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地恋对于现代人来说,是一叠叠火车票,是一张张打爆的电话卡。但对于一分离就可能再无缘相见的古人来说,则是一辈子的等待和无法排解的挂念。虽然秦观试图用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来安慰世人,但从他后来写的一首首情词来看,他连自己都劝慰不了。
解不了的相思,催生出了无数经典诗词。本期要和大家分享的是一首流传了1700多年的异地恋之歌,来自汉代无名氏的《行行重行行》。此诗被收录在《古诗十九首》中,是这部诗集的第一首。全诗事真景真情更真,短短几句无一生僻字,却纸短情长,句句写到人心坎里,1700多年来感动了无数读者。让我们今天来品一品:
《行行重行行》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全诗为我们塑造了一位相思的女子形象。诗的一开篇就是两组叠字,4个“行”字,说明爱人长期远走他乡,在汉末征伐时期,对男子来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第二联,对于两人的别离之苦,诗人用了两个量词,一个是“万余里”,一个是“天一涯”,为全诗奠定了伤感的基调。
在接下来两联中,诗人引入胡马和越鸟作类比,胡马不管去了哪里仍依恋着北风,南边来的鸟儿不管身在何处仍筑巢南枝。对诗人来说,这两种动物尚且如此,又何况是痴恋的有情人。这两个绝妙的比兴,比起直诉胸臆地写相思,不但更打动人心,也令全诗变得摇曳多姿,可谓相当高明。
第五联“衣带日已缓”是形容女子的憔悴,后来北宋柳永取此意,写成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千古名句。第六联同样是金句,游子不返,对于相思的女子来说正是浮云蔽日般的伤情。这一句是虚实相间,既是写眼前之景,也不露痕迹地写了心中之情。后来这两句也常被唐宋文人们化用,写出了不少经典作品。
最后两联是女子的盼归和叮咛。年关将至,又是一年的相思,女子只觉人心已老,却仍不忘记叮咛爱人:努力加餐饭。或许不少人会觉以这样的落笔诉说相思,算不上高明,但这却是完全符合民间女子的身份。对她们来说,“努力加餐饭”就是最真切的关怀,是最动人的情话。
秦汉时期的诗歌,不会有后来唐宋的绮丽,在意境上也并不会强加雕饰,但却自有一种朴质的美感,这首诗就是一个典型。就全诗的语句来看,算得上是史上最俗气的异地恋情诗了,但诗中的事是真的,景也是真的,感情就更是真挚感人,可谓句句写到人心坎里了,这也是唐宋名家不断模仿的原因。一首好的情诗不一定要阳春白雪,但一定要发乎心,这首诗的流传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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