有个细节，死者的一个眼部被小石头打到了，我认为，凶手是把尸体放在阳台上，在远处用弹弓来打。”
“这个确实有可能！宾馆摄像头就是弹弓打的，我很快可以确认，不过，尸体在阳台上放了一整天，他不怕被人发现吗？”许佳问。
“尸体应该是挂着，而且穿着衣服，凶手从远处用弹弓打下来，当然，打在眼部上的这块石头，应该是打偏了。”
“这个我可以回去再模拟一下，看你瞎说的对不对。”吴国正说。
“另外，董阳的动机可能有两个，一是真的厌恶这个家庭，厌恶亲生妈妈和董腾，不过我认为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你是不是想说，董阳给亲生父亲报仇？”许佳说。
“对，董阳跟你说，他对他亲生父亲没感觉，这是最大的逻辑错误，如果他和叶微不亲，为什么会来半山公园？所以我认为，第二个动机是，董阳给叶微报仇，叶微正是因为不能和真正的老婆孩子团圆，借酒消愁意外死亡，贪财的张晓兰和有钱的董腾都是间接凶手。”
“可是，董腾为什么要偷偷从麻将馆溜走呢？”
“这个要再问问董阳了。”
“还有一点，董阳如果是凶手，为什么要给我发微信？”
吴风思索片刻，说：“之前好几个案件，我们都怀疑有幕后操纵者，这次可能也一样，只不过出了个纰漏，我认为，董阳的信息不是什么误导，而是真的发错了。”
“怎么可能？难，难道我和那个幕后操纵者有什么相似之处吗？”许佳惊叫道。
吴风摇摇头：“可能吧，比如，你们都姓许？”
许佳瞪圆了眼睛：“你，你不会说是我爹吧，他虽然很多时候也挺愤世嫉俗的，可，可他……”
“这个，我们再问问董阳吧，总之，眼睛被小石头打过，很可能是个证据。”
尾声
吴风的逻辑推理是正确的，吴国正组织警力再次排查，在尸体眼睛里发现了董阳的DNA痕迹，确证了董阳的罪行。
据董阳交代，他本来想连董腾一起杀了的，所以谎称要告诉他自己的秘密，把他从麻将馆骗回家，并且让他尽量不要被人发现，可董腾喝多了酒，半路上昏睡过去，被出租车司机送到了附近的宾馆，没能过来。
于是，董阳决定在半山公园，也就是他最熟悉、最有感情的地方，亲手杀了董腾，让他和张晓兰这对男女给自己的亲生父亲偿命。
至于那条微信，董阳只说是自己发错了，绝不承认有什么幕后指使者。
“你说，我有没有必要监视我爸？”许佳问。
吴风摇头：“你想多了，没那么巧合的。”（原标题：《杀人者的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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