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上海川沙派出所跑进来几个神色惶恐的少女,她们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声称有人要打她们,在民警安抚她们的情绪后才大着胆子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新德路339号的乐乐美发厅,一个不足100平米的门店里被木板隔成了六七个小间。
她们每天的工作就是为形形色色的客人提供性服务,并且每人每天都有几百上千元的指标,完不成的员工就会被殴打、灌尿、水呛,这些听起来像是旧社会的刑讯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现实世界里。
有的只有15、6岁。最长的已经被囚禁了8、9年。
窗户被焊上铁条,门外有打手看着,即便能走出美发厅最远的距离也只能到路对面去倒垃圾。多说话会挨打、多看一眼外面也会被打,即使是跑了,老板手眼通天也会把她们抓回来毒打。
女孩撩起身上的衣衫,新伤加旧伤,青1块紫1块的让人触目惊心。
经过几天的暗访调查,8月22日警方一举捣毁了这个存在时间长达12年之久的乐乐美发厅,解救了被囚禁的其余少女。
走出这个恍如隔世的魔窟后,有的人甚至还不知道手机已经能用来上网,因为在她们的记忆里还是那种按键的诺基亚老款手机。
恶毒的江西女老板
张九勤(右)
老板张九勤,1972年生、江西彭泽县棉船镇人,只有小学文化,家里兄妹7人。
早年间过得并不好,步入社会以后各种体力活干了个遍,被人呼来喝去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也仅仅才能混个温饱,那个停留在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一个“穷”字。
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她并没有甘于平庸,90年代初她来到了上海,在一个工厂里粘鞋底。
大都市的繁华唤醒了她的发财欲望,她并没有江南姑娘的那种柔弱温婉,而是一个十足的泼妇。为了点蝇头小利就能跟人开打,买菜偷个土豆、逛个超市都能顺一瓶香油的那种人。
1999年冬天,她在川沙新德路339号开了一家乐乐美发厅,开始为客人提供性服务。
里面的姑娘都是靠诓骗过来的,不顺从就打、劈头盖脸像疯了一样往死里打。
有人会问,仅靠她一个人是怎么发展起来十几年不倒的。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埋藏在人心底深处的那份阴暗。为了钱甘愿堕落、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的受害者马琼燕是跟张九勤最早的员工,刚开始来的时候被扣身份证,五大三粗的张九勤、张九红姐妹把马琼燕的头按在马桶里灌水、吊打,满屋飘散着被揪下来的一缕缕的头发,打完之后就把她丢在墙角一饿好几天。
然后又假惺惺地和她拉起了姐妹情分:“在这千里之外的异乡没人知道你的过去,女人一生中能有几年青春?不如好好利用起来赚一笔,以后买房子找个人家再好好过日子”。
被掌掴的姑娘
如果说身体上的折磨不足以让她就范,那么这虚情假意的穿肠毒药才使得她甘愿沦陷。
把认识的工友、家乡的姐妹都相继骗来,每次张九勤都会给她一笔好处费,拿着这些姑娘的卖身钱她没想过要离开,而是充当了张九勤的打手。
曾经的受害者变成了帮凶,后来竟丧心病狂地把自己的亲外甥女都从老家骗过来。
美发厅最多的时候有17、8个姑娘。
被控制的失足少女(网络配图)
女老板的心理战不得不说张九勤在管理方面也确实有点手段,她惯用的心理战就是胡萝卜加大棒。每月会给姑娘们发一点工资,然后除去买生活必需品,剩下的钱就会全部被收走锁在收银台里,声称是攒给姑娘们的嫁妆,等走的时候再给她们。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把这些摇钱树轻易放走的,她会利用奖罚制给每个人定当天的营业额,如果完不成就会被罚款,如果工资不够就会被威胁签下欠条。截至破案的时候有的人甚至已经欠下了几十万元。
张九勤经常吹嘘自己上过大学、当过兵,是外籍富商遗留在国内的私生子。
父母在外国都开有大型的连锁超市,只不过自己在这里黑白两道都有人罩着,混得好暂时不想去而已。
如果谁胆敢逃跑,不但存的钱拿不走,欠下的债还会找人上门去要,把她们做“鸡”的事宣扬出去,让她们没脸见人。
张九勤身高1.7米、体重足有150斤,凶起来像个母老虎,胆小的姑娘甚至不敢和她对视,更别说提出想走。
就连平时朝玻璃门多看两眼都会招来一顿打,寒冬腊月几十个姑娘就在二楼的小宿舍里裹着一条薄薄的被子冻得瑟瑟发抖,吃喝拉撒全在里面。
为了更方便招人,张九勤又在对面开了一家咖啡馆,贴上招聘广告,把一些年轻漂亮的姑娘招过来以后就会旁敲侧击的去做思想工作:“对面的美发厅待遇好、活儿轻松,而且正好需要人帮忙,你要不先去试试”。
老板开了口,就算不情愿但面子还是要给的,就这样进去之后就别想出来了。
被骗来的亲外甥女
网络配图
刚满16周岁的陆瑶对小姨马琼燕是恨的牙痒痒,回想起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小姨高兴的数着自己卖身钱的那副嘴脸,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甚至还主动教唆自己走上这条路,由于不想留在这里被张九勤、张九红毒打,小姨不仅不帮自己,还会上前拳打脚踢的助阵。
她对自己最知根知底,时常威胁陆瑶:“你父母身体不好,知道你干这个肯定会气病的”。言下之意如果你不顺从就去告发你。
“我恨不得她被枪毙”。
被骗来的咖啡馆服务员
网络配图(与本文无关)
段小婷:“我只是想应聘咖啡馆的服务员,我没有文化,她这里的招聘条件是最低的,不要学历、不要工作经验,只要年轻漂亮就行,她花了几百块钱买了几件好看的衣服,狠狠的打扮了一下自己,谁知道却被骗来了这里,扣押了身份证,没有钱我哪儿也回不去,最可怕的是这里有很多人是张九勤的眼线,我当时悄悄问过一个同样在这里受苦的姐妹:“你没想过要逃走吗”?
结果她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去告诉了张九勤,我被吊起来打,房间里手扶着给客人踩背的那种铁杆也可以把人吊起来,就像沙包一样,连喘气都困难,我感觉自己要死了,后来又跑了一次,每次都被咖啡馆里的男员工抓回来,打了跑、跑了打,后来我累了、不想跑了,留着这条命说不定能熬到出去。
被女老板精神控制其实她们也并不是没有机会逃走,李雅的父亲就来找过她。
“好多年了很想自己的女儿”
结果李雅被张九勤威胁:“你现在有两条路:第1、把你做的事告诉他们,看你以后怎么做人。第2、找人把你父亲干掉、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老板娘在这里很吃得开的,我就亲眼见过一个姐妹被客人救走了,结果老板娘一个电话,第二天那人乖乖的又把那个姐妹送了回来,被打的没了人样,还被灌尿,躺床上半个多月都下不了地,每个女孩都很在乎自己的名声的,我不敢”。
李雅一个劲儿的摇头,尽量不去回想那段日子。
对外张九勤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大善人,她开了两家连锁咖啡馆。
2010年她还以汤豪仕连锁机构董事长的身份出现在上海中华职业教育社的官网新闻上,并向青海玉树捐献了50850元支持灾区重建,但其实她名下的其它产业都并不怎么挣钱,都靠这个美发厅撑着,在年关的旺季每天的营业额都在15000以上。
逃跑潮其实也不是没人逃跑过,邱小晶和徐佳就曾经借助一个认识的客人成功逃离。
徐佳:“有个客人来了好几次,从来没有碰过我们。还劝我们尽快离开这种地方,我悄悄地告诉了他我们的情况,那人很吃惊并答应帮助我们”。
2013年5月中旬,徐佳和邱小晶在看电视,门外闪了几下车灯,那是她们约好的暗号,接着就看见从车里走下来几个人,其中就有我们认识的那个客人。当时徐佳很紧张,手心都在冒汗。
当那几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徐佳和邱小晶使了个眼色两人没命地往车上跑,那几个男人张开手拦住了张九红她们。
别管红灯绿灯只管开!一直到高架桥才停下来。
外面的空气真好!重获自由的邱小晶和徐佳相拥大哭。
她俩的逃亡成功也引来了其她人的纷纷效仿!
2013年6月25号!陆瑶、寇静被好心的客人接应逃跑!
8月18日,刘丹、白美惠、邵瞳、刘诗雅在好心的客人帮助下成功逃离,并到川沙派出所报警!
8月22日,一群气势汹汹的人走进乐乐美发厅开始到处翻找,并从收银台的柜子里翻出来一摞身份证,问旁边坐着的女孩:“你来多久了”,张九红粗鲁地打断:“别乱说话”!
随后这群人亮出来警官证把她们都带走了!也解救了店里的其余6个女孩,其中最长的已经9年没出过美发厅!一举端掉了这个存在时间长达12年的魔窟!
由于传统观念的根深蒂固取证工作并不顺利,很多女孩都不想回忆那段往事怕招来闲言碎语,办案人员只好跟其他人解释:“只是误入了传销组织”。
恶有恶报2015年8月14日,张九勤一审被判无期!
看管马琼燕!收银张九红!分别被判了7年和5年!
余红玲、吴淑红、张春春、付红、严丽华也受到了相应的法律制裁!
东野圭吾说过:“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心”。
在人性面前我们都无处可逃,每个人都有阳光和黑暗的一面,不要盲目的去相信直观的东西,有时候即便是最亲的人,利益当前人性的转变也只是一念之间。
(文中的受害人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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