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十年(1860年)八月,英法联军直逼北京城下,咸丰帝命奕䜣留守北京,准备与外国人谈判,自己则带着嫔妃和亲信大臣由圆明园仓皇逃亡热河。同时,在逃跑的途中咸丰帝发布谕旨,令各地督抚、将军速带兵入京“勤王”。其中最早的一道谕旨就是发给曾国藩的,要他派鲍超带领湘军二三千人,交胜保调遣。
曾国藩接到谕旨后,左右为难,当时他坐困祁门,自身吉凶未卜,哪有心思发兵北援?然而他知道这道谕旨的分量,不敢丝毫马虎,急忙与胡林翼、左宗棠及部下将领商讨对策。结果大家都认为应该北援,连他本人和胡林翼也感到事关重大,无可推诿。这样一来,就让曾国藩十分为难。
为难的根子在哪里呢?首先是曾国藩不愿意放鲍超率兵北援,鲍超是湘军中出名的悍将,自三河之战李续宾部被全歼后,敢于同陈玉成对抗的就只剩下多隆阿和鲍超了,所以他不愿放鲍超北援。其次是曾国藩对胜保存有戒心,认为他以调兵勤王为由,乘机夺湘军兵将。
但是北援毕竟是勤王之举,是反抗外国武装侵略的行动,如果拒不发兵,不仅要背上“不忠”的罪名,而且还会遭到社会舆论的谴责,顶着一个“卖国贼”的帽子,这一点对曾国藩来说是十分可怕的。
那么究竟应该怎么办呢?有没有一种既可以保全名誉又可免于北上的办法呢?曾国藩苦思焦虑一直没有好的主意,不料李鸿章寥寥数语便使曾国藩从困境中解脱出来。李鸿章当时是曾国藩的幕僚,他力排众议,认为英法联军最终的目的是迫使朝廷议和,以攫取最大的利益,早晚必将签订城下之盟,但湘军现在围攻安庆是成败所在,万万不可松懈,否则将前功尽弃。
曾国藩接受了这一建议,于是上奏朝廷,假意请求由自己或是胡林翼亲自统兵北上,护卫京畿,不过究竟谁去合适,须由咸丰钦定,只要接到明谕,无论是自己还是胡林翼将即刻动身。为了掩人耳目,曾国藩还列举了种种理由,诸如湘军士兵惮于北行、途中筹饷困难,鲍超不堪大用等。
显然,曾国藩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过做的非常巧妙,不是直接提出要不要鲍超北援的问题,而是另出问题,要咸丰帝来做文章。按照他的计算,奏折自祁门至北京,往返大约需要一个月,曾国藩估计,在这段时间里或者清政府已与外国人订立城下之盟,或者另有他变,那时时局就大为不同了。果如曾国藩所料,在煎熬中度过一个多月后,十月四日他接到廷寄说“和议”已成,鲍超、曾、胡等人均毋庸北援。
以谋略来看,曾国藩确实是一把好手,把当时朝廷的局势看得十分透彻。但我们似乎不能为曾国藩拍手叫好,原因又是什么呢?
众所周知,《北京条约》的签订是中国人民的灾难,它给中华民族带来了极大的耻辱和损害,这使每一个稍有爱国心的人,包括左宗棠在内,无不痛心疾首。然而曾国藩则完全相反,他一见朝廷和议的廷寄后,便立刻兴高采烈起来。在他当天的日记中写道:“旬日存心扰扰无定,因恐须带兵入卫,又须进规皖、吴,兵力难分也”;“今接奉此旨,可专心办南服之事矣”。他还在给胡林翼的信中说:“奉到寄谕,言抚议就绪,鲍军可不比北行,初六日请派卫之疏殆不准行,吾辈得以一意筹议南事,岂非至幸!”
北援这件事本来是曾国藩围攻安庆期间的一个小插曲,事实证明也是虚惊一场,并未产生什么实际影响。可它却像是一面镜子,让人从中可以看出曾国藩的真面目。
英法联军发动的第二次鸦片战争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件大事,它与中华民族的命运息息相关,而一心剿灭太平天国革命的曾国藩集团却觉得不值一顾,心里想的却是清政府赶紧和英法联军签订卖国条约,以此就可逃避北援。从这件事中,我们不能说曾国藩是卖国主义,但基本可以确定他的思想是“先安内而后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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