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作家老三,头条号素老三,出版过长篇小说《离婚真相》《血色缠绵》等。
智勇要出国半年,大哥大嫂还有二姐,都觉得年幼的小虎跟着父母到国外去,不如留在国内。
智勇拿着手机去楼上了,估计是给他媳妇打电话,商量小虎地去留吧。后来,他从楼上下来,走到大哥和许先生中间,站定了身子。
许先生忍不住问:“咋样,你媳妇答应了?”
大哥看智勇半天没说话,微微蹙了下眉头。
智勇已经微笑着,缓缓开口,说:“爸,她就是怕我妈太受累。”
许先生笑了,说:“那就是同意了?”
智勇点点头,看着他的老爸,说:“以前我俩也有过这个想法,就是觉得小虎太皮,一旦熟悉了,更淘得没边儿了。爸,我们把小虎留在家里,你和我妈就多受累了。”
大哥淡淡地说:“不也养活你到20岁,受什么累?”
不过,大哥蹙着的眉头已经展开了。他的眼睛寻到在地上玩的小虎身上。
二姐得知小虎留下了,她很高兴。
大嫂也很高兴。
老夫人更高兴了,说:“我原本打算给小虎缝件衣服,可一听他明天就走,缝衣服不赶趟了,就缝了一个平安符。这回他不走了,我就把那件衣服缝完。”
小虎不太明白不出国了,留在家里是什么意思。他看到别人笑,他也跟着大家一起笑。
许夫人在楼上给妞妞换尿不湿,这时候,她抱着妞妞下楼,看到大家笑,就问怎么了?
二姐说:“小娟,小虎不走了,留下了,这下可好了,我有空就过来,帮大嫂照顾小虎。”
许夫人淡淡地笑笑,没说什么。
智勇看到许夫人下楼,就笑着说:“二婶,以后小虎可能会经常来这里玩,也要你多费心了。”
许夫人说:“你妈会受累的,照顾孩子不容易,磕着碰着,又怕太娇惯孩子,将来回到你们身边,不服管了——”
许先生拦住许夫人的话,说:“没那么多说道儿的,就你事儿多。”
许夫人被许先生抢白了一句,她一句话也没说,把妞妞塞到许先生的怀里,转身就往楼上去。
许先生紧跟上两步,问:“怎么了?”
许夫人说:“有个病例,我得上楼,看看电脑——”
两人又说了什么,我在厨房里没听见,只看见许夫人上楼了。
厨房终于收拾完了,我感到一阵轻松。每次家宴,做饭的时候没感到怎么累,反倒是收拾厨房时,才感觉到疲惫。
回到保姆房里,换下工作服,穿上自己的大衣,戴上手焖子,我穿过客厅,跟许家的亲戚们打了招呼,就推门走进院子。
嗬,院子外面一片洁白,地上铺满了厚厚的白雪,院墙上,大门上,都铺着一层白雪。连老天,也是灰白色的。
空中,还在簌簌地飘落着雪花。雪花长个儿了,比之前带着小虎出来玩的时候,雪花还大了不少,一片片的,一簇簇地,从空中翩然落下,像一枚枚优雅的白蝴蝶,在空中跳着舞。
刚才在房间里,许家一家子人,嘁嘁喳喳地说话,我心里有点烦躁。到了外面,冷不丁看到这么安静的雪花,四周围又静悄悄的,心里那些浮躁,就渐渐地偃旗息鼓,到一边咩着去了。
院墙边,立着我的自行车,车座上,车把上,都落了一层白雪。旁边雪地上的雪有点浅,是苏平之前放电瓶车的地方。她骑走了电瓶车,雪再落下来,紧赶慢赶地,算是把空地上的地面,填上了一层薄雪。
我举起手焖子,打算用手焖子拍打掉自行车上的雪,可转念一想,算了,今晚不骑车了,在雪地里走回家吧。也在雪地里散散心。
我出了许家,猛然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汽车上都是厚厚的白雪,好像童话世界,七个小矮人的森林之屋。
我心里动了动。以为是老沈开车回来了。后来车子摁了声笛,我才恍然明白,车里的人已经不是老沈了,是司机小黄。
我冲车里摆摆手,快步地走过去了。
雪,还在下着。我到家之后,因为下午没有回来遛大乖,我就麻溜喂了狗,带着他下楼。我给他穿了棉衣。
大乖喜欢下雪,他喜欢在雪地里撒欢儿。
大乖的四只小短腿,都快要被地上的雪给没住了,他抬脚走路费劲,他就忽然奔跑起来,跳跃式地奔跑,四只蹄子都离开地面的那种奔跑。
14岁的狗,昨天遛狗时,小区里的人看到他,还给他算岁数呢,说他14岁,顶人的80多岁。80多岁的人,想跑可不容易了。但大乖还跑得挺欢,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手机响了,我摘掉手套,从羽绒服的兜里摸出手机。
是老沈来的电话。
我犹豫了一下,老沈这人除了跟大哥告状,倒是没有其他的毛病。人无完人,我也一样有毛病,算了,他先打来的电话,我就接吧。
我接起了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里,传来老沈的声音,他说:“犹豫这么半天,才接电话,你是不是不想接我电话?”
我笑了,听见老沈的声音,我好像不生他气了。
女人,可真好哄啊。我都想变成男人,哄个媳妇回家过日子。
我说:“我在外面,刚听见手机响——”
只听老沈说:“撒谎了吧?”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点笑意。
我说:“撒什么谎?”
老沈说:“我都看见你,拿着手机半天没接电话。”
看见我?搁哪看见我呀?我和老沈又没有打视频电话。再说了,就算打视频电话,我没接起电话之前,他也看不到我呀。
我的脑子还是慢了半拍——
这时候,就看见大乖快步地向前跑去,忽然他拐个弯儿,不跑了,一个劲地冲角落里摇晃尾巴,这是他遇到熟人了,不,是遇到亲近的人了。抱过他,宠过他的人,他才会如此示好。
我一抬头,正对上老沈那两只深沉的眼睛。
他藏在楼宇的角落里呢,我没看见他,怎么也没听见他的声音呢?我刚才犹豫着接电话,都被他看在眼里,要不然他怎么说我撒谎呢。
老沈笑着说:“走路不看人儿呢?我这么大的活人,你都没看见。”
我也笑了,说:“我以为是电线杆子呢,谁知道还会喘气啊。”
老沈穿着一件短款的藏蓝色的呢子大衣,大衣的下摆在膝盖上面一大截。有点像《追捕》里高仓健穿的大衣。他的大衣也没有系扣子,这个天儿,冷得邪乎,他还耍票,大衣不系扣,头上没戴帽子,脖子里也没围着围巾。可真抗冻啊。
老沈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拿着手机。他把衣兜里的手拿出来,手里攥着一根香肠。大乖就跳起来,用嘴去接他递过去的香肠。
大乖叼到香肠,就蹦蹦哒哒地向前面更厚的雪地跑去。
老沈的眼睛盯着跑到前面的大乖,说:“真看不出他前两个月病了,病得那么吓人。”
我说:“可不是吗,想起那几天,都揪心。”
我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有大乖发病时的视频,因为宠物医生要我拍摄下来,说狗不发病的时候,看不出什么。
我就把大乖抽搐惨叫的一刻拍摄下来。可看了几个医生,最终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吃了一遭的药,最后我放弃了,不给大乖打针吃药了,结果,他挺过来了。
我想,可能是我的祈祷也起了作用。
老沈的头就搁在我的肩膀上,就着我的手,看我手机里大乖发病的视频。现在听到他的惨叫,还是受不了。我干脆这些视频删掉了。
也趁机把里面的相册清理一遍。只把妞妞“吹泡泡糖”的几张好玩的照片,留了下来。
这也算断舍离吧?
老沈忽然攥住我的手,低声地说:“手咋这么凉呢,我给你捂捂。”
我忍不住笑了,咬着嘴唇回瞪他,说:“少来!”
老沈没有松开我的手,说:“吃饭了吗?”
我说:“这不是废话吗,我在许家做晚饭,都下班了,能不吃饭吗?”
老沈可怜巴巴地说:“我还没吃呢——”
我说:“你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吃饭呢?”
老沈没说话。
我抬头去看他,看他一张脸上写满了委屈。
我说:“你没吃饭,还赖上我了?”
老沈说:“可不赖你嘛,吃过午饭,我就开车往白城赶,越走,雪越大,不敢开快车,就一路慢车开回来的。”
我心里有点心疼老沈,责怪他说:“路上不是有饭店吗?你不会去吃碗面?”
老沈半天没说话。
我用胳膊肘怼他一下,说:“说话呀?别装可怜。”
老沈气笑了,说:“我不是想早点回来,见到你吗?”
我说:“见我嘎哈呀?我又傻又笨,啥事都干不好,都被你训。”
老沈忽然伸手,捏了我脸蛋一下,说:“还生气呢?气性这么大呢?”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他把我的话告诉大哥了,惹得大哥训许先生,惹得许先生训我,他以为没事了?这是原则问题。
我说:“别碰我,我还生气呢,你还没给我哄好呢!”
老沈笑了,说:“那咋地才能把你哄好啊?”
我说:“你得给我道歉吧?”
老沈说:“还有呢?就这一个事儿啊?”
我说:“还得请我吃顿饭。”
老沈低头问说:“没了?”
老沈看我的样子,挺可爱的,我放低了声音,说:“再抱我一下。”
老沈笑了,说:“三个条件,不多。”
雪夜里,只有我们两人一狗在漫步。
老沈忽然哈腰背起我,在雪地里跑了两圈,说:“大乖已经拉完粑粑了,我请你吃饭去!”
背我,吃饭,这两件事,老沈都做到了,但他没有道歉。
让男人说一句道歉的话,可真不容易。
我和老沈在饭店吃饭的时候,我们聊起家常。我问他工作忙不忙,他问我工作累不累。我谨记小平说过的话,把许家的工作内容,全部锁进保险箱里,一个字都不透露。
老沈问我工作累不累,我就说:“还行吧,反正歇不着。”
老沈也没再问我,我也放松很多。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附近市县又开始戴口罩了。我把群里发来的消息,转发到单元群里。明天一早,又要下楼检测。
下个周末,是老爸的生日,但愿一切平安,我好回去,给老爸过生日。
我和老沈吃完饭,外面的雪还在下着。往小区里走时,雪地里一个脚印都没有,平平整整的,像一块干净的画布,等着我们绘出美丽的图画。
之前,留在雪地里的脚印和车辙印都被正在下着雪覆盖了。我们两人走过去,身后的雪,把我们走过的脚印也在悄悄地遮掩。
老沈的手很热乎,我把手放到他的大手里,感觉很暖和。
不跟老沈说工作上的事情,我们之间矛盾少了,清净多了。
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但是,一个骑手忽然亮着灯光开过来,是给某个单元楼里送外卖的。老沈把我往他身边拉了一下,怕车手刮到我。
夜这么深了,骑手还骑着电瓶车,在风雪里奔波。
都是为了生活啊。
我和老沈进了楼道,老沈轻轻地关上门。我看着老沈谨慎的模样想笑,他像个大盗。
老沈却一本正经的模样,说:“我担心关门动静太响,影响楼里邻居休息。”
好吧,那我们就安静点。
雪有雪的美妙,雨有雨的精彩。我喜欢雨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我喜欢雪无声地自天而降。
窗帘拉上了,外面的天色却被雪映亮了。
大乖在外面挠门,我们假装没听见。
夜里,睡了一觉之后,看到老沈也醒了。我往他身边蜷缩了一下。
老沈搂住我,用下巴上的胡茬蹭着我的脸,低声地说:“明天去看房子。”
我没有反驳他,说:“嗯。”
老沈又说:“买完房子,我们结婚吧。”
我说:“好。”
老沈说:“我是认真的。”
我说:“我是不认真的。”
老沈捏了我肩膀一下。
结婚之后,事情太多了,要是到时候跟老沈生气,我还跟他离婚吗?
老沈是结婚的最佳人选,只是我这个女人,不适合结婚。
我叹口气,说:“你要是想结婚,就找别人吧。”
老沈在我背后说:“算了,不找别人了。”
我说:“为什么?”
我以为他会说,他心里只有我。
不料,老沈说:“重新找,太累。”
这个犊子!
第二天早晨,我们两人一狗一起下楼,戴着口罩做检测。老沈不是这个楼里的,有人用陌生的眼光地打量老沈。老沈有口罩遮脸,不害臊地排在队伍里,跟着队伍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检测之后,我俩又带着大乖绕着小区遛了一圈,把他送回楼上,我和老沈去楼后面的早餐铺吃早餐。老沈说,他要先回公司,跟大哥见一面,让我等他电话。
老沈回白城是述职的?每次回来都要见见大哥。
周末这天,我放假了。不知道老沈什么时间会给我打电话,我只能在家里做点杂事,等待他。
原计划打算给大乖洗澡。刻外面雪天太冷,虽然雪停了,但是彻底降温了,打算让大乖再适应一下寒冷的气候,月底再给他洗澡。
我收拾房间,又收拾书柜,把我之前列的各种小说大纲,都拿了出来,没有用了,时过境迁,已经没有感觉,不会再写了。又把一些不会再看的书也丢了出来。
整理了一个多小时,算是收拾好了一个书柜,还有另一个书柜等待我收拾呢。
已经中午了,没等来老沈,倒是等来老沈的短信,说下午给我电话。
我不喜欢等人的感觉,尤其约定好了,等你10分钟哪怕半小时,也可以原谅,最怕对方改时间。
老沈大概是跟大哥吃午饭吧?
我自己不想做饭,洗了一个苹果吃了。小睡了一会儿,老沈终于打来电话,说:“在楼下呢,下来吧。”
这还差不多。
我披着大衣,踩着咯吱咯吱的雪,打开老沈的车门。
车子开动起来,老沈说:“跟小许总约好了,一起看房子。”
我打量老沈,他跟小许总和好了?
老沈笑了,说:“咋那眼神看我呢?”
我说:“没事,就是看你好看。”
我本来要说,小许总在家都恨死你了,不让我再把他家的事情告诉你。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强行地把这些话嘁吃咔嚓地,都锁进了保险箱。
小霞之前看中的房子,距离许先生家里直线距离不到500米。就在通往许先生家去的路上,在许家的道西。小区门口设了门岗,老沈的车子开过去,横杆却没有抬起来。
老沈降下车窗,从车里探出头,对门岗里站着的男人说:“来看房子的,交了定金。”门岗才放行。
我之前,一次也没有来过这里,当初气蒙圈了,从小霞手里要过押金收据。
没想到这个小区还很大,里面的高楼一栋接着一栋,小区里面有超市,菜店,食杂店,咖啡店,还有瑜伽馆,倒是很兴盛的模样。
只是,我总感觉到这里的寂寥,不如我居住的平民区,像个大杂院,院子里的人都很和气,谁有事情,大家都会帮忙。
老沈似乎比我熟悉这里,他把车子先停在停车场,带着我来到售楼处。
一进售楼处,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竟然是许夫人。旁边背对我们站立的,把脸贴在墙上的楼区分布图去看的,是身躯高大的许先生。
许夫人穿了一件湖蓝色的棉服,中式,小立领,几个漂亮的湖蓝色的扣子,从颈下一路系下来。下面的两个扣子没有系,露出里面纯白色的布面。
袖子略微有点长,许夫人把袖口挽起来,露出里面一条白色的袖口,显得许夫人清丽、慵懒又别有格调。
许夫人的头发已经长了不少。刚生完妞妞时,她剪掉了长发,现在,她的头发长了,她用一枚湖蓝色的头花松松地系着,显得有点小俏皮。
许先生披着一件大衣,他回身看到我和老沈,他说:“走吧,看房子去。”
吧台里,售楼处的经理急忙走出来,跟着许先生走。
老沈也不问问,许先生要看的是多大面积的房子,他就跟着许先生和许夫人,出了售楼处。我也跟着出来。
我们一行人穿过宽敞的院落,拐了几拐,都快给我拐蒙圈了,售楼处的经理才进了一栋楼。
我在老沈身后低声地说:“看啥楼啊?多大面积呀?”
老沈笑笑,说:“进去就知道了。”
切,整得跟特务接头似的。
许夫人在门里叫我们:“电梯来了。”
我和老沈进了大厅,对着门的电梯正好下来。电梯门打开,许先生让许夫人先进去,老沈让我先进去,然后是许先生,老沈,最后是售楼处的经理。
我心里一动,难道我们和赵老师买房子要做邻居吗?
想到赵老师的挑剔,我觉得不妥。每天出来进去,碰到赵老师,都要规规矩矩的站着,我不舒服。
在电梯里,售楼处的经理对许先生和老沈说:“这栋楼是一梯两户,都是85平米,两室一厅,客厅很大,很通透。”
老沈点点头,不发表任何意见。
许先生咔吧着眼睛,说:“16楼,楼层也不错,就是有点高。”
经理说:“有电梯呢,住高点,眼亮儿。”
老沈没说话,只是感兴趣地听着许先生和经理唠嗑。
许先生说:“房间里供热呢?”
经理说:“供热呢,精装修,相中了,拎包入住。”
电梯停在16楼,大家鱼贯而出。
我对16楼的房子一点没感觉。老沈则施施然地跟在许先生的后面。
大家一出电梯,就看到两栋楼的楼门都呈现在面前,两家的楼门不到两米远。
经理用钥匙,把两个门都打开了,我们几人先进入东侧的楼里观看。
楼里很暖和,热气扑脸,给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一进门,就是一个通常的大厅,客厅很大,一直通到北侧,是一个敞开式的厨房。客厅的南侧有个大大的阳台,不是封闭,只有栏杆。
推开门,走到阳台里,能看到西侧的湖水,从远处蜿蜒而来,又蜿蜒而去,像一条玉带,在楼区的西侧荡漾,但现在湖里的水已经冻成冰了。
大厅的东侧,一南一北两个卧室,中间是卫生间。
许先生查看了南北卧室,说:“卧室有点小啊。”
许夫人说:“两三个人住,也够用。”
许先生看向我和老沈,说:“你们觉得呢?”
老沈说:“不错,咱们再看看隔壁。”
我没说话,跟着老沈一起出来。
我们五个人又进了西侧隔壁的楼房。这屋的格局和东侧的格局一样,只不过,大厅在东侧,南北两个卧室在西侧,两室之间是个卫生间。
房子里的装修也不错,墙面洁白光滑,棚顶挂着垂着流苏的吊灯,地面铺着米黄色的地板,厨房里的灶台都已经搭好,水龙头一拧就出水,的确是拎包入住。
我对装修满意,只是,我不喜欢这么高的楼层,也不喜欢跟赵老师做邻居。
许先生从兜里掏出手机,把两个房子分别拍下视频,发给了他的岳母赵老师。
许先生给赵老师打视频电话,说:“妈,我把房间的布局,拍下来给你发过去了,你和我爸看看,相中没相中?”
电话里,传来赵老师的声音,说:“真去买楼了,让你们破费了。”
我和老沈来到隔壁,老沈前后卧室查看,又到阳台里查看。
我低声地说:“哥,我不喜欢这里。”
老沈也低声地说:“一会儿出去说。”
看来,老沈也没想买这个楼吧?
不过,老沈双手插兜,楼前楼后看了个遍,似乎对这个楼还比较满意。
我们从楼里出来,进入电梯,电梯往楼下俯冲。这是一个玻璃电梯,能看到楼梯外面的建筑群在哗哗地往下降。刚才进电梯时,我背对着玻璃站着,没有发现。
经理问:“许先生,你们今天办理吗?全款还是贷款?”
许先生说:“我和媳妇回去商量商量。”
经理又转头问我和老沈。老沈说:“我们也商量商量。”
经理说:“这套户型很抢手,老板要不是特意给你们留着,早就出手了。”
电梯停在一楼,我们出了电梯,许先生和老沈去停车场取车,我和许夫人站在路边等他们。
许夫人说:“老沈昨晚回来的?”
我沉吟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啊。”
许夫人看着我笑,说:“什么时候结婚呢?”
我说:“我没这个打算。”
许夫人说:“老沈是个好人。”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可是,我一个人过惯了,我担心两个人生活,有点复杂。”
许夫人试探地问:“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了十多年?”
我摇摇头,说:“过了二十多年,我习惯一个人生活了。要是老沈不好,我也不会跟老沈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可是,要是让我结婚——”
剩下的话,我没说。
许夫人说:“你这种情况,我理解。院里同事讲个笑话,是她的患者,焦虑,掉头发,还有皮肤病,到医院看病,同事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最近两三个月才这样,以前没有这种情况。同事问她最近两个月,她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女人说,她要结婚了。”
许夫人笑着说:“这是结婚恐惧症——”
我也笑了,说:“有药可治吗?”
许夫人眨着一双丹凤眼,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有病,就有相应的药可治。”
许夫人却不再说话了。
我好奇,禁不住追问。许夫人才说:“对方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这种恐惧症就会减弱。”
许夫人说得有道理。一时,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许夫人忽然看定我的脸,说:“红姐,老沈全款买房?还是你们合买?”
我说:“贷款买,他说不用我花钱。”
许夫人莞尔一笑,说:“那他买房,写谁的名字?”
不等我回答,许夫人就说:“你要是不跟沈哥结婚,这房子只能写沈哥的名字。红姐,这件事,你得想清楚,别跟他过了半辈子,这房子还没有你的份儿。”
哎呀,复杂,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复杂。
我不和老沈结婚,老沈的房子,当然只写老沈的名字。
男女之间,一谈钱,好像就伤感情呢?
我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问:“你和海生给你妈买的房子呢,写谁的名字?”
许夫人一笑,眼睛眯缝起来,显得媚气了很多。她说:“当然写我和海生的名字,海生要全款买房,自然写我俩的名字。”
这个本来也没有疑义、
我说:“赵老师在大安的房子,留着,还是卖掉?”
许夫人淡淡地一笑,说:“那是我妈爸的事情,我不管,也不参与。”
随后,她又说:“不过,既然我们全款买了房子,我爸妈的房子就不会卖了。他们怕卖了房子——”
许夫人的话说到一半,却没有往下说。
我看向许夫人,许夫人淡淡一笑,不再说了。
可能有难言之眼吧,我自然不会再问。
外面的风有点冷。许先生和老沈的车还没有开过来。
许夫人的手机响了,她没有避讳我,看了眼手机屏幕,接起电话。
我退开了几步,假装去路口查看老沈的车。
只听许夫人说:“啊,你们到北京了?明早的飞机票?嗯,行,好,到了德国,记得给奶奶打电话。你奶奶惦记你们。”
许夫人挂断了电话,也走到路口,等许先生的车。
许夫人说:“刚才是智勇媳妇打来的电话,不太放心小虎。”
我说:“智勇到北京了?”
许夫人说:“嗯,已经到了,明天就飞去国外了。”
我说:“小虎真的留下了?”
许夫人说:“智勇两口子去国外,也不容易,培训授课都是德语,他们也很吃力,就把小虎留下了。”
我们说到这里,许先生的车和老沈的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许夫人说:“买房子的事,你和老沈再商量,相不中这个,就换别的楼,海生认识他们老板,等付款时,咱们一起交钱,能便宜一些。省点儿是点儿。”
我连忙谢过许夫人。
看着许夫人上了许先生的车,我才打开老沈的车门,上了车。
老沈问我:“你和小娟聊什么,聊得那么热乎?”
我索性直接来当地说:“小娟问我,要是我不跟你结婚,你买房子就只能写你自己的名字,到时候我跟你过了半辈子,这房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沈脸上似笑非笑,说:“小娟这话挺硬啊。”
我不说话,等老沈说话。
结果,等了半天,等个寂寞。老沈一直没开口。
等两辆车子开出小区,来到公路上,我们就和许先生的车子分开了。
老沈把车子开向市区,他说:“晚上吃点啥?”
我说:“还不饿呢。”
他说:“你没相中这个房子?”
我心里话呀,这房子看起来跟我也没关呢,我相中不相中,有什么关系。
不过,我很快调整了心态。我说:“要是我住的话,我不会选择高层,我顶多住七楼。”
老沈一愣,问:“为啥呀?”
我说:“我有点电梯恐惧症,一个人坐电梯害怕。要是住在七楼,我就自己爬楼梯上去了。”
老沈笑了,说:“你也有怕的?”
我当然有怕的了。
我最怕的就是结婚。我不仅仅是结婚恐惧症。
车轮在雪地上碾压的声音咯吱作响,很好听。
老沈的侧脸看上去,也很美好。
号外号外:问朋友们一个事儿,十多年前,我出版了四本长篇小说,我想发在头条连载,不知道,朋友们会不会去阅读。给我点意见。如果可以,明天我就开始发。如果不可以,我就不发了。过去的小说写得有点幼稚,担心你们笑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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