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年前，横空出世的古惑仔系列，安放了一代人无处安放的荷尔蒙和青春。
它成为那个年代最好租的DVD，有兄弟、义气、江湖、女人。
陈浩南长发俊帅，山鸡寸头劲酷。
成为或者爱上他们里的谁，竟然也是少时的烦恼。
甚至也曾梦想成为扎fit人，手里摇一只Zippo。
咔哒、咔哒……
一代铜锣湾制霸。
现在，银幕上最社会的组合，“古惑仔五子”再次主演了一部新片。
黄金兄弟
Golden Job
导演: 钱嘉乐
主演: 郑伊健 / 陈小春 / 谢天华 / 钱嘉乐 / 林晓峰
1
黄金兄弟
五人在新片角色和“古惑仔系列”的角色，虽不同但相像。
机智果断的狮王（郑伊健 饰），暴躁冲动的火山（陈小春饰），胆小怕事的老鼠（林晓峰饰），贪财的Bill（谢天华 饰），车技高超的淡定（钱嘉乐 饰）。
正对应着古惑仔中陈浩南、山鸡、包皮、大天二、大头仔五人。
在“古惑仔”，他们是香港街头砍人的黑道混混，如今变成世界各地飞檐走壁的特种兵，各种枪炮器械轮番上阵。
《黄金兄弟》中，几人从小相依为命，警官曹sir（曾志伟 饰）将他们从混乱生活中拯救出来，并以父亲身份引领他们成长。
在一次任务和前上司发生纠葛后，兄弟几个决定自己干，做点好事，比如偷特效药帮助儿童。
于公，自然是为了孩子们的健康成长。
于私，也是为了帮助大哥的女人（佘诗曼 饰），在非洲救护儿童。
瞒天过海是顺利的，但当任务完成后，几兄弟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被卷入一场阴谋中。
《黄金兄弟》，是一部明摆着的商业动作群戏，角色设置天生就带着功能。
首脑狮王，干将火山，技术支持老鼠，车手淡定。
围绕一个事件，各自所长的一群人完成任务，角色仿佛缩略版《十二罗汉》。
同是脸谱化倾向，《黄金兄弟》的角色，几乎是一个个满足叙事的工具。
而《古惑仔》的角色，则是不同有优点、有缺陷的人。
兄弟义气仍然在，但“黄金兄弟”却相比“古惑仔”，少了烟火市井气。
2
古惑仔
如果《黄金兄弟》是精准的商业计算，《古惑仔》就是有关青春的回忆。
那个古惑仔风靡的时代，男孩们想做大哥，和几个兄弟肝胆相照；女孩们幻想成为大哥的女人，来一出黑道大佬爱上我。
“打仔”出洪兴，这个故事里，有热血的兄弟义气。
第一部《人在江湖》被看做古惑仔开山之作。
但它其实是一部屌丝逆袭。
陈浩南毛头小子时被人欺负，大佬B出手帮忙，初入江湖，靠义气行事。
其结果，大佬、兄弟惨死，陈浩南堂口受罚，被靓坤陷害上了二嫂犯江湖大忌。
山鸡败逃台湾，几兄弟分崩离析。
而江湖义气，是浩南临别山鸡，给身无分文的兄弟一块劳力士。
也是是铜锣湾街头，带着一众兄弟的山鸡把劳力士抛给浩南，郑重其事地叫一声“大哥”。
一心振家声，就算死也不会怕。
有舍我其谁的霸气，当然也有浪漫而刻骨铭心的爱情。
细细粒，国语里叫小结巴，鬼马精灵，像一个大佬女人那样，成为全剧的悲情女主。
死前噙着眼泪说最后一句“南哥，我知道你是谁了。”
那样浓妆艳抹的黎姿，都盖不住她的美。
即便是反派和配角，也各有各的江湖规矩。
费曼爸爸演的靓坤，因为白粉生意被大佬B搅黄。
就让大家见识了一下江湖人的嚣张跋扈、阴狠歹毒。
黄秋生的大飞哥，看似癫狂，其实是久混江湖的老炮儿。
所以能说出“十个古惑仔，九个衰到底”的金句，劝自己老妹不要爱上混社会的。
一直劝黑社会信耶稣的神父，每每被山鸡讽刺坏。
结果灵堂里爆粗打人，其实人家也是混的，江湖诨名“重炮”，好打个抱不平。
菜鸡一样的小警察，那个古惑仔会把他看在眼里，但他就是唯一有资格用枪崩死靓坤的人。
崩完了还要加上一句，为民除害。
古惑仔系列成为经典，将时代的背景变迁、社会状况、当时年轻人的心理状态，嵌入到的黑帮故事中，给一代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回忆。
但创作无错，初衷也并非如此。之后如蝴蝶效应般超越估量的影响，是创作者始料未及的。
其实解读出什么，因人而异。暴力是存在的，但兄弟、义气也是存在的。
这个江湖并不高大，甚至有点琐碎，一切都发生在当下的街头巷尾。
古时混江湖，比酒馆要二两牛肉，一壶烧酒。
而铜锣湾的江湖，是一份干炒牛河，一杯咸柠七。
论劈友，谁会言败。
97回归，蒋天生客死荷兰，蒋天养去泰国，黑道也开始做生意商业化。
“古惑仔”的衰微，无可阻挡。
3
《古惑仔》停留在过去，古惑仔们向前
饰演五兄弟的演员，尽管被打上角色的标签，但脱离了古惑仔的他们，走的却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江湖路”。
今年，郑伊健和谢天华、林晓峰一起，出演了一部怪异的电影，名叫《三国杀·幻》。
故事里“三国杀流行了几千年，教会人们分轻忠奸”。和你想的一样，这个三国杀，就是桌游三国杀。
而钱嘉乐导演《黄金兄弟》之前，刚和林晓峰在一部名为《辣警霸王花》的片子里，以古惑仔身份亮相。
依个人处境而言，当年的“山鸡”陈小春似乎最成功。
不仅坏小子上岸，从《算你狠》的社会青年风，到现在担任惠州市政协特聘委员。
2016年主演犯罪片《树大招风》，片子拿到当年金像奖和金马提名。同时紧跟潮流，和妻子应采儿上种种综艺节目，曝光率不低。
几人作为共同体“古惑仔五子”，也没少出现。
无论是足足举办了三届的“友情岁月”主题演唱会——
还是银幕上常常以“古惑仔”身份合体出现——
这二十年来，和古惑仔相关的林林总总几十部正传、外传，再加上几人时常走穴，已经基本把“古惑仔”符号本身的商业价值，榨了个干净。
《黄金兄弟》的上映，是对《古惑仔》敲骨吸髓的最后狠狠一击。
4
“黄金兄弟”来了，“古惑仔”死了
将《黄金兄弟》视作是古惑仔的再一次消费，有理，但不全是。
它更像是吹响了“古惑仔”作为时代印记，终于死亡的号角。
几人一起唱的新主题曲风格，也象征了《黄金兄弟》已经截然不同的气质。
新时代风格的说唱、中英文夹杂，好听是好听，但正如古惑仔的情感，被萃取，打磨了粗糙毛边，加上了时代特色，留下了精致模样。
当年的“古惑仔”充满野蛮生命力，甚至第二部《古惑仔之猛龙过江》只用了14天就拍完。
它粗陋，却能给观众角色就在身边的错觉。
但《黄金兄弟》，这些糙砺，变成了精致修片，PK发型不乱的游刃有余。
《古惑仔》里几个普通混混，通过认真做事（砍人、看场子？），得到大哥赏识提拔，一众小弟簇拥着纳头便拜，是古惑仔系列喜爱用的影片结尾，也击中了少年人的英雄情怀。
《黄金兄弟》中几人除在闪回年少阶段，没有讲述任何成长过程，直接全是飞天遁地的无敌超人。
不说各种枪械特工技巧的精通，最后枪战段落，兄弟几个靠身上防弹衣，轮流用身体顶着反派的枪林弹雨突进，丝毫无伤。
《古惑仔》虽也有台湾、澳门，甚至远至日本、荷兰的戏份，但最终仍然以香港铜锣湾为核心。
而《黄金兄弟》中香港却理所当然地直接缺位。
反而周转于非洲救济儿童、欧洲飙车高级餐厅、日本酿酒温泉，以及最后的黑山共和国小岛。
各种奇观化的视觉元素，裹挟着“征服世界”的隐形想象，将地区的文化元素，如一锅乱炖，混在这部片子里。
《黄金兄弟》的存在，似乎就是在昭示着相比那种江湖义气，如今商业化的、流程化的影片，才具有最佳的上镜头性。
这几天连坐票房冠军，已经达到2亿多一骑绝尘的票房就是佐证。
《黄金兄弟》和《古惑仔》，完全不一样。
差别的原因，是时间。
5
“这个江湖已经不再适合我们了，我们都太念旧。”
这是《喋血双雄》中小庄的无奈，也代表着时代的变迁。
《黄金兄弟》的干净无害，是必然。
影片中最清晰的变迁，是几人“父亲”身份的转变。从《古惑仔》中洪兴帮黑道的大B哥，变成了阳光正义的警官曹sir。
这是时代的一种信号，更是一种规训。
在大B哥门下，纹身、砍刀、牛仔裤、赤膊，古惑仔四件套。
到了曹sir家里，变成一起看电视这种居家操作。
饰演曹sir的曾志伟，即是片中五人的指导者、精神之父，亦是本片监制、影片之父。
《黄金兄弟》故事上充满他曾执导电影《五虎将之决裂》的印记。
《黄金兄弟》也有优点。它活在上时代的荣光里，又吸收着最前沿商业片的经验。
如今两个男人关系稍好， 动辄就成“基情”、“CP”。
而《黄金兄弟》吸取了旧时代港片古典、纯粹、硬核的兄弟情谊。实实在在的情比金坚，是影片最大看点。
同时作为商业片辗转世界各地，热热闹闹的追车、偷盗、枪战、爆破，以及仓田保昭和周比利打斗一段，看这片子，视觉上不吃亏。
对《黄金兄弟》不过是重复大片滥套嗤之以鼻有之；但《友情岁月》一响起，激动到浑身战栗、流泪亦有之。
影响一代人的“古惑仔”故事，已经随着他们长大、成家、立业，而放在记忆的角落，随着当时的青葱岁月，一起落上厚厚的灰尘，不再打开。
时代变了，古惑仔不属于现在。
如今不能拍，拍不出，也没有必要再拍了。
让《古惑仔》只存续在一个特定时代，就好。
文／三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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